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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这军中的事我自会处理。”风透过帐中的缝隙吹了进来,冰冰凉凉的穿进他的衣袖,他只觉浑身发冷,不禁哆嗦了一下。
驭南看了眼董紫枫,随即退出了营帐。此时的他,不知是去救黑儿的好,还是留在这军中好。不过,照现在的景况看来,王的身边不能没有人,想来关于黑儿的事,他只能委托他人了。驭南出去之后,董紫枫又回到了桌案边,拿起一只狼毫小笔在纸上写了数句。自从攻打无曲国开始,他每日都有写东西的习惯,每日一张纸,他都有好生存放,只希望有朝一日蒋何凤能看到。不过,那时也许他已经不再了。
忽的,董紫枫觉得眼前一黑,身子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他这眼睛,看来差不多该毁了。凤儿,当初你失声。如今我失明,我们还真是夫妻命,你受的苦,老天爷也想让我受一翻呢!董紫枫自嘲的一笑,手在眼前轻晃了两下,只是他看见的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像,仿佛他眼中被蒙了一层黑纱般。
外头因着雪未化完有些寒冷,士兵们一个个都窝在帐中烤火,只是有一个士兵手执一壶热茶在各营帐间走动……
董紫枫吃的也不讲究,往往和大伙是吃一样的。所以,虽然他看起来很嗜血,然而冲着这点,士兵们都甘愿替他卖命。因为在他们看来,董紫枫除了冷些,倒是没什么皇帝的大架子。
那原本手执茶壶的士兵,看着有人要将一碗东西送到董紫枫的帐中,赶忙自告奋勇的上前接碗,说是愿意替他去送一趟。
在董紫枫的营中,没人会想到对方会是奸细。在他们看来,大家都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不会去怀疑你会有不良动机。因此那人便将碗递给了他,还道了声谢谢。
来到董紫枫的帐中,却见帐中无人。于是乎,他将那碗东西放在董紫枫的案上,不禁打量起这营帐来。那书案的正对上放的壁上是一副行军图,然,都没发现些标记,就是一副极其简单的图纸。
他的左手边有一张睡榻,睡榻正上方有一副画,当他的视线触及到那副画像时,整个人都懵了。画中的女子不正是他们四皇子带来的敛忧姑娘吗?这画中的敛忧姑娘笑的真是幸福,不似那真人,眉眼间总是含着一股子哀愁。
等等,这黑圣王是如何得到这幅画像的,不对,那画像上的男子不正是黑圣王他自己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敛忧姑娘和黑圣王……他不敢再想象下去,只想先盗了这幅画再说,想来对于他们的四皇子,这幅画该是可以抵那行军图了。想着,他赶忙去拿那幅画,想趁着董紫枫到来之前速速离开。
然而,他刚将画像取下,却听到帐外猛然的一喝,“做什么?”
只一下子,外头早已围了一圈的人,个个手执兵器看着他,为首的便是董紫枫,只见他负手而立,神色威严。而董紫枫身后的驭南,早已将腰间的配剑拔出,以剑尖抵着他。
“好一个请君入瓮!黑圣王,原来你早知你的营中有奸细了?”那士兵苦笑阵阵。也是,是他太过疏忽了。以为他们太过自负不会想着这营中能混进奸细,会毫无提防被他倒取军机密要。
“你倒是自己招了?”董紫枫一笑,步子往前挪了一下。其实他哪在意到他是奸细,只是那人不该碰他的画像!
看着董紫枫往前移了一步,那士兵本能的后退了一步,手中的画像却还是拽的死紧。仿佛那是他的救命稻草,然,那画像实是他的催命之符!
“你不该碰这画像的!”语毕,董紫枫猛的闪到他跟前,伸手掐住了他的咽喉。
“想你堂堂黑圣国的一国之王,竟觊觎人家的未婚妻子。”这话,他还未细想便脱口而出,也许他还抱着一丝侥幸,希望能逃过此劫,苟延馋喘的活着也罢!
“你说什么?”手中的力道忽的轻忽的重,而脸上的表情亦是瞬息万变,时喜时忧。
“谁不知道敛忧姑娘是我们四皇子的未婚妻子,此时该是在皇宫等着我们四皇子凯旋而归!”感觉到董紫枫的力道稍微轻了一点,那人大着胆子如是说。
“他……休想得胜!”语毕,手一个用力,只听喀一声,那人的颈椎骨断裂。那眼还没来得及闭上,便一命呜呼了。
“驭南,她……当真还活着!”忽的,董紫枫眼前一黑,踉跄的倒退了数步,亏得驭南及时上前扶住了他。
“那王接下来准备如何做?”驭南没有传军医,因为谁都知道,董紫枫是不传军医的,仿佛就是等着死亡的降临般。
“我想趁着我还能看得见,去见她一面。我想看看如今的她过的可好,她是否当真想嫁给他人?”没人知道,其实董紫枫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心在淌血。爱得那么深,爱得那么久,当真能说放下就放下吗?也许能吧,因为一个人死了,再不愿放下的事,到那时也得放下了!
