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修改)

雪上一枝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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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作(修改)

    许俊生说, “咱们现在就去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药材公司, 收上来的药材都是一麻袋一麻袋的, 但批发给药店或医院,指定不能这样,都是按照一公斤一包, 提前分装好的。

    外包装是专门跟一家塑料厂定做的扁丝编织袋, 根据药材的轻重密度不同,一共有三个规格, 而且还找印刷厂印上了公司的名字和地址。

    还不仅如此, 药材封包之前, 还会放进去一个标签, 上面会详细记录出入库时间, 以及药材的状态。

    张历城皱眉, “咱们的药材绝对不可能有质量问题的!”

    许俊生开车,半个多小时就赶到了青阳医院,谁知这会儿他们药房的主任不在, 有两个值班的药师, 在忙碌着给病人拿药抓药。

    小陈去窗口上问了问, 人家告诉他, 孙主任刚走了, 小陈又追问去哪儿了,那药师就不知道了。

    孙主任不在, 他们进不去药房, 更进不去库房。

    许俊生说, “这个时间点出去,要么出去办事儿了, 要么就是去吃饭了,咱们等等吧。”

    取药窗口的斜对面,有个供病人休息的椅子,三个人坐那儿等,过了一会儿,张历城说,“这都十二点半了,我去买点吃的吧?”

    要是让他去买,保准买最便宜的,不是馒头,就是小摊上的包子,说起来,许俊生可上过不少当了,“历城哥,让小陈去吧。”

    小陈赶紧站起来,“我去我去,许总,张总,您二位想吃点啥?”

    张历城刚要说买点热馒头热包子就行了,许俊生掏出一张大团结,说,“不许去小摊上买吃的啊,找一个附近好点的饭店,随便买点就成了!”

    小陈赶紧跑着去了。

    张历城说,“俊生啊,不就是我说你,你这太脱离群众了,小摊上的饭咋就不能吃了?”

    许俊生斜了他一眼,冲小陈大声喊了几声。

    小陈今天这日子过的,本来还挺高兴,去单位点了个卯,就来到青阳医院等着领钱了,谁知道等了半天,好不容易轮到他,进了财务科就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

    人家说他们公司的货质量不好,不但不能领钱,还得赶紧把货拉走,他怀疑财务科弄错了,赶紧去了药房,没想到一进去,以药房主任孙主任为首,好几个药师都围着他,七嘴八舌的声讨他们公司。

    说这些次货陈货,以及生了虫子的药材,那不是治病的药,是害人的毒药,病人用了是要出大问题的。

    小陈才年满二十,虽说平时很机灵,但来药材公司也才一个来月,哪经过这种场面,当场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幸好两个老板没有指责他办事不力,反而还很快跟他来了医院。

    小陈听到许俊生大声喊,还以为又出了什么变故,赶紧又从门口跑过来了,“许俊生笑着说,“小陈,张总喜欢吃馒头,饭菜你买咱俩的就行了,给张总买几个热馒头就行了!”

    张历城为人节俭,在公司是出了名的,别看小陈刚来,他也是知道的,“成,我知道了。”

    没一会儿,小伙子又回来了,果然,他分别买了两份饭,一份是几个大肉包子,从国营饭店买来的,另一份是热馒头,也是从国营饭店买来的。

    许俊生啃着酱肉包子,问,“历城哥,馒头好吃吗?”

    这家饭店的馒头,蒸得倒也不错,发酵的程度正好,不发酸,里面的芯子也不硬,算是松软可口,还带着一股子麦香。

    虽然比不上肉包子,但也是好吃的,张历城点了点头,“还成!”

