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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析财务报表?
万历此话一出,殿中的大臣们是面色各异,如王家屏、方逢时、宋纁等人显得有些期待,同时一些大学士是嗤之以鼻,认为一个商人哪里懂得分析国家财政。
而站后面的官员表情就更加丰富,一些人目光透着一丝心虚,而姜应鳞他们则是面带微笑,他们渴望郭淡爆点料出来。
他们原本是不怕的,因为站在这里的,玩得可不是那低劣的贪污手段,他们是在钻各种制度空子,从里面谋利,比如侵占土地,比如不交税,亦或者公器私用,等等。而且这一个月的京城收支,是很难看出问题的,只不过郭淡方才展现出来的新记账法,令他们有些慌。
郭淡可是都看在眼里,心中暗笑,老子可没有这么傻,你们当官的不去抓贪污,让我来帮你们抓,我疯了么,这干我屁事。他赶忙道:“陛下,草民只是一个小商人,这是国家财政,草民不太懂得分析。”
万历非常随意道:“朕知道,但是目前没有谁懂得分析这财务报表,你先分析一下,朕也只是听听,并不会采纳的。”
宋纁微微笑道:“幸亏这不是你们牙行的镇店之宝啊!”
显然他是支持郭淡的。
郭淡尴尬一笑,拱手道:“陛下,各位大人,草民真的不太懂国家财政,草民只会从商人的角度来分析这财务报表,若有不对的地方,还望陛下和各位大人多多包涵。”
不少大臣都不看他,压根就没有觉得你能说对,你赶紧说完赶紧走,我们还要讨论政务的。
万历笑道:“你尽管说便是,朕先赦你无罪。”
“多谢陛下。”
郭淡行得一礼,然后道:“虽然这里只是京城一个月的收支,但是正如宋大人所言,若无特殊情况,每个月的收支也都差不多,还是有分析的价值。”
顿了下,他指着财务报表道:“诸位请看,根据财务报表的显示,京城的收入,主要是来自农业税收,而主要支出是在军费上面。”
“这还用你说,老夫不看也知道。”
一个年过六旬的老者嗤之以鼻道。
明朝建国初期,采用的是卫所制,本质上就是屯田制度的一种演变,是一种寓兵于农,守屯结合的建军制度,但是随着田地不断被官僚、皇亲国戚侵占,士兵逃离,卫所制已经是难以维持,时至今日,已经变成募兵制。
如戚继光、李成梁等大将军都是募兵。
这直接导致军费开支越来越高。
郭淡瞥了他一眼,淡然道:“而这种情况在我们商人眼中,那是非常非常危险的。”
此话一出,众人皆睁目看着他。
申时行双手没入袖中,问道:“哦?此话怎讲?”
“大人请稍等片刻。”郭淡说着,便又向万历道:“陛下,可否赐草民一支笔,草民习惯于一边画,一边分析。”
“赐笔。”
万历二话不说,便是一扬手。
左右伺候的太监赶紧将一道屏风搬到大殿上,然后挂上一块白布,动作非常麻利。
郭淡拿着一支笔,道:“农税取之于地,而地的产量是有一个上限的,种一亩地,一个人和一百个人所得产量是一样的。”
说着,他在白布上画了一个圈,“假设这是我大明农税的上限。”然后他又在这个圈的左下边画了个圈,大概是上面那个圈的一半,“而这是军费开支。”
他转过身去,道:“就我们商人而言,投入最大的业务,一定是盈利最大的业务,而军队显然是无法盈利的。”
“真是天大的笑话。”
内阁大臣余有丁忍不住开口道:“倘若没有军队的保护,你焉能在此侃侃而谈。”
郭淡连连点头道:“大人说得是,但草民是从商人的角度来分析,军政大事,草民不是很明白,方才草民已经说了,还望各位大人多多包涵。”
余有丁不禁瞄了眼万历,好似说,就这水平,你还让他说下去?
万历权当没有看见,反而听得是非常投入。
余有丁不再做声,双目一闭,老夫不听了。
郭淡又继续道:“这还只是其次,只关乎盈亏,而不会造成风险,还有一个原因,草民认为,这是非常危险的,关乎着生死存亡。”
说着,他手往画布上一引,道:“如今看到的这两个圈,代表的是平时,是风调雨顺,太平盛世之时,然而,只要出现天灾战乱,那么......。”他抬起手来,在大圈的低端往下画出一条直线来:“农税是必然降低,同时军费必然上涨的,因为对内军队需要维稳,对外军队需要打仗。”他又在小圈的有上端画出一条斜线来,“农税降得越低,军费势必增长的越高,而当两条线相交时,这就是商人最害怕的死亡交叉。”
余有丁不禁睁开眼,瞧向那屏风,当他看到那两线相交,莫名的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申时行等内阁大臣,以及六部尚书的面色也渐渐变得凝重。
这个死亡交叉,他们不是没有遇到过,而且是经常性的,在张居正改革之前,财政是常年亏空,入不敷出。
郭淡道:“很多商人在经历死亡交叉时,只能铤而走险,拆东墙补西墙,而在这拆与补中又会产生额外耗损,这肯定是一笔亏本的买卖,导致越拆越少,从而破产,一无所有。”
你这是在讲买卖,还是在将政治?
