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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哪学来的这些卑劣暗器?”董紫枫怒目相向,单手扣住蒋何凤的肩头,冷声质询。
蒋何凤傲然仰首拒绝回答,撇开脸去,也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
董紫枫看着被暗器扎成刺猬的战靴,若有所思。
他无意间手中加重了力道,蒋何凤只感觉肩膀的骨头传出阵阵酸痛,她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哼。
“唔——”
“你真的这么恨我?这么想置我于死地?”他的身躯震了一下,缓缓放开她。
密密细针,犹如扎在他全身,更似扎入他心肉,汩汩流出潺潺鲜血。
将竹箭掷开一边,董紫枫甩袖而出。
蒋何凤却不以为然,默默拣起,紧紧握住。这是她唯一会使用的武器,她要好好利用来完成她心中报仇的愿望。
一时真是令董府门前车水马龙,人满为患。
寿宴未开,先来一个助兴的节目,由董家众多小辈男子骑马比箭,来弘扬以武卫国的忠诚。
十一岁的董鸣与十四岁的董迪率先出战,两个英气逼人的少年人施展完精湛的马术后,两人模拟战场迎敌,互相拉弓上箭,瞄准各自身后的靶心。
众人注目凝视,期待着精彩一幕。
董家四子,全部站立在父亲与皇帝的身后观看,一班女眷家人也围在四周。
站立在右侧的董紫枫,专心期待着两个侄儿的出色表演,丝毫没有到察觉如意从人群中钻过来,悄悄靠近他的身边,趁着众人精神聚集到场中两位小将,轻轻将身体靠在董紫枫脊背,而他略有察觉也装作没有在意。
董鸣董迪已拉至满弓,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众人屏息凝视,千钧一发之际,董鸣的坐骑突然一个趔趄,歪了一下,他的箭也跟着转了方向,一箭射出,竟是冲着皇帝而去。
众人一阵惊呼,董紫枫立刻飞身跃到空中,在箭镞射抵皇上之前,将它捉住。
因为董紫枫突然地跃起,让原来正打算倚靠在他身上的如意,一时失去重心,快要跌倒,眼看就要撞到皇帝身上。
“皇上小心!”她心思一现,一声惊呼。假装奋力地扑倒在皇帝身边。这一切的突变只在眨眼之间,令大家震惊不已。
大司马董严不愧为久经沙场的大将,丝毫不见慌乱,冷静迅速地分析了眼前突然出现的状况,心中立即有了决断。差一点就伤到了皇帝,那可是拭君犯上的灭门之罪啊。
“给我把他拿下!”大司马顿时大怒。
侍卫将董鸣押缚,带到大司马面前。“爷爷,鸣儿不是故意的。鸣儿绝没有要刺杀皇上!”
小小年纪的董鸣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可是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手中的箭会突然冲着皇上飞来,惊恐万分向爷爷求饶。
“放肆!若不是你四叔将箭夺下,你已经犯下滔天大罪!”董严哪管许多,朝中所有大臣都目睹这惊险一幕,若不严惩,无法以儆效尤,更会落下偏袒刺杀皇上凶手的嫌疑。
心中纵使有万般的不忍心,此时也不能手软,否则必对董家不利。况且刺杀皇上一罪,他董严也担当不起。
“把这个行刺皇上的逆子,拖出去斩了!”大司马用深沉的语调吩咐身边侍卫。
“鸣儿绝没有刺杀皇上,请大司马明查啊——”家中女眷一阵惊呼,纷纷跪地求饶。
“求老爷饶恕鸣儿吧——”
“求老爷开恩呐——”
“老爷,鸣儿是冤枉的——”
……
然而呼天抢地地哭闹声,也动摇不了董严的决定,他知道皇帝也在等待他的处罚,考验他的忠诚。
董严当做没听见,挥手让侍卫将董鸣带走。
众人悲痛欲绝,却毫无办法,可怜鸣儿的父亲董硕,面对威严震怒,且向来说一不二的父亲,要杀掉自己的亲子,竟无计可施。作为一名正直的军人,他惟有服从。
年轻老成的皇帝阴冷的眸光惊魂未定,疑惑却不发一言看着事态的发展。
他虽然不太相信,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会有行刺他的胆量和阴谋,但毕竟对自己的性命构成了威胁。他必须拿出皇帝的威信,等待着大司马给他一个交待。
心中却对刚才扑身护驾的美丽女子产生了兴趣。只是她被人从地上扶起之后,便消匿身影,他只好细细地在人群中搜索。
董紫枫同样不相信鸣儿会意图行刺皇上,这一定有人在陷害他。可是如今父亲立刻要杀了他,自己如何才能救他呢?
“为什么不去?难道要我亲手杀了他?”董严顾不得跪倒一片的家眷,向侍卫怒喝。
侍卫被大司马的威严震慑,强行带着鸣儿要走。
“爷爷,爷爷,我真的没有行刺皇上。我没有——爹,爹,求您救救我吧,爹,娘——”可怜的鸣儿悲痛哀号企求。
“爹,鸣儿是我的孩子,今天无意闯下大祸,都怪儿子教子无方。若要处罚,就让儿子代替他吧。”董硕向父亲请求。
“你的责任我自然会追究,他行刺皇上大逆不道,不杀无以正王法。”
众人更是呼天抢地,一副惨绝人寰的分离悲剧。
董紫枫突然看见,鸣儿的坐骑被仆人牵开时,它的一只后腿有些微跛,显然是刚刚受了伤害。于是立即向董严禀告:“爹,鸣儿一定是被人陷害的。您看他的坐骑!”
