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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伟这一周在山里天天吃的都是绿色蔬菜,可惜才缺油少盐,不见肉片。
“好。”何英在电话里笑了一下:“在山里受苦了,是不是?”
“净废话。”
不知怎的,听到何英一笑,张伟的心里感觉到一丝轻松和宽慰。
张伟看着这个小小的蜗居,空间虽小,却能安身,还能避风雨遮严寒,在这百万人口的都市里,能有这样一处地方,竟自感觉到很安慰。
何英一会就到了,提着一个饭盒。
几天不见,何英消瘦了许多,眼圈发黑,显得很憔悴。
见到张伟,何英很高兴,忙吧饭盒打开:“呶,都是肉,还有鱼,开开荤吧。”
张伟这几天还真是被肉馋坏了,毫不客气吃起来。
“你肉yu真强啊。”何英坐在床沿,看着张伟饥不择食的样子,缓缓地说。
张伟一愣神,呲牙一笑:“我怎么听你这话里有话。”
何英温和地看着张伟,笑了笑,没说话,显得很疲倦。
张伟对何英说:“看你精神很憔悴,很疲惫,你靠着床背躺一会吧。”
何英也正有此意,依言而做。
张伟吃完,何英下床把张伟的残羹收拾干净,给张伟倒了一杯热水,复又上床。
张伟坐在窗前,看着何英的面容和眼神:“怎么搞的?休息不好,睡眠不好,眼圈发黑,成老太太了。”
何英牵强地一笑,拉过张伟的手,轻轻摩挲着:“没怎么,就是休息不大好。”
“是不是和高总又闹别扭了。”
何英点点头。
“闹得很厉害?”
何英又点点头。
张伟叹息一声:“我说,你们这都老夫老妻了,还闹腾什么啊,孩子都有了,好好过日子就是了,别瞎折腾了。”
何英苦苦一笑:“谁不想好好过日子,你以为我想折腾啊,可是——唉!”
张伟看着何英无力和无助的样子,心里突然感觉很不是滋味,这个女人的生活或许以前一直是幸福和顺利的,可是,自从自己出现以后,她的生活开始变得不踏实起来,自己应该是造成这一切的根源。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我知道的,”张伟握了握何英的手,歉意地说:“我的出现是一个错误,我是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我的出现打乱了你原本平静的生活,破坏了固有的秩序。”
何英看着张伟,嘴唇抿了抿:“这事其实和你没有关系,你不要有什么思想负担……”
“你不用安慰我,”张伟打断何英的话:“我很清楚,自从我出现后,一切都改变了,我是造成这一切的根源。”
何英默默的看着张伟,半天没说话,然后叹了口气:“其实,你把自己高估了,真的,你把自己的作用想象的太大了,我和老高闹别扭,不是因为一个事件,也不是因为一个人物,而是长期以来矛盾和问题的积蓄总爆发,如果说要是因为你的话,那你也顶多是起了一个导火索的作用,或者说是在一个装满炸药的火药桶里扔了一根火柴。”
张伟怔怔地看着何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何英:“其实,人都是命,人的幸福或者快乐,痛苦或者悲伤,都是命中注定的,怨不得别人,天生就是这样的命。”
张伟直盯着何英:“性格决定命运。”
“你说的对,”何英对张伟点点头,缓缓地说:“性格决定命运,我今天走到这一步,都是源于我的性格,源于我的命运,在外人看来,有车有钱有房有公司,有脸蛋有青春有身段有追求的男人,我是多么幸福,多么让人羡慕,可是,日子过得怎么样,生活的开不开心,婚姻幸福不幸福,心里苦不苦,只有自己知道,向外人是无法叙说的,说了人家也不会相信。”
“你心里很苦闷,是吗?”
