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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诺抿着唇,扫了一眼两边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人。
大概是感受到了安诺的眼神,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默契的转过头来看着她。
她一边接着电话,一边淡然的起了身,朝会议室里的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离开之后,才淡淡的说了一句,“你猜。”
安诺也没想过这件事能瞒着,而且流水线那么大的团队,也不可能是可以直接挖过来的。
说起来,刚回来的时候,也不过是一时冲动罢了。
后来她本来也没有准备非要言氏的流水线不可,毕竟厂商那么多,国内不行,还能找国外的。
直到那天晚上跟Miles吃饭的时候,遇到了石辉那档子事,一想到就一身鸡皮疙瘩。
安诺走出了会议室,电话里却是两头都在沉默着。
“你在公司?”言肆听了很久安诺的呼吸声,才淡淡的问她。
安诺‘嗯’了一声,打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转身坐到了沙发上。
言肆这通电话来的很及时,及时到她都还没有想好措辞,毕竟现在两个人的关系,明目张胆的在对方公司挖人,还真的是……奇妙。
但是安诺有些不解,言肆打电话过来虽然是开门见山的直接问了她,语气却没那么凌厉。
“做什么?”
“刚开完会。”安诺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嘴角勾着一抹笑容,直言不讳,“商讨了一下怎么在言总眼皮子底下挖人。”
既然言肆知道了,她也就没什么好瞒着的了,而且,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那他知道了,就按照他知道了的路线来想办法吧。
“结果呢?”言肆好像很有兴趣的样子,接住了她的话。
“没有结果。”安诺的语气有些失落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
言肆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问她,“几点回来?”
她是下午转悠了一圈才来的公司,加上开会又开了半个多小时,再过一会儿也差不多是下班的时间了。
他没有再继续那个话题,就好像打电话来问她是不是要挖人的不是他自己一样。
“我今天回我自己家。”安诺撇了撇嘴,言肆那个家,自己住了也有两年,只不过那两年里装着的伤痛实在是有点多。
待久了之后,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装的下去。
那头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为什么?”
“我家有黑衣人围着,生命安全有保障!”
生命安全?
言肆冷哼了一声,“你能有什么生命危险?”
“那可不好说。”安诺说的一本正经,“毕竟我现在是安家长女,眼红的人太多了,万一有人想绑架我怎么办?”
“……”
“再比如,我挖了你公司里的人,你想报复我怎么办?”
“以前你打人的时候,也没见这么担心过。”
安诺听着他的话,倒也不恼,笑嘻嘻的回答他,“此一时彼一时嘛。”
以前她上赶着缠着他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频繁的来关注过她啊。
“好啦,我收拾收拾下班了。”安诺声音软软的,在电话里跟他交代了之后,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言肆站在二楼阳台上的身影有些孤寂,放在耳边的手机迟迟没有放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突然就想起了安诺走之前,住进了她自己买的房子,而这里,就变成了只留着她旧衣物的地方,这些东西,连让她回来拿的资格都没有。
言肆目光沉沉的看着远方,深邃的眸底划过了一丝悲痛。
——
安诺晚饭随便煮了碗面条就解决了,洗完澡之后就坐在了电脑面前玩游戏。
她现在已经没有兴趣再去上倩女了,毕竟言肆的黑卡现在还在她包里放着呢,现在就当是那个号已经易主了吧。
换个游戏换个心情,只是安诺刚刚开始专注的玩游戏,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看了看屏幕里刚钻进房子里的自己,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最后给队友打了个招呼,说自己挂会儿机,然后接起了言肆的电话。
“hello~”她的心情不差,笑吟吟的跟他打着招呼。
而电话那头的言肆,心情却是降到了冰点。
“你是什么意思?”他咬牙切齿的问着,带着不容忽视的怒意。
安诺有些茫然,被他问的眨了眨眼睛,“什么?”
“围墙。”
安诺听到电话那头的话,转头看了一眼窗外,虽然并不能看到围墙,但是她却也懒得起身,有些诧异的问他,“你在哪儿?”
现在虽然并不晚,但是天色已经黑了,难不成言肆在围墙外面?
他又想翻墙进来?
……
言肆站在围墙外面,整个人倚靠在车上,握着手机的手指节泛白。
脸上满是恼怒和冷冽,漆黑的眼眸就像是装下了整片夜空。
他抬头看着围墙上密密麻麻的玻璃片,在花园里通明的灯光下,顶端处闪闪的发着光。
就像是刺伤了他的眼,划伤了心。
言肆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沉着脸,目不转睛的看着围墙上方的玻璃片,又一次问她,“安诺,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不过就是上次来了一回,今天就变成了这样?
他不信是巧合。
可是越不信,就越难受。
明明安诺跟他是近在咫尺,却在言语动作间,都在不着痕迹的推离他。
为了什么?
