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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大猷并不知道此时驻佛城第102师6团的动向,尤其立花道雪团长虽为新人,但他在王国陆军界的名声却已是不小,并深得俞中将的赏识,因此将军也敢于将留守的重任安心地交付给他。
也不知道那位亚历山德罗的旧臣,特伦托男爵约瑟夫?塞泽尔?德?福熙究竟给上校上了什么课,他一副着急上火的样子,当日便整顿兵马,离城北上,连城外驻处的许多粮食、物资都弃之不顾了。
几日之后,俞大猷才得到了消息,但那时已进退维谷了。哈军潜在的危险尽数浮出了水面:法尔内塞家族皮埃?路易吉率兵夺取了皮亚琴察和帕尔马,甚至是在市民的鲜花与欢呼声中入主该城的,帕尔马伯爵则早就失踪了。
吉斯与旺多姆-波旁两位法兰西公爵公然打出旗号,进兵皮埃蒙特,兵力约15000人,加上萨伏依家族12500人,皮埃蒙特及其属地伯爵军队17300人,合计44800人。瓦氏军团被迫向东南方向转移。
威尼斯的维罗纳总督罗伯特?艾里斯,虽然已为官方黜免,名声和军队却仍在掌中,他又组织起约3000名的雇佣兵,和弗朗切斯科?马里亚?德?罗韦雷公爵混到了一起,后者已然重新拥有了实力,驻军于帕尔马与皮亚琴察的边界上。他在乌尔比诺攻防战中陷城被俘,不得已只能重金自赎,好在瓦氏遵照欧洲惯例,允许他及家人赎身的行为。
也就是短短几个月的功夫,这位前乌尔比诺公爵便凭借着偌大名声,又征召了大约10000人的队伍。他还听说威尼斯兵工厂正开工着“新式火枪”,于是变卖家产筹集了30000斯库迪送上,据说威尼斯人欣然从命,签下了1000副火枪连同弹药的大合同……
看起来的确有宰客之嫌,但是弗朗切斯科却毫无不悦,1000支火枪如果用对地方,也足可改变一场战争的命运了!再说,借此机会和威尼斯人打好交道,也是值得的,至少不要把他们推到哈国一边去就行了!
俞大猷冷静分析了现在的局势,发觉无论如何,仍须首先稳定住后方,因此,他在帕维亚稍作筹备,便向南越过波河,并沿河东向,往皮亚琴察进发。
与此同时,佛罗伦萨城也发生了许多诡异的事情。
该城一度的平静状况已荡然无存了。那位刚刚身披红衣的亚历山德罗枢机竟然又大模大样地回到了美第奇家族的统治中心,回到了皮蒂宫,回到了他加冕的地方!
托斯卡纳公爵竟全然无法阻止他的行动。因为据说这位主教在佛城统治时期“热心慈善”,而颇有些深具影响力的公民们为他的入城欢呼喝彩!
此外他也并不是孤身来的,罗马改革教派的14个公会组成了护教团,请出了约翰?拉扎尔骑士担任护教团的大骑士长,这位骑士是托雷塔与费钦察等人的前辈,1507年在维那亚参与击败过塞撒尔,此后一直隐居曼图亚,在意大利的声望与查杰?马特鲁等肩。此时他便紧紧护持着11名由亚历山德罗率领的主教团,出使各国。他们的第一站便是佛罗伦萨。
在觐拜过美第奇家族公墓后,亚历山德罗很有挑衅意味地驻跸圣路易斯修道院,这个修道院是小丫头凯瑟琳?美第奇时常去的地方,也是她的专门学校。这个举动无疑是火上浇油。
伊波利托自然在宫中大发雷霆,但他对此却束手无策;钢铁卫队的重组还只是个设想,而无论是雇佣兵、还是卫队,此刻都在哈军的管辖范围,他根本插不得手。更何况一直驻扎在城中的第102师两个团居然连声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视他的领地如自家后院!这是何等道理!