“是的,非常非常郁闷,但我从不向任何人说起,我一直憋闷在自己心里,让自己慢慢去品味,去消化。”
张伟轻轻拍拍何英的手背:“有心里话就说出来,有心事要学会倾诉,不要憋闷在心里,时间久了,精神会更加抑郁。”
何英摇摇头:“我无法倾诉,我没有人可以倾诉,老高不会听我倾诉,我也不愿意向他倾诉,几年来,一直有一个结凝结在我心里,我无法对人诉说,只能一直在心里积压,愈来愈重,愈来愈大,常常压得我夜不成寐,喘不过气,成为我大脑中挥之不去的一个心魔。我知道,我所有的不快乐,都是来源于这个心魔。”
张伟看着何英痛苦的表情,心里突然充满爱怜,把手掌紧贴在何英的脸上,轻轻抚摸着何英的脸庞,温柔地说:“能和我说说吗?或许,我可以帮你出出主意。”
何英感激地笑笑,又摇摇头:“谢谢你,但是你还年轻,你不明白这些事情的。”
“狗屁话,”张伟一瞪何英:“你也就比我大个二三岁,在我面前装什么老,说说,说出来即使我帮不上你什么忙,你心里也会好受多了。”
张伟这话一方面是出于对何英的关心,想宽慰宽慰她;另一方面,张伟凭直觉,感到何英的这个心魔很可能是和那个神秘的前老板娘有关,这勾起了他极大的兴趣,因此,极力撺掇何英说说心事。
何英愣愣地看着张伟,神情很专注,又有些犹豫,好像是在琢磨要不要和张伟谈这个事情。
“怎么?不相信我?把我当外人,不愿意和我说说心里话,不说就算,拉倒。”张伟使用激将法,故作不高兴的样子。
这话起到了作用,何英终于下了决心,往床里面靠了靠,拉拉张伟的手:“你不用激我,我哪里会把你当外人,你应该明白我的心,好吧,你上来,我们坐在一起,我从头说给你听。”
何英终于要讲了,张伟有些兴奋,何英的讲述很可能要解开一直围绕自己心头的一些列疑问,更重要的是可能会解开前老板娘神秘的面纱。
张伟坐到床头,和何英并肩躺在一起。
何英把身体往下一缩,就势躺在了张伟怀里,把脑袋抵在张伟胸口。
这种姿势让何英感觉很舒服,张伟也没有拒绝。
然后,何英用一种深沉、平缓的语气,带着回忆和迷惘的神情,开始了艰难的陈述……
“其实我是一个善良的人,不然我也不会有这块心病,或者至少可以说我还有一点良知。你刚才说性格决定命运,一点都不错,我的性格决定了我今天的一切,也决定了我的不快乐。我的不快乐,源自于我的婚姻,而我的婚姻,又和一个人紧密相关,而这个人,又和我极有渊源,在我的生命和成长中无法抹去。”
张伟的心提了起来:“这个人是谁?”
“张小波。”
张伟的心放了下来,有有些激动,终于谈到她了,这个传奇色彩的前老板娘。
张伟不愿意让何英感觉到自己知道张小波的名字,装作疑惑的口气:“张小波是干嘛的?男的还是女的?”
何英抬头看了张伟一眼:“你真不知道?小郭没有和你谈起过?公司里其他人没有和你说起过?”
