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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天朗气清,是个好天气,顾长歌一人搬了把摇椅放到二进的院子内,躺在上面望着四方的天,不一会便睡了过去。
阳光熹微,透过院子上空斜着投射在地面上,有清风徐徐,正是好睡的时候。
有了之前的举动,绣坊生意络绎不绝,之前请左夫人帮忙,出入任何正式场合都穿阮记的绣品,很快就引起了官家夫人的潮流,然后就是有钱的商人夫人。
夫人买,自然小姐们也不肯落下,就连得脸的姨娘也是要买阮记的成衣的。
阮记终于又恢复了鼎盛时候。
覃木槿带了自己亲手做的糕点来登门拜访,听说顾长歌回到了秋娘这边,心里也高兴,日后便能常常见到了。
她夫君留在客栈,自己便带了小厮过来。
碧玺见过她,秋娘也认识她,自然她自己就往内院走,一路畅通无阻。
看顾长歌躺在摇椅里睡着了,不免轻笑,轻轻把带来的点心放在石桌上,又自顾到顾长歌的房间里,书架上面随意找些奇闻的书籍,坐在顾长歌身边的石凳上打发时间。
如此岁月静好,让人心情愉悦。
顾长歌睡了许久,迷蒙醒来的时候,听到了轻轻的翻书声,睁开眼睛,看见覃木槿侧坐在桌旁,认真看着书籍。
她伸了个懒腰,慢慢道:“你来了。”
“你可好睡,我来的时候前面忙活的够呛,你倒好,躺在这里隔绝人世。”覃木槿打趣她,伸手倒了杯茶放到她眼前。
顾长歌坐起身子,将茶水喝下去,才说道:“你那才是隔绝人世,我不过忙里偷闲罢了。”
“你听说了吗,皇上已经册封毓皇贵妃为皇后了。”
覃木槿这样没头没尾一句,顾长歌愣了片刻,旋即笑起来:“皇上爱册封谁就册封谁吧,我一届商人,哪能管的了天子家的事情。”
覃木槿见她的确不见有分毫伤心,便笑着说:“听说皇后册封的吉服,特地点了你阮记的绣娘去辅助缝制呢,以显得皇后大度,愿意照顾端柔皇贵妃的生意。”
顾长歌自顾从食盒里摸出一碟子豌豆黄,笑逐颜开:“你手艺从前便没有分寸,不是糖放多了,就是把盐当做糖,如今可有长进?”
说完,塞了一块到口中,贝齿轻咬,唇齿留香满满豌豆黄的沙糯清甜,不住称赞:“当了掌柜的就是厉害了,如今口味刚刚好呢。”
覃木槿啐她一口,嗔道:“就你刁钻,都知道你不爱吃甜,寻常甜腻的你都不爱吃,这里根本没有放糖!”她拉了拉顾长歌袖子“我跟你说,你可莫要大意了,如今她是皇后,你在九州生意风生水起的,若是让人知道了,只怕不好……”
覃木槿面上带了几分担忧:“更何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这样又能躲得过多久。总是要再嫁人的,难不成当一辈子老姑娘么,到时候又如何与你的夫君解释?”
顾长歌不屑:“若我有一日再成婚,必定是情投意合良心相悦的,莫说解释,只怕他问了我都觉得不快。若是没有这样的人,我宁愿就此终老,孤苦一生罢了。”
有了之前的经历,如今并不求什么荣华富贵,也不在意是否天家富贵,良心相悦,携手一生才是良缘。
碧玺从外面进来,到内里对覃木槿点了点头就要回房,顾长歌叫她:“碧玺,来一起尝尝木槿做的豌豆黄,离开都城再也没吃到呢。”
碧玺含笑过来,坐下了才说:“好久没吃了,”咬下去细细品了品“怎的没有甜味?”
覃木槿大笑,拍着桌子前仰后合:“都说她不爱吃甜的,如今却碰上个公道人了!”
碧玺也笑,看了看顾长歌,点头称是:“的确不爱吃甜的,以前炖的东西,但凡糖放了多些都不肯再碰,娇贵的很。”
三人谈笑风生,到了傍晚,顾长歌留了覃木槿在绣坊用晚饭,吩咐了人特地准备了一道老火鸭汤,又在房中添了一床薄被。
二人秉烛夜话,秋天就是这样的多变,下午还朗朗晴空,到了晚上天空骤然乌云密布,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雨水顺着房檐滴落在地上,溅起水花。
顾长歌起身去把窗户关好,看着外面连连细雨,感叹道:“如今到了这里,连雨都变得温柔了许多。”
覃木槿不知顾长歌在宫里到底经历了什么,总觉得她如今更加孩子心性些,忽然想起什么一样说道:“裴弦还好吗?”
顾长歌回头,看烛火摇曳下,覃木槿忽明忽暗的脸颊,轻轻点头,手却冷不防被窗子掩了一下,倒抽一口凉气。
覃木槿起身拉她到床上坐下,轻轻吹了吹她的手指,埋怨道:“怎么了,裴弦过的不好吗?”
顾长歌忽然真诚看着她:“你已为人妇,哪能再惦记旁的男子!”
