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9|师娘前女友(21)

公子永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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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嘭——”

    伴随着重重的撞击声, 小秦帝喉咙溢出一声闷哼。

    却见那黑衣女子以手肘猛击男人胸口,迫使他不得不后退数步, 在屏风前站定。

    小秦帝唇角溢出一丝血丝。

    先前小秦帝受了太监鞭打, 皮开肉绽,遍体鳞伤, 没喊上一声求饶, 潜伏在梁上的暗卫习以为常。

    天下武功也分三六九等, 最普通的是武者与外家高手, 内家高手修得登堂入室, 方有资格在江湖上排名论辈, 再往上走, 就是深不可测的宗师之境。

    基本六国皆有宗师坐镇, 区别在于是末流还是一流。

    他们主子的武功早在三年前臻于化境,以二十岁的骨龄修成内家高手,放眼四境六国, 也是不可多得的凤毛麟角。有顶尖武学护身, 不说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起码对普通人而言的致命伤害, 在内家高手面前不值一提。

    所以, 暗卫们可以断定,他们主子吐血绝对是在蓄意图谋,扮猪吃老虎!

    “别装了,方才我切过你的脉了, 体征平稳,并无大碍。”

    黑衣女子不为之所动,声色更为清冷。

    前夫是天下医之魁首,前弟子是医家翘楚,琳琅耳濡目染,听得多了,辨得多了,自然留了一手。看,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这小兔崽子还打算跟她装可怜博取同情心呢。

    小秦帝没有丝毫被拆穿的窘迫,反而抬起头笑吟吟地说,“长公主看来对我的身体是很在意了,我都没说话,您自个儿就摸了一遍。”

    “你、你怎如此口无遮拦?”最重规矩的长公主微微拧眉,“轻嘴薄舌,不三不四,这要是被人听见了,你一国之君的威望比街头无赖还不如。”

    小秦帝满脸笑意听她规劝。

    他这个师娘啊,表面冷冰冰的,生得一副菩萨心肠,极为爱护弟子,哪怕是他这个假弟子。

    小秦帝沉迷其中,又忍不住地想,她是不是故意的呢?

    他明明知道,她在寿宴上对继太后发难,毫不手软挑拨他跟继太后的上下关系,不管怎么说,都是他秦国的敌人。可是他今夜受了鞭笞,她又只身前来送药,摆明是对他不忍,认为自己算计弟子过于不近人情。

    无情又仁慈,令人欲罢不能。

    “长公主说得对。”小秦帝煞有其事,“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脑子笨,只会冲动误事,若是能娶得长公主为妻,忠言逆耳利于行,定能从谏如流,勤政爱民,你我做一对流传千古的恩爱帝后。”

    琳琅领教过了小秦帝的厚颜无耻,无论她说了什么,对方肯定会想方设法把她往歪路上引。她不欲与他说话,走到继太后的面前,在对方惊恐的眼神中,长剑铿锵入鞘,收敛寒芒。

    “从此一别,你我往日恩义已断。”

    黑衣女子步到窗边,并不回头,“他日弱肉强食,各凭本事。”

    “长公主教训得是。”秦棠叹息,“是孤留恋旧情,显得妇人之仁了。”

    一道漆木双面屏风隔绝了内外,屏上绣着一只颜色艳丽的绶带鸟,栖息在天竹、水仙、腊梅之中,取的是“天仙拱寿”的美好寓意。而小秦帝之前撞上了屏风,腰脊未干的血迹落在了绶带鸟的眼睛里,暗火之中,尤为幽魅艳美。

    “十二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小秦帝如狼般盯着琳琅,颠倒黑白,“不惜一切代价,擒拿这个胆大包天敢潜入太后寝宫行刺的刺客。”

    琳琅算计他,他何尝不是赌她的心软?

    他赌她今晚会来见他,故意把秦宫布置得戒备不严,虚虚实实,难窥真假。她一来,他有七成的把握留住她,到时候是一国之后,还是他私人禁脔,就由不得她拒绝了。荒帝既然敢拿秦国七城,那他仅要一个女人,不太过分吧?

    “你竟然是算好了的!”