众人经他提醒才发现果然有问题。董严却毫不退让,脸色臭臭的像是涂了锅底黑灰。
逼迫董紫枫无奈直接向皇帝求援:“皇上,您英明神武,一定不想错杀。请允许我找出真正的凶手,还鸣儿清白。”
皇帝向来重视董紫枫,他的话令皇帝缓缓开启金口:“好,朕给你三天时间,查明真凶。”
“谢皇上!”董紫枫舒了口气。
喜庆的寿宴变成了悲剧,阴霾笼罩董府深院。
董紫枫仔细检查了马匹,只见它确有些微跛,却找不到原因。马儿竟有受伤的痛苦,丝丝哀鸣。是为了它的主人,还是因自己受伤呢?
董紫枫彻夜难眠,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侄儿被错杀,自己却抓不住真正的凶手。
第二天一早,马厩的仆人来报:鸣儿的坐骑右后腿关节处肿出一处。
董紫枫赶紧去查看,果然如此。如果肿痛与它受伤有关,昨日众目睽睽之下,并没有人伤害到马腿,除非是有人用不易察觉的方式点了它的穴道关节。
究竟是什么呢?竟能避开所有人的视线?
细——小——针——一丝不祥,自董紫枫心底骤生。
他不敢想象,如果真的如他猜测,那么凶手只可能是——蒋何凤。因为她有细若发丝的竹箭,就像那密密扎在他战靴上的纤细竹针。
董紫枫闷不作声,悄悄赶到蒋何凤房间,见她正独自站在窗前怅然遐思。
蒋何凤看见怒气冲冲的董紫枫闯进房间,只冷冷一瞥,将脸转向一边,掩饰着眸中一线得意的精芒。
出乎意料,董紫枫没有生气也没有发火,轻轻地走近她的身后,传出压抑的声音:“你想知道,我是怎么认识你娘的吗?”
蒋何凤的双肩微微颤动了一下。她确实很好奇,虽然隐隐听说董紫枫对娘有很深很深的情谊,但是从来没有清楚地问过他。或许问了,他也不会告诉她的。
她期待着董紫枫继续说下去。
“我第一次见你到娘的时候,她也正是十五岁。我们跟随先帝在上林苑举行狩猎比赛,你娘竟然女扮男装参加。当先帝知道她是女孩之后,别人必须射鹿,而特许她捕获一只灰兔就算她赢。”
蒋何凤假装不为所动,董紫枫继续回忆。
“我手中的箭瞄准了一只母鹿时,她离我最近,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她没有说话,而是用眼神阻止我射出手中的箭。”
“你知道,是为什么吗?”董紫枫略微用力掰过蒋何凤的双肩,使她面向自己。
可蒋何凤无动于衷,仍然面无表情的直视着他,澄澈的眼底没有一丝感情。
“因为,那只母鹿的腹下掩护着一只幼崽。而青屏——她的眼中流露出不忍和怜惜。我的弓箭已经瞄准,可以做到万无一失,却在最后一刻放弃。那一瞬间,我爱上了她——”
董紫枫深邃的双眸凝视她的小脸,愈来愈肯定了心中的猜测,不着声色地继续说:“青屏是我见过最完美的女人,坚毅刚强不失温婉可人。她不会相信自己的女儿阴柔凶险,暗中陷害每一个关心她的亲人。”
“你们不是我的亲人!”蒋何凤冷冷的话语,从她紧闭的小嘴中挤出.突然按捺不住的怒火,自董紫枫胸腔熊熊燃烧,双手无意地用力,捏得蒋何凤痛苦地弯腰却坚持忍受,贝齿轻噬下唇,坚决不发出呻吟。
“你知道预谋行刺皇上的罪名,可以要了我们董家所有人的性命吗?”董紫枫眉心拧成一条深沟,低声呵斥。
“堂堂男子汉,难道你还怕死吗?”蒋何凤故意嘲讽他。
“死当然不怕,可是我们不能死的不明不白,更不能被人陷害,被人冤枉!”他近乎低声地咆哮。
“你们董家不是在朝中位高权重,连皇帝也敬畏三分,谁能陷害你们?”
“但,我们董家世代忠良,所有的荣耀和权势,也是用先祖们的忠诚和鲜血换来的,没有人可以玷污毁败董家的名誉。”他的声音愈加深沉,像是在压抑着心中随时将要勃发的怒意。
“这一切,和我有什么相干?”蒋何凤完全不清楚,自己正立于即将喷发的火山之巅。
“鸣儿的马被人暗中刺伤了,受惊转变了方向,以致他手中的箭射向了皇上。这是有人故意陷害他。”董紫枫表明自己已掌握了情况。
“那你应该去找真正的凶手啊,干吗对着我又吼又叫的,凶手又不会被你吼出来。”蒋何凤不以为然。
“我在马腿上找到一些细小的竹针,还需要我说的更明白一点吗?”
“那——又能说明什么?”蒋何凤纠结的眉心微微颤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