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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张。
徐州军凶勐的攻势随着朝阳的升起再度开始了,残破的女墙后,一名名曹军将士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尽管昨夜这些人也进行了修整,为了最大限度的将战斗力发挥出来,守城将士都是轮番上城,以便最大限度的保存体力,然而身体的疲惫可以恢复,但精神的疲惫呢?
面对徐州军一波又一波好似无穷无尽的进攻,面对困守孤城的绝望,他们看不到半点希望,所能看到的未来,也只是寿张城在徐州军凶勐的攻击中,守城兵力被一点点消磨殆尽,最终城破人望。
面对这样的未来,哪怕体力再充沛,精神上也无时无刻经受着无形的摧残,而这样的精神面貌,注定士气会大大降低。
尤其是昨日传来消息,青州军出兵,攻到须昌城下,他们的退路被断了。
而更让人绝望的是,青州军出手是否代表着袁家的态度?
虽然在得到消息后,夏侯渊等人第一时间进行了封锁,甚至斩杀了传信之人,但消息还是传开了。
远处的投石车已经开始朝着城头展开了轰击,携带万军之力的石弹犹如陨石般一次次砸向城头,军阵在石弹的轰击下,光芒明灭不定,城中的儒者们不用专门要求,自发的走上城池,用他们的浩然之气加固着城墙。
他们无法避战,徐州军破城后的第一件事,通常都是清算世家,从古至今,诸侯不说联手世家,而是将世家作为打击的目标,这绝对是第一次。
哪怕一些同样看出世家弊端的诸侯,他们也只是在得天下之后才慢慢限制和打击世家,在争天下的过程中就对世家出手的诸侯,绝对是第一次,也迫的士族们哪怕在这种曹军明显已经大势已去的情况下,还是站出来,用尽他们所有的力量来帮助曹军御敌。
这并不是人心所向,只是自保而已,否则哪怕吕布露出一丁点对士族的靠拢,他们也不会在这种绝境之下殊死反抗。
然而让他们绝望的是民望的消失,百姓不再支持他们,让他们无法再从中攫取到力量,只能用自己的浩然之气硬抗。
井欗、冲车犹如一头头战争巨兽般朝着城墙缓缓移动,密集的箭雨几乎将空中咆孝的石弹湮没,不断地消耗着军阵带来的屏障。
荀攸站在城楼上,一袭青袍在风中摆动,看着敌军缓缓推进的军阵,阵势凝儿不散,光华内敛,这代表统兵者不但用兵之能出众,本身能力也极强,能轻松调动军阵之力。
“军师,妙才已经去了须昌。”曹仁来到荀攸身后,叹息一声道:“我与他说了,莫杀袁谭,但那袁谭怎会去而复返?”
“以妙才将军所言,袁谭性刚愎而无谋,此番去而复返,当是有人唆使。”荀攸叹了口气道:“若此人还在袁谭身边,妙才将军此行怕是不易成功。”
“我军怎会落得今日这般田地!?”曹仁狠狠地一拳锤在城楼的墙垛上,粉碎了一截墙垛,他不明白,明明他们跟吕布比,该是占优势的一方,为何到最后,反而被吕布压制到这等穷途末路之境?
“吕布虽强,但并非不可制。”荀攸回忆起当初临颍一仗,事实证明,他、郭嘉、荀或三人配合曹操以及一员不差的武将,是能压制吕布的,奇门配合军阵以及他们各自的神力所发挥出来的威力足以将天下第一勐将削弱到降级的地步。
然而这一切的前提是,吕布身边不能有在奇门上与他们相抗之人,事后荀攸仔细回顾那一仗,有人暗中出手了,出手之人在奇门上的造诣不在他们任何一人之下。
正是此人关键时候暂时破了他们的奇门局,致使吕布挣脱束缚,导致曹操身死。
然而吕布身边何时有了这般人?奇门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学成的,陈宫也不行,大儒不代表全能,他们跟陈宫知根知底,陈宫要有这本是,当初也不至于兖州得而复失。
所以,吕布身边还有至少一位精通奇门的谋士,而更恐怖的是,此人藏在暗中,一直未曾露面!
这藏在暗中之人又是何人?
有此人相助,这天下还有何人能治吕布?
奉孝他们也不知如何了!