    吃过饭,小陈又跑出去买了几个秋梨,一人吃了一个,又等了半天,孙主任还是没来。

    药房下午的上班时间是一点半,这都两点多了,还不见孙主任的影子。

    许俊生决定不等了,反正这事儿,他们问心无愧,而且他也有信心能追回来自己的那批药材。

    “小陈,你在这守着,孙主任一出现,立马就回公司报告。”

    小伙子赶紧点了点头。

    许俊生和张历城走出医院,张历城说,“青阳医院的家属院,好像就在这附近吧,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成,去看看。”

    这会儿正是上班时间,医院家属院挺安静的,几乎见不到人,俩人绕到后面,发现有个院子门口搭了个棚子,有几个大爷坐在一起下棋呢。

    张历城走过去笑着问,“大爷,跟您打听个人,医院药房的孙建新孙主任家,在哪一排?”

    大爷指了指对面的小胡同,“就那一排,第三家!”

    许俊生和张历城立即找过去了,但还是扑了个空,孙主任也不在家。

    其实这种情况下,越是找不到对方的人,越是不用心慌,因为心虚的人,才会躲起来。

    不过两个人也没立即回公司,许俊生去附近的副食店买了点水果罐头,和张历城去了高医生家里。

    高医生是许俊生的高中同学,当初李越勇谈下来青阳医院,一开始还是通过高医生牵线的。

    “俊生来了,快坐吧。”

    高医生昨晚上的夜班,这才刚睡醒,眼睛还有点红呢,这都是知根知底的关心,也没必要客套了,他直接问,“你是不是为了吴主任的事儿来的?”

    许俊生点头,“对啊,怎么之前没听到一点儿风声,突然就调走了?”

    高医生点燃了一支烟说,“这种事儿指定不可能提前说,都是私下里走门路,办的差不多了才会跟医院说,虽然规模都差不多,但我们是区级医院,伍主任去的那家是市级医院,各方面的待遇肯定都要高一些,他走得急,倒也可以理解。”

    按说起来,吴主任这样的中层干部,离职或者调离之前,是应该有一定的交接时间的,但据说那边市医院催得急,青阳医院这边,现在的孙主任,论资格完全不比伍主任差,一走一升任,医院药房的工作一点儿也没受影响。

    因为这个,据说孙主任还受到了院领导的表扬。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那现在这个孙主任,是一直都在青阳医院工作吗?”

    “对。”

    高医生脸上露出一个略带讽刺的笑容,说,“他虽然和吴主任都是一个中医学校毕业的,也都是学中药的,但专业水平差得特别远,他能当上药房的主任,主要还是凭关系,她只是我们一个副院长的小舅子。”

    张历城正要说话,许俊生拽了一下他的胳膊,说,“高强,打扰你休息了,我们就是来问问这个情况,没别的事儿。”

    高医生打了个哈欠,说,“真没别的事儿?”

    许俊生说,“没有,等改天请你吃饭啊。”

    从高医生家出来,张历城立即问,“俊生,你干嘛不跟高医生说这个事儿?”

    许俊生说,“ 高强和以前的吴主任关系挺好的,能说上话,但很显然,他和孙主任关系一般,这个孙主任又是个关系户,高强就是个普通医生,就别为难人家了。”

    “这事儿咱们不用怕,青阳这次调了多少货?”

    张历城说,“不少呢,所有货款一共是六千七百二十五。”

    现在,珍生医药每个月的销售额都挺高的,但因为纯利润低,要是这批货收不到货款,那损失可就大了。

    许俊生皱了皱眉,问,“历城哥,假如说,咱们的药被调换了,编织袋里被装上背的药,你能找出来破绽吗?”

    张历城说,“那当然了,即便用咱们的袋子,里面的标签也都有,但咱们封口用的线,那也是我专门去厂家订购的,不是白色不是黑色,是五彩的,因为这个,比一般的棉线还要贵不少呢。”

    去年,有一家小药店也干过这种掉包的事儿,是一批上好的园参,给换了之后,就是封口露了破绽,用白线缝上的。

    后来查清楚了,倒也不是药店采购上这么干的,是一个职员自个儿用参片,又舍不得买好的,就拆开封换走了一半,后来门店调货,发现有一半是不好的,才发现的。

    但医院这个,和药店的肯定不一样,青阳医院是国营单位,中药房不可能没有规章制度,把那么一大批药都掉包,指定不是一个人干的。

    可要说药房上班的药师们干这事儿,那也不能够。

    公家的买卖,这么做也得不着好儿啊!

