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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瓦氏在罗马城外唐?伯斯克城堡举行盛大仪式,欢迎教廷特使,枢机主教费尔迪南多。几年不见,这位红衣先生已垂垂老矣,深受疾病的困扰,举动蹒跚。只是他的脑袋还很清醒,言辞亦不模糊。他的副手,是美第奇家族的乔瓦尼,此人早已没有数月前的嚣张跋扈,虽然仍打扮得体,抹着头油,可那副畏畏缩缩的表情怎么看都像只被淋湿冻伤的鸡仔。
这次谈判在公开场合中被称作“伯斯克会面”,因为其所定夺的问题很多都有绕不开的坎坷。谈判进行了一天半,最终达成协议。在帝**队南撤以后,罗马事实被哈军占据,而瓦氏首先承诺会将圣城交还给教廷。
教会投桃报李,册封索尼娅?德?美第奇为“信仰的守护者”瓦氏是王后陛下的卫队长,同时她不是**徒原本是为特立尼达一世量身定做的,不过考虑到日后宗教改革的问题,大家便心照不宣地避开了人选的事。
有了这个名头,无疑为王国在欧洲政局中破开了坚冰。意大利内政变成哈国合法合理可以插手的事务。此外,乌尔比诺公爵的名头也再次落在了王后的头上,教皇对罗韦雷家族的失望,可见一斑。
哈布拉德王国承诺动用库存帮助教廷度过难关,先期支援1.3万巴哈尔的粮食,在6月中旬前运抵罗马。
医院骑士团将负责重建圣斯比瑞托的医院,并直接负责罗马治安,在瘟疫被消灭之前不会离去。
教廷允许哈军在教皇国及其臣属国辖境内自由行动,并出资11.6万杜卡特牿赏有功。实际上这笔钱直接由美第奇家族认捐了,谁叫他们做了错事呢。失去了钢铁卫队,失去了哈国或者说是索尼娅王后的支持,光凭佛罗伦萨必定毫无作为。教皇又怎么样?还不是挡不住劫掠者的魔爪吗?还不是像被拷打折磨的约伯般,忍受**和精神的双重痛楚,呆呆矗立在塔楼上观看敌人肆无忌惮的表演吗?
教皇的错误,在于他完全没有政治头脑;美第奇家族的错误,在于他们过于相信教皇的能力。亚历山德罗公爵和蠢笨的克莱门特走得太近了,也传染了此人的愚患,他连自己到底是佛罗伦萨公爵,还是亚历山大皇帝都分不清楚了!
由于骑士团被羁留在此,同时要防备帝**卷土重来,彻底把战火屏蔽于境外,瓦氏便只能驻军于罗马西面,同时派人从海上向科西嘉继续申请物资。
那位帝福尼?切扎诺先生(在归顺塞拉弗后被免骑士称号)的确在这些天的谈判里起了重要作用,瓦氏便时时将他带在身边参谋。
帝福尼是个擅长政治的人物,他曾经在佩斯卡拉侯爵那里效力,也曾为威尼斯雇佣兵首领特里武尔奇奥伯爵打过仗,还曾经服役于斯福尔扎家族。多年跌宕起伏的政治生涯,使之老练而成熟,看待问题与众不同。
此时他便在为瓦氏讲述乌尔比诺公爵的事情。
“很多人都拥有乌尔比诺公爵的头衔,这在意大利已经不是秘密。”他说,表情非常平淡,“美第奇家族的洛伦佐二世就被冠以该名,他是‘豪华者’的嫡孙,同名。我知道夫人您不太理解这一点,这个家族之所以同名者很多,是因为他们的祖先最初来到佛罗伦萨时,居然在圣洛伦佐教堂的边上,所以圣洛伦佐就成了他们家族的保护神。其家族最出色的子孙通常都以‘洛伦佐’来命名。”
在瓦氏轻轻点头后,他继续说道:“也许夫人听说美第奇家族被驱逐的事情。”
“王后陛下提起过,但讳莫如深。”
“这的确是他们的伤疤。”帝福尼感慨起来,“洛伦佐二世在40岁时就感觉不行了,此时家族执政受到了来自季罗拉莫?萨沃纳罗拉的严重威胁,这位修道士以严厉的布道取悦群众,自称能与上帝沟通,经常发布神谕,他非常憎恨美第奇家族以及教皇亚历山大六世的腐败,因此想要彻底**美第奇在佛罗伦萨的统治。洛伦佐于是做出了个重要决定,即将其次子培养成为一个枢机主教。他利用种种手段,终于在死前完成了这一行动。16岁的乔瓦尼?德?美第奇成为了枢机主教。而他死后不久,美第奇家族便被佛罗伦萨驱逐了,萨沃纳罗拉于是建立了佛罗伦萨共和国,他整整统治了该地4年之久。”
瓦氏皱了皱眉,“乔瓦尼,是利奥十世吧?”
