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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章 喝药
陆沉话中并无任何责怪之意，只有那么点儿无奈。这样的语气放到陆沉身上显得有几分奇怪，这人啥时候都是笃定而冷静，一双冷淡的眉眼好像啥都不放在眼里，也会有让他觉得无奈的事儿吗？
立春要不是亲眼见到了，还真不敢相信。他这个师父对他的姐姐，还真是有点儿不一般啊。他心中隐隐明白是咋回事儿了，只是陆沉和元小满之间谁也没主动戳破那层窗户纸，他也就当个睁眼瞎。听了陆沉这番话，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师父，要不还是我留下来照顾姐姐吧？姐姐受伤了，我这个做弟弟的理应留下来照顾。”
要换做以往陆沉也就同意了，他一个糙老爷们照顾人这事儿也是不擅长。立春和元小满亲姐弟。立春又懂事，他留下来照顾元小满也不会有啥大事儿。只是他盯着躺在病床上的元小满瞧了一阵，这姑娘还是面色惨白，呼吸微弱，仿佛只要他移开目光，这人便活不长久一般。
陆沉到嘴边的“好”咋样都说不出口了，最后他还是盯着立春的目光说：“还是我留下来照顾吧，我不擅长照顾小孩子，家里那么多小孩子还需要你的照顾。”
张长柱听了心道：你不擅长照顾小孩子就擅长照顾病人了？也就是躺在这儿的是元小满，这要换个人陆沉还不愿意开口照顾呢。这几日他在元小满家里也看得清楚，陆沉这人整日冷着一张脸，家里的小孩子都害怕陆沉。
也不说陆沉冷声训斥两句，就是板起脸来说两句话，家里的小孩都要吓得哆嗦两下。让陆沉照顾小孩子根本不用他费啥心思，只要他冷着脸吩咐上两句，哪个敢胡闹？这不比照顾元小满这个病人轻松多了？
陆沉这么说，也就是立春相信，同意了陆沉的说法，抱着立冬，哄着几个小孩子离开。立春都同意了，张长柱这个外人还能说啥话？自然是哄着蓉蓉和丰丰回家，明天再来看元小满。
等到众人走了，陆沉把目光又放到元小满身上。他搬了凳子过来，坐在凳子上盯着元小满。目光落在元小满的头发上，然后一寸寸滑落，似是要把这人模样牢牢刻在脑子里一样。
“倒是不丑了。”陆沉突然开口这么说了一句，没头没脑，像是突然冒出来的念头，说完他自个儿先笑了。记得第一次见元小满的时候，这姑娘面黄肌瘦，看上去跟个豆芽菜似的，唯有一双眼睛好看的紧，让人过目不忘。这会儿再这么看着姑娘，发现她面色也不是那般发黄了，脸上五官长开了些许。
这也是说不清哪儿好看，陆沉就是觉得顺眼了不少。他这么想着，目光又专注了些许。元小满身上的伤口不轻，受了伤容易发热，陆沉让大夫又开了点儿退烧的药，端了一盆凉水，把帕子放到盆子里，想着元小满若是发热了，就给她敷上一敷。
入夜的时候，元小满还真发烧了，脸颊烧的通红，额头摸着跟块儿火炭似的。陆沉把冰好的帕子放到元小满额头上，又去寻了帕子沾了烈酒，给她擦拭着手背手心。
这方法还是陆沉在军队里学来的，只是军队里都是大男人，这要是谁发烧了，拖个衣服擦了就擦了。如今男女有别，陆沉就算再怎么不顾忌，也得考虑元小满的名声。
只是这般只是额头敷着冰帕子，这样也降不了多少的温度。元小满的发热迟迟不退，陆沉心里头着急。这大半夜的，药堂子里面人大多都睡了过去，负责守夜的小厮也都是男子。陆沉也不知道该从哪儿寻个人搭把手，最后一咬牙，抓着元小满的手，把她袖子稍微往上撸起，用沾了烈酒的帕子给元小满擦了擦手心和手肘。