然而美第奇家族的某些人却是很高兴看到这一幕的,虽然塞拉弗一世和王后访问城市的事件过去没多久,但有人却已忘记了特立尼达王室的威严。也许这跟教皇陛下的默许也有关系,毕竟亚历山德罗身份特殊,他执掌美第奇家族才是克莱门特七世最想要的结果。相比之下,伊波利托接手堂弟现在的位置,也许更符合教皇陛下的心意。
此时关于哈军驻佛城部队的离开,以及亚历山德罗的突然回归,都让整座城市陷入了莫名的情绪之中,以暗流涌动来形容,是再贴切不过了。所有人都想知道一件事,即哈国否是会在新的一轮的围攻中倒下。
教皇使节团的驻地,也迎来了络绎不绝的访客,其中甚至还包括美第奇家族的几位上层人仕。
驻扎教皇国的哈军部队离开后,克莱门特七世就在想方设法恢复旧日教廷的力量了。雇佣兵军团重受征召,还按照哈军编制的方法,增补了两支火枪兵和一支长枪兵纵队。教廷的积蓄的确丰厚,“罗马八日”虽令他们损失惨重,但大多是些浮财,真正的银根子仍掌握在教皇与枢机团的手上。
克莱门特七世的的确确想极力恢复教廷的威信,他多次公开驳斥**新教及共治会的宗教政策,在罗马恢复秩序的第一个礼拜日,他登上圣天使城堡向罗马民众道歉,并向教众布道。他宣称主的神圣岂能随便被凡人触及?如若没有教会,不知道人类的未来会怎样黑暗与糟粕?没有修士和圣徒的灵光以沟通天父,光凭新教那些阉割圣经、曲解神义的半吊子水平,怎么可能求得耶稣**的保佑?他永远也不会睬你的!
这种说法一直颇有市场,毕竟很多世纪以来,教廷始终在担负着“沟通神明,传达神谕”的使命,但在中世纪后罗马形象一直不佳的情况下,尤其还发生了很多让教徒无法接受的事实,克莱门特七世的宣告当然没有收到期望的效果。新教的力量仍在急剧壮大,而他必须为阻止教廷的衰败、**做点什么,病急乱投医之下,他便想到了尤利二世的强权政治,也就是建立强大的世俗政权!也许,这是一条可行的道路。
教皇国的实力与地盘在尤利二世时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此后就一直在走下坡路。主要是强敌环伺,无法自由地向外扩张,另外意大利诸侯们对教廷的“政权世俗化”一直是激烈反对的。教皇对此蔚为憾事。
可现在局势有点不同了,教廷最强大的几个敌人都彼此撕咬了起来,尤其是哈西两国,在北方大打出手,无暇南顾;而教皇与法兰西王室却要结亲了,凯瑟琳?美第奇嫁入豪门的同时,必会为教皇国与法兰西的友谊增光添彩。至于那不勒斯是法兰西的还是西班牙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只能眼看着教皇国强大起来,并攫取整个伦巴第的权益!
克莱门特七世就是这样的人,一旦想到了什么“主意”,他立刻会找出无数种理由来支持它,不过这种坚拗能维持多久呢?看看他总是在法西之间转圜,像软弱的墙头草一般,最后两家都没能讨好,也许这就能说明点问题了!
