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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项投壶礼仪,可谓是一波三折。
谁能想到,在最后关头,文曲星竟能想出如此鲜招,现场作诗词来当彩头。
更令人惊叹的是,这一出手就是接近千古佳作等级的诗词。
这……到底是什么妖孽?
其实,一直以来大多数人称赵麟“文曲星”,是心存调侃、揶揄的。
可现在,就算是祁老爷子、杨参议、刘县尊也不得不相信眼前少年,也许真的是文曲星下凡。
否则,怎么随意作首祝寿词,就能接近千古佳作呢?
是的,这首词用不了多久,就能传遍大周,为士人吟诵。
可惜了它是一首祝寿词,有奉承的嫌疑,使这首词的文境大打折扣。
但就算如此,也必定能传于后世,甚至大概率是能流传千古的。
在场宾客,皆是露出震惊、羡慕的神色。
震惊的是此少年,果真是天生奇才,卓尔不凡,中原小诗仙绝非浪得虚名。
羡慕的是这又是一首附名的传世诗词。
要知道在这首词里,老爷子的形象光辉伟岸,忠君爱国,正直无私。
只要读到这首祝寿词,就会令人肃然起敬。
如此一来,祁老爷子也将随着这首词,青史留名,为后世敬仰。
读书人为何要学习圣人立德立言立功?
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流芳百世,名垂千古。
就算昏君奸佞,也不例外,看他们平时的自我吹捧,标榜,就知道他们多么渴求青史留名。
可现在,文曲星随意写就的一首词,就能让祁老爷子青史留名,传于后世了,这怎能不令在场所有士子羡慕嫉妒呢?
杨参议、刘县尊望向赵琳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期许的炙热。
其意不言自明。
赵麟放下笔,拿起那首刚写出的祝寿词,看向祁老爷子:“祁老大人,这首词可有资格拿来做彩头?”
在场宾客,甚至祁家少主、“四秀”李凡等人,没人敢有异议。
废话,这可是准千古之作,价值不可估量。
拿出来当彩头,甚至有点暴殄天物了。
那些俗物,根本不能与之相比。
“不能,不能拿它当彩头。”
祁老爷子声音洪亮,如暮鼓晨钟,令在场之人都呆愣了。
赵麟也懵了。
这可是我抄“词中之龙”稼轩居士的词,竟不能拿来当彩头吗?
“不能拿它当彩头,它们不配。”
祁老爷子再次大声制止道。
这下,厅堂中所有人都明白了,长出了一口气。
原来是其他的彩头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小友,这首词既是为老夫所作,能否割爱,老夫愿意用它来换?”祁修远老爷子指着板壁上那幅汤尹的《云鹤九霄图》,恳求道。
赵麟差点惊喜的眩晕过去。
三百难遇的奇才,江南四大才子之首汤尹的传世之作,谁不喜欢?
厅堂内的宾客,也都愣住了。
这老爷子真是豪气,要知道这幅画可是他的至爱珍宝啊,竟舍得拿来交换,这真是下了血本。
当然,众宾客也明白,这是老爷子向文曲星表示感谢。
要知道那首词的价值,可不是任何东西可以比拟的。
那可是能让他享誉大周士林,青史留名,流芳百世的准千古佳作啊。
别说一幅江南第一才子的书画,就算再加上其他三个才子的书画,祁老爷子也毫不犹豫拿来换。
很快,那幅《云鹤九霄》就被下人小心翼翼取了下来。
“小友,现在它是你的了。”
“多谢老大人。”赵麟终究是少年心性,掩饰不住的欣喜和激动。
疯道人师父的生日快到了,正发愁送他什么礼物呢?
江南第一才子的巅峰之作,想必他定会喜欢。
祁家少主看着那少年手中的字画,眼睛发红,那可是他祁家的珍藏啊。
其价值,可以买好多个美婢、歌姬了。
“四秀”李凡上前宽慰道:“放心,祁兄,我会给赢回来。当然,也包括你那辆香车宝马。”
“好,那就有劳李兄了。”祁家少主这才稍微舒畅些。
今日让这小子大出风头,实在太可恨了。
老东西也真是的,一首奉承的诗词而已,激动的竟把珍藏都送出去了。
这时,“四秀”李凡走到场中央,淡漠道:“文曲星,你把彩头奉上,我们开始吧。”
“还要什么彩头?我给过了。”赵麟满脸疑惑,自夸道:“刚才你们见证了一首准千古诗词的诞生,难道不算彩头?”
