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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已经黑下来了,各处屋子都点了灯,还有些丫鬟婆子在走来走去地忙着。古代宅院,男子住前院,女子住后院,主母住正院,基本都是这样的格局,而且苏家就两进的院子,单独的小院并不多,后院的院子也就那么三个,排除殷氏所住的中轴线上的正院,余下的东、西两个偏院,只有东边的院子亮着灯,还有丫鬟婆子出入,苏玉畹住在哪里便一目了然。
颜安澜蹲在屋脊上观察了一阵,又听了一会儿丫鬟婆子们的谈话,确定东边那院子确实是苏玉畹的院子,而且有个丫鬟还抱怨了一句“姑娘又在灯下看书了”,颜安澜辨认了一下,那丫鬟圆圆的脸儿,说话十分活泼,好像曾在苏玉畹身边见过,被唤作“霜降”的。
听得苏玉畹还在看书,颜安澜心里顿喜,一纵身子朝东边的院子窜去。
他的功夫曾得大内侍卫指点过,甚是高强。吴正浩原先则是个走镖的,虽说徒手能把七、八个普通人撂倒,但跟颜安澜相比还是差得远,更不用说谷雨、霜降两姐妹了。因此直到颜安澜的脚踩到苏玉畹的屋脊之上,都没人发现他的踪迹。
屋子里亮着灯光,苏玉畹正坐在榻上,靠着迎枕,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着。她才沐浴过没多久,黑亮如缎子一般的头发半湿的披在脑后,身上穿着一件月白色家常衣衫,白与黑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的醒目。她的眼睛很大,眸子又黑又亮;皮肤很白,嘴唇饱满而红润,鼻梁高挺。这在平时就十分美丽的容貌,在黑发、白衣以及朦胧灯火的衬托下,更显示出一种让人心曳神摇的惊人的美来。
透过瓦缝看到这情景,素来以冷静和冷淡著称的颜安澜,也感觉自己喉咙发紧,心脏如打鼓一般,“呯呯”地似乎要从胸口处跳出来。
他本是伏蹲在屋顶上的,这么一激动,脚下力度没掌握好,“咔嚓”一声,瓦片被他踩得发出一声轻响。
静静立在屋子角落里的谷雨立刻抬起头来,朝屋顶看了一眼,然后快速地出了门。
颜安澜暗叫一声“糟糕”,直起来一跃身,跳到了屋子背后,随即借着树影的遮掩,三步两步就纵身出了苏家后墙。
而这时候谷雨才跑到了离苏玉畹屋子较远的院门口,朝屋顶上眺望。却见屋顶上空空如也,而远处下人们所住的地方却发出一声猫叫。
“这死猫。”谷雨低声咒骂一声,这才回了屋子。
“怎么了?”苏玉畹抬头看了谷雨一眼。
“没事,闹猫呢。”谷雨道。
苏玉畹便不再说话,低下头又沉浸在书中的世界里。
而颜安澜立在巷子的墙根下,心里有些懊恼。他倒不是懊恼自己刚才被人发现,而懊恼自己今晚行事太过鲁莽。
要是刚才被人发现,叫嚷出来,他倒是没什么,即便被人知道了也不要紧,男人嘛,无非担个风流的名声。可世人对女子多有苛责,苏玉畹再无辜,其名声也不好了,往后议亲都会困难许多。即便他心知是怎么一回事,不在意别人的议论,执意要娶苏玉畹为妻,但阻挠的人却有了借口,徒增许多麻烦和阻碍。
“都是喝酒惹的事。”他敲了敲自己的脑门。
他出来的地方并不是进去的那一边墙,好在蔺智武功比颜安澜强上许多,远远地听到四周的动静,他就牵了马找了过来。
“公子,怎么样了?”蔺智心里疑惑。颜安澜进去不一会儿功夫就出来了,他应该还没跟人家姑娘搭上话吧?
颜安澜却不说话,飞快地翻身上马,打马就走,很快就出了巷子,朝他的住处而去。
蔺智只得赶紧跟上。
回到住处,眼见着颜安澜要进屋子去,蔺智赶紧开口问道:公子,要不要派人去苏家提亲?”
颜安澜停住了脚步。不过他没回头,对着屋子的帘子沉默了一会儿,道:“不用。”便掀帘进了屋子。
他的婚事,早在他十五岁的时候因为被继母算计,而他又反算计回去,让继母的算计暴露在永安候面前,并让皇上都有所耳闻之后,就讨得了“婚姻自主”的权利。所以,即便他现在让人上门去向苏家提亲,也是没有问题的,并不需要回京去获得父亲和继母的同意。
只是他不愿意这么做。他内心里是个极骄傲的人,对自己的妻子也有极高的要求。他希望妻子是看中他这个人,真心实意地想要嫁给他,而不是遵循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遇到有人来提亲,只要那人各方面的条件过得去,就答应下来。
当然,如果真是这样,倒也罢了。他愿意娶苏玉畹,苏玉畹愿意嫁过来。就算现在对他不了解,是看中了他的条件,但以后相处的日子一长,他绝对有信心能让这个女子看重他本人甚过那些“条件”。
可他却担心苏玉畹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苏玉畹是什么样的人,即便没有面对面的接触,但从属下禀报的那些事情中,他对她也已十分了解,否则也不会动想要娶她的念头。她绝不是一个唯利是图、虚荣浮躁的人,从她在邢家收敛自己、保持低调,以及发生那件事后对陈家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就是因为这样,他担心直接上门去提亲,苏玉畹既不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为什么会去提亲,必然会拒绝,到时候想要再挽回可就难了。
所以他才想亲自走一趟,面对面地跟她交流一下,表明自己的心意,也让她看清楚他的为人。取得了她的同意,再去提亲就没问题了。毕竟在苏家,什么事都是苏玉畹作主。
只是,今天去的不合适。
他正皱眉沉思,该如何去巧遇苏玉畹,就听蔺智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公子,沈公子来了。”
颜安澜抬起眼:“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沈元嘉就掀帘进来,看到颜安澜坐在椅子上,身上还穿着喝酒时的衣衫,脸色也如常,并没有什么醉态,他不由问道:“公子,你怎么酒喝到一半就跑了?”见颜安澜摆了一下手,却没回答,他只得转头询问地望向蔺智。
蔺智却一声不吭地转身走出去。
这对主仆向来不大爱理人,沈元嘉也不以为意,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朝外面喊了一声:“上茶。”
蔺智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颜安澜,其他的事从来不做,还有下人伺候,这院子自然还有其他下人在。
没过多久,就有个小厮提着茶壶进来,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便静静地立在一旁,等着伺候。
可沈元嘉还没端起茶盏,颜安澜就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时辰不早了,我要歇息了,你赶紧回去吧。”
沈元嘉手里的茶盏差点没拿稳,热茶撒出来,烫得他赶紧放下茶盏对着手指直吹气。
跟兄弟一样地相处几年,颜安澜的脾气,沈元嘉十分了解。
他摩挲着自己的手指,皱着眉头看着颜安澜,奇怪地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没惹着你吧?”
颜安澜却不说话,站起来往里间走,一面道:“明天你不必过来了,我有事要办。”进了里间,还直接把门给关上了。
沈元嘉在那里回想了一下喝酒时所说的话,也没想起哪句不当惹了颜大公子。他摇了摇头,站起来回了自己院子,并叫下人道:“回去告诉太太,我在这边歇了,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