    许俊生皱眉,说,“咱们还是再去一趟医院吧!”

    到了青阳医院,恰好在大门口碰到了小陈,小陈推着车子,慌慌张张的往外走,看到两个老板眼睛一亮,“许总,张总,那孙主任回来了,刚回来!”

    许俊生和张历城去了中药房,孙主任先发制人,“哎呦,两个老板一起来了,你们珍生医药现在的业务员根本不行,问什么都不懂,以前不是一个姓李的经理负责的吗?”

    “你们不来,我正要找你们呢,这次调的货,怎么回事儿啊,是不是吴主任走了,你们也糊弄我们药房了,一多半都不能用,你们赶紧的拉走吧!”

    这还反咬一口了。

    许俊生问,“我们送来的货,都在哪儿?”

    孙主任领着他们去了药房的仓库,这仓库特别大,木架子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药材,他指了指随意放在地上的一堆,“不就这些吗?”

    许俊生弯腰就拿起一包,外表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外包装印刷着他们公司的名字和地址,封口处也是用五彩线缝合的,但拆开一看,标签还在,却并不是他们家的货。

    青阳医院这一批货,虽然不是细料,但也都是相对比较贵的中药,有整个的生晒参,有人参片,有规格最好的黄芪,党参和当归,许俊生每样都拆开了,人参个子偏小,参片也小,黄芪党参很明显产地不是东北的。

    要么是山东货,要么是安徽货。

    张历城把药材的外包装拿在手里看了又看,试图找出一些破绽。

    孙主任看他俩一副吃瘪的样子,心里暗乐,随手拆开一包黄芪,指着上面的虫眼说,“看看,这都生虫子了,怎么能给病人用?”

    “行了,要看回去看吧,赶紧的收拾收拾拉走吧,这批货我们指定不会收了!”

    许俊生冲他冷笑,“孙主任,您这一把真是赚了不少啊,偷了我们的好货,换成这些破烂玩意儿,挺有想法啊。”

    在场的还有医院的仓管员,孙主任一梗脖子,说,“你少在这胡说八道啊,你今儿就是说破了天,我们也不会要这一批货!”

    “哎呦,孙主任,您咋还急了呢,我听李经理说过,您当初还想吃回扣来着,李经理没答应,是不是有这回事儿啊?”

    “那我就纳闷了,您当时不是副主任吗,吃回扣也轮不到你啊!”

    趁着许俊生和孙主任吵架的功夫,张历城的一双眼睛都恨不得扎在那些中药袋上了,他不服气的拆了一袋又一袋,里面无一都不是珍生的货。

    那他们公司的货去哪儿了?

    张历城又拆开一袋人参,生晒参的参须很容易被压碎,因此,人参的包装,除了外面的扁四编织袋,还有一个方正的纸盒子,谁家的都是一样的,就最普通的深褐色的,他皱着眉头打开,目光忽然落在了上面的红绳上。

    这是东北有些农场和供应商的做法,生晒参都是用红线绳扎成一捆一捆的,外层的人参通常会粗一点,里头的会细一点,但差别也不会太大,目的是卖相更好一点。

    但他们公司的人参,从来都不是这么弄的,都是拆开红绳,重新挑选一遍,那些太细的就被归到下一个级别了,而且人参装盒的时候,也从来不用红绳捆扎,而是用有弹性的胶圈捆绑,这样不容易散。

    当着医院同事的面,孙主任被戳穿了以前的一些丑事,他怒不可遏的说,“反正你们这样的医药公司,我们医院不会再合作了,这些货你们要是再不拉走,我就让人扔出去了啊!”