大臣们心中产生了困惑,这听着可真不像似在讲买卖,讲得就是财政问题。
“言之有理,这对于商人而言,是可怕的,对于国家而言,又何尝不是非常可怕的。”万历不禁坐直身体,打起精神来,问道:“郭淡,既然你已经知道问题所在,可有办法避开这死亡...交叉。”
郭淡谦虚道:“陛下,草民不懂这治国之道,草民只是从商人角度去分析,如果是商人的话,就不会这么干,商人不可能将大部分钱投入到一个无法盈利的买卖上面。”
宋纁道:“但是军队是一个国家必不可少的。”
郭淡直点头道:“大人说得是,这就是为什么草民只能考取童生,连秀才都考不上,因为治国对于草民而言,实在是太复杂了一点。”
大臣们顿觉无比尴尬,一群状元、进士竟然站在这大殿上,听一个童生分析,这真是荒谬啊!
但是这个童生偏偏点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万历心急道:“你就当这是一桩买卖,只不过这军费又是必要的支出,那你会怎么办?”
申时行他们郁闷的看着这年轻的万历,只觉礼法教育不够深刻,堂堂一国之君,怎能说出这种浑话。
“如果这是一桩买卖的话......。”
郭淡凝眉思索半响,道:“草民还是会坚持商人的原则,必须要让最大的投入变成最为盈利的。”
“怎么个变法?”万历急急问道。
郭淡又思索片刻,才道:“还是得从农税和军费上面来想办法,既然主要收入是来自于农税,那么想要避免死亡交叉,就必须增加农税,只有当农税足够多的时候,才能够尽量避免出现死亡交叉,但这已经目前农税的上限,如果不能将每亩产量翻倍,同时又没有办法令天灾战乱不发生,那么唯一的解决之法,就是扩大土地。
而想要扩大的土地,需要的是军队,那么军费的投入,将会变得盈利,而不是纯粹的支出。”
宋纁笑道:“你可知道打一场战争要花费多少钱吗?”
“草民不知。”
郭淡直摇头。
宋纁在等,在他询问。
然而郭淡压根就不打算问,他要知道这个干嘛,他又不想涉政,道:“草民只是一个商人,如果草民养着一群拿刀的人,而且是必须要养的,那我会让他们去抢别人的,专挑弱的去抢,富的去抢,强人的话,就当没看见。”
“此言真是丧尽天良,无耻至极。”
王锡爵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说得都是一些什么狗屁,向万历道:“陛下,怎能让此等奸佞小人,在这大殿上胡说八道,这若传出去,不但天下人都会耻笑朝廷的,同时也会将那些歪风邪气引入朝廷。”
万历沉眉道:“郭淡,念在你只是一个童生的份上,朕就不与你计较,但是你要注意你的言辞,难道就只有这个办法吗?”
郭淡道:“倒是还有一个办法。”
万历问道:“什么办法?”
郭淡道:“我们假定这些拿刀的人是不能放下刀,去干得别的,同时我又得养着他们,那么就只有让他们的妻女去青楼卖身,儿孙就去搬砖,首先,这在道德上是说得过去,我们没偷没抢,只不过我们拿着刀不但不能赚钱,还只能用钱,那么妻女儿孙赚钱养我们,那是非常正常的事,反正这肉是烂在锅里,外人也无法说三道四。”
“......!”
万历不做声了。
王锡爵也不做声了。
大臣们都不做声了。
“岂有此理。”
才思敏捷的黄大效突然站出来,勃然大怒道:“你这分明就是在隐射朝廷。”
“隐射朝廷?”
郭淡惶恐不安道:“草民...草民哪里隐射了,草民只是根据这财务报表,分析这解决之法啊!”
黄大效哼道:“你小子是当我们听不出你这弦外之音吗?你这分明就是隐射朝廷剥削百姓......。”
话一出口,他突然闭上嘴,不禁是面色苍白,怎么把实话说出来了,又尴尬的转过头去,看向万历,看向申时行他们,只见他们个个都面色尴尬,用余光瞪着他。
整个大殿只有一种氛围---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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