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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命令三司彻查,衙门里很快就有了结果。崔坤鹏谋杀周姨娘罪名成立,按照律条被判斩立决。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的街知巷闻,大家纷纷聚在一起议论纷纷。有人说,知人知面不知心,看着他斯斯文文的,没曾想是个奸杀女子的恶贼。
当然,也有人感叹他薄命:春闱刚过,新科状元还没有去赴任,就因为犯下律条而被处斩,实在是大大的不值。
崔佟氏被禁足在荣华堂,平日身前伺候的丫鬟、婆子被换了个干净。不过,她手里有些积蓄,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她用一个赤金的簪子买通了负责监管她的一个姓李的婆子,并从李婆子口中得知了崔坤鹏的消息。
崔佟氏跪在佛龛前大哭了一场,捶胸顿足直言是自己害了儿子。
崔佟氏是上午知道的消息,刚到中午,就有小丫鬟前来禀报说崔佟氏哭得很伤心。林婉城立时就警觉起来,她深知崔佟氏的脾气,到目前为止,能让她如此落泪的恐怕就是崔坤鹏的消息。
林婉城派人去暗中调查,不到天黑就有了结果,包括那个李婆子所收的金簪的样式,都详尽地回禀给林婉城知道。
林婉城皱着眉沉吟半晌,决定按兵不动:留着李婆子这个内奸,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之喜。
果然,第二天一早荣华堂就又有消息传过来:李婆子又被崔佟氏单独召见,然后就从西角门慌慌张张出门去了。
林婉城不敢怠慢,立刻就吩咐木刻跟上去,自己也坐着马车出了府门。
李婆子从一家食材店出来,脸上的欣喜一眼就能看出来:不过是传一句话,老夫人抖手就打赏了三个金锭子,再加上前几日那个赤金簪子,总也能换好多钱。若是天天有这样的美差那该多好!
李婆子正喜滋滋往府里走,并没有注意木刻早就静悄悄跟在身后。李婆子刚拐进一个胡同里,木刻瞅准时机就是一记手刀,李婆子两眼一黑,就昏倒在地上。
一瓢凉水将李婆子泼醒过来,她抬头一看,就见林婉城正端庄地坐在面前,安兰正给她打扇,丝竹正将一杯茶放在她身前的案几上。林婉城的背后,还垂手站着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李婆子看了好久才认出来,那是侯爷身边的木刻。
林婉城从丝竹手里将茶杯接过来,也不急着喝,只拿着杯盖一下一下在杯盏上撇着浮沫。
李婆子心里一惊,不由就跪直了身子,她舔着脸道:“奴婢给夫人请安,不知夫人怎么会在此……”
李婆子一说话,就觉得后颈的部位生疼,她抬手一摸,昏倒之前的记忆就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是谁偷袭了我?会不会是眼前的……夫人?莫非她已经知道老夫人的事了?
李婆子转眼将前因后果想清楚,脸上就变得一片惨白。
林婉城看着她的反应,满意地点点头:“很好,看来,你已经知道我找你来的目的了。”
李婆子常年混迹在侯府,早练得一张脸皮似铜墙铁壁,性子似鲶鱼一般滑不溜手,她怎肯乖乖就范?
李婆子又笑起来:“奴婢……奴婢不知是什么意思?不知夫人特意找奴婢来所谓何事!”
林婉城见她装傻,手上一松,手里的杯盖“哐”一声落在杯子上,声音虽然不大,但是给原本就压抑的空间增添了一层难以言喻的恐怖感。
丝竹看一眼林婉城的脸色,上前笑道:“李妈妈这是跟我们夫人装糊涂呢!怎么,这几天发了财,不请咱们吃一顿好的吗?”
李妈妈继续装傻充愣:“发……发什么财?姑娘说笑了,老婆子我就是个穷命,从来只有破财,哪里轮得到我发财?”
安兰也笑道:“看来李妈妈记性不好呢!丝竹,给她提个醒!”
丝竹笑盈盈应下来:“李妈妈昨天早上老夫人给你那支并蒂牡丹金簪换了多少银子?我记得那金簪虽然成色很好,但是到底样式老气了些,应该也是换不了多少钱的。”
昨日,李妈妈得了金簪,她怕放在手里始终是个祸害,得空就跑了一趟当铺,想将金簪当掉。当铺掌柜当时就说金簪成色虽好,样式老气,只愿意给十两银子。李妈妈觉得吃亏,就没有出手。
只是当铺掌柜的话怎么会从丝竹嘴里说出来的?!
李妈妈已经吓得手脚发软,她大概已经明白自己恐怕早就被人盯上了,当即也不敢再狡辩,跪伏在地不住地磕头求饶:“夫人饶命,夫人饶命,是奴婢一时见钱眼开,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夫人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林婉城对李婆子的反应很满意,她懒洋洋将手里的茶杯放下,淡淡开口道:“说一说吧,老夫人这次又让你做什么?”