罗马圣彼得大教堂。教皇的豪华办公室。
敲门声有节奏地传来。
身处巨大而空旷的大厅,加上硬质木地板及各种装饰的石材,声音变得悠远而宏亮。墙壁上悬挂着巨副的圣经油画,其中包括拉斐尔所作的《雅典学院》这是1514年利奥十世时期重修圣彼得大教堂,为教皇布置其办公室的重要点缀物。拉斐尔也是受美第奇家族资助的艺术家之一,因此克莱门特七世一上台,这幅画的所有权便微妙地发生了转移。
“进来。”教皇威严的声音响起。
他的心情不错,刚刚威尼斯主教过来觐礼,陈述了新任大统领对教皇陛下的崇敬,并送上2万杜卡特的支票,打到教皇私人的银行里。
威尼斯人在这个时候突然做出亲善的表示,无疑想趁着教廷弱势时给予投资来收取优厚的回报,克莱门特七世当然大度地宣布,会考虑将维罗纳和维琴察等地方教区重要职务的任免权下放给威尼斯掌管,并暗示罗马会支持安德烈?古利提对共和国的统治,必要时候会出兵与大统领“共同对敌”。
而事实上,威尼斯人甚至都不会给教皇面子,就拿任免大主教之事来说,也是非常跋扈的,都是选完了再拟个名单呈报上去,至于教皇签不签字认同则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自从威尼斯共和国*纵了黎凡特贸易并强大起来后,多少任教皇是一把苦泪,满肚惆怅地签署批准的……
今天,克莱门特七世终于又迎来了俯身垂首的圣马可主教堂执事,这是罗马的胜利,是教廷影响力提高的明证!赞美耶稣**!
而且,对于教皇来说,威尼斯人送来的无异于意外之财。从1480教廷卖官鬻爵始及1526年实施国债政策以后,他们就失去了其传统的部分属灵收入,即授职费和年金。属灵收入需要解释一下,即指教皇担当天主教世界首脑而获得的收入,反映其与欧洲各国教会的财政关系。
为了增加收入,教廷曾大幅度提高授职费,15世纪中期,美因茨大主教的授职费从5000佛罗林增加到10000佛罗林;波兰的格涅兹诺大主教则从2000增加到5000。具体金额以其富裕程度及人口密度而各不等同。
现在,教廷的属灵收入已经很少,年均仅4~6万佛罗林。
相反,教皇国收入却在教廷总收入中占有越来越大的比重,在14世纪中期时方才不到15%,而1480年其所占百分比已达到66.7%。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中世纪以后教廷的铁幕被打破了,其一手掌控欧洲的美好时代一去不复返了,教皇国与教廷财政已基本合一,教皇国成为了教廷财政的根本基础,教皇则由“爸爸”蜕变为意大利中部的一个普通君主。
地方教会逐渐挣脱着罗马的制约,其财政收入也逐渐被纳入王权的范畴。
教皇想增加影响,想增加威望,想恢复教廷的旧观?那么,他已别无选择,只能往尤利二世的老路上走下去。扩大地盘,最好统治整个意大利,这样他的收入才有可能增加十倍、二十倍……
这也是一向不太坚定的克莱门特七世,此次会如此迅速做出决断的主因。
新任的佛罗伦萨主教,披着红衣的亚历山德罗?美第奇,就是他派出去试探意大利诸侯们的最好棋子。
一旦控制了佛罗伦萨,该城的财政及额外的利润,足可以保证教廷的赤字被控制在最好的范围内,15世纪末开始,教会的赤字水平就曾达到过300万佛罗林,现在仍在持续的增长当中。
借债、筹款及还债,就是上世纪中期以来历任教皇们最重要的日常工作。
克莱门特七世甚至在1526年开创了教廷的公共借款,也就是政府公债制度,以便从更广大的市场获得贷款。国债也是很重要的一项赚钱手段,教皇的债券总是挺好卖的,说明金融市场存在着大量闲余资金,并且教廷本身的公信力足堪支撑巨额的销售数字。那一年克莱门特七世印刷了价值25万银斯库迪的债券,很快倾销一空,而且当年转手的就超过发行总量的1/6。
还有卖官,即使说这是一种相当短视的短期变现行为,但的确行之有效。1525年,教廷销售了2300个官职,从高级的例如圣库执事、法官、秘书,到低级的文书、公证员、见习摘要员、简函文书、司玺员、税吏、档案文书、河道监等,无不囊括。甚至还有大量的虚职,这些团契一般以其受薪的税种命名或给一个好听的名称,例如“圣彼得骑士团契”、“圣乔治骑士团契”,无须教皇允许即可转让……
就这样,零敲碎打地,总共也卖了250万金斯库迪!
