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许家庄

春梦关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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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4章许家庄

    柳黄攒心梅花的络子……

    “元乐自己打的那个络子吗?”

    她轻描淡写的问,赵隼却没由来的拧眉。

    虽然主子说了,二姑娘不会为这样的小事而吃心,且二姑娘早就知道那是郡主自己打的,小的时候也彼此都送过,可他还是觉得,如今年纪大了,有些事情,总归还是避避嫌的好,郡主再好,主子心里既然没有她,她的事儿就少上心些,也省的招惹了二姑娘不痛快。

    这会子魏鸾问,他犹豫了下,啊了声儿:“奴才不知道,主子只叫奴才问一问。”

    魏鸾噙着笑打量他,不答反问:“那好端端的,怎么叫你来问这个呢?玉佩都丢了,还在乎起一个络子了?”

    赵隼这才突然想起来,今儿郭闵安到王府的事儿,他还没告诉魏鸾。

    于是他呀了一声,说了声奴才糊涂了,在魏鸾询问的眼神中,便又将与魏业说的那番话,与她重复了一遍。

    “果真吗?竟是在个当铺掌柜的手上放了两个月吗?”

    赵隼忙点头说是:“这样的事情,奴才也不敢糊弄您。”

    那就真是,太巧了。

    魏鸾秀眉蹙拢着:“黎晏就不觉得这事儿巧的蹊跷?”

    赵隼一抬头,心说果真是个伶俐人,又是跟主子一起长大的,说是心意相通都不为过。

    魏鸾见他抬眼望过来,再看他面色和眼神,心中便明白了。

    果然黎晏是怀疑过的。

    现在想来,她所猜想的,添香的背后,大约有人指使,应该也没有猜错,只不过是添香咬死了不撒口,她拿添香毫无办法罢了。

    魏鸾正了神色:“这巧合是一宗,你刚才是不是在府门口遇上我爹带着添香要到府衙去?”

    赵隼根本就不知道那丫头的名字,这会儿听她说了才知道,便问了声:“被魏老爷拿着的那丫头,就是添香吗?”

    魏鸾说对:“她说是她偷了我的玉佩,拿到外头变卖了银子,我气不过,把她交给了爹,爹大发雷霆,要把她送交官府,刚好你这时候就来了,说是郭大人找回了玉佩。”

    她略顿了顿声,又深吸口气:“有几件事,你得回去告诉黎晏。”

    赵隼看她一本正经,面上是少见的严肃认真,便下意识的肃容,一拱手:“二姑娘您说,奴才记着。”

    “添香这丫头,是我屋里当差的,从小就在我跟前服侍,我从没有亏待过她。我房里服侍的人,我心里都有数,平日的打赏从不少,逢年过节,还会额外的赏银子,我妆奁里的东西,随手赏了她们也是有的,再遇上她们过生辰,给的赏赐就更多,是以她们不缺银子使,这一点,不管是当珠尤珠,还是忍冬忍云,都是一样的,哪怕是添香,也跟她们差不了多少。”

    赵隼眉心一拢:“可她却说偷了玉佩是为了换银子?”

    魏鸾也不吱声儿,只是点了点头,又继续往下说:“那玉佩她从前是不知道的,说是无意中听忍冬说起还是怎么样,又加上那几天齐娘病着,都是忍冬看顾着玉佩,她趁着忍冬疏忽,就偷了去,后来忍冬也不敢声张,她觉得这事儿也就过去了,一直到闹大了,可我不在家,她藏着掖着不敢承认,直到我回来,她觉得我素日纵着她们,便会袒护她,原谅她的一时糊涂,鬼迷心窍,这才开口承认,东西是她偷走的。”

    赵隼听到这里,都不免倒吸口气。

    这一套说辞,实在有太多的漏洞,可要真说哪里一定奇怪,又委实说不上来,再加上这种事儿,都是口说无凭的罢了,看二姑娘眼下这样子,十有八九对添香的话也是深感疑虑,一个字都不愿意相信的。

    他如此想,也就试探着问了两句:“那二姑娘本来不信,只是再三追问,她仍旧咬死了这番说辞不肯改,二姑娘才把她交给魏老爷的吗?”

