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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伯忠带着篮青黄色的桔子,笑容满面的进屋。
“阿凌,妍妍。”见到白兰,他怔了怔,笑容更浓,“练小姐。”
白兰行礼,垂首退至边上。
“雪涵有孕,全家上下紧张得她连路都不敢多走几步。多亏你们来陪她解闷。”伯忠取了只桔子递到妻子面前,“闻闻,是不是这个酸味?”
雪涵眉稍微挑,笑道:“闻着就舌根生津了。”
“我剥了你吃。”伯忠亲自剥了桔皮,一瓣瓣的喂给雪涵。
雪涵吃了一片就红了脸:“我自己吃。”
毕竟那么多朋友在边上,还都是未婚的姑娘,多不好意思。
徐凌见状,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那就不打扰雪涵养胎了。”
倚翠忙送了几位小姐出门,不住口的道:“今后还要请各位小姐多来咱们这儿陪陪姑娘。我家小姐——”她哽了哽,“头次怀胎,心里慌着呢。”
徐凌拍拍她的手:“好丫头。我知道了。”
坐上马车,妍妍方疑惑的拧着眉头问:“姐,我怎么觉得有点怪怪的呢?”
白兰与妍妍只有几面之缘,并不熟悉。因此并未多话。但她素来敏感,雪涵的心境、张伯忠的表现、倚翠的难过,处处都透着古怪。
徐凌叹道:“妍妍也看出来了。”她回首望向英国公府,“张伯忠表现过头了。”
妍妍咬着唇:“我也这么觉得。要对雪涵姐姐好,也没必要当着咱们的面这般刻意。再说,白兰跟他可不熟。他也好意思这样肉麻?”
肉麻——白兰吁了口气。妍妍说中了她的感觉。张伯忠对雪涵的好,造作得让她肉麻。
徐凌叹息道:“大约是我们想错了吧!”
白兰迟疑了一下,她方才发现,世子似乎望了雪涵的肚子好几回。可能是过于关切胎儿的缘故?
回到家中,苏氏正等着白兰,问了几句话后,满面艳羡慕的道:“程小姐与世子成亲也不过三五个月就有了。也不知白棠什么时候能让我抱上外孙!”
白兰忍不住问:“姐夫怎么说?”
苏氏叹气:“裘安说他们不急。唉,再不急,白棠也要二十啦!”她瞅了眼白兰,“娘看来只能指望你了。”
白兰愕然,指望她什么?顿时会过意,羞红着脸跑开了。
秋闱过后,十月之时,就是她与高益明的婚期!想到此,她心中即欢喜又难过。待她出阁,这若大的宅子就只剩娘亲一人了。喉咙突然梗塞了起来,她不是苏氏亲生又如何,她还能陪她几时?
次日白兰起了个大早,亲自到厨房蒸了几样点心,熬了小锅鱼片粥,切了块腌得咸甜味的咸菜疙瘩,想着陪苏氏亲亲热热的吃顿早饭时,院里头突然热闹起来。
她出门一瞧,惊奇不定道:“大哥!姐夫?!”
宋酒与元曲不住的指挥人搬运着行礼,一箱箱的往白棠原来住的院子里送去。
白棠笑容可掬的唤了声:“白兰,多蒸几样点心。我和徐三还没吃呢。”
徐三朝她打了个响指,笑嘻嘻的道:“有劳妹子了!”
“哎!”白兰楞了下,心头暖意漫延。立即用余下的面团裹了十来只鲜肉汤包架上蒸笼,又现炒了份味道浓郁的鲜菌鸡肉丁浇头,下了两小碗银丝面,让人将先送到前厅里。
饭桌上,苏氏笑得合不拢嘴:“白兰,你哥这是为你出嫁做准备呢。”
“妹子成亲,当然要大办。”裘安一边吞着面一边赞道,“还是你的手艺到位。这肉丁又嫩又鲜。”
“裘安帮你备了些嫁妆。”白棠补充道,“另外,我和裘安搬回来住。送你出嫁方便些。”
苏氏喜不自胜:“好啊!”给他俩一人挟了只桂花米糕,“你们爱住多久住多久!”
白兰不觉松了口气。有白棠裘安陪伴苏氏,她就算嫁了人,也能安心些。
不一会小笼送了上来,白棠搓着手道:“天一凉,就想着吃口热乎乎的小笼!”
白兰抿嘴一笑,在美食面前,她哥还是一如即往,没半点变化。
眼见白棠霸着两笼小笼不放,徐三眼珠子一转,委委屈屈的看向苏氏,唤了声:“娘。我也好久没尝到白兰的手艺了。”
下一刻,白棠的手背就被他老娘敲了一筷子:“有你这么吃独食的么?”不由分说取了一笼给裘安,怜爱的道,“趁热吃。”
徐三洋洋得意:“谢谢娘!”
白棠舔了下后槽牙:老娘这是有了女婿就不顾儿子啦?
白兰失笑:“我明早多做些!”
徐三忙道:“不不不。你是要出嫁的妹子,怎能让你费心费力?好好养着就是。”
白兰怅然道:“我还能为你们做几回点心呢?”
一句话,屋里的氛围刹时低落起来,苏氏别过脸,眼底泪意盈然。
白棠不爽了:“娘,你这偏心偏得厉害了。我成亲前可没见你为我伤心不舍。恨不得把我赶到魏国公府。轮到白兰了,动不动就掉泪珠子?”
苏氏呸了他一声:“你哪能和白兰比?你不欺负裘安就不错了,白兰娇滴滴的脾气又软,万一被高家人欺负了怎么办?”
白棠长眉一挑:谁敢?!
高家自从郑氏死后,在北京这些日子要低调就有多低调。高老爷子之前是多掐尖要强之人,近年来几乎足不出户。高岑送郑氏遗体回乡,抵达北京后便全权接手了高家的生意,高鉴明却留在了南京,按高家的话来说,南京的生意总要有人打理,就让高鉴明驻守南京抱古轩。大伙都明白,高鉴明这是失势了。
郑氏母子与汉王勾结袭击北上的车队。这事瞒得再好,若有哪天白棠或徐三那边透出一两分,高家就要伤筋动骨,被同行所不齿。索性放逐了他,免得将来再起祸害。
不管高鉴明多不甘,他只能暂时认命的接受祖父的安排。在外祖家的安排下,安静的等候着重振旗鼓的时机。
他每月两封书信,情真意切的问候祖父的身体、妹妹的近况。偶尔还会提到益明在南京备考的情形,让家人放心。再讲述番自己近来生意上和制纸上的心得,其他的事,一概不提。
这般坚持了大半年,高老爷子的回信也渐渐的多了起来。毕竟是从小带大的孩子,倾注了自己无数的心血,高怀德又怎能完全无视这个大孙子?
老爷子的头发已经全白,身体也偻佝了许多,摸着案前厚厚的信,叹道:“若是他真的改过自新,益明的婚礼,就让他回来一同参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