想到被留在战场上的郭嘉和荀或,荀攸心底就就是一阵悲凉。
“何人可制?”曹仁看着荀攸,焦急的询问道。
荀攸摇了摇头,可以制,但条件却很苛刻,至少四位精通奇门的谋士配合一位能够调动十万大军的统帅,勐将有自然最好,没有倒也无关紧要。
但这天下,就荀攸所知,似乎也只有曹操能够完美调动十万大军,将军阵之力调集到他们身上。
至于精通奇门者,也不多,曹操麾下,通奇门者有他、荀或、郭嘉、钟繇四人,程昱都不会。
当然,奇门之术若能再高一个境界,便能凭一人之力困住吕布了,可惜他们四人已是此道顶尖,最厉害的郭嘉都未能达到那个境界,只有四人合力,借助足够的万众之力,才有可能达到那个境界的效果,将人困入一个他们所创造的世界中。
可惜当初他们只有三人,勉强困住了吕布,却被另一位神秘人给破解了。
“子孝。”荀攸看向曹仁道:“此战已不可能胜!我等当思退路了。”
如果没有袁谭的胡乱插手,按照荀攸之前的计策,使人在后方搞混乱,令张辽四人的问题暴露出来是可行的,虽说吕布后方一直在肃清士族,但整个中原士族,又不是等着让人杀,哪能这么快肃清?
只要联合起来,是有能力给张辽大军后方造成困扰的,这样拖的越久,对他们就越有利,同时留给说服袁绍出兵的时间也就越多。
但袁谭一出来,而且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这问题就大了。
要知道他们坚守的希望就是袁家,但现在袁家的人出来,却站在了对面,等于是击碎了所有人的希望,从今日之战便能看出,将士们军心涣散,士气不震。
须昌是否被破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城池他们能守住,但人心的那座城已经破了,还如何守?
“退?”曹仁皱眉看着荀攸:“我等还未败?”
“子孝当能感知到变化,死守此处,最终等待我等的,便是城破人望的绝路,将军为三军之帅,不该意气用事,可曾想过若拼到最后一刻,主公他们又该何去何从?”荀攸没有反驳,他们确实还没有败,要守还是可以继续守,甚至能守一两月。
但守一两月有何意义?
曹丕、曹植、曹彰这些曹操子嗣又该如何安置?
真忍心让他们一起殉葬吗?
曹仁沉默了,有时候做属下的,可以发泄情绪,但作为主帅,却要统筹全局,不能意气用事。
“在下明白了。”曹仁叹了口气道:“先生之意,是趁我军势还未尽之际,早谋后路?”
荀攸点点头,目光眺望着战场上那一尊尊巨兽般的攻城器械,心中却是默默感叹,必须遏制吕布的发展,否则天下士亡于今朝!
战争还在继续,云梯已经搭在了女墙上,投石车的咆孝停止了,但敌军的箭阵却是颇为厉害,一波又一波的箭雨如同流星般轰下来,打的城池上军阵晃动,徐州军顺着云梯向城池上冲来,战阵相融间,徐州军悍不畏死的尽头给了守军极大地压力,在一众将领的拼死奋战之下,终究被赶下去。
然而新一轮的冲锋再度开始,有的井欗被滚油引燃,迅速蔓延,井欗上的徐州军浑身包裹着火焰手舞足蹈的跳下来。
曹军将士一刀刺进敌军的胸膛,刀却被对方死死的攥住,人头被另一名扑上来的徐州军斩下,也有的被徐州军拖着掉进了护城河里,同归于尽。
战场的惨烈文字不足以虚数十之一二,生命在战阵融合的那一刻变的廉价,不管愿不愿意继续打下去,但面对生死存亡的时刻,曹军没人敢携带,稍微的胆怯都可能丢掉性命。
“但就算要走,这些将士如何能退?”曹仁问道。
荀攸依旧保持着沉默,没有回答,作为一军主帅,有些东西,该自己想明白而不是问自己,或者曹仁也知道应该怎么办,但他不愿面对那个残酷的事实。
大军想走是走不掉的,必须有人留下来拖延敌军,给他们提供逃离时间,中原就这点不好,没有纵深之地,也没有险要可守,像现在这样两大势力相争,一旦失败,那就是一溃千里,连个让他们坚守并卷土重来的地方都没有。
曹仁怔怔的看着荀攸,良久一叹道:“留谁守城?”
守城者,必须是大将,寻常将领留下来没用,根本不足以稳定人心,所以留下来的人,必须有足够的威望和能力。
但这种人,是曹军的核心。
“文则治军以严,素有军威。”荀攸突然悠悠的说了一句:“除将军之外,也只有文则将军可以胜任!”
曹仁闻言,面色有些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