    魏鸾果不其然的点了头:“她不肯老实说,只说是自己糊涂,我也没办法,只能把她交给爹,再由爹交给官府,至于这其中还有什么曲折,便给知府衙门去调查。至于眼下说与你……”

    她话音收住,定睛去看赵隼:“你回去告诉黎晏,也看看黎晏是怎么说。这事儿从头到尾,至于今日,我才越发笃定,就像是个圈套,可是这个圈套,究竟是为了套住谁呢?在我们从湖州回来的路上,我曾经跟他说起过,他劝我不要胡思乱想,多虑伤身,现而今再回头看,他仍旧觉得是我多虑了吗?”

    这是赵隼不知道的,原来二姑娘早就起过疑心。

    其实如果是个圈套,到头来,套住的,也只有魏业一个人罢了,至少目下于他们而言,是这样的,可是躲在背地里策划这一切的人,又是为了什么,便无人知晓。

    主子那时候劝二姑娘别乱想,大概是怕她扯出魏业的事情,怕她伤心而已。

    至此赵隼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应下了她交代的那些话,临了了,还是惦记着那络子,便犹豫着又问了一嗓子:“那络子的事儿……”

    魏鸾一怔,大概没想到他回过头来再问络子的事情,便失笑着摇头:“那你再问问黎晏,他是不是要秦令歆打的那个络子,要是的话,我明儿就叫孙喜给他送去。”

    “给主子送……”赵隼啊的一嗓子,恍然大悟,“二姑娘把络子收起来了吗?”

    “玉佩交给我的第二天,我就把那络子单放起来了。秦令歆自个儿打的络子什么样儿,我见得多了,我想着毕竟是她打的东西,要叫谁给顺走了,也不像话,玉佩是没人敢顺的,可一个络子,底下的丫头们胡闹起来非要拿去玩儿,也不好看,我就索性收起来了。”她一面说,又撇了撇嘴,“也亏的是我收起来,不然黎晏这会儿还不懊恼死?”

    她打趣的一句话,叫赵隼脸色微变了变,尴尬的笑了两声:“二姑娘这话是玩笑了,是玩笑了。”

    魏鸾心说我当然是玩笑,可他的模样也未免太好笑,她如今尚在病中,又懒得撑着精神同他说那么多,便又敷衍了几句,打发了他去,余下一概后话皆暂且不提了。

    却说郭闵安那边自王府一路直奔府衙而回,刘子旺当然是还被押在大堂之上的,而他本人也因为等待的时间越发久,而显得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直到郭闵安的身形重又出现在大门口,他才长松口气,迎上前去:“大人……”

    郭闵安一摆手,打断他所有的话,径直上了高台,往宝座上落座。

    惊堂木在郭闵安的手上过了个转儿,倏尔重重拍响,那声音便立刺穿了众人的耳。

    刘子旺下意识的又跪下去,郭闵安一挑眉:“堂下所跪,可是三十里当掌柜刘子旺,所为乃元乐郡主玉佩丢失一案而来?”

    其实从前府衙审案,大多是许百姓围观的,是以刘子旺也晓得,这就像是走个过场一样,便连声应了是。

    郭闵安将惊堂木放回原处去,冷眼看着他:“这玉佩,确实是元乐郡主之物。”

    刘子旺一时心情复杂,也说不上是高兴或是不高兴,但庆幸确实真的。

    他一口口水干巴巴的吞咽下去:“那草民那两千两银子……”

    果然是商人本性。

    郭闵安冷笑一声:“你要说不清楚这东西从何而来,从何人手中得来,你连这府衙大门都走不出去,还惦记着你的两千两银子?”

    刘子旺登时怔住。

    不对啊,这和先前的态度,截然不同了啊?

    先前郭闵安未到齐王府去的时候,分明也不是这样的态度,更不是这样的说辞,怎么从齐王府一回来,他倒成了那个嫌犯似的。

    刘子旺叫大人,一时有些吞吞吐吐的:“草民刚才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这东西是草民两千两银子得来的,人家拿到当铺做的死当,这……这跟草民可没关系吧?草民白损失了两千两银子,现在都不知道上哪里找补回来,您怎么说,草民许是连这府衙大门都走不出去呢?”