    他们青阳医院虽然是区级医院,可规模和一般的市级医院差不多,而且还有几个挺有名气的中医大夫,医院每个月药材和饮片的需求量,是很大的。

    本来在珍生之前,是另外一家药材公司给他们供货的,那家的销售经理特别会办事儿,经常请他们药房的人吃饭,临走还还塞个红包。

    换成珍生之后可倒好,请客吃饭倒是有,仅限于请吴主任,他这个副主任都很少请,还好之前那个李经理嘴巴倒是挺乖,每次都把他捧的挺高兴。

    现在负责跟他们医院对接的小陈,看起来最多也就二十岁,毛都没长齐呢,嘴巴不如李经理甜,心眼子倒是不少,好几次他明里暗里提回扣的事儿,这小子都装糊涂。

    既然珍生不舍得花小钱,那就让他们吃个大亏。

    一开始,孙主任并没有想好具体怎么操作,也是巧了,另一家医药公司的业务员来找他,一张口就给百分之一的回扣。

    这百分之一听着不多,实际上一年下来,是个很可观的数字了,孙主任立马就心动了。

    本来,作为医院药房的主任,他是有权利更改供应商的,只需要通知珍生医药,甚至不通知,不在调货就可以了。

    可他偏不,他觉得,珍生医药不过就是个私人开的小公司,而他们青阳医院是公立大医院,青阳给他们供货,就得各种给好处,给回扣才行,没想到架子还摆得挺足,那小陈像是被洗脑了一样,张口闭口都是他们公司的药材质量好。

    孙主任自己,就是学中药材的,能不懂这些个?只不过,药材好赖,也不是治好病治不好病的关键,最主要的是,大夫的水平如何,大夫开的药配伍得当,下药准确,即便饮片都用中不溜的,那效果也照样好。

    光药材好,开得方子不对路,有个球用。

    于是,他琢磨出这么一个坏点子,跟珍生要了货,紧接着又跟另外一家医药公司调了一样的货。

    不过,掉包这种事儿,指定不能让医院的同事帮着做,他是趁着下班的时间,让那家医药公司的业务员带了几个人,进了仓库掉包的。

    因为怕封口露出破绽,这帮人这点活儿弄到挺晚。

    可惜干坏事终究要得到报应的,百密终有一疏,张历城把那个红绳解开,运气还算不错,从里面掉出来一个小小的标签。

    上面印的是一家农场的名字和地址。

    这也是最近一两年兴起的宣传手段,虽然上面没有电话,但一般的医药公司,都会把这种标签给拿出来。

    目的不言而喻,自然是为了防止客户和供货方直接联系上,那样的话,他们还怎么挣钱?

    但落到现实里,实际上即便有这种标签,一般也不会受影响,因为没有电话意味着要跑到东北去进货,如果进货量不是很大的话,价格也没有太多优势,而且这么来回折腾,也忒麻烦了。

    张历城手里紧紧握着标签,说,“俊生,找到证据了!”

    许俊生忽的转头,问,“真的?”

    张历城盯着孙主任说,“这生晒参是用红绳扎的,我们公司的都是用胶圈,还有里面有个标签,这人参,供货商是小兴安岭的一家参场。”

    许俊生笑了笑,“那还不简单,给越斌打个电话,让他问问这家农场,都给平城哪个医药公司供了货!”

    他盯着孙主任又说道,“你们这库房没电话,等会儿去药房打外线,不过,也许不用那么麻烦。”

    “喜欢进便宜货,还会给回扣的医药公司,是康田吧?”

    现在平城的医药批发公司越来越多,但能挂上名号的,许俊生都门清儿,谁家喜欢进什么货,谁家医院业务做的最好,谁家回扣给的多,他都知道。

    康田医院和他们起步差不多,但路子完全不一样,是靠打价格战发展起来的,市场占有份额比珍生还要多一些呢。

    孙主任这会儿额头已经冒冷汗了,他没想到掉包儿出现了漏洞,那个康田的莫经理当时还说什么天衣无缝呢。

    狗屁的天衣无缝,早知道还不如他自个儿弄了。

    而且是康田公司,这一点竟然也被猜出来了。

    但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他大声说,“你们瞎说什么呢,我不知道什么康田,也不知奥什么农场,这都是你们公司的货,少抵赖别人!”