……
“什么什么意思?”安诺没有听懂,伸手揉了揉自己还没干的头发。
言肆没了耐心,在她的再三疑惑下,整个人都绷不住了,冷笑了一声,“防贼,还是防我?”
他明显是恼怒了,应该是震怒。
安诺眸色幽暗,起身走到了窗边,却没有推开阳台的门,借着高处的角度,往下看了一眼。
言肆确实就站在围墙外面,路边的光线有些暗,安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却可以从语气里听出来他的不悦。
她却平静的出奇,置身于这一幕中,竟然有种恍若梦境的感觉。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你觉得呢?”
“防你。”安诺说的毫不犹豫,却说的是真话。
言肆会翻墙,确实是刷新了她的认知,毕竟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会因为答应了她,不要被别人看见他们两个接触,而翻墙来找她。
却又正因为如此,她就更不想言肆进出的那样随意了,毕竟,她一路走来,迎着的都是惊涛骇浪。
曾经那些玻璃片都是扎在了她的心上,而不是在这围墙上闪着光。
两个字重重的砸在了言肆的心上,像是阴沉的天上被闪电劈出一条裂缝,有种被撕成两半的感觉。
其实有时候,假话比真话好听。
言肆没有问为什么,只是恨恨的看着那亮着灯的别墅,语气冰冷,“你耍我?”
随后,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安诺放下手机,直直的站在一旁,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场景。
言肆头也没回的进了车里,随后启动了车,轮胎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像是在宣泄的车上人的不满和愤怒,然后绝尘而去。
安诺心里有些发闷,握成拳的手缓缓的松开了,深吸了一口气,坐回了电脑面前。
强行让自己忽略掉心里的烦闷和不适,也忍住了打电话过去让言肆开车慢一点的想法,伸手戴上了耳机。
游戏里的小哥哥看她动了之后,在她面前扔了一把枪和子弹,带着她从窗户跳了下去。
不知道他从哪里开来的一辆摩托车,开麦对她说道,“来,上车!带你去浪漫的土耳其!”
玩游戏确实能让人很快的转移注意力,尤其是在遇到了几个会开麦说话的队友之后。
原本安诺还想着言肆那张沉着的脸,现在队里几个人听到那句话之后,不由自主的哼了起来,就连开枪都没能影响这首歌曲的演唱。
最后,退游戏的时候,安诺都觉得自己被这首歌洗脑了。
可能是没心没肺惯了,她也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就更淡然了。
头发彻底干了之后,她才躺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就连聊天的时候都满脑子是那首歌的旋律,于是,一时没忍住,发了个朋友圈。
安诺:我想要带你去浪漫的土耳其~
不一会儿就收到了一堆点赞和评论。
【晚晚:然后一起去东京和巴黎?】
【容绍:其实我特别喜欢迈阿密。】
【小若:我想要带你去网吧偷耳机,然后一起偷键盘和主机,其实我最喜欢的是显示器,还有前台的路由器。】
安诺:“……”
黎若,你变了!
【未晚:和有黑人的洛杉矶~让我哥陪你去啊哈哈哈哈哈】
安诺看到言未晚这条评论,抿着唇垂下了眼帘,几秒之后关掉了手机,缩进了被子里。
——
接下来的几天,所有人的事业都好像进入了旺季。
眼看着要到夏天了,工程和项目都逐渐多了起来,天气一热,工作一忙,还真是让人心慌烦闷。
安氏集团里所有工作都进行的井然有序,安诺穿着一身黑白装,从会议室里走了出来,朝面前的一行人打了招呼之后,才转身捏着眉心回了办公室。
刚刚投资了一个电影,现在医院也整顿了下来,就只用等黎若回国了,至于流水线厂商的问题,实在不行,就让沈煜想想办法吧。
反正他认识的人多……
安诺坐在椅子上,翻阅了一下手里的文件,目光有些阴郁。
自家投资出来的医院,她也亲自去查看过,所有医护人员都是用最高标准招进来的,绝对不会容许那种趋炎附势的人存在。
“安总。”余温敲了敲门,推门走了进来,向她报告着,“制片方已经送走了。”
“嗯。”安诺淡淡的应了一声,头也没抬。
余温看了一眼安诺,又紧抿着唇,眉头微微皱起,有些为难的样子。
安诺见她迟迟没有动静,终于抬起了头,疑惑的看着她,“怎么了?”