“真不知道,我和你说过,小郭从不在我面前说别人的私事,公司里其他人我根本就不打交道,更没人和我说这个。”
何英点点头:“也有道理。张小波是女的,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也是我从小学到初中到中专到工作一直在一起的同学、同事,还是——还是中天旅游的创始人,中天旅游的第一任董事长,高强的前妻,老板娘。”
张伟的心里开始像大河一样开始滚滚奔流,不由轻抚着何英的肩膀:“继续讲,慢慢讲。”
“说起张小波,就要从小时候开始说起。我们俩的家都在兴州的一个偏僻小镇上,张小波的父亲身体体弱多病,母亲没有工作,还有3个孩子,家庭经济一直很困难,我家是镇上的干部家庭,父亲在镇政府工作,我又是独生女,条件自然比她优越的多。我和张小波同一年出生,她比我大3个月,从小学到初中一直在一个班,张小波一直做班长,我呢,一直做文娱委员,而且,张小波的学习成绩在班里一直是第一,从那时起,我心里就一直不服气,一心想超过她,可是,始终未能如愿。张小波对我很好,学习上经常帮助我,我表面上也对她很友善,可是,心里却常常有一种妒忌和不平衡的感觉在作怪。初中毕业时,张小波毕业会考成绩全市第三,本来是保送上兴州一中的,可是她家里经济困难,为了照料弟弟妹妹,及早就业解决家庭困难,她放弃了上高中的机会,坚持报考了市里的旅游中专学校。我正好也厌倦了学习,也报考了同一所学校,并和张小波都被录取在同一个班里。上了中专以后,我们俩在一个宿舍,上下铺,她仍然担任班里的班长,我还是文娱委员,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俩都发育得很快,出落地越来越漂亮,成为全校的两朵校花,成为众多男生瞩目的对象。可是,在所有人眼里,在提起我们俩的时候,总会第一个提起张小波,然后才是何英,我仍然在她下面。在被虚荣光环笼罩的同时,我的心里不时会感到失落和失衡。”
随着何英的讲述,一个苦难中坚强站立起来的美丽女孩出现在张伟的脑海,这女孩的眼神带有一种稚气和坚毅,还有淡淡的忧郁和深邃。
“毕业后我们一起去兴州国旅去应聘,一起被录取,开始做导游。从小到大,除了家庭环境的优越之外,我一直生活在张小波的阴影下,虽然张小波没有觉察什么,虽然我们俩关系一直很好,在外人眼里是两朵姊妹花,可是,在我的心里,一直不平气,一直想超越她,不管在哪一方面,都想超越她。因此,工作后,我暗暗把她作为我比较的对象,比学赶帮超,无一不是以她为标准。我们俩的工作都很出色,不论是做全陪还是做地陪,不论是带飞机团还是带汽车团,都得到客人的中肯和赞扬,公司领导也经常表扬我们。可是,仍然让我感到心里郁郁难平的是,每一次公司的先进和褒奖,张小波依然排在我前面,就是奖金,也比我多,哪怕是只多一点点。表面上我们俩依然是好姐妹,她对我很照顾,我也对她很热乎,可是我心里的那种因为不能超越而引发的痛苦感却越来越强烈。”
“这就是你的性格里面妒忌的成分在滋长,当然,也可以说是争强好胜,不甘人下。”张伟插了一句。
何英点点头:“也可以这么说,一方面,我和张小波关系很好,她把我当自己妹妹看,我把她当姐姐,别人也都说我们俩像一对亲姐妹,可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讲,我对她是既羡慕,又妒忌,有时候恨老天不公,为什么她处处都要比我强。”
张伟感觉有些冷,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把室内的灯关掉。
两人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依偎在一起。
隔壁的青年男女开始欢度周末,床板有节奏的吱嘎声音和女人压抑的呻音传入耳中。
可是,此刻张伟没有丝毫的那方面的冲动,何英也没有冲动的感觉,静静地和张伟靠在一起。
黑暗中,两人沉默了。
良久,张伟轻轻地问了一句:“后来呢?”
“后来,”何英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悠远而沧桑:“后来因为我们俩工作都很出色,都得到了升迁,分别提拔为导游一部和二部的经理。”
张伟点点头:“不错,你们终于平行前进了。”
何英往张伟怀里靠了靠:“可是,张小波是一部的经理,我是二部的经理,那是,我心里那个别扭啊,她是一我是二,我还在她后面。”
张伟有些好笑:“为什么你一定要和她争个你高我低,为什么你一定要压过她呢?”