购官者必须使用黄金来支付费用,而发放圣职的俸禄却使用白银,一进一出,又是平白的一笔差价。谁都知道这时期欧洲缺少黄金,白银却有着充足的供应,尤其是新大陆近年来开采的效率大大提高了,鲁恩银币等纷纷涌入各国市场,造成其他各类银币的购买力都有不同程度的降低。
佛罗伦萨依靠着哈布拉德王国,在意大利独树一帜,诸侯们纷纷疲软之时,它却仍显得异常*。不但是其呢绒、棉布类产品继续领跑大陆交易圈,同时佛城还成为引进哈国新产品的重要桥头堡。每年从佛罗伦萨向外幅射的转口贸易额就高达数百万佛罗林!
这里可以举个小小的例子。富格尔家族在1521年购得两个秘书职位;另一银行家托马斯?萨尔维戈购买了三个秘书职;而佛罗伦萨银行家菲利浦?斯托茨竟然购买了258个官位!
在教廷遇到危机之时,美第奇家族出身的教皇第一个能想到的,就只有佛罗伦萨的潜力了。扩张教皇国必须要有钱、有粮、有军队,佛城三个条件占了两个,军队嘛,很容易征召,加上哈国遗留下来的整套的编制和训练方法,练一支精兵出来也毫不困难!
他派遣自己的私生子到佛城,就是这种急迫心态的体现。真可谓谁掌握了佛城,谁就能拥有对整个意大利的发言权呀!而掌握如此重要的所在,只有靠自己人,谁是自己人?伊波利托不行,他是侄子;亚历山德罗则不然,他是儿子!
也许这位教皇的聪明本事都用在了捞钱方面,在别的地方,他就处处显得棋差一着。
一位执事在敲过门后走进了教皇的办公室。克莱门特七世正冠冕锦袍、面色沉郁地端坐在雕刻着徽章的高背椅上,他的办公桌如此巨大、精美,以至于初次进来的普通人都会被其*人的富贵气所震慑,连大气都不敢出。
然而此时随执事先生走进的,却不是普通人。他们几乎都出自同一个家族,那就是佛罗伦萨的骄傲,美第奇!
这里介绍一下,安东尼奥?皮科,枢机主教,他的弟弟洛伦佐也是枢机主教,卒于去年;尼科罗?加蒂,枢机主教;安得利雅?布昂德蒙提,大主教,资格极老;昂菲利奥?巴托利尼?德?美第奇,大主教,美第奇家族旁系的精英。
两位身披红衣的枢机率先走进,后面还跟着一位昂菲利奥,他参与了两任美第奇教皇的票选,还曾见识过亚历山大六世、尤利二世这些风云一时的前辈,虽然不在枢机,却事实上拥有堪比枢机的资望。这些人,已经不能不令克莱门特七世表示一定程度的尊重。
而之后,又走进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巍颤颤的老者被搀扶着,克莱门特七世见状微微一怔,便再也坐不住了。从椅子上站起,脸上堆起一个淡淡的微笑,绕过桌子,向来人远远递出手去。
能得教皇亲迎的,究竟是谁呢?
年轻的一位是美第奇家族长老会的首席,威诺斯?德?美第奇,在恩里克长老年老体衰不得不退休后,他事实成为长老会中最强有力的发言人。不为别的,就为了索尼娅王后是他的堂妹,就可以知道他在家族中的分量。
年老的这位,却是费尔迪南多枢机主教,今年已经75岁,走路费劲,嘴角流涎,眼神昏花,看样子即将蒙主召唤,不久于人世了。
虽然他已经几次向教廷递去了辞职,不过都被教皇拒绝并大力挽留。而他的首席枢机之位,竟然没有被任何竞争者所眼红,也没有谁敢于出言讥嘲,这就有点出乎常理了。
在罗马劫掠事件发生后,这位枢机被授予重任,与占领军首领瓦氏将军进行了“伯斯克会面”,恢复了罗马的独立,保障了教廷的安全,并讨回了部分丢失的圣物,再度立下了大功。
拯救罗马的女英雄瓦氏对他也不敢怠慢,因为即使哈布拉德王国至高无上的陛下在见到这位老主教后,一样会起迎致礼,对之敬重有加。当年,正是从这位枢机手中,塞拉弗一世接过了“特立尼达公爵”的册封,为他在新大陆开创霸权奠定了基础。
这不啻于拥立之功了。费尔迪南多收获的不仅仅是陛下的友谊,他还得到了旁人难以想像的财富,平均年收入超过了教皇,甚至在净资产方面,连当初下毒杀人的亚历山大六世都无法企及。
教廷要依靠此公来维系与哈国的关系,又岂能因为他的老病而将之弃用呢?
