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招惹是非

春梦关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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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9章招惹是非

    黎晏这么一席话,把魏子期彻底的说懵了。

    他爹的那点心思,他当然是有数的,无非是利用齐王正好打压陈家,这次齐王既跟着他们一起到了湖州,就不能给陈家好日子过,总要叫陈家知道厉害,免得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们仍旧怀恨在心,忘不掉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只是于魏子期而言,他不赞成,也无法苟同。

    从小到大,他都希望魏家和黎晏保持距离,更希望魏鸾和他保持距离,既一直都存了这样的心,又如何会与他爹一般,想利用齐王来谋利呢?

    眼下黎晏话一出了口,他立时听出言外之意。

    然则魏子期心中惊惧却远胜于愤怒。

    黎晏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想必是知晓爹今次要请他走一趟湖州的真实用意。

    这个人……他怎么会小看了大梁的齐王殿下。

    宗室皇亲,便是年纪再小,也没有哪个是省油的灯,说到底都是心思深沉,不好骗的主儿。

    黎晏不计较不追究,还多看在魏鸾面子上呢。

    魏子期当下脸色大变:“殿下不如挑明了说,这样遮遮掩掩,实在也不是殿下该干的事儿。”

    他背着手,实则紧张不已,若细看,隐隐还能瞧见他鬓边的一层薄汗:“我从没想过要利用殿下来做什么,会说出这样劝阻的话,也并非要殿下如何的打压陈家,这些,斗不过是我肺腑之言。殿下细想,也该明白,这都是正经的道理,我没含沙射影——我们魏家在齐州,尚且有宋家这样的人家可比肩,何况一向收敛多一些,陈家可不是。”

    他一面说,一面又略扬了下巴,朝着黎晏挑了一回:“我只是在劝殿下三思而行,也希望殿下能认清现实。殿下把案子大包大揽的接过去,生出了救人的心思来,那总归是我表哥,殿下要救他一命,我心中也不胜感激,可是殿下若一味打算靠着那些个茶农来成事儿,恐怕是会失望。与其等到来日殿下碰了壁再失望,再措手不及,不如眼下我就与殿下实话实说。讲真话总是不好听,但殿下高高在上惯了,听见一两句真话不容易,阿谀奉承听多了,难道不想听一听这些个肺腑之言?”

    黎晏高高的挑眉,打算从他眼底看出一丝的惊恐和慌张来,但也不知道是魏子期掩饰的太好,还是他真那样气定神闲,能这样大摇大摆的说出这样的话。

    说来说去,他是不承认有私心了,要自己把话挑明了说,这算是在讥讽他了?

    他嗤了两声,收回了打量的目光:“你怎么说,我便怎么听吧,说了这么一大车,横竖你不承认,我也不能逼着你认下。你说什么肺腑之言,我听进去了,不若你想个好法子出来?”

    他三言两语噎住魏子期,那真是一口气险些没有提上来的。

    魏子期从前就不喜欢他,但真不知道这个人说起话来这样气人,能把人活活给噎死。

    眼下他又有什么好办法?

    先找麻烦的是他黎晏,公堂上亮明身份越权夺了杜启崖办案权的也是他黎晏,没人逼他这么干……这就像是闯了祸的孩子,自个儿闯的祸做的孽,总归要自己来承担,谁还能替你受着不成?

    或许天底下有无数人想为这位殿下承受,觉得是无上的荣光,可他魏子期不想,亦不屑。

    魏鸾从她大哥脸上看出了端倪,就怕他脱口而出,仍旧说什么“率性”的话。

    她喉咙一紧:“不如就按你说的,好歹我们也该先见一见表哥。舅舅和舅母说了多少谎,瞒了我们多少事儿,我们自己心里都没数,见过了表哥,就一切都明白了。至于你说的要去找一找去岁与表哥谈生意的茶农,这的确不失为一个办法,往好了想,没准儿能成,将来湖州城中,也有他们帮着咱们说话,不至于什么都是陈家一张嘴,只是我大哥说的这些,无非是往坏处想,那些人畏惧陈家势力,便是有你在,也不该开口罢了。”