何英幽幽地说:“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心里就是这种怪怪的感觉,任何事,再好,只要是在她后面,心里就高兴不起来,心里就嫉妒得难受,即使张小波对我再好,即使我们俩表面亲如姐妹。”
张伟沉默了一会,然后说:“女人哪,总是这样,喜欢攀比,喜欢虚荣,我看不仅仅因为是嫉妒,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你的虚荣和虚伪。”
何英没有反驳,算是默认。
张伟突然感觉话说得有些过分和刻薄,轻轻抚摸着何英的头发:“继续你的故事。”
“那时,我们俩是国旅的两只花,我们两个导游部,一部负责全陪,二部负责地接,在兴州旅游界是两只王牌导游队伍。张小波的队伍天天陪客人在全国各地飞来飞去,我的队伍天天在当地接团,一个打外,一个主内。张小波每次带团回来,都会给我带各种小礼品,或者带一件漂亮衣服。做全陪导游,除了导游费,还有额外补贴,有餐扣房扣,还可以在门票上捣鼓一些动静,号可以饱览各地名胜风光;而地接导游,除了导游服务费,什么都没有,还只能天天在当地几个景区逛游。所以我表面上仍旧和张小波谈笑风生,心里的不平衡感却越来越强烈。年底,全省10大金牌导游评选,张小波榜上有名,我却名落孙山。”
张伟听了心里感到有些紧,何英讲的太实在了,太符合她的性格,不仅仅喜欢和女人比,在男女关系上还喜欢吃错,这一点自己经常能够领教。
讲到这里,何英突然变得有些烦躁,拉过被子猛地盖到头上。
“怎么了?”张伟解开被子问。
“烦人呢。”何英轻轻敲了下木板墙。
原来是隔壁两边持续不断的吱嘎声和女人的呻音让何英受不了了。
张伟对此早已习惯,于是躺下来,把杯子蒙到两人头上,在被窝里瓮声瓮气地对何英说:“这样就听不见了。”
何英把身体贴到张伟身体上,不安地扭动着,搂着张伟的脖子,嘴巴贴在张伟耳边,悄悄说道:“静静的黑夜里,只有我们,这是我们的世界。”
张伟分明感觉到何英的手在不安分地摸索……
张伟也有些按捺不住,身体有些发热,不过,此刻他更想听何英的讲述,讲述她和前老板娘张小波的前尘往事。
张伟把被子拉开,又坐起来:“继续往下讲,我在认真听呢。”
何英把脑袋枕在张伟的腿上:“你好像对我和张小波的故事很感兴趣。”
张伟打个哈哈:“呵呵,是的,我这人天生好奇,不过,听你讲述这个故事,关键是还可以能够更深层次地了解你,了解一个真实的你,特别是你的性格,你不希望我全面了解你吗?”
“当然希望,不管你以后喜欢不喜欢我,理不理我,我都会让你了解一个真实的我,我不想让自己再生活在套子中了。”
“这就对了,那好,继续说。”
“参加工作后的几年,我处处和张小波暗地里争高低,而她全然不晓,因为我表面上什么也不讲,什么也不说,只在心里暗暗较劲。不过,也有一个事,我没和她比较。”
“什么事?”