教皇起立亲迎,这也表明了他的态度。费尔迪南多当然是受宠若惊般,颤颤地走上去,尽量俯低*,称颂并行了吻手礼。
教皇亲自搀扶他落座之后,方才回到位上,这才威严向行跪礼的众人摆了摆手,示意起身后,都可以坐下。
“威诺斯,你来到罗马,莫非是亚历山德罗出了什么岔子?”教皇首先开口问道,直奔主题。
“与佛罗伦萨主教无关,他很好,我尊敬的陛下。”威诺斯起身恭敬地致礼,“事实上,佛罗伦萨也很安定,托斯卡纳公爵还请我转达他对陛下的敬意。”
教皇面色微微一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那你们一起过来,想必是为了此次伦巴第的乱局吧?”教皇哼了声,有点不快地道。想来想去,也没有别的事值得美第奇家族高级成员如此关注了。
众人的眼光不禁瞥向了费尔迪南多主教,他只是微微点头,以眼神示意了安东尼奥?皮科枢机主教。
后者会意地起立,俯了俯身,“陛下,此次并非别事,实乃关乎我教廷兴盛衰亡之重,于是不得不来。昨日得知,枢机主教亚历山德罗?法尔内塞似乎递交了一份拟册公爵的文书,只等陛下诏旨。皮亚琴察和帕尔马自然可以为教皇国带来更多的利益,就像1512年的艾米利亚那样,到了今天,罗马和波隆那两座城市都在为我们带来数不尽的好处。然而,当听到伦巴第那里传来的好消息时,却反而让我等心中埋上了一层阴霾。陛下您想,如果有尤利二世时期的无敌军团,再加上一切支持教会的强大政治力量,我们但取何妨?可惜的是,这样一来,对在圣城受难后予我们以无私帮助的人来说,却不是一件好事……我等于是谦卑地来到御前,聆听圣训,伏惟圣裁。”
克莱门特七世皱紧了眉头,“有人建议我趁此机会,与北方反对者一起对付哈国,那么罗马就不会再次笼罩在战火与暴力的阴影之下。难道说你们对一群趁火打劫教会的军队还抱有好感不成?”
安东尼奥本就有些胆小,听到教皇口气这么生硬,一时竟然哑口无言,不敢应对了。
冷场了片刻,那位老枢机咳嗽了一声,说道:“皮科主教,这是在御前,在探讨攸关教皇国兴衰问题的关键时候,可不能分神啊!”
“是是是。”安东尼奥一时觉得冷汗都从背上渗了出来,脸上强堆着一丝笑容,“陛下容禀,近年来陛下的一系列政治举动,都让我们了解到,查理一世及其政府才是教廷眼下最大的敌人。因此教皇陛下您示好哈国,还将美第奇小姐嫁到法兰西去,都是出于这个目的。德意志那些雇佣兵乱党,为祸罗马、劫掠圣城、污渎教廷,罪该万死,他们正是被查理一世组织起来的!亏得有圣女瓦氏,解我教廷危难,率军逐走万恶的侵略者,不但恢复了罗马的秩序,且还寻医供药,制止了一场瘟疫灾害的发生。这是一篇真正的圣诗,我的陛下,我们应该吟诵它、聆听它,不要让邪恶的想法污渎了我们的眼睛。没有她,没有哈国的军队,我们挽救不了任何东西,圣伯多禄死难的梵蒂冈被攻破了,圣灵安息的圣彼得大教堂被玷污了,耶稣**圣迹之地竟然从此沾满了灰尘!幸赖万能的我主耶稣指引,使一切拨乱反正。在这里,我等仍要强调,哈国及圣女瓦氏在其中的作用,这毫不为过,还请陛下明鉴!”
