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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聂金兰听到熟悉的声音，心里习惯性的升起了一抹厌恶。
但她还记着自己的人设，忍着不喜，还是柔声细气的跟亲爹说话，“您刚才说什么？”
“呵呵，聂金兰，枉你是六个儿女中最像我的一个，却还对这样明显的骗局动了心。”
安妮端着一个搪瓷茶缸，一边小口吸溜茶汤，一边不屑的说道。
“骗局？”聂金兰心里有些疑惑。
如果说这话的不是她见多识广、满肚子鬼主意的亲爹，聂金兰肯定会怼一句：怎么是骗局了？人家万金生不就是靠着这个发了大财？
你说万金生也是骗子，那他的大金链子、金戒指，还有给家里买的黑白电视可不是假的吧。
最关键的是，万金生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父母妻子都在这儿，他要真敢骗左邻右舍，他这个和尚跑得了，却跑不了庙啊。
“什么狗屁白玉蜗牛？没错，这玩意儿在西餐厅确实是一道菜，可价格远没有那么高。”
“就算一只人家可以卖十几块钱，那也不是蜗牛本身值钱，而是西餐厅、以及星级厨师值钱。”
“你花几毛钱买的蜗牛，养上三个月，转手就能买一块钱，这世上会有这么好的事情？”
“就算有这样的好事，人家会无端告诉你？”
“我说，聂金兰，有我这样一个亲爹，你居然还这么天真？”
不得不说，前面几句话远没有最后一句最有说服力。
是啊，连亲爹都不可信，她却要巴巴去信一个不怎么熟悉的外人？
聂金兰心里的热火瞬间被熄灭，但她到底有些舍不得，喃喃的说了句，“那就这么算了？”
“唔，如果你实在想弄点儿钱，这件事倒也不是不能做。”
安妮把茶缸子放在桌子上，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说道，“按照套路，他们这些骗子想要更多的人上当受骗，需要喂点儿鱼饵。”
聂金兰不愧是最像“聂永生”的闺女，骨子里就透着精明，“爸，您的意思是，万金生找我是为了当鱼饵？等我靠着所谓的白玉蜗牛赚了钱，就拿我当例子，好让更多的人上当？”
“嗯，如果他们想赚更多的钱，而不是只骗个三五百，或是几千块钱，他们应该会这么干。”
聂金兰眯着眼睛仔细想着，“万金生那套行头都要几千块钱，还有那么多蜗牛种苗，加起来估计要上万了。花了这么大的血本，不骗个几万块钱，他们是绝不会甘心的。”
所以，作为第一批“先行者”，肯定能赚钱。
想到这里，聂金兰眼睛瞬间亮了，再次看向安妮的目光便有些复杂。
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么看，她这个奇葩老爸，倒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有了主意，聂金兰便不再耽搁，而是主动找上了万金生，“正巧家里还有一千块钱，万老板又这么相信我，我也不能太小气了。我买二十箱吧。”
万金生忍着心底的肉疼，脸上还要做出欢喜的模样，“好，小聂你信得过我，我就带你一起发财！”
交了钱，拿了蜗牛种苗，又得到一套所谓的饲养手册，聂金兰就回到了自己家。
按照饲养手册，精心喂养了三个月，原本指甲盖大小的蜗牛变成了核桃大小。
聂金兰喜滋滋的找到了万金生，万金生却一反之前的低调，十分张扬的找了小货车，把一箱箱的蜗牛拉走了。
然后，他还当着左右邻居的面儿，掏出一大叠的大团结，一张一张的数给聂金兰。
投了一千块钱，连本带利收回了四千块钱，抵得过一个工人两三年的工资，而人家聂金兰只用了三个月！
这下子，几个胡同的人都被惊动了。
大家拿出了去供销社抢购东西的劲头，纷纷杀去了万金生家。
对于邻居们近乎疯狂的举动，聂金兰没有劝阻，因为她知道，根本就劝不住。
她能做的，只能是在万金生等一伙骗子骗够了钱，准备跑路的时候，帮忙报个警什么的。
另外，聂金兰心里多少有些疑惑：万金生他们，真如亲爹所说的那般是骗子？！
或许，人家真是有门路的大老板呢。
毕竟聂金兰也去西餐厅打听了，人家做的所谓法国蜗牛，用的就是白玉蜗牛。而且一只也真的能卖上几块钱、甚至十几块钱呢。
这东西不像前两年的君子兰，那玩意儿才是真正坑人的玩意儿，几百甚至几千块钱买一盆花，却不能吃、不能喝，没人炒了，价格瞬间跌了下来。
养白玉蜗牛，实在卖不出去，还能自己吃啊。
听说那玩意儿挺有营养的。
安妮听到聂金兰的嘀咕，便说了句，“你这话倒也没错，白玉蜗牛确实能吃，做好了，也是一道美食。你的厨艺不错，要不你试试，看看能不能做出符合咱们华国人口味的美食？”
聂金兰看向亲爹，她太清楚亲爹的脾性了，这位就是无利不起早的主儿，说的话也不是无的放矢。
“那我就试试吧。”
就在聂金兰闷头实验白玉蜗牛的各种食用方法的时候，万金生已经“批发”出去了一万多箱种苗，所得金额超过了五十万。
聂金兰差点儿都忘了报警的事，还是安妮状似无意的提醒了一句，“嗯，那些人应该快跑路了。”
因为距离下一个回收日期，也就是三个月，不剩几天了。
聂金兰猛然惊醒，赶忙偷偷跑去找公安。
就在万金生等人准备携款逃跑的时候，公安从天而降，将他们全部制服。
只是，万金生等人的前期资金有限，随后回收蜗牛的钱，全都是拿着受骗者的钱填补。
另外他们还要营造继续做生意的假象，一群人吃吃喝喝，出入各种高档消费场合，也花了不少钱。
这样一来，待到公安办案的时候，五十多万的赃款，已经被花去了十多万。
只剩下了不到四十万，重新返还给受害人，便不能足额返还。
无奈之下，公安便决定把那些原本作为证物的白玉蜗牛，折价抵给了受害者。
可每家受害人，至少买了十箱种苗，饲养了两三个月，十箱种苗早就变成了几十箱的蜗牛。
这玩意儿又不是大米白面，谁还能一天三顿的吃？
幸好这东西的寿命还算长，养个三四年都没有问题。
但，那些受害人都是普通的居民，有工作的有工作，谁有那么多时间捣鼓这些玩意儿。
本来就是想短期赚个钱，贴补一下家里的生活，谁也没想正儿八经的做生意啊。
就在一群人一筹莫展的时候，聂金兰拿出家里的积蓄，表示要收购这些蜗牛。
当然了，价格不能按照骗子制定的高价，而是按照市价，蜗牛按斤收购，每斤三四毛钱。
价格瞬间跌了好几倍，但邻居们还都非常感激聂金兰，毕竟能卖一点钱就卖一点儿，总比都砸在自己手里强啊。
聂金兰陆续收了几万箱的白玉蜗牛，她按照老爹给出的主意，让自家男人开着大货车，把蜗牛运到了外地，打着“京城高档西餐厅专用蜗牛”的旗号，居然卖到了脱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