“她毕业后就参加了自学考试,先后拿下了大专和本科文凭,这事儿我没有参与,自学考试文凭太难拿了,我直接报名去上了市委党校办的大专学历班,学习不用去,考试走过场,也算弄了个大专文凭。”
张伟一听笑了:“这攀比那攀比,学习下功夫的事你怎么不攀比了?“五大”中,自学考试的学历是最硬的,考试最严格,也最难拿,但也最显真功夫。”
何英在黑暗中也笑了:“我知道自己没那毅力,下不了你那功夫,所以,我的心里一方面充满嫉妒,一方面又不得不佩服她。”
张伟点点头:“你这么一说,我倒也是很佩服她,对于善于学历努力学习的人,我向来是很佩服的。”
隔壁的动静结束了,偃旗息鼓,四周陷入一片寂静,远处传来汽车的喇叭声。
何英也坐起来,靠在床头,看着小小半扇窗口里透进来的月光,还有天上寂寞的星星。
月光如洗,洒在床上,柔柔的,轻轻的,静静的。
何英把张伟的手拉过去,把自己的手放在张伟的手掌里,开始继续叙述那段往事。
“后来,一个男人的出现,打乱了所有的秩序和平静。”
“高强。”
“对,高强。高强本来是青旅的导游部经理,后来被国旅的老总挖过来,任副总兼营销部经理。高强那时35岁左右,相貌英俊,风流倜傥,成熟稳重,谈吐潇洒,经验丰富,又是个单身,典型的钻石王老五。”
张伟忍不住插了一句:“妈的,对一个男人最好的评价语都让你用上了。”
何英微微一笑:“不是夸张,不要拿今日之高强去想象那时之高强,那时,高强的确是春风得意,众人注目,很惹人眼球。”
“然后呢?”
“高强的到来,一下子吸引了众多公司女孩子的目光,也包括我。公司那些女孩子,经常打着这样或者那样的借口,去接近高强,想博得他的关注。”
“也包括张小波?”
“不,没有她。张小波那时除了工作,就是去医院照料她生病的爸爸,照顾家庭,很少和公司同事业余时间一起嬉闹,更别说谈情说爱。”
“哦,你那时就开始关注高强了?”
“不是关注,是喜欢,或者说是疯狂地喜欢上了他。成熟稳重事业有成就的男人总是很容易博得年轻女孩子的芳心,不是吗?”
张伟点点头:“可以理解。”
“可是,那时我毕竟是女孩子,思想虽然开放,也不敢太大胆,只能若隐若现地给他以暗示,找各种借口和理由接近他,我那时很有信心,公司里其他追求高强的女孩子,没有一个能和我比的,无论是外貌还是气质,无论是地位还是能力。”
张伟:“老高很幸福啊,这么多女孩子都青睐他,比我现在还爽。”
何英拍了张伟一巴掌:“男人有时候就是贱,你越追着他,他越不知道珍惜,这么多追求他的女人,高强都没有看中,却偏偏瞄上了张小波。我多次下班后邀请他去吃饭或者看电影,他都婉言推脱,不是这事就是那事。他也鬼的很,精通博得女孩子欢心的办法。他不去追张小波,却在她生病的父亲身上下功夫。只要张小波出发,他一准天天去医院,打着公司同事的名义,送饭送水,端屎端尿,跑前跑后,医院不知情的人都夸张小波的爸爸有个好儿子。一来二去,张小波的爸爸妈妈对高强赞不绝口,越看越喜欢,张小波对高强也由感激而生好感,在双方父母的大力支持下,两人逐渐走到了一起,然后定亲、结婚,之后两人双双辞职,来到海州,创办了中天旅游……”
“哦,事情原来是这样的。”张伟点点头:“那你是怎么样来到中天的?”