这样还不够，还得多擦几回。陆沉看着元小满发红的面色，缓缓伸出手，解开了元小满脖子上的扣子。夏天衣衫单薄，元小满衣服又被剪开一半，这领口的扣子只被解开了一个，她一动就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
陆沉只觉得面上烧得慌，手一抖，直接把冰凉的帕子盖在元小满身上，将她露出的那片肌肤挡得严严实实，他这才松了一口气，面上的温度还是久久不退。
这么做也不是办法，他看了元小满一眼，抓着药包，借了药罐子去外面熬药，借着微凉的夜风吹散面上的温度。
元小满是被热醒的，确切说是怪异的感受。她浑身都热得难受，然而一会儿又觉得冷意阵阵，整个人都处在冰火两重天之中。这样的折磨太过让人难受，她挣扎着想要醒来，只是眼皮似有千斤重，怎么费力都睁不开。
就这么挣扎了许久，她总算是睁开了双眼。入眼便是昏暗的屋顶，耳传来呼吸声和磨牙声。元小满手指微微一动，肩膀上的剧痛传来，她皱了皱眉头，心道：这不是在家里，那是在哪儿？在药堂子里面？
元小满刚动了一下身子，想用没受伤的手撑着起身，身边就有人说道：“别动。”
这声音是陆沉？元小满身子一僵，扭头看去，陆沉一身黑衣立在一边，浑身冷意就跟地狱里走出来的鬼面罗刹。他面上带着三分寒意，这黑夜灯火落到他面容上，柔和了他面上冷硬的线条。他手中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几步走到元小满身边。
“陆大哥，你……”这个时候问你咋在这儿是不是有些伤人了？元小满抿了抿干涩的唇，声音有些沙哑，她问道：“这是给我熬得药？”
“你伤口太深，不宜乱动。”陆沉看出元小满想起身，抬手扣住元小满的肩膀，元小满不自在地挪了一下肩膀，陆沉的手顺势一滑，刚好绕到元小满脖颈下，半托着把她托了起来，“退烧的药，趁热喝了吧。”
元小满一动，额头的冰帕子就滑落下来。她抬手抓住放到一边，感觉脖子上似有啥东西滑落，一抓还是一块儿帕子。她低头一看，自个儿衣领上的扣子不知道啥时候开了，这么一动，露出了锁骨和一小片肌肤。
这在她那个时代可能不算啥，在这个时候可就是伤风败俗了。她想到对面的陆沉，连忙把把衣服扯了扯，伸手挡住，想要用另一只手去接陆沉的药碗。元小满这一动，肩膀剧痛传来，她反应过来自己另一只手受伤了。
陆沉不赞同地皱了皱眉，直接把药碗送到了元小满嘴边，低声道：“喝。”说着把碗稍稍倾斜，让苦涩的药汁儿能顺利落入元小满口中。
元小满垂眸看着冒着热气的药汁儿，这么喝下去真的不会被烫伤吗？她咽了咽口水，艰难地说道：“陆大哥，我还是自己来吧……”
然而陆沉并没有给元小满拒绝的机会，直接就是上手灌药汁儿。元小满这一张口刚好给了对方机会，苦涩的药汁儿滑过舌头落入喉咙，带来一片滚烫的温度。
元小满觉得自个儿的舌头被烫麻了，嗓子也快受不住了。奈何陆沉面上面色太冷，根本不给元小满任何拒绝的机会。一碗药灌下去，元小满被烫的两眼泪，这感觉一时间还压过了肩膀上的疼痛。
陆沉把碗拿开，看到元小满面上表情一愣，问道：“太苦了？”
元小满含泪点头，含糊不清地说道：“陆大哥，下次喝药还是让我自己来吧。”舌头都麻木了，说话也有点儿大舌头。她感觉要是再让陆沉喂药，只怕命都要没了。
陆沉完全没明白元小满的隐含意思，对此表示道：“良药苦口利于病，你怕苦我下次给你买点儿芝麻糖。你胳膊受伤了不宜乱动，我喂你喝药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