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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吧,不然王爷又有气。”兰嬷嬷一句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了。奚瑾萱也明白这是博得同情的戏码,点点头也没说话。只是兰嬷嬷走了之后,又轻轻的叹了一声。
坐着看着窗外,直到日头西斜,一室金灿灿的阳光了,府里忙碌的下人也都安静了,估计赏赐的东西再多也有搬完的时候,只是兰嬷嬷一直没有再回来。
奚瑾萱无聊,拿过之前看的那本书翻了两页。书上的字都是繁体字,她认识,但看起来挺累的。
随着夕阳也落下去了,屋里越来越暗,奚瑾萱的身影在一片金灰色的余辉下成为了一个淡淡的剪影,斜倚在窗边,多少有些落寞。
奚瑾萱觉得脖子酸,又或许是光线太暗了,看书看的眼睛有些疼了。她抬起头揉了揉脖子,刚活动两下就楞住了。
门口早不知道什么时候立了一个修长的身形,余辉落尽,但那挺直的背和宽宽的双肩一下子就让奚瑾萱的心抽了一下。心也“砰砰”的乱蹦起来,微微一慌,放在窗台的书被衣袖拂到了地上。
奚瑾萱忙着低头去捡,可手臂不够长,只得挪了脚踩在地上去捡。但毕竟坐的久了,腿和脚有些麻,脚尖刚踩在地上就是针扎一般的刺痛,疼的奚瑾萱不自觉的皱眉。
可她再伸手时,一只修长的大手已经帮她抓起了那本书,另一只手把她的胳膊一拉,重新推回了榻上。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奚瑾萱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可是喉咙有些发涩,眼神微微的躲闪,不敢看岑千叶的脸。因为奚瑾萱总是觉得有些露怯,这样骗人的戏码,她还是第一次做。
“早回来了。”岑千叶声音很低沉,说完就紧抿着唇,看着奚瑾萱。
可奚瑾萱一直低着头,他就只能看到她的头顶。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只能听到微微的呼吸声在二人中间。
早回来了?奚瑾萱暗自琢磨着这句话,感觉嘴里发干,像是在嚼蜡。难怪兰嬷嬷没有回来报信,原来是他早回来了,但是没有过来,也没有让兰嬷嬷过来。
那他到底什么意思?没有气冲冲的来质问自己在府门外和齐振的事情?也没有问自己的腿?
总的来说,奚瑾萱感觉这不是好事。岑千叶的表情太不正常,或者说这样的淡然表现让奚瑾萱心慌。如果他发脾气,那证明他在乎自己,可他偏偏就没有。
“别乱想,我只是要把皇上赏赐的东西整理好,这个怠慢不得。”岑千叶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竟然说了这么一句让奚瑾萱意外的话。
奚瑾萱猛的抬头,对上了岑千叶清澈明亮的眼睛,想要从他的眼里看出他说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奚瑾萱有些失望,他的眼神虽然清澈,可思想太过深邃了,根本是自己望不穿的。
“怎么伤的这么厉害?”岑千叶这才看向了奚瑾萱的小腿。因为有裙摆遮着,他在掀开裙子的时候才看清了里面的烫伤。
随即就坐了下来,把奚瑾萱的身子半抱起来往里挪了挪,然后把她的腿放在自己的腿上,再把裤脚挽起来仔细的看着。
直到岑千叶坐下来的一刻,奚瑾萱的心才放下来。如果他一直站着盯着自己看,那证明他心里还有其他的想法,只是隐忍不说而已。可他坐在身畔,证明他还是在乎自己的。
心里一松,突然感觉腿上的伤口疼了起来。奚瑾萱下意识的缩了缩腿,却被岑千叶的大手握住了脚踝。
“没事了,擦过药好多了。”奚瑾萱很低声的说着。声音像是噎在喉咙里的,反而听起来有些哽咽。
“没叫太医吗?”岑千叶站起身,到桌上摸过火石点燃了烛火,举着蜡烛台走回来放在一边的矮几上,又摸了摸烫伤红肿地方的药膏,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微微的皱起了眉。
“没事,一个水泡而已。”奚瑾萱没有留意岑千叶皱眉的动作,反而怕他小题大做了,忙着往回收腿。
“别动,这药膏有毒。”岑千叶一把握紧了奚瑾萱的脚踝,另一只手拉过衣袖,直接用袖子把奚瑾萱擦在烫伤上的药膏使劲儿抹了下去。
为了擦干净上面的药膏,岑千叶的大手很用力。奚瑾萱疼的一抽气,狠狠的咬住了嘴唇。
“谁给你涂的药膏?”岑千叶的口气很冷,显然这件事情不像是他在危言耸听,更不像是开玩笑。
奚瑾萱一愣,不知道该不该说是那两个丫鬟,或者是说兰嬷嬷?都不行吧。
就在奚瑾萱微微犹豫的时候,岑千叶大声的叫着“来人”。很快就有侍卫到了门口,岑千叶吩咐人去把兰嬷嬷叫来,另外叫所有今天和奚瑾萱接触过的人都过来。
“到底怎么啦?我没觉得这药膏有什么不对啊?”奚瑾萱有点慌了。她不知道自己在这王府里得罪了什么人?而且这伤其实不是意外,是只有她和兰嬷嬷才知道的。
也就是说,原本可以不用擦药的,那就应该不是有人提前因为自己的伤准备了这药膏才对吧?可如果不是针对自己的,那这药膏有毒又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不对?你自己看看。”岑千叶眉头拧成一个疙瘩,用手捏着奚瑾萱的脚踝使她拱起膝盖来,这时候奚瑾萱才看到自己小腿的伤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被烫伤的地方原本是有一个水泡的,水泡很大,足有指腹大小,水灵灵、火辣辣的疼。擦过药之后虽然还是很疼,但总算是有所缓解,所以奚瑾萱也没有一直留意。
现在再看,那一个水泡已经变成了一片,密密麻麻的起码十来个黄豆大小的泡,而且还是通红的颜色,看起来就十分的不正常了。
可这是什么毒?不是中毒了应该发黑吗?现在这伤口也只是有些肿、又多了些泡而已?
