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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新收犯监狱的大操场上,各个中队出来的犯人被集中到一起,在这里我们再次被分成两队,我和常力被分到岭湖监狱的一队,刘风明则和赵启被分到一队。常力还在东张西望地寻找常心雨,可是没有他的影子。常力说道:“俺老大的运气好,留在市里了。”
一共四十四名罪犯被编遣到岭湖监狱,我们分别上了两辆大客车。我看到那边情绪失落的赵启也在排队上车,他似乎还向我们这边的车子望了望。
我们这辆车是二号车,前面是一辆武警的中型客车,我们看到大约二十几名背着八一式突击步枪的武警上了车,后面是我们这四辆拉罪犯的大客车,最后面还有一辆中客车,也是全副武装的武警。
一共六辆车组成的编遣车队,我们的车上前面还有一道铁门,我们全部上车坐好后,两人一副手铐连铐在一起,我坐在靠车窗的位置,常力跟我铐在一块,我看到车窗上也有很细的钢丝网,起码想要跳窗逃跑是绝对不可能的了,大客车的前面小半部被铁门隔开,当我们全都坐好后,前面的狱警便将铁门锁死了。
每辆大客车上都有四名挂着电警棍的狱警,加上司机一共是五名干警。很快,车队就驶出了新收犯监狱的两道大门,出了市区,上了318国道,一路上前后两辆武警押运的中巴车鸣响了警笛,我透过车窗向外看去,路边的行人纷纷避让,有些人还站在路边指指点点。
我突然无比地羡慕他们,也许他们看上去并不富有,但起码他们是自由的。
入狱之后才晓得自由是多么的可贵!不入狱是永远也不会知道什么叫做自由!我想起了人们常说的一句话,拥有的时候不懂得珍惜,失去了才觉得可贵……
囚车一路呼啸,离开海港沿着318国道向皖南急驶而去。
天气很热,我们在半道下了公路,在一段前不着村、后不着地的偏僻小路靠边停车了,前后两车的武警荷枪实弹,如临大敌,站在前后左右,每隔五米远一个。随车的警官打开了铁门,让我们按次序下车。
常力向外面看看,说道:“这啥地方啊,该不是就在这里拉出去毙了咱们吧?”
我说:“嗯,还真像个刑场,行,咱们兄弟两个也算是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不许说话!”一个盖子拿电警棍指向我俩。
我们赶紧下车,大家站成一排,集体小便。我想起了小时候,一群小朋友站成一排,都掏出小鸡鸡,一齐喊道:一滴嗒,两滴嗒,谁不滴嗒烂*!我想道这里就好笑,好多人都在放水了,也有掏出来晾晾就放回去的,我和常力很爽地“哗哗”了一地。
警官问我们,有没有要办大事的,没有人应声。在里面,办大事都已经形成了规律,那可不是随便就可以办的,一般都是早晚解决问题,白天是不允许办大事的。
完事后,全体罪犯上车,坐好,警官给我们每人发了一瓶矿泉水和一个小奶油面包。我两口就把面包吃了,喝了一口水,对常力说道:“这他妈的才是人吃的东西!可惜,面包太小了点儿。”
常力奇怪地看着我说:“你爱吃这玩意儿?都给你,我不饿,喝点水就行了。”
我一把抓过来常力手里的面包,又是几口吃掉了,噎得我连忙喝水。常力在一旁啧啧道:“看把孩子熬苦的!太可怜了,哥哥,你倒是慢点呀。”
武警们最后上车,我们的车队重新开上国道,继续向皖南山区挺进。
看着国道旁的路标,我意识到我们已经进入了皖南地界,慢慢的,路上过往车辆稀少起来,我们下了国道,拐进了山道,前面出现一座城市,在一座收费站的上方,我们看到:宣城欢迎你!几个大字。
皖南的宣城到了,这里就是著名的宣纸的故乡了,旁边的山就是与宣纸同样有名的敬亭山。“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李白大概不会想到,就在他独坐敬亭山的山脚下,押解我们这群囚犯的车队悄然驶过。
过了敬亭山,我们的车队分成了两支,一支向南驶去,我们乘坐的两辆大客车和一辆负责押解的武警车,继续向西驶去,他们奔白山监狱了,我们的岭湖监狱也许就在眼前了。
果然,我们再次下道,驶进了一条真正的山路,在岔道口,一块歪斜的木牌,上书几个斑驳的大字:岭湖监狱!后面是个大箭头,可是却指向地下。
常力笑道:“靠!这岭湖监狱在地底下哈!”
两边全是漫山遍野的茶园,这大概就是天湖名茶了。
在下一个岔道口,又看到一块路牌,上书:七大队,一个箭头,五大队,又是一个箭头。一辆大客车和武警车奔七大队方向去了,只剩下我们的一辆车继续向大山深处驶去。我就在想,这监狱的七大队和五大队不在一个地方啊?
终于,在转过了一片密林之后的一个山岗漫坡处,我们看到了与新收犯监狱截然不同的高墙电网,那是一面斑驳破败的残墙,到处都是用铁丝网加固的墙壁豁口,看上去就像是这大墙倒塌过一样。
大门口上方赫然一块大横木牌,写着:海港市岭湖监狱第五监区。下面的铁门也是斑驳陆离的,我的天啊,这还是监狱吗?我很难想象在如此破败的高墙铁门里面,将是一个怎样的监狱?
跟我们刚刚早上离开的新收犯监狱相比,这里简直就像是个原始部落,一车的犯人全都傻眼了,我们知道,接下来,我们必须进入并活在这个与世隔绝的人间地狱!
岭湖监狱的大铁门已经锈迹斑斑了,看不清楚它的本来面目,灰、白、黑几种颜色黯淡地交替着。押解我们的大客车在门前停下,几个盖子下车,从旁边的一个与大墙连在一起的房子里出来两个警官,警服的纽扣敞开着,也没有戴帽子,在车下与车上下来的几个盖子一一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