这两天余温倒是回岗位了,但是明显有些力不从心,工作效率都不如之前那么高了,就算是每天都化着淡妆,却也掩饰不住面容的憔悴。
安诺之前看到她越来越严重的黑眼圈,还想问两句,结果一忙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余温欲言又止,咬着下唇犹豫着怎么开口。
“要请假?”安诺看她不开口,干脆就自己直接问了。
“不是……”余温赶紧否认道,抬起头来满眼乞求的看着安诺,“安总……能不能,请您帮个忙……”
余温是个独生女,家庭条件一般,所幸她在安氏做助理,每个月的薪水待遇都不错,也算是提高了一些家庭的生活水平。
结果前段时间家里二老突然病倒,父亲查出来肾衰竭,住进了ICU,母亲也因为承受不住病倒了,心脏也需要做搭桥手术。
每天高额的治疗费用,余温还算勉强担得起,但是父亲那边没有合适的肾源,母亲的手术也被安排在后,男朋友辞职了暂时能帮她照看着二老,可是她公司医院两头跑,确实有些兼顾不暇。
余温简单的描述了自己的情况之后,微微抿了抿唇,垂着眼帘没有敢再看安诺。
现在安氏名下的医院囊括了各科最专业的医护人员,问诊专家也是业内知名的,余温想要给父母转院,却又有些担忧。
私立医院的价格,和公立医院,根本不是一个价位。
“你父母现在在哪个医院?”安诺听到她的话之后,皱起了眉头。
“合仁医院。”余温认真的回答着她,眼里透着一丝乞求,“现在合仁的手术安排很紧,我怕我母亲因为担心又产生什么病况……”
“安总……我想把我父母转到恒生医院,您能不能,帮我找几个专家……”
余温本来没有准备开口找安诺,只是到了最后,实在是不得已了。
好好的一个家突然变成这样,自己工作和生活照顾上都力不从心,却又不能放弃这份工作,如果没了这份收入,那治疗费用就成了一个问题了。
她知道安诺不是个会看不起别人的人,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心里的担忧就逐渐多了起来,这份工作她很需要,父母及时的手术和治疗,她更需要。
所以在医院落实了之后,第一时间就来找了安诺。
“你父亲现在能转院吗?”安诺思索了几秒后,沉声问她。
“不知道……”余温讷讷的回答着,毕竟自己的父亲住在ICU,说要转院,也没有那么容易。
“这样。”安诺拿起了手机,精致的眉头紧皱着,因为余温的一番话,也担忧了起来,“你联系你母亲那边的医院,我这边叫人过去先把你母亲接走。”
她顿了顿,抬起头来看了余温一眼,“尽快安排手术。”
余温看到安诺那样关切的眼神,又激动又欣喜,眼眶都有些湿了。
她的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安诺虽然不是那种踩死一只蚂蚁都会心疼的人,但是却也有着一颗关怀善良的心,就连跟她毫无关系素不相识的人,她都会捐款,更何况是自己朋友的父母呢。
“谢谢你……安总……”余温激动的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几天紧绷着的状态终于要缓和了一些,一双眼睛波纹闪动的看着安诺。
“我这里先给你安排,你收拾一下提前下班吧。”安诺一边说着,一边接通了电话,“等下去合仁医院给一个患者转院,尽快安排手术,过去之后我助理余温会联系你们。”
挂了电话之后,她又沉沉的看了余温一眼,长长的叹了口气,“其实你可以早点跟我说的。”
余温重重的点着头,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安诺就朝她摆了摆手,“不用谢我了,先去办事吧。”
她现在也不过是打了个电话安排一下而已,实在是没有必要一再道谢。
“好的。”余温吸了吸鼻子,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安诺却因为听到这件事,心里有些沉闷,总觉得有种压抑的情绪漫散开来。
不到十分钟,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了,随后余温又走了进来。
“?”安诺满脸的疑惑。
不是说让她先收拾收拾下班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安总,言总说要见你。”余温看了安诺一眼,“他现在在楼下。”
她刚刚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刚走到楼下,前台准备给她打电话通知的人就叫住了她,看到面前一身冷冽的男人,余温一瞬间就明白了。
于是又转身上楼跑了一趟。
言肆?
安诺皱了皱眉,这才反应过来,好像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言肆了。
他自从那天晚上恨恨的离开之后,再也没有给她打过电话,而她,也没有再去关注过他。
人真的很容易受别人的影响,就像是她,一心扎入了工作上,就连言肆都忘了。
“请他上来吧。”安诺淡淡的说了句,仰靠在了椅子上。
“好。”余温又重新退了出去。
安诺看着合上的门,微微有些出神。
办公室的门再打开的时候,门口站着的男人仿佛带着一身的冷空气走了进来,明明窗外还是艳阳天,偏偏他一出现,空气就像是冷了几个度一样。
两个人四目相对,言肆剑眉紧皱,阴沉着一张脸朝她走了过来,眼神越发的阴郁。
安诺看他越走越近,自己也坐直了身体。
刚想问他要干什么,言肆就先开了口,一身冷意,就连声音也变得冰冷如霜雪。
“三天。”
“嗯?”安诺不解,疑惑的半眯着眼睛看向他。
“为什么不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