“那王准备如何去?是派一队人随你前去无曲国皇宫吗?”驭南知道,此番他是绝对不能回黑圣国去接黑儿了,他必须得留在此处坐镇。
“恩,你速速派人发一封书函过去,就说是朕要与无曲王在皇宫中谈判!”
“诺!”语毕,驭南便下去交代了。这营帐中就又只剩他一人。低头看向那个位子,方才那个士兵的尸体早已被处理妥当,此刻怕是早已被丢入化池化成一缕白烟了吧?
款步走到床榻边,拿起那副画轻轻的摩挲着,“凤儿,我来寻你了!”
“爹,娘,我好饿,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吃到馒头?”一个约摸六七岁的小女孩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她的父母。
“快了,快了……”小女孩的爹爹喃喃着,而手终是狠心的掐住了她的咽喉。小女孩的娘亲也没上前阻止,只是流着泪看着他们。
小女孩看着父母停止了挣扎,用仅有的力气断断续续的说出一句,“爹,娘,快,些,来,找,暖,儿……”语毕,她的双手无力的垂下,最终那眼也闭上了。
看着女儿的尸体,两夫妻相视一笑,随即那男子从怀中取出一块刀片,各自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刀,眼睁睁的看着手腕处的鲜血丝丝的流着。
“暖儿,爹娘马上就去找你,等我们一家三口去了地府,也许就有馒头吃了。”语毕,小女孩的母亲看了小女孩的父亲一眼,二人一起抱着小女孩的尸体躺在了马路边,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他们神色安详,仿佛他们迎接的不是死亡,而是重生!
看着这一家三口,那些难民没有一个上前来阻止的。也许对于他们而言,这些都已然麻木了吧。看多了,这心也就不痛了!大家依旧朝着那个方向前进着,没有人会想着将他们埋葬,因为那么做只会浪费他们的体力而已。
倒是有一个人大步朝他们走来,蹲下身夺了男子手中的刀片,在那男子身上刮了两下,将血渍弄干净,随即扯下一块布包住,藏入自己的怀中,头也不回的走了。
谁都明白,这一家三口不是此次逃命中最早死的,也不会是最后死的。前面的路还那么长,死的又岂止这三个。也许,再过几里路,就又该死人了!
天灰蒙蒙的,看起来又似要下雪了。这雪一下,死的人就更多了……
无曲皇宫的佛堂中
“敛忧姨,你怎么了?”司徒珏看着敛忧猛然的一蹙眉,焦急的问道。
自那日开始,司徒珏每日都来佛堂陪敛忧。敛忧常常会坐在暖炉边给他讲故事,有时还会教他读书认字。司徒珏很是聪慧,任何东西教个一两遍他就能懂了。对此,敛忧很是欣慰!
“没事。”敛忧揉了揉太阳穴,其实这几日她的头有时会莫名的刺痛。她也为自己号过脉,只是无从所获,脉象倒是正常的。许是这几日她想的事多了些,所以这头才会刺痛,每次敛忧都是如此想的。
“敛忧姨,珏儿给你去找御医过来瞧瞧吧?”司徒珏贴心的说到,其实他是怕的,他怕他的敛忧姨也会如他母后般莫名消失。他已经没有母后了,他不想再没了敛忧姨。这宫里头的人都让他害怕,除了敛忧。
“珏儿忘了,敛忧姨自己就懂医术,自己就能给自己瞧病啊。”敛忧将司徒珏抱起,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笑着说道。
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敛忧只有在司徒珏的面前是有笑容的,在旁人面前,她总是一脸的冷淡。即便是在无曲王和无曲皇后面前,也是如此。所以,大伙若是想看她的笑容,就都挑司徒珏来看她的那几个时辰。
“对哦,珏儿倒是忘了。”
“你呀,那诗经背的如何了?”这几日敛忧有时会教司徒珏诗经,这里头的诗词他倒是会背诵几首了。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忽的司徒珏握起敛忧的手,将它放至胸口,双目直直的盯着敛忧诵道。
“这首诗我可没教你,你是何处学来的?”敛忧总觉得司徒珏与旁的孩子不同,别看他还小,可是有时他的举动却似大人般。就比如说此刻他的眼神,哪是一个五六岁孩童该有的?
“敛忧姨,如果,如果四皇叔殁了,让珏儿来照顾你可好?”
敛忧猛的一怔,什么叫四皇叔殁了?“珏儿,不得胡说,你四皇叔好好的,他好好的!”敛忧嘴上虽这么说着,只是那心却乱的慌。
司徒珏不再言语,低垂下头。前几日他无意间在父皇的书房外,听到父皇派人去刺杀四皇叔。他本来想去告诉敛忧姨的,只是被父皇阻止了,父皇还说,“珏儿,若是你将此事说出去,那么你就没父皇了。况且,父皇没想过要杀你四皇叔,父皇是派人去帮你四皇叔的,是珏儿没听仔细,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