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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沅凌知道,为什么秦舒怀不上。
太医秘密调配了熏香,按着沅凌的要求,药性务必不可以烈,不能伤了秦舒的身子,这只是权宜之策,他这么做也是为了秦舒好。
可再温和的药,也是药,是药三分毒。
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秦舒放弃了她的期许,放弃此生能拥有自己的孩子,他怎么就将秦舒逼到了这个地步……
各色补品药材流水一般地送到秦舒那里,秦舒照单全收,请人代为感谢沅陵。
太监总管回来说,“娘娘问,皇上为何不去看她,可是对她失望了,她说便是如此,她也不怪皇上。”
沅陵再也按捺不住,连龙辇都顾不上坐,风一样地径直往秦舒的宫殿赶去。
沅陵没让人通传,他掀开帘子进屋,看到秦舒靠坐在床头,手里攥着一只玉质的竹蜻蜓,脸上似乎还残留着泪痕。
看到沅陵,秦舒整个人楞了一下,然后迅速侧过脸想将脸上的痕迹擦干净,另一只手握着竹蜻蜓想往枕头后面塞。
沅陵上前一步制止她,“藏什么,太医不是说了你需要静养,尤其不可有情绪波动……怎么哭了?”
“没有,臣妾没哭,就是刚刚风大……”
秦舒瞥了一眼几扇关得严严实实的窗户,话有些说不下去,微微垂下头。
沅陵将她手里的竹蜻蜓拿过去,这是自己送她的。
秦舒看着通体光润的竹蜻蜓,眼神里流露出淡淡的怀念:“皇上送臣妾这个的时候,臣妾问过皇上,这玉做的竹蜻蜓是不是也可以高高地飞起来,想来那时候臣妾着实幼稚了些。”
沅陵也记得:“朕还记得朕让你试一试,试试不就知道了,不过后来你怎么没有试?”
秦舒犹豫了一下道:“若是飞不起来,就会摔碎了,臣妾……不舍得。”
沅陵心口微震,看到秦舒缓缓抬起头看他,睫毛依旧是湿润的,闪动着令人心惊的脆弱。
“皇上,哥哥离开了晏城,臣妾有的,就只有您了……”
她的眸子如同星子闪烁,秦戈解甲归田,她不能生养,不会有皇子傍身,在这偌大的皇城里,她看着沅凌的目光仿佛看着一道光束。
沅凌的心如同被重锤擂动,不假思索地将人用力抱在怀里,“朕永远都是你的依仗,舒舒,你不要怕,有朕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秦舒柔顺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只是眼睛由始至终都睁着,动情之下,藏着无人察觉的冷静。
她是秦家的孩子,既然哥哥不在,那么秦家,她会好好地护着。
秦舒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还是无忧无虑秦家千金,豆蔻年华,情窦初开,开始对自己往后的夫婿有了幻想,那时候,她只将心里的小秘密说给沈鸾听,她们两抵足而眠,头靠在一块儿窃窃私语。
“阿鸾,你以后想嫁个什么样的夫君?”
阿鸾只是笑着摇头,反而来问她,秦舒装作大胆地说:“我的夫君,一定要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要一直宠着我顺着我,眼里只有我一人。”
“我想要天底下最纯粹的感情,什么乱七八糟的都不掺杂其中。”
那会儿的她,悄悄在心中埋了种子,悄悄地等待发芽。
当身为天子的沅凌来到她面前,力排众议,请求自己做他的皇后时,秦舒以为,她的愿望实现了。
她要嫁的男子,果然是顶天立地,是这世上最尊贵的人,他如自己预想中那样宠着她,顺着她,秦舒就以为,自己找到了那份最纯粹的,不掺杂任何东西的感情。
那时候阿鸾听了她话,不知为何轻笑了起来,像是带着无限感叹道:“可是,自古世事难两全,不过我相信,舒舒你一定会遇到的。”
世事难两全……
她成了世人最敬仰的女子,就注定,与纯粹的情意无缘……
……
秦戈陪沈鸾去了金氏那里。
金氏改嫁之后日子过得甜甜蜜蜜,脸上都不必抹胭脂,粉面桃腮,像是年轻了好几岁。
“阿鸾,我心底里是想跟着你一块儿去的,晏城我也不留恋,我与你泽叔也喜欢清静。”
金氏脸上浮现出为难,“可我放心不下文韶。”
她如今时常会回去沈家,便是担心文韶照顾不好自己。
“他丧妻之后始终不愿再娶,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你别看他在朝中风生水起,在家里却一点都不懂得爱惜身子,家里的下人没有不怕他的,院子里更是连个丫头都寥寥无几,每回熬到半夜不休息,愣是没个人敢去说什么……”
金氏都要愁死了,如今自己的日子没什么别的奢求,独独沈文韶是她放心不下的。
沈鸾明白金氏的意思;“母亲留在晏城我心里也放心,哥哥的脾气有时候固执得可怕,不过母亲的话他一向是听的,若放他一人在晏城,我也不安心。”
“可是你可怎么办,你还怀着身子,身边正该有人照顾着才行。”
“秦戈都安排好了,母亲就放心吧,等我们到了地方,将一切安置妥当,当往后母亲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金氏哪里舍得,自己养大的孩子,几经波折,好不容易又回到了她身边,如今又要分别。
可金氏也知道,这个分别,是无法避免的。
她只能抓紧日子多陪陪沈鸾,绞尽脑汁给她准备远行需要的东西。
沈鸾还要去告知沈文韶,去的那日秦戈没有陪着她,他说若是自己在,沈文韶会不自在,虽然沈鸾并不明白为何会不自在,但她还是一个人高高兴兴去找哥哥。
正值沈文韶休沐,沈鸾在门口便遇上了哥哥让出来迎接的人,小心翼翼地护着她进了院子。
沈文韶在茶香四溢的品茗轩等她,里面早让人熏得暖融融的,怕沈鸾不适应熏香的味道,特意换了新鲜果品代替熏香。
沈鸾进了屋,将披风脱下,深深地嗅了嗅,只觉得心旷神怡。
“母亲还说担心哥哥照顾不好自己,我瞧着母亲是白担心了,应当让她来看一看,兴许她就愿意跟我一块儿走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