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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扬知道对这家伙必须软硬兼施,强来的话,只会引来这些愚民的恶感。
因此硬以人命关天为由,同时还把救人的大半功劳归于郝蠹身上。
郝蠹自然听过周扬这名字,更知道洛阳太守兼曹操女婿,岂敢在长安境内得罪于他。
可是要把这么多病人,全部都交到那张仲景的手里,便等于告诉大家,自己是个骗人的神棍,却又于心不甘。
“到时候,本座真的有钱可以拿吗?”郝蠹仍是犹豫不决地问道。
“不但有钱拿,还可以让你当英雄,肯定会很有面子的。”周扬看出他的心思,微笑道,“就看你信不信得过我了。”
“好!”
最后郝蠹终于咬了咬牙,摘下了面具,转身向病人们胡扯一番。
只说什么病人太多了,神君需要休息,但在休息之前让大家先过去喝那些汤药。
大家起初还是对张仲景很不信任,并苦苦哀求大神救命。
郝蠹则以巫师的立场忽悠他们,说自己已在那些汤药上施了法术,只要去喝了汤药,乖乖按照大夫的指示,等他恢复过来之后,就更容易驱散病魔了。
所有人信以为真,不知道从哪蹦出来的精神,全都争先恐后地冲了过去。
张仲景被这股气势吓了一跳,幸亏周扬帮忙安排次序。
良久后,大家都喝过了汤药。
周扬再让每个人都自己安排地方休息,然后才去问张仲景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继续赶路?”
张仲景从中挑了几个先服过药的将士细细观察,才回答道:“快则三五日,慢则半个月,那还要看每个人的体质强弱了。”
于是大家又耐性地等了数日,果然如张仲景所说的,有一部分士兵渐渐好了起来。
这几天周扬一直照顾着马云禄和将士们,看到大家一个个站了起来,心中喜悦之情难以言喻。
又过了半个月左右,几乎所有病人都好了起来。
周扬便让郝蠹让百姓们各自解散,并让马云禄先带着军队起程赶赴长安。
郝蠹自然是乖乖听话了,但马云禄却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周扬不禁愕道:“难道马小姐要留下来陪我不成。”
马云禄立刻跳上马跳,又问道:“巫师带百姓们走了,将士们也要上京了,你留下来做什么?”
周扬听她言下之意,便是希望继续与她同行,只是碍于女子颜面才不愿直接说而已。
只是自己打算跟张仲景在一起,一来向他多学点草药配剂方面的常识,二来也可以借与他同行的理由,试着说服他来洛阳。
没等他应话,马云禄便拍马道:“随便爱怎样怎样,反正你也不是头一回了。”
说完快马离去,其他将士们本就是西凉骑兵,见她忽然起程上路了,也都纷纷上马跟去。
周扬正犹豫着,要不要追上去的时候。
张仲景从背后走了过来道:“我看得出来,周太守照顾她的时候非常用心,她对你也是有情,却为何不跟她同行呢?”
周扬略略一笑,道:“在下还是想和先生同行,多学点东西。”
张仲景道:“这次还多亏了周太守对在下的信任,要不然身为一名大夫,却要眼睁睁地看着病人在自己面前病死,那种感觉确实是痛彻心底啊!”
周扬与他一边走一边问道:“不知先生今后有何打算?”
张仲景叹道:“我从长沙辞官回河南老家,这一路上所见所闻,只有连年不断的军阀混战,民弃农业,都市田庄多成荒野,人民颠沛流离,饥寒困顿。如今长安又暴瘟疫,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除了继续为百姓们解除病痛之外,暂无其他打算。”
周扬被这一番言辞深深感动,真诚地道:“那就请张先生来洛阳吧!虽然先生不愿为官,但今日却是无权无势便治不了病,无论是巫师、百姓还是军阀,谁手上有权力,就都听谁的。”
说完自己心里也觉得好笑,在他那个年代,没钱就不敢上医院,如今却是想帮人治病,还得动用到权力。
权力确实好用,可以用来杀人,也可以用来救人。
张仲景更是深深地感受到这一点,所以才对官场更加厌倦。
如今听完周扬这番话,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
周扬乘热打铁道:“在下愿为先生提供最优良的医学研环境,助先生早日完成《伤寒杂病论》的著作。”
张仲景奇道:“周太守怎么知道在下正在写此书?著作又是何以见得?”