所有人都起身致礼,异口同声地说道:“还请陛下明鉴!”
克莱门特七世没有作声,只是用沉凝的眼神微微一扫他们,皱着眉沉吟起来。他知道美第奇家族与哈国的特殊关系,他知道新大陆的富庶与辽阔,他也知道索尼娅和塞拉弗的婚姻,其背后家族施加的影响巨大;他甚至知道塞拉弗最早只是个海盗罢了!他知道这一切,只为他曾经也是美第奇家族中的佼佼者,直系血脉中地位最高的人。如果他没有当上教皇,那么他一定是美第奇家族当之无愧的领袖。
可是,家族什么时候如此力挺过一个没有盟约的势力代表呢?
这绝不可能!美第奇是商人世家,不是普救济世的慈善修会,商人在没有看见利润的时候,绝对不会投注的。
教皇猜忖着原因,但是他无法做出圆满的解释。其实,从利益角度上分析就会完全明白了:哈布拉德王国与美第奇家族的关系,除了所谓的“经贸伙伴”以外,就只能用宗主-附庸这个词汇来形容了。经济方面的联系越紧密,从属的关系便越发显现,现在不是1519年美第奇家族可以随时翻白眼给塞拉弗看的时代了。
随着墨西哥白银大量变成哈国货币,涌入欧洲市场,随着哈国诸多银行进驻意大利,随着佛罗伦萨进口原材料完全被哈国垄断,随着其产品流向大量被哈国包销……这样便从金融上、生产环节、货币供求关系等方面,哈国达到了全盘控制佛城的目的。
克莱门特七世还想到了哈国驻军的关节。好些年前,哈国就曾在佛城驻扎过军队,当时名义上是为城市建立起一支常规军团,但其后美第奇家族还算顺利地最终掌控了钢铁卫队。而现在呢?哈国驻军都已撤离了,影响力也应该随之消退了吧?
他不明白的是,如今的哈国根本毋须驻军,就能对佛罗伦萨施加比之前更强烈更深远的影响。她只需中断对佛罗伦萨提供羊毛、棉花这两种原料,就能让佛城一小半的银行家、实业家破产跳楼。
如果再对新大陆物资尤其是香料等产品出口佛城加以控制的话,皮蒂宫估计要立刻陷入恐慌崩溃的情绪中了!
别忘了还有哈国驻佛城的银行……这些大抵有国资背景的私有制银行可不是些善男信女,他们通过吸储承兑放贷来实现资本的飞跃,一旦两国交恶,哈国收紧银根,不再放贷,随后对所放贷款进行*兑清算,就可以在市面萧条的时候最大程度地弄垮佛城的经济。
届时,佛城的那些本土银行,还不是任人**的柿子?他们能提供足够的资金,足够的信誉来挽回局面吗?全不可能!这么一场金融风暴刮下来,完全可以让美第奇银行像昔年巴尔迪家族和佩鲁齐家族的银行一样,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所以,教皇不明白,是因为他的思考过于肤浅;如果统计一下这间办公室里成员的背景,教皇就应该想到点什么了。这里不是大商人、大银行家出身的,就是像费尔迪南多一般,白手起家后,建立庞大实业,开办商埠、银行的家伙,没有一个是无产阶级。
其实教皇本人,也算是一个主管银行的大资本家了。教廷的圣库里,有一个职位叫做“贮存总监”,一般由教皇银行家出任,充当教廷的财政代理。职俸署与圣库都把教廷的收入存放于此,贮存总监根据教皇、圣库长、财务官或其他任何经授权的圣库官员的指令拨款开支。而当教皇出现赤字时,贮存总监则需提供垫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