“或者……只是用错了药呢?”奚瑾萱疑惑的问道。
“腐皮散,用水调和毒性较弱;若是用酒调和,这么长的时间里,你的腿都会烂没了。”岑千叶一边说着,一边从桌上抄起茶壶,试了试温度,把半壶温热的茶汤都倒在了奚瑾萱起泡的地方。
这半壶茶汤倒下去,奚瑾萱就看到自己的小腿上升起一股白烟,随即整条腿都好像被火烧着了一样,疼的钻心。
奚瑾萱“啊”了一声,但最后还是紧紧的咬住嘴唇,不再吭声。她觉得这真是“自作自受”,所以叫的大声也没有什么意义。
可岑千叶转头就见着奚瑾萱咬的带着血痕的唇,俊脸顿时黑成一片,紧抿着唇整个人好像是一块大冰山了。
奚瑾萱都被岑千叶这突然而变得气势吓了一跳,抬头看向他的时候,就见他把修长的大手伸了过来,指尖轻轻的在自己唇角摩挲,然后一捏两颊,迫使奚瑾萱把牙齿放开。
“咬的那么紧?嫌腿还不够疼吗?”岑千叶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觉得这女人真是奇怪。明明这腿伤肯定会疼的锥心刺骨,偏偏还要咬着自己的唇瓣,喜欢自虐到如此程度吗。
奚瑾萱听他提起腿疼才恍然回神,低头看时吓了一跳,身子都忍不住微微战栗。只见刚刚起了水泡的地方已经脱去了一层皮,少了皮肤的地方露着粉色的嫩肉,周围的皮肤还有些发白,微微翻卷着,别提有多恐怖了。
不仅恐怖,而且还有些恶心。奚瑾萱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可仍然觉得喉咙发涩,肩膀抖的像是一片风中的树叶。
岑千叶的瞳眸狠狠一缩,长臂一伸将奚瑾萱整个人圈在了怀里,而且是将她面对着自己搂紧了,使奚瑾萱的下巴放在他的肩头,不能回头,也不能去看她自己的伤口。
可奚瑾萱还是抖,最后抖动连牙齿都打战了。那时候奚瑾萱知道,自己不是害怕,也不是冷,而是中毒了。
这个念头才冒出来,奚瑾萱就感觉后背一疼,像是岑千叶的手指头戳中了某一处。想着那是不是传说中的点穴,奚瑾萱就已经失去了知觉。
“狼牙,去把冰凝玉露取来。”岑千叶仿佛是对着空气吩咐的。
暗处隐隐的应答一声,随即就是衣衫掠空之声远去了。
“王爷。”兰嬷嬷的声音也在此时响起,听起来有些战战兢兢的。
“进来。”岑千叶的脸仍然透着黑气,冷淡能将这一室的空气都冻成冰似的。
兰嬷嬷小心翼翼地跨门进来,一进屋就跪在了门口。她身边是那两个给奚瑾萱上药的丫鬟,也进门就跪在兰嬷嬷的左右身侧。三个人都不敢抬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兰嬷嬷,奚瑾萱这伤是怎么回事?”岑千叶问答很直接。
“是……”兰嬷嬷身子一哆嗦,想要说是爆竹烫伤的呀。可周身被王爷那冰冷的视线锁住,加上此时的气氛确实令她心虚,偷眼一瞄,只见奚瑾萱似乎昏迷了,倒在王爷的怀里。兰嬷嬷也不确定是不是奚瑾萱那丫头如实地说了,一时间承认也不是,不承认又不敢,只得僵在那里。
毕竟岑千叶也是皇室中人,宫中嬷嬷们各自护主,唆使主子们争宠时想到那些个法子可是千奇百怪的,自残自虐的都有,岑千叶也略知一二。
如今见兰嬷嬷不说话,岑千叶心中了然,不再问兰嬷嬷。转向那两个丫鬟问道:“药是谁取的?哪里取的?”
兰嬷嬷右手边那个略瘦的丫鬟叫云依,凡是“云”字辈的丫鬟都是王府里的大丫鬟了,身份待遇也比普通的丫鬟高出一级。而且老练懂事,听岑千叶这样一问,已经在地上狠狠的磕起头来:“主子明见,药是云依从药房里取的。虽然不是名贵的药,可王府里各式的伤药比外面的还好呀。”
“来去的时候路上可见过什么人没有?”岑千叶的脸色冰冷了的,口气更是好像一把冰剑,能把人刺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