周扬自知失口,连忙解释道:“前段日子听先生说‘夫热病者,皆伤寒之类也’,以及‘瘟疫死亡者,三分有二,伤寒十居其七’这样的理论,在下觉得应该写一本伤寒论,如此经典好书,自然是早晚必被称之为著作了。”
张仲景心动道:“周太守确是难得的好官,亦早听闻了周太守拯救洛阳十几万难民的事迹,在下愿意追随周太守一同前去洛阳。”
周扬大喜,正要邀他上马,不远处却跑来了一名年轻人。
那人追上了他们,气喘息息地道:“周……周太守,在下也想一起去洛阳。”
周扬奇道:“你是何人?”
那人摇了摇头道:“周太守何其健忘,在下并不要去洛阳取钱,只想追随您而已。”
周扬这才缓过神来,原来眼前这年轻人就是刚才的巫师郝蠹。
没想到换了一身简朴的素装之后,竟显得精神焕发,丝毫没有半点神棍的歪邪之气,反而看起来硕健俊朗。
于是便答应了他的要求,只是三人难以同乘一骑,惟有步行上路了。
一中路周扬问起了郝蠹为什么忽然又不要拿钱了,郝蠹则苦笑着难以启齿。
结果反让张仲景的唠唠叨叨给说中了心事,他苦口婆心地劝郝蠹改邪归正,说他多好的一小伙子,为什么就去做这些坑蒙拐骗的事情。
如此害人害已,始终不是出路。
郝蠹奇怪地问道:“害人罢了,如何害已?”
周扬插口道:“你那骗人的巫术,治不好病却死了人的话,人家病人的家属岂肯放过你?”
张仲景又继续对郝蠹不断上政治课,这小子倒是很有耐性地一一听完,问其志向的时候,他却唯唯诺诺地不知道个所以然。
周扬有感而发道:“其实人生无非是吃喝拉撒罢了,人生亦是为了一死,死后是否还能重生,又是另外一回事,这世上并无任何依据,未来二千年也是无法验证,只要活着能过得心安理得,快快活活也就知足了。”
张仲景讶道:“想不到周太守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感悟。”
周扬心想自己这哪是什么人生感悟,只不过是以前给自己找的借口。
以便得过一天且过一天,漫无目的地整天上网渡日罢了。
至少这郝蠹还会装神弄鬼忽悠人,自己却连骗吃骗喝都懒得出门。
三人聊聊行行,倒也不觉得途程无聊。
行了一段时日后,长安那边的人就赶来接应了。
只是来的并不是张既或杜袭任何一人,而是之前派往长安协防的徐荣与三千突骑。
周扬起先也不觉得奇怪,即然韩遂与治元多没有达成目的,自然也不敢对长安有什么偷窥之心。
可是当徐荣面色沉重地赶来时,他才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劲。
只因这趟回来,身边多了张仲景和郝蠹,这两个是徐荣不认识的人,所以才没有马上说出是什么事情。
于是周扬先让徐荣派一队突骑,先把两人送回洛阳,并吩咐新太守府那边要善待二人。
徐荣立刻派人安排,然后才与周扬单独会面,却没有直接进城。
两人同骑到长安郊外的山坡上,这位曾经从襄平一直投往司州的武将,数年来为发展中的洛阳城防做出不少贡献,却没有打过多少次战役,显得苍老了不少。
如今曹操局势未稳,西方韩遂与马超野心勃勃;东吴有人称小霸王的孙策极难应付;徐州刘备与宛城张绣虽然羽翼未丰,但也是一个十分严重的隐患;最可怕的敌人还在北方不断扩张势力。
若这一切都是历史的话,那只希望一切都按历史来进展,就像刚来到这时代那天真的想法,只要投靠一个将来能够称雄的曹操,所有事情都可以安然无恙。
然而事实却是周扬屡次遭遇凶险,至今仍未真正得到安稳太平的生活,心中更是延伸出许多以往不曾想过的想法。
眼前徐荣又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知所谓何事。
以他沉着冷静的性格反应,肯定是遇到什么十分严重的事情,周扬甚至不敢开口问他。
“马腾已经安然抵达许都了,”徐荣淡淡说道,“曹公与各路群雄消灭了袁术之后,也回京与马腾会面。”
“这应该是好消息才对。”周扬却笑不出来,望着山坡彼端那满天乌云,又道,“看来要变天了,这应该是一场夏季的豪雨。”
“可是这些好消息加在一起,却成了一个坏消息的结果。”徐荣别过脸来,目光沉重地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