    她神色一变。

    “所以长公主乖乖地束手就擒吧。”小秦帝笑道,“不过您一出生就是万人之上,没死过心,想必是不会听劝。偶尔挣扎一下,倒也无妨。”

    他黑靴一踢,地上的青鹤瓶宛如一道流光,被他轻松捉在手心玩弄着。

    “喏,这是长公主赠我之药,我是男子,铜筋铁骨,尚能忍耐,长公主娇皮嫩肉,可能更需要它。”

    小秦帝吐出两字,“动手。”

    十二道黑影环绕琳琅身侧,声息不显,如同鬼魅。

    继太后吓得腿软,要不是暗卫挟持着她,恐怕她这会要瘫了下去。

    秦宫十二卫,凌驾于禁军与暗卫之上,不受任何秦国皇朝调令,仅仅听从执令者一人的差遣。他们与暗卫的不同之处,除了深不可测的武力神通,更在于择主效忠的自由,经过考察,任何宗室血脉都有可能成为他们的效忠对象。

    宗室子弟很想拉拢秦宫十二卫,然而对方一蛰伏就蛰伏了数个王朝,根本寻不到踪影,久而久之大家也就放弃了。

    十二卫成为开国传说,留在街头小巷的稚稚童语里。

    就连先帝也没有得到十二卫的青眼,常常以一种恐惧又惊叹的语气向继太后描绘十二卫的强大血腥——秦宫十二卫是以一夜之间屠杀全城而一举成名的,杀人如切豆腐般轻易。

    继太后看着那个浑身是血的年轻男子,从心里头冒出一股寒气。他是怎么做到的,明明是个冒牌货,却能让看重血脉的秦宫十二卫认他为主,听他调遣!

    “十二卫,秦帝陛下好大的手笔。”琳琅读过皇室秘闻,对此事略知一二,不过知道是知道,该挑衅的还是要挑衅,“如果是开国第一代的十二卫出手,说不定我真要命丧此地。至于现在,那就看你们这些小郎君到底有没有本事,留得住我了。”

    黑衣女子拔起双剑,如飞仙之状,挺剑而出。

    她轻盈如燕,周旋在十二卫之中,又如黑蛇吐信,命中对手。十二卫的首领第一卫知她双剑难缠,是个一心二用的宗师高手,当机立断,增派四人吃住她的剑招,另外四人使用外家功法,近身肉搏,其余人等寻找时机。

    秦帝虽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但他们岂能不知道,秦帝是要他们活捉猎物,最好是毫发无损的那种。

    以他们十二卫的功力,杀死一位宗师是绰绰有余,难得的是如何生擒!尤其对方还是一头擅长狡兔三窟的狐狸,喜欢耍假把式,把他们逗得团团转。

    琳琅青丝飞荡,掠过第七卫的鼻尖,黑色风帽滑落下来,露出一张皎洁无暇的神仙容颜,半截颈子在月色下好似发着光。

    第七卫稍稍一怔。

    琳琅纤腰一弯,从第七卫高大的肩膀下方钻出去,这里是防御最薄弱的地方。

    第九卫火眼金睛,看出狐狸要溜,手指成爪,抓住她的肩膀。

    琳琅缩骨一躲,让对方的手指堪堪勾住夜行衣一角。

    “唰——”

    衣衫被撕裂一角。

    一片雪光猝不及防映入第九卫的眼中,而血淋淋的红痕让这份美感愈发驰魂宕魄。

    琳琅并不介意自己的鲜红爪痕,反而冲着第九卫微微挑眉,眼波潋滟,仿佛泛着捉弄的笑意。

    第九卫呆了呆,犯了同第七卫一样的错误。

    于是狐狸翻窗而下,逃之夭夭。

    离窗户最近的第七卫正打算追,被小秦帝一声冷笑定住了脚步,“还追什么?长公主美色倾城,任你们再围剿多次,恐怕也不会成功,还不如不白费力气。”他处心积虑,布下天罗地网,连底牌之一的十二卫都那么有诚意地拿了出来,最终结果竟是让人逃走了。

    她的肩膀还被其他男人看了去!