    许俊生冷笑两声,“孙主任,您要是识相,把我们的货交出来,我给你个面子,咱们就算两清了,你要是不识货,不肯叫出来的话,我保准立马就去找你们院长,你是副院长的小舅子对吧,我去找你们正院长,如果这事儿医院不能给我们公司一个合理的交代,我去卫生局告你去!”

    “到时候,就不是你交出来药材的事儿了,你的工作指定能黄了,你信不信?”

    张历城拍了拍手,“孙主任,你这胆子挺大啊,欺负我们私人公司啊,在咱们平城,没点背景,能开成医药公司吗,知不知道许总的大伯是谁?”

    他这就是信口开河吓唬人的,孙主任却当真了,这会儿脑子一激灵,忽然想起来卫生局似乎有个领导就是姓许。

    虽然并没有多确凿的证据,但这事儿要是闹到卫生局,唾沫星子都能把他砸死了,这次他能顺利当上药房的主任,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没必要为了这个因小失大。

    孙主任秒怂了,“你们说,这货不是你们的?”

    张历城点了点头,“对,不是我们的。”

    孙主任笑了笑,说,“你看这仓库里药材实在太多了,也背不住是弄错了,我帮你们找找啊。”

    仓库里头还有一个小屋,里面都是贵重药材或者有毒性的药材,单独管理,平时也都是上锁的。

    孙主任掏出钥匙推开门,掀开角落里的一张帆布,问,“你们看看,这是你们公司的货吗?”

    这掉包的事儿,差货装到珍生医药的包装里,弄得特别仔细,好货装到康田的袋子里,那就是马马虎虎了,甚至都没封口。

    张历城抓了一把黄芪横切片,拿在手上,是一个个漂亮的菊花心,凑近闻了闻,有很浓郁的豆腥味。

    他把每一袋都检查过之后,跟仓管人员要了一个封口针,把所有的袋子都给封上口了,又借了一辆推车,来回两趟,把所有的药材都搬到了吉普车上。

    这会儿,张历城觉出来买车的好处了,“俊生,得亏咱们是开车来了,不然还得雇一个蹬三轮的!”

    许俊生没跟他斗嘴,而是说,“历城哥,你在这儿等会吧,我去还推车!”

    把推车还给仓管人员,许俊生又去找了孙主任,还特意把他叫到走廊里,孙主任这会儿可不怕了,不耐烦的问,“还有什么事儿?”

    许俊生轻蔑的笑了笑,“孙主任,我跟您说个话,让您也放心,以后这青阳医院,除非您不当这个药房主任了,不然,我们珍生不会再给你们供货了,你们主动要货,也不会给了!”

    说完转身走了。

    孙主任觉得莫名其妙,这话说的,那么多医药公司,他干嘛非要进珍生的,他脑子又没有毛病。

    张历城和许俊生回到公司,把所有的药材都重新包装了,张历城气愤的说,“当时忘记了,应该让他们赔点钱!”

    这药材的外包装,还有人力,那都是有成本的!

    许俊生说,“算了,这样的客户现在爆出来也是好事儿,做生意本身就是双向选择,客户选择我们,我们也选择客户。”

    回到家,已经天擦黑了。

    西厢房厅里的灯特别亮,林雨珍正带着两个孩子读故事书,诚诚和圆圆的发音都很标准。

    两个小孩子都扬起脸甜甜的叫爸爸,许俊生拍了拍儿子和女儿的小脑袋,说,“雨珍,今天出了点事儿,没想到忙完都这么个时候了。”

    林雨珍说,“没事儿,就坐公交也挺方便的,单位旁边就能坐,直接就能坐到咱们胡同外面那个拐弯的地方,走几步就到家了。”

    “你们公司,出什么事儿了?”

    许俊生简短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反正货都拉来了,也不耽误继续销售,这事儿就这么过了吧。”

    林雨珍说,“对,得饶人处且饶人,做生意就是要这样的。”

    一家四口去正房吃过饭,许俊生见她竟然准备陪着两个孩子做手工,好奇地问,“今天不加班写稿子了?”