“正是。当这位教皇登基后,佛罗伦萨便重回了美第奇的怀抱。当利奥十世重回佛城后,他按照父亲所喜欢的方式,举行了盛大的凯旋庆典,仪仗队中有人高举洛伦佐的画像,上面写着‘我看见了我心爱的儿子’!这是美第奇家族最值得骄傲的一刻。”
瓦氏忍俊不住,微微一笑。如果这也是幕复仇剧的话,恐怕比起*人的要浅显得多。美第奇家族还是相当文明的当然按照瓦氏的看法,也是相当没用的。靠钱多砸出个教皇来,难道就能控制一切了?
钢铁卫队虽然已经基本不存,但罗马一仗,打得德意志雇佣兵军团嗷嗷直叫却是真的,他们损失惨重到最后恼羞成怒,撕开脸对钢铁卫队轮番夹击。如果美第奇家族早有这样的军团,那么任凭佛城风云变幻,又能奈他何?又怎么会被一个狂妄的修道士**了政权?
“利奥十世引弗朗索瓦一世为外援,两人达成了交易。弗朗索瓦一世封洛伦佐最小的儿子朱利亚诺为内穆尔公爵,利奥十世封兄长皮埃罗的儿子小洛伦佐为乌尔比诺公爵。当时,王后陛下的父亲已经去世,小洛伦佐只是她同父异母的兄弟,因此这个册封实际上并没有考虑到伊莎贝塔的关系。”
瓦氏不禁有些失神,如果不是帝福尼的讲解,要叫她一个*人理顺这些复杂的关系简直是不可能,“我知道,索尼娅王后是私生女,但利奥十世曾经公开承认她皮埃罗庶女的身份。”
“她嫁给特立尼达一世,便即失去了家族继承权。这是早有协议的。”
瓦氏轻蔑地从鼻孔里哼了一下,“屁的协议!如果那有用的话,还需要军队干嘛?”
帝福尼自从丧妻后,才晓得了这深刻的道理,此时瓦氏一说,他大感知己,鼓掌道:“夫人说得好!”
“继续说吧,后来乌尔比诺公爵头衔怎么又在罗韦雷家族了。”
“这得从乌尔比诺公爵费德里戈?德?蒙蒂菲尔特罗开始讲起了。哦,这位公爵是向被公认的,不但是教皇亲自册封,而且还是著名雇佣兵首领、米兰公爵弗朗西斯科?斯福尔扎的弟子,不是个空有虚名的人。他一生波澜壮阔,同样是意大利境内最著名的雇佣兵领袖之一。顺便说说,他还有‘意大利之光’的称号,和‘豪华者’洛伦佐一样,这是对他艺术保护者身份的肯定与褒扬,在乌尔比诺,他建造了举世震惊的杜卡莱宫,里面的小书房简直是个伟大的艺术馆!他还收集古代的手稿与绘本,尤其是亚里士多德、李维、普鲁塔克的作品,乌尔比诺的图书馆藏书量,甚至超过了同时期梵蒂冈大图书馆的数量!”
瓦氏对此一点都不感兴趣,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远方。这些天,打起圣若望旗的医院骑士团,终于恢复了人气。意大利境内无数大小贵族,都相告而来,带着粮食、药品、医生和工匠。他们自发地聚集起来,为受伤的群众服务,并逐走罗马附近的强盗。而在哈军的压力下,很多准备加入劫掠的团伙竟然纷纷散去,各条要道通行的安全状况大大改善了。
没人不夸奖哈军的善行并谴责帝**队的残暴,这些日子,帝国方面曾派人来接洽瓦氏,不过愤怒的罗马人围住了使者的营地,要不是哈军派人接应,他们早被打成了肉酱。
这些事还是令瓦氏很高兴的,除此之外,趁着好天,她只想赶紧晒晒发霉的甲衣、蹓蹓马,并重新恢复紧张的*练。
帝福尼似乎看出对方心不在焉,忙闭口不再吹捧那位早就去世几十年的乌尔比诺公爵,“蒙蒂菲尔特罗公爵子嗣不多,儿子吉尔巴尔多是个同性恋,因此传承便到了其女乔万娜那里,乔万娜和教皇西克斯图斯四世的侄子结婚,乌尔比诺公爵的称号便转到了罗韦雷家族的手里。”
“原来如此,那么,小洛伦佐的名号就是个虚衔了?”