    第七卫跟第九卫当即跪下,眉心贴地,“请陛下责罚。”

    小秦帝阴冷的目光扫过二人,“多事之秋,用人之际,孤这次不罚你们,若是下次还失手得这么难看,就让新的继承者教你们好好做人。”

    说罢,他迅速抽离情绪,不再去想失败一事,而是走到继太后的面前,抬手扯下了她嘴里的白布。

    继太后目睹一切,早已没了先前的趾高气扬,神色全是谄媚与讨好。

    “只有听话的人,才配活着。”小秦帝扬唇浅笑,“你说呢,太后?”

    次日天明,馆驿被一列禁军包围。

    王侯使臣惊愕不已,纷纷询问何故。

    小秦帝眉宇流露出一丝忧虑,“昨夜刺客夜闯太后寝宫,伤及肺腑,至今昏迷不醒。孤的暗卫与贼人交手,于肩臂处留下长约三寸的爪痕。孤派人追寻,兜兜转转,发现刺客潜入此间,只能出此下策,用最笨的方法将刺客搜寻出来。”

    他的目光掠过了裙衫飘逸的长公主,她今日换下了厚重华贵的朝服,银丝翠色纱罗裁出袅娜如柳的身段,鲜丽的孔雀尾羽纷纷扬扬坠在脚踝,稍显吝啬地露出珠履。

    如此轻松作态,若非亲眼所见,他也不相信她受了伤。

    第九卫可是用毒高手,他的指甲是藏了毒粉的。

    “秦帝陛下莫不是想要当众验身?”

    有人的脸色变了。

    人都是有秘密的,何况他们来参加继太后的寿宴,没有一个人的动机是单纯的。连住半个多月,房子清理得再干净,也会有些蛛丝马脚。

    况且,他们来的不仅是使臣,更有一国君王、太子与公主,要是随随便便被秦国人搜身,探出暗疾,那事儿就大了。

    他们皇室中人有专人负责检查身体,从不会把这些重要的情报告知意图不轨的敌人。

    倘若在自己的领地,他们根本不用犹豫,直接扔出一句,滚你犊子。

    而现在,他们身在秦国腹地,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众人心底暗骂,这秦君太不讲究了,说搜查就搜查,半点面子也不给他们,就不怕引起诸国公愤吗?

    当然,他们也在秦宫安插了细作,昨夜就收到了消息,说继太后的春熙宫发生剧烈打斗。更让众人震惊的是,传说中的秦宫十二卫不仅出现了,还铩羽而归,那个刺客究竟厉害到什么程度?

    “孤岂不知晓,这实在难为各位。”小秦帝面容肃然,“只是母后寿宴一过,便遭了歹人暗算,如今重伤在床,身为人子,又怎能忍气吞声,视而不见呢?”

    众人心道,你怕是恨不得借机发挥,将他们一网打尽吧。

    “诸位若是不信,还请跟孤走一趟春熙宫,让你们的女医查验伤口,再偏上一寸,我母后……怕是要与我天人永隔了!”小秦帝悲痛欲绝,丹凤眼里氤氲了几分水雾,让在场的公主面露不忍。

    一国之君失态到自称我,众人还能说出什么重话?没看见秦国言官在边上虎视眈眈吗?他们今日如果出现半分不得体,就会被视为对秦国的挑衅,落到百姓的嘴中,那就是轻视寡母,欺凌幼帝,这传出去,名声可就坏了。

    而秦国日后要想打他们,就师出有名了。

    无论如何也不能给小秦帝留下任何把柄!

    各国正僵持中,姑射国的第一公主澹台明月轻声道,“本宫听闻,医仙元公子暂居秦城,不如派出人手,请他决断。一则,医仙大人非朝堂之人,超然独立,襟怀磊落,为我辈向往。二则,医仙大人善金丝悬脉,有无病症,一探便知。秦帝陛下,意下如何?”

    众人瞅了瞅姑射公主,又瞅了瞅长公主身边面不改色的荒帝,想到早年姑射公主向荒帝自荐枕席不成,反而误嫁至今,他们瞬间脑补出一场移情别恋的爱恨大戏。

    姑射公主说完之后,脸也微微烧了起来。

    她这次是有任务在身,不管使出多少手段,也要得到元公子的真心。

    元公子是姑射世家之后,却因掌权者的疏忽,权贵陷害他全家流放,如今沉冤得雪,医术超群的元公子却不愿意再回姑射,而是悬壶济世,行走天下。随着他白衣医仙的名气越来越大,姑射国隐隐成为众矢之的。