“他们的结合,让我痛不欲生,我不明白,为什么她总是比我强,为什么我总要在她的阴影里,虽然婚礼上我做了她的伴娘,封了重礼,可是,我的心却一直在流血,我的祝福的笑容背后是深深的嫉恨。他们辞职去海州创办中天之后,我也无心在兴州国旅工作,整天像掉了魂。正好中天创办初期缺人,到处招聘得力人才,张小波和高强向我发出了邀请,于是,我顺水推舟,怀着难以名状的心情和复杂的动机来到了中天旅游。中天旅游的创办资金来自于张小波和高强的继续,其中大多是张小波攒下的钱,高强做业务虽然赚钱不少,但花钱大手大脚,根本没有什么节余。中天成立伊始,张小波做董事长,高强做总经理,我做副总经理兼导游部经理。就这样,开始了我们在中天旅游的创业史。说良心话,中天的根基是张小波打下的,不仅仅因为投资大多是她的,更主要是公司业务的开展和队伍的组建,她亲自招齐配备好计调、营销、导游队伍,对新人员手把手教授,亲自带业务员出去跑,一家一家去跑客户,推销产品,做售后服务。要是没有她当初打下的基础,在强手如林,竞争激烈的海州,根本就没有中天立足的地方。”
张伟聚精会神地听着。
“看到他们两人的感情一直很平稳,随着工作的开展和时间的推移,我的心也渐渐死了,专心致志做自己的工作,也不愿意再去考虑这些,直到后来出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张伟有些急不可待。
“在公司创立的第二年,张小波怀孕了。那时,公司的形势已经很好了,业务量飞速增长,客户群日益稳定,在海州已经打出了很响的品牌,张小波也可以稍微放松一下。高强是独子,家里3代单传,张小波怀孕的消息让高强一家欣喜若狂,婆婆亲自赶来照料儿媳妇,让她平时在家多休息调养。这样,公司日常的工作就是我和高强打理,张小波有时候也偶尔会来公司转悠转悠。和高强呆的时间久了,我心里慢慢又动了心思,那种久违的感觉又开始在心里蠢蠢欲动。高强呢,妻子一怀孕,两人过夫妻生活的次数大大减少,正值年轻气盛的他也时不时会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打量我的脸蛋和身材。”
“高强不是个半残废吗?怎么还能做那事?”
“他那事不行是最近半年才有的,以前他可是生龙活虎着,厉害呢。”
“你们然后就开始了?”
“是的,在一次去杭州出差的路上,我和他坐在后排,我晕车,靠在他身上……虽然我一直告诉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可是,心里压抑多年的那种感觉却又促使我一步步走了下去,而且,我那时确实是喜欢高强的。到了杭州,我们俩就住进了宾馆,然后就开始了第一夜……”
“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是不是?”
何英点点头:“然后,就像决了口子的河流,一发不可收,我那时心里虽然充满了愧疚和不安,可是,很快就被占有后的满足和报复的快赶所充斥,我感觉自己高强的关系是在找寻从前的失去,是对从前的补偿,而且,心里还有一种报复的感觉。那时,我没有想得更多,也不敢想得更多,只是想能够维持这种关系,不被发觉,也就足够了。我和高强那时很放纵,车里、办公室、宾馆、公园、野外、海边,到处都留下了我们风流快活的行踪,更多的是在公司员工下班后的办公室里,在沙发上,在办公桌上,在卫生间里。直到一个大雨倾盆的夜晚……”
“怎么了?”
“那是一个周末的夜晚,天气预报有台风,外面狂风大作,大雨倾盆,公司员工都下班了。高强打电话回家说在公司加班,要晚回去。然后,把公司的门锁上,我们俩在公司接待室的沙发上,开始了新一轮的疯狂……正在忘乎所以的时候,张小波突然进来了,提着饭盒,看见了我们不堪入目的一幕……”
张伟屏住了呼吸:“继续说。”
“当时我和老高都呆住了,张小波有公司的钥匙,她可以直接开门进来的。张小波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突然尖利地大叫一声,扔掉饭盒,冲进了狂风暴雨之中……第二天,我听说她住院,发高烧,而且流产了,那时,她怀孕正好4个月。她是在风雨中横过马路的时候,被一辆摩托车撞倒,驾驶员肇事逃跑,她在雨中昏迷躺了半个多小时,被一辆过路的汽车送到医院。躺在医院里,整整半个月,张小波没有说一句话。高强天天在医院里赔不是,发誓赌咒,她都一句话不说。我想去医院去看她,可是,我没有那个脸,我那段时间想死的心都有,我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可以理解她心里所受到的重创,一个是最亲密的亲人,一个是最亲密的闺友,两人同时背叛了自己,双重打击,换了谁也无法承受。”张伟叹息着说。