李婆子不敢怠慢,赶忙就将崔佟氏交代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
原来,崔佟氏给李婆子三个金锭子,让她帮忙去“食为天”跑一趟腿。
食为天是京中最大的食材供应商,专门供应各种贵重食材,京城里的贵族中,十家有八家都是食为天的熟客,其中也包括定远侯府。
崔佟氏让李婆子去食为天找一个名叫霍通的掌柜,别的不用说,只需捎一句话:山佳氏家的燕窝吃完了,劳烦掌柜的再送一些。
山佳氏?燕窝?林婉城慢慢从座椅上站起来,她踱到窗前,嘴里反复咀嚼着这句话。
山佳是一个崔字,也就是崔家的燕窝吃完了,可燕窝又有什么特殊含义呢?想不明白。
过了一会儿,林婉城道:“就这些?还有没有别的?”
李婆子凝眉想了又想,终于摇摇头:“没,没了,就这些!”
林婉城哼哼冷笑起来:“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李婆子缩着脖子将四周打量一番,赶忙摇头。林婉城轻蔑一笑:“我可以告诉你,这地方不是侯府,但是也不难找,甚至就在闹市旁边。听到货郎的叫卖声了吗?”
李婆子屏气凝神,侧着耳朵细听,果然就听到货郎的叫卖声隔着重重院落传来。
林婉城就接着道:“别看这地方并不偏远,却比那些个偏远的野地还要危险,说不定就是你的埋骨之所!”
林婉城明明是在笑着,说出的话却像是腊月的风,冰冷刺骨。李婆子很恨打了一个冷颤。
林婉城道:“所以——你最好不要跟我耍什么花招。”
李婆子慌慌张张爬到林婉城脚下:“夫人明鉴,奴婢绝对没有说谎,老夫人真的就只让我带这么一句话啊!”
林婉城点点头:“好了,又没说不相信你!现在我放你回去,但是,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我可没有老夫人那样大的手笔,给你那么许多金银,怎么样,你肯不肯?”
林婉城的话听起来像是商量,可是李婆子心里清清楚楚,她哪给自己商量的余地?
李婆子点头如捣蒜:“肯!肯!自然是肯!能帮夫人办事,是奴婢的福气!”
林婉城满意点点头:“很好!你回去之后,继续去荣华堂当差,你要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继续服侍老夫人,她若是让你办什么事,你只管去办,不过去之前先要来我这里备个案!懂了吗?”
李婆子依旧是只顾磕头:“懂!奴婢都懂了!”
林婉城慢慢走回座位,她伸手端起案几上的茶杯抿了一口:“你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我的本事。我既然能悄无声息的将你抓来这里,那么如果你不听话,自然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纵使我抓不到你,哼哼——”林婉城冷笑两声:“李妈妈,我仿佛记得你是家生子,嫁的是前院赶车的老刘,还生了一双儿女?”
李婆子急的眼泪都下来了:“夫人,从前是我不懂事,才做了让夫人倒胃口的事,但是我保证!我保证以后一定乖乖听夫人的话,求夫人不要为难我那一口子还有我的孩子!求求夫人了,求求夫人了!”
林婉城笑着点头:“很好,我就喜欢李妈妈这样的聪明人!木刻,送她回去吧!”
木刻答应一声就走上前来,李婆子还没有反应,木刻的手刀就又劈在她的后颈,李婆子如来时那般,两眼一黑,就昏了过去。
木刻提着李婆子出门,白华就笑着走进来:“没想到,师妹竟然还有这么凌厉的一面,从前师兄真是眼拙啊!”
林婉城呵呵一笑:“对付坏人的手段罢了,师兄不要取笑我。说起来,今日还要感谢师兄肯出借宝地,本来,将李婆子带回侯府也是可以的。但是师兄也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暗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们,稍有差池,只怕就打草惊蛇,功亏一篑了。”
白华摆手道:“不碍事,这保安堂本来也是你的家,你想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是了,师妹可弄清了老夫人的意图,还有那句燕窝什么的,可知道是什么意思?”
林婉城摇摇头:“暂时还不知道,不过木刻已经让人将‘食为天’监视起来了,想必用不了多少时间,一切就会真相大白。”
白华点点头:“师妹总是考虑得很周全,叔明有你在身边,不知要省多少心。”
林婉城微微一笑,对白华的表扬也不推辞。
“对了,”白华一拍脑门,忽然想起一件事,“前几天我给师父写信,师父回信时问起了你,怎么,你有身孕这件事还没有告诉他老人家?”
林婉城道:“我与叔明商量好了,过些时候就一起去仙云谷看望他老人家,到时候,将这件事当面告知其不甚好?”
白华欣喜道:“如此甚好!可惜保安堂这里太忙,我走不开,不然真应该和你们一起前往的。”
林婉城就道:“只要有这份孝心,注意这些无用的形式做什么?是了,你这会儿怎么这样闲,不用去前厅坐诊吗?”
白华点点头:“这会儿病人不多,一川一个人应付的来。”
林婉城不由笑道:“金大夫在保安堂安营扎寨,不知道让师兄清闲多少,您可要多犒赏人家。”
白华摇头叹息道:“他想要什么你还不知道吗?只是他心中所想却是我力所不能及啊!”
林婉城叹口气,垂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