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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仲细细看了看面前元婴修士的面貌。这人身量不高,一袭白衫,圆脸薄唇,一对猫眼闪动着金光,手持一柄水蓝色的利剑,确实有种熟悉的感觉…
任仲沉吟片刻,才想起此人便是当日自己破入南宗阵法,遇见的金丹初期修士于止,没想到四百余年未见,他也突破了元婴期。
当日任仲利用其身份混入了最近的翡靘坊市,才遇到了董炎风,得知天绝宗隐秘。
任仲想起当日自己趁其不备,取其衣物,确实非君子所为。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道一声得罪,“情急之下,冒犯道友,还望道友谅解。”
“你若是被人剥光衣服…”于止一瞪眼,话未说完便咬牙停了下来。他警告般地看向身边的金丹期修士,面上红晕更胜,恨恨地看向任仲,仿佛受了天大的屈辱。
任仲当日潜入南宗,被于止本就是立场相对,但他并无害其性命之意,下手自然不重,除了掩饰身份之物也未取走旁的东西。而后他还与九儿联手布下的隐匿阵法,护其安全,已然是心软之举,并无什么错处。
可如今任仲见其神色,尴尬更胜,又见卓谦之面若冰霜,竟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就在此时,卓谦之上前半步,用身子隔绝了于止的视线,又伸出右手揽住任仲的劲腰。他不知道任仲与这人有何恩怨,不过此人认出任仲,便是自己断了活路,只是现下还需要其带路离开此地,利尽之日,便是他的死期。
“谦之…”任仲感觉到卓谦之在自己腰上摩挲了一阵,不由得唤了一声,而后便觉腰上一痛。卓谦之下手狠准,任仲疼的龇牙咧嘴,却不敢躲开。
他明白卓谦之为何恼怒,却也不好即刻解释。
而后,卓谦之淡定自若地收回手,眯着眼看向于止,法力破体而出!于止被他盯住,面上的血色瞬间褪了个干净。明明同为元婴初期,于止却觉自己与其相差甚远,气息微微一滞,连带着脚下法宝也跟着震动起来。
于止听见金丹期修士的惊呼之声,深深地呼了口气,稳定住体内的躁动的法力,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见卓谦之向前一步,弯腰扯下了那被困修士身上的银铃,也不管被困修士恶狠狠地咬牙,自顾自将那银铃放入玉盒,贴上阵法,收入了储物袋中。
他并未说话,直接祭出六棱冰片,布下剑阵,扑向身后蚁群。他大抵是动了真怒,也不计较法力消耗,剑阵声势浩大,剑光粼粼而过,待其收回冰片之时,身后的蚁群便消失了三成之多。
蚁群遭此打击,明显聚集在原地不敢继续前进,眼睁睁地目送众修士离去,而后,才在一只元婴期嗜食蚁的带领下尽数散去。
卓谦之解决嗜食蚁,才回身踏上长剑,一抖袖袍,将两只完整的元婴期嗜食蚁尸身丢在于止脚边。这两只嗜食蚁被剑光直接斩碎了内丹,除了翅膀之外并无其他损伤,乃是炼器的绝佳材料,价值不菲。
卓谦之一步退至任仲身侧,反手扣住了任仲的手腕,目光看向于止,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不论当日如何,这材料便当作为道友赔礼,道友意下如何?”
于止面色阴沉不定,他也是剑修,自然明白剑阵乃是剑修之道的精髓,不单是功力强弱,更有对剑意的领会和明悟。他自诩天资聪颖,与面前这人修为相当,祭出的剑阵却远没有如此威力。
他不服气的抿嘴,一双猫眼里深藏太多不甘,可技不如人,他已没有追究的权利。
于止有些后悔,只觉自己不该一时冲动唤出任仲姓名,任仲身边这人心狠手辣,想必不会放过自己了。
他猛地停下法宝,将神念之力分成六股没入金丹期修士神念海内,六人一震,便一声不吭的晕了过去。他抱拳低头,“多谢道友施以援手。我于止以心魔起誓,不会将道友之事吐露给第二人知晓,至于这些小辈,道友可以抹去其记忆,只要不伤及其性命便可。”
卓谦之冷哼了一声,于止也是聪明的,如此一来,以任仲的性子,想来必定会留他们一命。
“若道友带我等离开此地,我等自然不会伤及尔等性命。”任仲反手扣住卓谦之的手掌,对着于止笑了笑,而后便自觉使了银针和神念之力将昏迷之人的记忆尽数泯灭。
之后,任仲看向被困的修士,此人虽为于止的俘虏,也不得不防。他伸出手,按住这人的额头,只觉此人微微颤抖了一下,却不做任何反抗的任由自己侵入其神念海中。
半晌,任仲收了手,垂着眼掩盖住眸中神情,冲着卓谦之点了点头。
于止见此,从储物袋中摸出一块红色阵盘,气鼓鼓道,“此事已毕,此地毒虫甚多,我们还是早些离开罢。”
任仲道了声多谢道友,便与卓谦之一同登上幻日剑,跟在了于止祭出的法宝背后。