    “你说是有人拿到你当铺中当掉的,那本官问你,你可知这东西,从何处流出去的吗?”

    刘子旺心说你这不是难为人吗?他从前从没见过这东西,根本都不认识,怎么可能知道玉佩从何处流失。

    但这毕竟是广阳王府的东西,他想了想,先是摇头说不知道,但又不敢全然不回话,便敷衍了两句:“既然是郡主娘娘的东西,那自然该是从广阳王府流失的,只是草民也不晓得,如何辗转流落到了齐州城中……”

    郭闵安冷笑出声,啪的一声拍响了桌案:“刘子旺,公堂之上,也是你胡说八道的地方吗?”

    刘子旺是真心觉得冤枉又委屈,一脸无辜的望着郭闵安:“大人,草民何处胡说八道了?这玉佩,这东西不是您说的,确实是郡主娘娘之物吗?那既是郡主娘娘的东西,不就该待在广阳王府中吗?草民何处说错了不成?”

    “这东西,你不是从魏家的奴才手中得来的吗?”

    “魏家?”刘子旺只当自己是听错了,揉了一把耳朵,“大人说魏家?”

    郭闵安没再应他的话,只是冷眼盯着他,仔细的观察着他面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刘子旺有些回过味儿来,合着这东西是从魏家丢失的不成?

    他瞪圆了眼睛:“这是魏家弄丢的东西吗?大人说的,是魏业的那个魏家吗?”

    “不然这齐州城中,还有几个魏家?”郭闵安不答反问,“东西是人家拿到你当铺去的,你却反倒一问三不知了?”

    “不是……”刘子旺真叫他弄糊涂了。

    明明是广阳王府的东西,怎么成了从魏家丢失的,而且当日到当铺来放当的,也根本就不是魏家的奴才。

    他后来为了把这东西买回去,特意打听过那人的下落和来历,无论如何,跟魏业的那个魏家,是扯不上关系的。

    刘子旺嘴角抽动着,一时间只觉得头大:“大人,真跟魏家没关系啊,来放当的,也不是魏家的人啊。”

    郭闵安眯起眼来:“不是魏家的人?”

    他说是啊:“草民不是说了吗?本来他一张口要两千两银子,草民压根儿就没想给他,后来是因为有老主顾在收玉,这块儿成色雕工又的确是极品,草民手上没有好玉了,才想起这东西,本来指望着大赚一笔的,所以后来就专门去打听过放当那个人的消息,才又找着人家,给了两千两银子,得来的玉佩。”

    “是个什么人?”郭闵安的话也不多,每回开了口,也只是捡了最紧要的来问刘子旺。

    刘子旺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回了他:“出了东城门再往动二里地,有个许家庄,庄子上有个好吃懒做的许大壮,就是他来放的当。”

    郭闵安登时鬓边青筋凸起,差点儿没拍案而起:“你当这公堂是什么地方!刘子旺,一个好吃懒做的男人,手上能拿到这值得你花两千两银子买回去的玉佩,你打量着,本宫是三岁的孩童,由得你蒙骗的吗?”

    刘子旺叫他吓了一跳,但是看他脸色,仿佛是真的动了怒的。

    可是他说的真的都是实话,他有病,才会自己送上门来给郭闵安折腾,还要说胡话叫他拿住吗?

    刘子旺跪在那里,眨着眼睛看上去:“大人,人家好吃懒做,那万一人家有个传家宝呢?万一就是因为好吃懒做,游手好闲,才不得已当了自己的传家宝呢?两千两银子啊——大人您大可以打听去,许大壮今年都二十六了,也没讨上媳妇儿,一家人都不在了,就他自己一个,两千两银子,连他下辈子都够活的了。再说了,我们当铺开门做生意的,一向只看东西对不对,难道人家来放当,我们还要仔细的问过这东西的来历吗?大人,草民要是存了心说谎骗您,今儿就不会带着这玉佩到府衙来报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