“乌尔比诺公爵弗朗切斯科?马里亚?德?罗韦雷是乔万娜的儿子,是教皇尤利二世的侄子。那位教皇被称为‘战神’,您应该知道,夫人。”
瓦氏恍然大悟,“我听说过很多次,原来就是那个罗韦雷,尤利二世正是西克斯图斯四世教皇的侄子,难怪他们都有一个姓氏!”
“我接着讲。利奥十世颁布册封后,弗朗切斯科肯定不会服气。于是教皇就给了小洛伦佐10000人军队,让他征服罗韦雷家族领地。于是爆发了‘乌尔比诺战争’。可惜,美第奇家族实在不是拥有‘意大利之光’称号者后裔的对手。不过美第奇家族最终利用金币再次雇佣了更多的佣兵,而此时弗朗切斯科却没钱了,他连自家的佣兵都请不起了,这才被**。”
瓦氏一怔,发出清脆的笑声,良久才摇了摇头,“我算是看透了,这个奇怪的欧洲,奇怪的政治制度。如果打仗都像这样儿戏的话,我看用金币就足以统一世界了。”
帝福尼无奈地耸耸肩,从前他认为司空见惯的东西,没想到这些*人竟如此难以接受,无论是瓦氏还是塞拉弗,他们对这种“落后”的军事制度都表示过极强烈的鄙视,甚至王国还有专门的法律规定,不得在国防军中使用雇佣兵。
“后来呢?”
“哦,小洛伦佐仅仅统治了乌尔比诺3年就被塞撒尔赶走了,这位塞撒尔是教皇亚历山大六世的儿子,在意大利是非常有影响力的。”
“我听陛下说过此人,是个恶名昭著的凶徒,非常残暴,真不懂意大利人怎么都崇拜这样的人。”
帝福尼对如此评价也只能沉默了,好在他很快想起了什么,“塞撒尔公爵虽然强大,但也不是无敌的,他就是被蒙蒂菲尔特罗公爵的儿子吉尔巴尔多放逐的。当然这件事上更看得出罗韦雷家族军事力量的强大。教皇冀希望于乌尔比诺公爵的救援,也有这方面原因的。”
“美第奇家族和罗韦雷家族不是有仇吗?”瓦氏顺口问了一句。
“在意大利可没有永远的仇家对头,夫人。”
“现在我们拥有教皇的任命书,依你看,罗韦雷的弗朗切斯科是否会俯首称臣呢?”瓦氏忽然转了个话题问道,刚刚她也颇觉失言,毕竟国家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句话塞拉弗已经跟她说过好多遍了。
“罗韦雷家族马上要与贡扎加家族联姻了,曼图亚的伊莎贝拉夫人不会对此坐视不管的。如果他们联手对付我们,我军的征服行动将会很困难。”
“伊莎贝拉方面可以放心,她一直倾向于我们。近来费拉拉也在向王国示好,他们决定依照我方的提出的条件重金组建军队,曼图亚实际上也在考虑相关的事宜。”
帝福尼没有跟着何蒙莎走,不但是因为瓦氏留任他的关系,同时也是因为他所背负的仇恨。他对萨沃纳伯爵毫无兴趣,却只想手刃萨利乌那个博尔吉亚家族的恶魔。瓦氏军团很有可能回头杀向锡耶纳,这令他深感诱惑。
不过,他也看出瓦氏处处都在维护王后陛下的利益,并欲夺取乌尔比诺公爵的地盘,这多少使他有些苦恼。好在他仍算是个有原则的人,并且他也深知塞拉弗的厉害,当初那位陛下可曾恐吓过他的,因此帝福尼不敢有丝毫隐瞒,为瓦氏诚恳地讲解、梳理着一切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