    忙得时候很多事情都挤在一起,不忙的时候,两头竟然都撤了,昨天,贾秘书跟她说,以后张副市长的稿子,不需要她来写了。

    今天上班后,因为工作已经细化了,甚至不用李主任分配,大家也都各干各的活儿了,她和王雅芳不是负责写各种报告什么的吗,比起普通的公文公函,这算是大活儿了,大活儿不是天天都有。

    凑巧这几天都没有。

    她和王亚芳都闲了一上午,她还看资料了,王雅芳却是十分猖狂的什么都不干,就在自己的座位上喝茶看报纸。

    还时不时的往嘴巴里塞点山楂卷葡萄干这样的小零食。

    用她自个儿的话说,自从来了市政府,今天是最舒坦的一天!

    下午,林雨珍虽然还是在翻看资料,可这心里却多少有点期盼,谁能想到,曲秘书长也没让人叫她,李主任也没给她派任务,直接一下午没见着人。

    林雨珍拿起剪子,将折好的纸三下两下裁好了,笑着说,“估计以后都不会加班了。”

    许俊生打开了电视,问,“真的呀,那可太好了!”

    他按住电视机下边的控制按钮,啪啪的调台,又把天线来回的摆弄,终于调出来相对比较清晰的电视剧《上海滩》。

    这还是今天在公司,把那些药材重新打包的时候,公司的员工赵大姐说的,说现在最火的就是这个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张历城竟然也知道,还说挺好看,挺有意思的。

    刚看了半集,侄子瑞瑞迈着短腿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保姆刘嫂,许俊生以为侄子是来蹭电视看的,拍了拍旁边的沙发,说,“瑞瑞,来,坐!”

    瑞瑞没走过去,而是站在门口一板一眼的说,“二叔,二婶,爷爷奶奶让你们过去呢!”

    林雨珍带着诚诚和圆圆做手工,才做了一半呢,许俊生这会儿也看进去了,觉得《上海滩》还挺好看的,有些不太想挪地方,问,“什么事儿啊?”

    瑞瑞答不上来,刘嫂也不清楚,“反正瑞瑞他爸妈都已经过去了!”

    林雨珍放下折纸,跟两个孩子商量,“你们先跟孙嫂和陈姐玩一会儿,行不行?”

    诚诚和圆圆都不太乐意,但还是答应了。

    许俊生恋恋不舍的关上电视,和林雨珍一起回到正房,发现不但大哥大嫂和妹妹许俊红都在,就连许老爷子竟也过来了。

    最近家里也没什么大事儿啊,他疑惑的看了看爸妈,却也没有主动问。

    田香兰眉头紧锁,许广汉却是叹了口气,瞟了一眼小女儿,语气十分无法内的说,“俊红,你自个儿说吧!”

    许俊红倒还挺高兴,“成,那就我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谈了一个对象,各方面都挺合适的,等下周,就领他来家里了!”

    许老爷子问,“俊红,你找的对象,都什么情况啊,跟爷爷说说。”

    许俊红说,“就我们对外经贸大学的呀,也是工商管理系的,成绩特别好,人长得也很帅,比大哥二哥都帅多了!”

    许俊生瞪了自个儿妹子一眼,怎么以前没觉出来,这俊红怎么像有点缺心眼子,看来以后不给她零花钱是对的。

    林雨珍只是翘了翘嘴角,苗玲玲却是不服气了,许俊昌可是部队有名的帅哥,婚前也是高岭之花,论外貌,论气质,别说比他更帅了,就连差不多的都没见过。

    她笑着说,“哎呦,俊红,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你这找了对象,立马就要回踩两个哥哥了?”

    田香兰也说,“就是,挺大个人了,连句话都不会说。”

    许俊红撇了撇嘴,“反正赵卫东就是很帅,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田香兰瞪了一眼说,“光帅有什么用,他是哪里人,家里都是做什么的?”