    她横跨出去一小步,紧着又接上前话来:“人说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就是了,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现下什么都还没做,保不齐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咱们想的再好,说的再多,实则都不大有用的。”

    那一小步跨出去,姿态是阻拦,更多的是对魏子期的维护。

    黎晏看在眼里,心下也明白,单看她到如今还想救孙昶,这丫头心肠实在是软。

    对外人倒是硬的起来了,譬如宋家姊妹,再譬如元乐,可是对自己人嘛……连章氏她都能一忍再忍,那性子可真是好到了极点。

    她都这样子了,他还跟魏子期计较什么?是以黎晏只是点了头,算是应下了她的那些话,旁的一概不再提,带着三分赌气的性儿,自顾自的迈开腿,朝着客栈的方向而去了。

    ……

    魏子期和魏鸾见到孙昶,是在那天后半晌了。

    原本依着魏鸾的意思,当下她便想到大牢里去看一看孙昶。

    她是没见过那种地方,更别说进去了,只是看话本子也好,听人戏言也罢,都说大牢里是最吃苦,也最是磨人的了,哪怕孙家上上下下的都使了银子,可她就是怕杜启崖真的同陈家联合起来坑孙家,真要这么着,暗地里还不知道如何磋磨她这位表哥。

    可是黎晏不肯,她头上还有伤,虽说周谌看过说没有大碍,吃两服药,多休息就好,若是到了后半天觉得头疼起来,他再来看,若是觉得不疼,那就真没事儿了。

    故而黎晏把她扣在客栈里头不叫她出门,偏偏杜启崖又几次三番派了人到客栈,说是请黎晏移驾驿馆,也好叫知府衙门的人跟前伺候着。

    黎晏再三的想来,客栈有客栈的方便之处,可就是人来人往的,也怕有不长眼的冲撞了魏鸾,于是吩咐赵隼去回了杜启崖的话,叫把这客栈里的人给清了出去,至于人家花出去的银子,也不叫他知府衙门赔回去,他自个儿掏了银子赔给了人家,又补给客栈老板二十两,余下的便不提了。

    魏鸾无奈,可他一味的看着,她又不能跑出去,况且要去大牢看孙昶,还少不了他同杜启崖吩咐下去话,不然也只怕这位杜知府,对他们魏家人不会有什么好脸色才对。

    于是这么一拖再拖,一直到后半天,周谌再给魏鸾请过了脉,且她额头上的红肿也的确消退许多,看起来没早晨那样吓人,他才稍稍放下心来,叫赵隼陪着她和魏子期,一块儿往知府衙门去了。

    他原是想去的,只是细想来,人家一家子见面说话,有他在,孙昶保不齐紧张,万一有些话再憋着不说,他倒成了坏事儿的,再者于杜启崖看着,也不大好,便索性在客栈等消息,也不跟着一道去了。

    赵隼早上时候是没跟着伺候的,等他们回客栈那会儿,见了魏鸾你的伤,又见知府衙门一味的派人来,这才知道了一大早发生的事儿,这会儿往知府衙门,他也带着一肚子的火气,便是觉得这位杜知府,办事儿实在不像样子,着实的委屈了他们家殿下。

    眼下临近了府衙门口,魏鸾长叹了一声。

    她原就跟在赵隼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没差开几步的距离,这一声叹息自然入了赵隼的耳中,他一愣,脚步就顿住了,回了身来看她:“姑娘是身上不舒服吗?还是头疼起来?出门前殿下特意嘱咐了,姑娘要是头疼起来,可不许奴才带您到牢里去见那位少爷。”

    魏鸾摇头说不是:“你心里头,对杜知府还存着气的吧?”