被她气笑,覃木槿摇了摇头:“当真说不过你,不过是问一问罢了,咱们是幼年的交情。”
顾长歌这才含笑说:“他过的与寻常人相比,自然是好的。只是若说顺心,只怕也不那么痛快。我离宫之事,只怕多少是牵连了他。他帮着我劝说皇上,如今我出了事,他难免被责怪。”
“都是你的揣测吗?”覃木槿蹙眉“为什么没有给他报个平安。”
轻轻摇头,叹了口气,顾长歌并未说话。
怎么可以呢,裴缜心思细密多疑,如果他怀疑是九王与自己暗通款曲,勾结商量好的这样一出,自己一封书信过去,无论内容如何,九王都难逃罪责。
相忘于江湖才是最好的选择。
覃木槿试探着说:“我能看得出来,裴弦是很喜欢你的,当初你心性高冷要强,不屈于他王爷的身份,他多次示好你都没有反应,不如……”
顾长歌打断她,坚定的摇头:“不可,我曾是妃嫔,若是有人知道我并未殒命,还做了他的人,只怕九王府将不得安宁。更何况,我对他并无那样的情谊,”她双手温和,握了覃木槿的手,真挚道“我不知道我要什么样的人,但至少知道,我不要什么样的人。裴弦虽好,并非我的命定良人,从前我不愿意,如今依旧不肯。”
见她说的笃定,覃木槿叹了口气笑了,无奈的转了话题。
顾长歌就是顾长歌,纵使千般落魄,也会重新振作起来。就算是本该被世人遗忘的女子,依旧能过的风生水起。
自从上次见到顾长歌,覃木槿乍惊乍喜,只是顾长歌没有说到底是如何出宫的,只叫她往后对外,都说阮红翡,世间再无顾长歌。
不放心之下,她一封书信,寄到都城九王府里。
裴弦早已知道了顾长歌平安到达九州的事情,接到书信当即表示要来九州,可无奈皇帝心情不佳,朝中人人自危,许多事情只能他这个闲散王爷多上心,一时间走不开身。
只好回了一封书信,大致说了情况,中间避免提及贵妃或长歌姓名,但二人都知道,相熟的人,也唯有那个看起来冷漠而又内心热情的女子。
他来信,告诉自己,顾长歌一直在差的生母一事,自她薨世后,终于有了进展,等消息笃定,不日便会来,亲自给顾长歌一个答案。
覃木槿知道,裴弦还是钦慕顾长歌的,虽然他没有说出来,可他是个王爷,三天两头追着顾长歌玩,长大后又对她如此帮衬。在得知顾长歌许给了五皇子时并未激动,可当知道五皇子死讯,顾长歌再次嫁给皇帝,裴弦便疯了一样,不肯回都城。
好在他与帝王一母同胞,在外浪荡多年,无人追究其过错。
就是在那个时候,裴弦投宿于客栈,覃木槿再次与他相逢,互通了消息。
覃木槿辗转一会,也就熟熟睡去。
顾长歌睁开眼睛,听着窗外雨打芭蕉,思绪万千。
过了几日,顾长歌闲得无聊,到前面铺子去帮忙,恰好看到门外有个姿容艳丽的女子,穿着一身嫩粉色绸衣,身边婢女给打了伞,一摇三晃的进到屋内。
顾长歌好笑,对旁边的碧玺道:“瞧,如今这天,还要怕皮肤被晒黑吗?”
碧玺噗嗤一乐:“当真矫情,别叫她听见了。”
那女子进了门,就有丫鬟上前询问,她视而不见,环视屋子一圈,看到顾长歌眼前一亮,下巴微抬。
她身边的婢女也算机灵,当即明白主子意思,脆声说道:“我们主子想要买一身玄狐皮大氅,叫你们管事的来,给主子推荐推荐。”
顾长歌闭嘴,含笑看着那个位置。
那粉衣服的女子扫了自己一眼,仿若没看见一眼,目光游移到旁的地方去了,那小丫头却在她身边一直望着自己的方向。
心里好奇,不免笑着说道:“这位客人,阮记的玄狐皮大氅,一年只有三身,如今没有多余的了,还是请客人看看旁的衣服。我们这边的兔绒坎肩也很好。”
“哼。”那女子不屑翻了个白眼,鼻腔里挤出个哼字。
旁边的婢女立刻说道:“瞧不起我们主子么!饶是多贵的衣服,主子也买得起!”
顾长歌与碧玺对视一眼,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您且瞧瞧旁的东西吧,玄狐皮难得,再没有多余的了。”
那女子此刻仿佛才注意到屋内站了顾长歌,拖长了声音道:“我还当阮记有多好呢,慕名而来,没想到呀,连个皮子都弄不到。”
她话中带刺,碧玺当即有些不愿意,想要发话,被顾长歌摁住了手。
顾长歌莞尔,笑着说:“听闻红春阁出去个月溪姑娘,飞上枝头成了月姨娘,想来是绝色美人。这位夫人瞧着精致美丽,比起月溪来应也不逊色半分,想若是锦绣阁的掌柜的见过夫人,也不会娶什么月溪了。”
那女子立刻变了脸色,身旁的婢女大惊,怒喝道:“说什么浑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