    许俊红说,“平城人呀,就住西城。”

    犹豫了数十秒,又说,“他爸妈也都是干部,家里有一个妹妹两个弟弟,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

    许广汉之前一直挺乐观,觉得女儿以后即便读不成博,但上个本校的研究生,是没问题的,可这要一谈恋爱,那就不好说了。

    他皱了下眉头,“俊红,你要谈恋爱,我也不反对,反正你们年轻人,越是不然给你们做什么,你们越要做什么,可谈恋爱也没必要非得带到家里来吧?”

    田香兰说,“就是,你现在上大学了,妈妈也不反对你谈,可你别这么着急往家里带!”

    许俊红不同意了,”不成,我都去过卫东家里了,他来咱家,也是应该的!“

    许俊昌说,”爸,妈,我倒觉得,带回来咱们都看看也不错。“

    许老爷子微微颔首,虽然这个孙女这两年越来越不听话了,但不管怎么着,是自己的亲孙女,要是找的对象不靠谱,那可不成。

    他看人向来最准了,要真是个好的,自然没啥事儿了,真要是个怂蛋坏种,得赶紧让俊红跟他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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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段时间,林雨珍觉得特别轻松,秘书一处的工作并不算多,即便一连要写两个报告,她也能很轻松的应付处理。

    因为工作不忙,她可以陪孩子的时间明显多了起来。

    虽然她并没有刻意去教孩子,可谁让诚诚和圆圆这么聪明呢,两个孩子现在最喜欢玩得游戏一个是背唐诗,诚诚背了一首,圆圆接着赶紧背一首,就这么轮换,俩孩子都能一口气背几十首。

    还有就是口算比赛,玩了一段时间之后,口算速度和能力甚至比许俊生这个成年人还厉害了。

    林雨珍不知道的是,她是很轻松了,张副市长却正在面临当上市领导以后,最为严峻的考验。

    其实,不要说别人了,张新民自个儿,很长时间内都没想明白,如果说当初当上副区长,是他运气好,现在又从副区长直接升为了副市长,那就不能简单的解释为运气好了。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好运气呢。

    很多人都说他背后有人,他也是这么认为的,可他也和别人一样,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因为这个问题,他焦虑了很长时间,后来也就想通了,反正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是党和组织上任命的副市长,既然在这个位置上,那就要尽职尽责,多办实事好事。

    当初在区里的时候,他一上台,处境其实和现在差不多,也是受到了不少排挤,但那又怎么样呢,后来还不一样是打开了局面,他升迁之前,在区里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想要办什么事儿,一般人都不敢拦着,基本都特别顺手了。

    但市里不是区里,市政府的情况要复杂的多,比如那个吴市长,他有一种直觉,这人应该是不喜欢自己,但这也只是感觉,很多时候,他什么事儿处理不好,或者没有那个威信,足以让下面的人快速执行,都是吴市长出面说的话。

    至于曲秘书长那点小动作,他压根儿就没放在眼里,各种会议上的发言稿是很重要,但他当区长的时候,不也不会这些吗。

    估计背后的人,也并不特别看重这些,是他自个儿觉得要提高一下,所以才特意把林雨珍给招进来了。

    但这次为了市政计划,以及建设热电厂的事儿,在好几次的会议上,吴市长也不支持他了。

    其他两个副市长根红顶白,干脆直接就反对了。

    但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最最让他生气的是,他的项目批下来了,财政局也拨过来了一笔巨款,却找不到合适的来执行这项工作的人了。

    本来,是可以有很多人选的,比如市政府办公室主任,再比如工业局的两个副局长,人人选很多,可惜得用的一个没有。

    原本,他是任命工业局的一个副局长全权筹划监督,结果这都一个月过去了,还没能拿出一个像样的项目计划图。

    正式开工更是遥遥无期。

    最后实在没办法,他只能选择亲自上阵了,可他同时还是一个副市长,工作很多,需要负责的方面更是太多。

    在他的强压之下,技术组终于完成了项目计划,申报批准后,很快就开工了,但各种杂事就更多了,张副市长在现场指挥,简直连歇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如此重压之下,市里一次很重要的会议上,张副市长因为严重睡眠不足,竟然在会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