“是的,从那时起,我的心里就开始种下了心魔的种子,我的心灵就开始承受巨大的自责和愧疚,但是,个人的私心和对爱情物欲的追求也会时常在心里滋生。出院后,张小波直截了当和高强提出了离婚,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我去找了张小波,我痛哭流涕,向她道歉,并请她不要离婚,我选择离开。张小波却显得异常冷静,没有骂我,甚至连指责的话都没有,只说了一句话‘我一直把你当做自己的妹妹,既然你喜欢他,我成全你。’”
张伟心里一震,看着何英。
何英继续说:“那一刻,我无地自容,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的,我下了决心,抓紧把公司的事务安排好,然后离开这里。可是,我还没有来得及离开,只几天的时间,张小波和高强离婚了,连财产分割都弄完了。之后,张小波就离开了海州,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那次见面,成了我和她到现在为止的最后一次会见。张小波离开后,我也心灰意冷,心如死灰,打算离开中天。这时,高强苦苦劝我留下来,他知道张小波走了,中天塌了半边天,我要是再走了,公司就整个塌落了。何去何从,我心里左右为难,一直渴望的男人就在眼前,一直不能超越的对手离去了,自己还要怎么着?正在我犹豫期间,意外发现自己怀孕了。不用说,这个孩子是高强的。高强知道后,对我大献殷勤,极力劝阻我不要去做人流,并保证说马上和我结婚,而且,把公司的法人变更到我的名下。应该说,人都是有私欲的,那一阵,我的私欲占了上风,加上有了孩子,还有更大的物质利诱,于是,我答应了高强,于是……”
“于是,就有了中天新的女董事长,于是,就有了你和高强的今天,是不是?”张伟感到很窒息。
“是的,我终于拥有了我想要的东西,我终于战胜了多年来从未逾越的对手。可是,我却没有了任何愉悦和快赶,没有了想象中的开心和快乐,相反,心里的那块心魔却一直盘旋在内心深处,越来越大,无法将它挥去。而且,通过这个事情,我也看透了高强,我知道,高强和我结婚,并不是因为他多么爱我,而是因为我有了孩子,而是因为我对公司的发展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其实,他心里一直还装着张小波,多少次在梦里,我都被他的梦呓惊醒,他一直在叫着她的名字。更让我难以忍受的是,在我们俩过夫妻生活的时候,他还常常在高朝时喊出她的名字。我终于明白,我得到的是一具躯壳,无论从肉体还是从精神,我都是她的替代品,一个寄托。我知道,高强这几年可能一直没断了和张小波的联系,只是在瞒着我,我知道他真正爱的人还是张小波。我自以为自己得到的东西,其实只是一个虚无,我并没有战胜张小波,即使她已经离去,我仍时时生活在她的阴影里。”
张伟心里很不是滋味,默默无语。
张小波在张伟眼里一直是一个谜,一个传奇人物,一个蒙着面纱的神秘美女,今天听了何英的叙述,张伟感到心里很震撼,很震惊,原来,在这传奇美女的背后,竟有这样一段悱恻的爱恨,竟有这样一段凄婉的故事。
一时,张小波让张伟感觉一方面有些清晰,而另一方面却愈发神秘。
何英继续说:“其实,和高强结婚后不久,我就发现我们已经貌合神离,也可以说同床异梦,和他在一起,听到的却是另一个女人的名字,我心里会是什么滋味。我们夫妻生活的质量急剧下滑,虽然大家都努力想弥补,甚至于利用了你的作用,可是收效甚微。我们能维持到现在,可以说是孩子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孩子是维系我们之间关系的唯一的纽带。这几年,我们从没有吵过架,一直维持着彼此的心照不宣和客气,可是,在这表面和气的背后,是越来越深的矛盾的积累,越来越多问题的积压,终于,你的辞职,成了火药桶爆炸的导火索。”
张伟点点头:“我终于明白了,我终于理解了你的很多行为和想法,每个人在自己的一生中都会走错路,做错事,可是,只要自己能认识到,能改正,仍不失为一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