任仲刚刚布好神念屏障,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卓谦之的拳头便招呼上了他的小腹,他勉强避开了要害,双手一推一拉,将卓谦之的手臂控制在掌中,“嘶…谦之,听我解释。”
卓谦之并未使用法力,可这一拳之力也重达千钧,若非任仲避开要害,怕是也疼个半死。
“不必。”卓谦之冷冷地说了一句,与此同时,左脚穿入任仲两腿之间,直抵任仲腿弯,将任仲的身子别成了扭曲的形状。
任仲本想与卓谦之心平气和的解释一番,可卓谦之眼中的明光提醒着他,此时若是不让卓谦之发泄个够,自己便无解释的机会。
光是打人,怕是难以发泄个够的。
任仲思及此处,也不再留手,他手臂发力,依着卓谦之被制伏的右手,用力向后一推,卓谦之感觉手掌一阵软麻,不由得闷哼一声向后撤手,任仲趁机扭转劣势,反身而起…
于止眼角抽搐地站在飞行法宝上,透过神念屏障看着跟在自己身后却打的不亦乐乎的两人,这两人手段尽出,随后竟连阴损的招式也使上了,也不知是不是打累了,最后干脆滚成一团撕扯起来。
然后,一声冷哼传来,他感觉脑内突然剧痛,不得不收起灵目,最后得见的,是任仲死死压住了那个冷面人,笑着说了句什么。
于止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何滋味,他盘腿坐好,看向银丝缚中的男人。
那人身上怪异的铠甲已然出现了龟裂,面上稍有迷茫之色,但看向自己之时,仍是那种莫名的不以为意的姿态。
“真是难看。”于止轻声说。事情变化太快,他总觉有些不真实,也罢,好歹能够将饲养母虫之人带回南宗,也不算失败。
“呵…”男人没说话,眼神却停留在紧随其后的金剑上。
“怎么?没有其他手段了?”于止有些看不惯他的表情,不由得讽刺了一句。
男人偏过头去,根本不理他。
于止咬牙,只觉自己心中着了火,年少的记忆全在任仲出现之时纷涌而来,让他有些晕眩。
遇到任仲,是他首次离开宗门之时,也是他首次受挫之时。他心中明白,若非是任仲,这世间早无于止此人,任仲给他上了一次最为生动课,让他明白,人外有人,万事不可大意。
他还记得,当他醒来之时已是深夜,他周身无力,脑内剧痛,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耳边尽是打斗嘶喊之声,让他不得不翻身而起,扣紧了自己的本命长剑。
与此同时,身上的衣物滑落下来,于止下意识的攥住不知哪来的青袍,脸黑了一半。
他终于想起自己被那人的笑意蛊惑,而后便是颈后的剧痛。他咬着牙,还未来得及诅咒,便听周围一个低沉的男音传来,“若还想要你的贞/操和性命,就别跟个娘们一样。”
于止这才意识到,自己右手边,一黑袍人与另外三个金丹期修士战成一团,那黑袍人为了护住自己,有些施展不开手脚。
他满脸黑线,快速穿好衣物,拔剑而起,仿佛想将心中的憋闷全部发泄而出。
有他加入,那三人不敌,竟祭出飞行法宝转身而逃。他起身还欲追,黑袍人却幽幽地说了一句,“还想去找操?”
于止被气的半死,直欲与那黑袍人拼命,那人却懒懒地靠在洞璧上,眉头丝毫未动,毫不担心自己的处境。而后他幽幽地问,“打晕你的人,你可还记得他的长相?”
于止咬牙,只觉得自己内心的伤疤又被扯开了一次,“自然。”
“可否告诉我?”黑袍人长得极其周正,眉眼之间带着天生的正气,浓黑的眉毛舒展在脸上,可他七扭八歪靠在山洞上,倒是莫名多了些洒脱和张扬。
“凭什么?”于止心情极差,思及这两人有所关联,更是气极。
“算了,不说也罢。”黑袍人耸肩,转身便欲离开,他明明救了于止,却丝毫不提报答之事。
“等等!我告诉你!”于止心里一阵别扭,忙出声唤住这人。他用剑在地上画了,虽不是惟妙惟肖,却与任仲本人也是极其相似了。
黑袍人细细看了,毁了,才挑着眉看似正儿八经地道了一声多谢。
于止哼了一声,回了声不谢,便见那黑袍人调头便走。
“你叫什么名字?”于止叫他,黑袍人没回头,仍往前走。
于止有些急了,他抬起步子跟上黑袍人,“道友?”
黑袍人祭出法宝准备离开,于止也祭了出来,一副要跟他到底地样子。
“我告诉你,你别跟着我。”黑袍人终于转头开口,他皱起眉头,乌黑发亮的眼睛看着于止。
“不许骗我。”于止急急接口。
“方勇,我叫方勇。”黑袍人慢慢吐出两个字,见于止有些发愣,又重复了一遍。而后他眼睛一转,带了些调笑的意味,“幸会道友,方知白皙如玉之意,告辞。”
于止脑子转了个弯,低头一看,原来自己的腰带并未系好,方才打斗,已然全部散开。他竟然就这样敞着怀,在这人身边跑了半天!
于止顿时涨红了脸,等他整理好仪容再抬头时,那方勇已然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