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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安然开始她的怀孕之旅。她将怀孕的事上报了人事部,于是分得了最清闲的工作,每天只需按时去公司打个卡,然后就坐在办公室等着吃午饭,同事什么活都不派给她了,实在要派,她做得马虎也没人责怪。
因为她的孕吐反应太强烈了,常常好好的说着话,或者发着呆,就忽然冲向卫生间,吐得嗷嗷叫。
她的肚子依然很平,人却越来越消瘦,吃不下睡不好。爸妈找了无数个方子,煎成中药,每天逼着她喝,喝得她出汗都一股中药味儿,却仍然每天一吐,成了日常。
身体的折磨让她的脾气变得很不好,动不动就发火。
姜鹤简直怕了她,在家听着她把杯子往桌上放重一点,都会吓得一个激灵,后来,姜鹤就越来越勤奋了,常常在店里忙到半夜都不回来。
刘安然也偶尔去店里,黄大雅对她尊敬有加,也不“姜哥哥,姜哥哥”的叫得肉麻了。但店里有时候没顾客,就三个人面面相觑也很尴尬,有顾客的时候则显得她很多余,矗在那里更是添乱。
她索性就不去了,反正两个月后黄大雅就得走人,这事没得商量。
她没想到,灾难要降临,才不会给你缓冲的时间。
这天刘安然忽然想吃葱油饼,平时她最讨厌葱,可怀孕后就专门挑战这种饮食底线,于是在办公室给姜鹤打电话,让他抽空给她过来。
姜鹤在电话里答应了,可是半小时过去了,一小时过去了,三小时过去了,葱油饼仍然没来,刘安然怒了,打电话过去,姜鹤的手机却关了。
刘安然坐不住了,找了个借口就直奔冷饮店,让她大吃一惊的是,冷饮店竟然没有开门,玻璃门上牢牢落住一把大锁。
刘安然的震惊无法言述,姜鹤和黄大雅的手机都打不通,她无助地坐在冷饮店门口,向从她面前经过的每个路人身上投问一个为什么。
她就这样从下午四点坐到深夜十点,姜鹤和黄大雅依然没有消息。
十点半,刘安然从冷饮店冰冷的台阶上站起来,才发现骨头已经僵得不听使唤了,她用手扶住玻璃门,努力不让自己栽倒。饥饿和疲倦还有恐惧,让她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慢慢地往家的方向走,就在离家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她僵硬的脚因为感觉不到路面的障碍,一个趄趔,被一个移开的井盖绊了一下,狠狠地跌倒。
她倒下去的那一刻,就在心里嘶吼,如果失去了这个孩子,她将会杀了姜鹤。
她当然不知道,此刻的姜鹤,正与黄大雅在冷饮店后巷一家快捷酒店对峙。
是的,他俩开房去了,关了店,丢下每天上千元营业额的生意,去开房了。
荒唐吧?姜鹤也承认,这很荒唐,可他真不是故意的。
因为黄大雅再一次企图自杀,这小妞子隔一段时间就要心情悲怆一次,不知小小年纪,怎么就有那么多排解不开的愁怨。
所以今天黄大雅没有来上班,中午十二点的时候,她打电话给姜鹤,说在后巷酒店开了房,准备了安眠药,她向姜鹤道别,说感谢他这段日子给予她的照顾,但是她撑不下去了。
黄大雅有抑郁症,姜鹤是知道这种病的,天王级巨星张国荣都因为这个病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并不可惜身后的三亿遗产,何况是又穷又不美又没前途的黄大雅。
姜鹤火速关了店,赶往酒店,反正没有黄大雅,他也张罗不好生意。
然后,就是留在房间里对黄大雅进行说服教育,却慢慢偏离了主题,因为黄大雅要求他为她唱一首歌,什么都别说,只唱歌就好。
刘安然要求快递葱油饼的电话就是在姜鹤唱到第七首歌的时候,他把自己写的歌都唱了,每一首都听得黄大雅泪流满面。
然后姜鹤挂了电话就要走,黄大雅忽然说,她是不是要你赶走我?
姜鹤愣住了,这件事,他当然不可能告诉黄大雅,而且,他压根就没想赶走黄大雅,不过是采取拖延政策,能拖一时算一时。
黄大雅凄凉地笑,我猜对了是不是?
姜鹤沉默。
黄大雅说,我就知道,哪里都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你走吧!我也该做我该做的事了。
看着柜子上的安眠药,姜鹤怎么敢走?他焦急地劝说黄大雅去帮他开店,说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并说他肯定不会赶走她,他在,她就在。
姜鹤刚说完这句话,黄大雅便像只勇敢的小黄鸡,扑进了他怀里。
姜鹤傻了。
黄大雅用她虽不漂亮却青春的身体和脸庞摩挲着姜鹤,试图用她全身的热情点燃他,摧毁他。
姜鹤用力将她推开了。姜鹤说,这样不好,我已经结婚了。
这句话真伟大。黄大雅冷笑,在这种时刻还能说出这种话的男人,在电视剧里都是正面人物。你不是号称有一个自由的灵魂吗?其实你从来都不自由,你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娶了一个自己害怕的老婆,你自由个屁!
姜鹤无言以对。
你走吧!黄大雅说,我没事,也不会再缠着你,永远不会了。
姜鹤还是不敢走,并决定不走了,要和黄大雅耗到底,反正不能让这个女人因为他而出事。
但这个事却又不能在电话里对刘安然解释明白,索性关了机,等回去再说。
他低估了因为怀孕而性格大变的刘安然,当荷尔蒙在体内乱蹿时,她做什么事都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
比如以前,打不通姜鹤的电话,她最多骂几句,等回家再算帐。
现在她却可以第一时间就冲过来,问一个究竟。
这晚姜鹤直到凌晨才回来,还是因为他实在扛不住,于是去了酒店前台,告诉他们有个女的企图在他们酒店自杀。
保安和服务员扑进了黄大雅的房间,黄大雅那时候刚好去了卫生间,几个人一眼发现柜子上的安眠药,于是果断踢开卫生间的门,与坐在马桶上的黄大雅愣愣相对。
酒店工作人员将黄大雅死活劝了出去,并退了她全部的房费和押金。
姜鹤在这个过程中,一直缩在后方,保持沉默。黄大雅在酒店门口找回挣扎中掉落的鞋子,然后几步走到姜鹤面前,结结实实地甩了他一记耳光。
姜鹤得以脱身,回到家,发现屋子空无一人。
他以为刘安然肯定是为了葱油饼在赌气,于是一个电话打给了宁春来,这才知道宁春来这时候在上海。
宁春来在电话里没好气地说,你俩能不能消停一点?是不是要把天都戳下来才甘心?
姜鹤第二个电话打给刘安然的父母,问得很技巧,说,安然说明天要回来看你们,让我问问你们需要什么东西。
如果丈母娘说,安然不是已经在我家了吗?
那就妥了,反正刘安然在姜鹤这里受了委屈,一般也不和父母说实话。
但刘安然她妈一张口就吼,姓姜的,你还有脸在这里编故事!混蛋!早就知道你不是好东西……
姜鹤被骂得睁不开眼,自然也知道自己穿帮了,忍住屈辱,正待进一步询问,丈母娘炸雷一般说,还不赶紧滚到医院来!
刘安然流产了,就因为那一跤。
其实这个孩子在她腹中一直呆得很辛苦,每天沸反盈天的作乱,也是因为胚胎不安稳。
于是那一跤,就把孩子摔掉了,同时摔掉的,还有刘安然对未来的全部指望。
从母亲那里得知姜鹤要来,刘安然虚弱地说了一句,来吧,来了就签字,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