    为了消除姑射国的负面影响,姑射皇室千方百计想求得对方的原谅。

    姑射公主澹台明月因为一次相思病,病得几乎无药可救,她化作普通姑娘,本想守在大盛老死,谁知三年前恰巧遇上了下山的元公子。

    对方白衣翩然,眉如青莲,是与荒帝完全不同的美男子,他为她切脉,为她抓药,妥帖安抚,澹台明月时好时坏的相思病终于痊愈,并且产生了浓烈的恨嫁心思。

    她在最美的年华遇上了荒帝,为狠心郎君蹉跎了好几年,如今二十有六,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老姑娘”,若不是越发华盛的美貌,差点沦为诸国口中的笑柄。

    当父皇为元家之后忧心忡忡时,澹台明月含羞带怯揽下了这一份差事,遂有了方才那一番话。

    “可。”

    小秦帝颔首允诺。

    于是众人返回馆驿大厅等候,并清扫出两间屋子,当隔离之用。谁也不想自己看病时候被别人瞧见,万一这医仙皱皱眉,抖抖腿,自己的身体隐私岂不是被别人看光了?

    数盏茶之后,众人见着了气息略微紊乱的医仙大人,果然是一身白衣胜如谪仙,只是鬓发微乱,随从解释说一路骑马赶来。

    众人拘谨见礼。

    不拘谨不行,谁叫他们面前站着的不仅是一位起死人肉白骨的医家圣者,更是一位毒术高强的蛊仙,据说阑门有秘术,可令人百毒不侵,而他们只是血肉凡胎,一点点毒都能送他们归西去见佛祖,怎能不小心谨慎?

    现场的气氛略微妙,医仙大人的视线首先凝在了小秦帝的身上,他们恍然记起,两人是同出一宗的师兄弟。

    只是不知为何,两人本是同门却生疏至此,连一声招呼也不打?

    他们心里暗暗揣测。

    “开始吧,我下午还有病人。”

    大公子走向屏风,掠过女眷席位时,脚步放轻了一些。

    澹台明月察觉到了这一点,心头不禁雀跃。

    女眷席位上坐着的是王侯使臣的夫人与女儿,面容姣好,却不足以与她媲美。而唯一恍若神仙妃子的长公主,是个和离的妇人,更不能同她相提并论了。

    按照小秦帝的安排,女眷在前,男性在后。

    澹台明月莲步轻移,起身去了小屋子,做了第一个进去的人,大姑娘的心思昭然若揭。反而是荒帝微微皱眉,一个没有实权的公主之流,竟然越过了大盛最尊贵的长公主。澹台明月也是进去之后才想明白,她越矩了,第一个应该是长公主才对。

    “是故人,用不着如此生疏,阿鳞,把帘子拉开。”

    元公子清冷若雪的声音传出来。

    澹台明月狂喜不已,莫非他认出自己了?

    她的后悔在见到元公子那欣喜激动的神色后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比吃蜜还甜。

    元公子……对她也不是没有心思的。

    元怀贞看清人之后,收敛唇边笑意,又恢复到冷淡的样子。

    “认错人了,把帘子放下。”

    澹台明月脑子空白了一阵。

    童子任劳任怨,又拿出金线,绑在公主的手腕上。

    澹台明月特意看了眼他身边虎头虎脑的小童子,十岁稚龄,天真活泼,暗自记下了这个未来需要讨好的对象。

    “元公子,我……我怎么样?我最近总是神思恍惚,朦朦胧胧的,仿佛见着了一人,心口也微微疼起来,你说我怎么办?”

    她眉眼脉脉含情,美不胜收。

    元怀贞头也不抬,“多喝热水,少胡思乱想。”

    澹台明月被噎得无话可说。

    等公主出去后,又进来一人。

    元怀贞这次没让童子拉开帘子,而是公事公办地牵丝悬脉。

    此人中毒颇深,又是新伤,想必是刺杀太后的凶手。

    元怀贞微微眯眼,考虑着要如何措辞,却见金线晃动,对方慢慢拢住线。

    “大夫,本宫最近神思恍惚,心神不定,好像得了相思之病,该如何医治?”

    元怀贞刚想回一句“多喝热水”,见着了帘外的熟悉容貌,硬生生拐成了——

    “多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