祁家少主、李凡等人一下懵圈了。
这厮的脸皮真厚啊!
先是张茂给他的扳指,他不舍得拿出当彩头。
现在祁老爷子给的《云鹤九霄》,他又不舍得当彩头。
这是什么人啊。
“那首词虽能当彩头,可祁老爷子拿走了。”粉衣公子张韬,尖声道。
“哦,明白了,那我重新写一张。”赵麟一副恍然的样子,而后拿起笔,一挥而就:“好了,拿去。”
这下,厅堂众宾客也跟着懵圈了。
好无耻啊。
祁家少主、李凡等一干纨绔士子的脸更黑了。
这时,一直未说话的杨参议走上来,威严喝道。
“你们作为读书人,见证了一首准千古佳作的诞生,这简直比任何的彩头更要贵重。不但不感到荣幸,还要拘泥彩头的形式,是不是有辱士子的身份了?”
他这一声厉喝,果然震慑住了那群纨绔士子,一个个不敢再言语。
“投壶开始。”
杨参议开始宣布规则:“十人参与,共六轮,规则如下:初投算十筹,壶口二筹,壶耳四筹,双壶耳八筹……”
赵麟也曾了解过投壶的规则,算筹的意思,简而言之就是积分。
投壶正式开始。
“汴州四秀”“投壶小达人”的李凡,当仁不让率先走到三箭开外。
只见他双眼微闭,深吸一口气,而后右手持执箭,双目炯炯,屏住呼吸。
“着。”
随着他一声喝道
“叮”的一声脆响,准确无误,命中壶口。
周围围观的宾客,俱都是鼓掌叫好。
要知道作为首投者,面临的压力可不小,再加上周围围观的宾客,无形中带来了更大的压力。
所以,几乎每个投壶者,第一支都会失误。
这也是为何初投命中算十筹的原因。
“李公子,初投命中,十筹。”刘县尊高呼一声道,记了下来。
“四秀”李凡喜形于色,向周围宾客拱了拱手。
他日夜苦练投壶,寒暑不辍,不就是为了在各大宴会活动中,一展身手吗?
出身不好,他就用才能拼出一个未来。
此次投壶,他必要一举夺魁,力压文曲星,如此一来,他的名声便能再上一个台阶。
很快,第二个人就上场了。
只见那粉红衣着的公子张韬,紧张不已,拿着执箭,颤抖不止,额头上都开始出汗了。
不出意料,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他首投失败。
哼,反正等李凡赢了所有彩头,还会把我的玉带还给我,输了也无妨。
粉红衣着的张韬,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如此宽慰自己。
紧接着,第三人,第四人……
果然,大部分人的首投都失败了。
如此一来,积分也就拉开了距离。
令赵麟意外的是,方举人竟成功拿下了初投的十筹。
蔡师、马秀才俱都欣喜走过去,与之击掌叫好。
最终,轮到了赵麟上场。
全场屏住呼吸,看着这个文曲星,大部分人都期待此子能给他们意外的惊喜。
赵麟走到三箭之地,拿起执箭,试了试,轻重倒也合适。
投壶,是来自士大夫阶层的射礼。
不过由于宴会宾客场地有限,再加上怕造成误伤,所以射礼就逐渐简化成了投壶这样老少妇孺皆宜的礼仪娱乐活动。
他虽擅长射箭,可投壶却是首次。
两者虽有差别,原理却是相通的。
力道,预估判断,心理素质……
作为投壶菜鸟,他现在唯一所占的优势,也就心理素质比较好。
他右手执箭,准备投了。
在场诸多宾客,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一幕。
就连祁老爷子都走了过来,眼神中带着期望。
“啪嗒”
箭羽落地。
失败了。
厅堂的众宾客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文曲星再才思敏捷,再聪颖过人,可终究出身寒微,没玩过投壶。
这可是需要日积月累沉淀的技艺。
首次投壶就能初投命中,不太现实。
蔡、方、马三人都上前鼓励安慰,让他不要慌张,沉住气。
刘县尊也走过来传授了一些投壶的小技巧。
