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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的冬风呼呼刮来,拍打着银山小学教师宿舍的门,门内人的背书声时断时续传出来,能听见她牙齿打颤的声音。
门内,靠窗的书桌前,杜云舒猫着身子坐着,一边背书一边搓手还一边跺着脚,并不安心。
即便闭紧了门窗,宿舍里依然冷得像冰窖。
申文学推门进来,脸上闪过一丝意外。
“云舒,你怎么不开暖风机?”
“想给学校省电。”杜云舒停了背书,信口答道。
申文学一边走去开暖风机,一边打趣道:“说得像学校苛待了你一样,回头冻感冒了,请假上不了课,学校还得帮你付代课金呢!”
电源接通,暖风机里吹出热风,顿时驱逐了杜云舒手脚的冷意,令她整个人都舒展起来。
她坐正了,转过头看申文学,神色和腰杆子一样板正,“别开暖风机,太舒服我容易犯困,冷一冷我清醒些好背书。”
在杜云舒的要求下,申文学把暖风机关了,奇道:“这不像你杜云舒啊!这么用功不像你,不求安稳更不像你。”
杜云舒一向追求现世安稳,如今这么拼命准备进城考试的架势见所未见。
杜云舒一脸戚戚然,“这都是被逼上梁山。”
申文学顿时意会,凑到杜云舒身边,八卦道:“那个三代约会你了?”
杜云舒回给她两字:“频频!”
“回头你进城考试顺利考上了,可得好好谢谢人家。”申文学说得尤为认真,令杜云舒更加愤愤。
眼看着杜云舒要将案头那本厚厚的《教育心理学》扔过来,申文学及时逃出了杜云舒的宿舍。
学校操场上,有个人正朝着教师宿舍楼的方向挥手。
申文学定睛一看,竟是卢明凯。
冬风里,他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不过高挑的身材令他依然显得长身鹤立。
申文学走下宿舍楼,走向卢明凯。
空旷的操场上没有树木遮挡,带着海水咸湿气息的冬风越发肆无忌惮,申文学只能裹紧羽绒服弯下小小的身子,仿佛一直起腰来就会被刮走似的。
卢明凯大步走向她,边走边脱下自己的羽绒服,不过将要披上申文学肩头的时候被申文学及时阻止了。
“卢总,你刚从医院出来呢,这么一折腾不怕又回医院去啊?”
“为心爱的女人,我乐意!”卢明凯扬了扬下巴,带着一抹倔强,又带着一抹调侃。
“我不乐意,因为我担不起那骂名,天湖山草场的工程还等着你呢。”申文学说着替卢明凯将羽绒服穿上。
卢明凯太高了,她只能踮起脚尖将羽绒服披到他肩上。她的动作麻利又不失温柔,卢明凯心中一阵窃喜。
第一次她离他这么近,冬天的风吹起她的发丝拂到他脸上来,柔柔的,拂得他脸颊痒痒的。
他生平最讨厌冬天这个季节,但是此刻竟觉得冬天和冬天的风都如此可爱。
卢明凯的手在身子两侧握了握,终于缓缓抬起,可是才刚抬起,申文学就替他披好了羽绒服,后退了两步,他的拥抱还未成形就夭折了。
卢明凯悻悻然的表情落入申文学眼中,申文学只当他人不舒服,关切说道:“这里风大,你刚出院,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
“陪我一起上天湖看看吧,你就不想看看那里会诞生一个怎样的奇迹吗?”卢明凯说着,不由分说拉了申文学的手就往校门外走去。
校门外正停着他的座驾,雪白色的,随时准备为他纯洁的爱情保驾护航。
远远的教师宿舍楼三楼走廊上,杜云舒在冷风中缩紧了身子。
她的眸光黯淡,如远处灰蒙蒙的大海。
一阵冬风吹来,杜云舒打了个寒噤:好冷啊!
心里的失落却比冬天的冷风更令人难捱。
一向清高的申文学第一次感受到金钱真是个美好的东西,它可以化腐朽为神奇,更可以雕璞玉成珍品。
因为是冬天,草场不复春夏繁茂盛况,可是在它周围和其中已经建成了农耕文化园,游泳池也即将竣工,大自然的神奇和现代化设施的相辅相成,都让整个天湖山充满了魔力。
“我们‘尚北’在银山将主打春夏秋三季的旅游项目,等到码头竣工,快艇添置完成,到时候就可以试营业了,既然是旅游景区,美食也不能落下,咱们银山是海岛,自然少不了海鲜大餐,好在银山还有山,山珍亦少不了……美食美景……”
卢明凯侃侃而谈,豪情万丈,他的视线从天湖壮丽的景色收回落在申文学脸上,“美人”二字没有说出口,却已叫他的目光迷醉。
“文学,辞职,和我一起干事业吧!”卢明凯郑重邀请道。
申文学打量着卢明凯认真的神色,知道他不是开玩笑,便也认真回复道:“怎么可能?”
“因为教师是一份公职吗?”卢明凯问道,“可是和我一起做这一项事业,你能得到的经济利益不是那一份小小的铁饭碗能够比得了的,你是一个年轻人,你应该把目光放长远。”
卢明凯分析得很认真,申文学也和他探讨得很认真:“卢明凯,你邀请我和你一起干事业,我对你能有什么用呢?做生意,我不会啊!”
申文学十分坦诚,对自己也有十分清醒的认识。
“你会写文章啊!”卢明凯看着申文学,眼睛里全是欣赏,“你可以来当我的文化总监,来当我的文案策划,来当我的撰稿人啊!”
申文学指了指卢明凯,笑着打趣他:“卢总果然慧眼识珠!”
“你同意了?”卢明凯一喜。
“怎么可能?”
“为什么?”卢明凯实在不明白。
申文学沉吟了一下,郑重说道:“因为我热爱教育这个行当,不是喜欢,是热爱!”
申文学将“热爱”两个字一字一顿说得尤为郑重,令卢明凯一颤。
他看着她雪亮的眸子,眼前的女老师,她的眼睛里果然有两团跳跃的小火焰。
“所以,我不可能辞职,我会一辈子都干着教育这件事,生是教育的人,死是教育的鬼,你明白吗?卢明凯。”
卢明凯突然有些伤感,“文学,你不肯辞职,不肯离开教育,是不是因为他?”
“啥?”申文学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