    赵隼啊的一声,倒抿起唇来,好半天才回了她一声:“姑娘真是聪慧极了。”

    “不是我聪慧,我和黎晏一起长大,你从小就跟在他身边儿服侍,说白了,咱们不都是一起长大的人吗?”魏鸾掖着手,面色平静的望向他,“你生起气的时候总显得心事重重,其实我方才叹了好几回气,就是声儿不大,但依着你的机警,早该听见的,我寻思着我一个劲儿的叹气,你倒也不知道问一声吗?这一下子提高了声音,你果真顿住了脚步,可见不是黎晏没交代你,是你先前心里有别的事,压根儿就没有听见我的声音罢了。”

    赵隼有些不大好意思起来,倒叫她来操自己的心,眼前这一个虽不是他的主子,但诚如魏鸾所说的一样,都是一起长大的,他做奴才的整日跟在主子身边儿,主子高看的人,他当然也高看,是以魏家这位二姑娘,同他半个主子是一般无二,他虽偶尔会心下对她生出不满,觉得她又凭什么叫主子鞍前马后,但更多的时候,还是毕恭毕敬的。

    这会子听她这样说,赵隼便躬身做了个礼:“是奴才的不是。”

    魏鸾欸了一嗓子:“我原也不是责备你,你生杜知府的气,也是为黎晏,我责备你什么?只是赵隼,黎晏身边一向是你最得脸,也最得力,你小的时候是宫里长大的,后来才拨到黎晏身边去伺候,好多道理,你比我还要清楚。人家都说宫里长大的孩子惯会看人脸色,长袖善舞,八面玲珑,我想,这不光是说那些皇子公主们,自然也是说你们了——”

    她拖长了音,声音一直是软软的:“黎晏不来,自有他的道理,叫你陪着来,是怕杜知府为难我们兄妹,明着他不敢,可场面上说几句话,推辞敷衍过去,就是不叫我们见表哥,我们便是同黎晏告了状,他也有话能圆过去。你今儿是叫他松了口,说白了,黎晏是叫你来镇着他的。可你这样心里带着怨怼,等会子进了门,见了面,岂不是没个好脸色吗?杜知府不知你的脾性,还只当是黎晏暗地里授意了你,跑到他府衙中给他再来这么一个下马威的,如此一来,岂不是徒增是非?”

    赵隼到底是把那口气叹了出来:“姑娘说的这些,奴才自然都懂,只是这位知府……要说陈家父子,奴才反倒没这样生气了,他们起先也不知殿下身份,都说不知者不怪,殿下不是没雅量的人。可这位知府大人,办的事儿真叫人看不上眼,也是官场上待了这么些年,如今做到了四品知府的位置上,可见了殿下,他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明着就敢忤逆殿下的意思了,眼里实在太没人。”

    魏鸾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赵隼是个忠心护住的奴才,他的这份儿忠心,已然有些过了头的意思。

    在他眼里,任何对黎晏不敬的人,都该死,似今日杜启崖这样的言谈举止,就尤其的该死。

    可是他们还有正事没有办,是以她只能劝:“那我说的这些话,你又听不听呢?黎晏把案子接过来,已经是揽了麻烦上身,你是个聪明人,这种时候,就不要再去招惹杜启崖,更给黎晏添麻烦了吧?他虽不过四品而已,可毕竟是湖州一方的父母官,他在湖州这么多年了,回头黎晏办起案子,他暗地里使绊子,你拿他怎么样?头疼的不还是黎晏?”

    赵隼满眼都是不甘心,其实他真的是想同这位杜知府好好较较劲儿的,便是他一个奴才不能对知府大人做什么,可难听话谁不会说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还不会做了吗?

    然而魏鸾的话点醒了他……是他冲动了,险些叫愤怒冲昏了头脑,没得给殿下招惹麻烦和是非。

    于是他只好敛去那些不甘心,再冲着魏鸾恭敬一礼:“姑娘的话,奴才一应都记在心里了。”

    他姿态放的再低没有,实际上魏鸾是不惯于受他的礼的,毕竟是黎晏身边儿最亲近的人,人家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更别说堂堂齐王府,只是先前说话,他躬身那一礼,她就生受了,眼下话说开了,他也听进去了,这一礼,魏鸾便侧身躲了一把,又噙着笑:“你肯听我几句便再好不过,别耽搁了时辰,咱们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