祁家少主、李凡等人,终于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意。
果然如他们所料,出身寒微的文曲星,连投壶的姿势都不会,还想初投命中?简直是痴人说梦。
双方一下子拉开了距离。
很快,第二轮又开始了。
“四秀”之一的李凡,再次在众宾客的惊呼中,连中壶口,又得二筹。
也许是热过身的原因,这次倒是不少人二投命中,得到二筹。
在众人的注视下,赵麟再次上场。
通过刚才的观察,以及首次投掷,他心中已有些领悟了。
只见他凝聚心神,直接投掷。
那支箭羽,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叮”的一声命中目标。
“哈哈,壶耳,是壶耳,算得四筹。”
蔡举人大喜过望,拍手叫好。
小子真是聪颖,竟能命中铜壶两侧的壶耳。
要知道壶耳的口径可比壶口小的太多,投中的难度当然也更高。
这就是为何投中壶耳算四筹的原因。
李凡的脸再次冷了下来。
祁家少主则是连忙安慰他道:“不要担心,你已十二筹,他才四筹而已。”
“是的,李兄,你还是遥遥领先的。”
“这小子就是蒙的,他明明投的是壶口,只是偏斜了一下,让他蒙中了壶耳。”
其实,他们看的还真准。
赵麟的本意是投壶口,谁知力度、方向没掌控好,莫名其妙投中了壶耳。
这四筹,算是运气吧。
蔡举人、马秀才又上前继续给予了他肯定和鼓励。
第三轮很快开始了。
令人大跌眼睛……文曲星竟又投中了,命中的还是壶耳。
这下,他的总算筹,达到了八筹,超过了绝大多数人。
第一名的李凡,虽依旧以十四筹占据着首位,可他也感到了压力。
“李兄,不用担心,还有三轮就结束了,我不信那小子还能投中四筹的壶耳,别有压力。”
“对,李兄,你依旧遥遥领先占据榜首呢。”
“是啊,哪怕这次你没有投中,依旧能占据榜首。”
众人已经开始安抚。
可越是安慰,李凡越感到了压力。
在第四轮中,他真的失败落空了,连壶口都未投中。
此时的他,黑着脸,愤恨地望了一眼粉红衣的张韬:这个乌鸦嘴。
当赵麟上场时,落针可闻,大家都压抑着呼吸,生怕惊扰了这个少年。
“叮。”
“中了,又是四筹的壶耳。”
不知是谁,惊喜大声的叫了起来:“文曲星三投三中,十二筹了,距离榜首还有两筹。”
厅堂中的众宾客沸腾了。
“距离榜首李公子,还有两筹的差距。”
不少人都走到赵麟身边,开始为他鼓舞,呐喊。
宴会中的气氛,一扫之前的沉闷,终于欢腾起来了。
这就是投壶的娱乐性。
很快,刘县尊宣布:“第五投开始。”
谁知,李凡这次走上了场,皮笑肉不笑道:“文曲星的运气之好,令人佩服,此轮就让他首投吧。”
一般情况下,投壶过程中,参与者不会轻易改变位置的。
特别是气运最好的人,最忌惮改换位置。
可李凡每轮都是首发,他现在提出这个请求,主持者杨毅杨参议也不好拒绝,只得看向赵琳。
“好,我同意首发。”
赵麟没有丝毫矫情,粲然一笑。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他走到了三箭开外,凝神屏气,直接投下第五箭。
“叮叮叮”
接连的撞击声响声,让厅堂之中的宾客,皆是大惊。
“不可能。”
刚坐回太师椅的祁老先生,豁然站起身。
“依竿,是百中无一的依竿。哈哈,十筹,十筹。”
蔡举人不顾读书人的矜持,击掌大笑了起来。
一直憋屈的他,实在太振奋了。
至于“四秀”李凡,祁家少主差点跌坐倒地。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依竿呢?”
依竿,顾名思义,执箭虽进入铜壶,却只进了半截,箭尖没有触及壶底,而是斜靠在壶口璧上,差点弹出,却又未弹出。
因为需要逆天的运气,所以依竿算得十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