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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闻声一回头,只见一个不大的荷叶包隔空向着梦鸿缓缓飞了过来。梦鸿一愣神,七郎伸手接住,看了看荷叶之下,则已然不见了那名女子的身影。
“这是什么?”七郎将荷叶包递给了梦鸿。
“想来,是七心月吧!”梦鸿掂了掂小包,又轻轻捏了几下,似乎确认无疑。
“七心月?那是什么?”
“尝尝吧!”梦鸿说着解开绳扣,一股子异香扑面而来。梦鸿已然是闻惯了的,七郎着实闻着心旷神怡。
“好香,”他拿起来吃了一口,“是藕饼么?”
“不错,就是那位玉菡姑娘,”梦鸿也取了一块搁在嘴里,继而将荷叶包好揣进了怀里,“这一块饼可是着实能顶好几天的饥饿,当年我在天心岛上半年的光景,可是全靠了它。”梦鸿说着眼中露出了无限柔情。
七郎虽说如今未有心爱之人,不过当年也曾经对女子动过心,只是当时漂泊四海,又担心有碍修炼这才没能有个结果。所以他对于梦鸿此刻的心情是极能了解的:“为了还能当面感谢她,这一次一定要活着回来!”
“活着么?”梦鸿笑了笑,“此次我要让北辰也刮目相看!”——当年被北辰的一招冰封坏了击溃七使的好事,虽说那时两人的实力太过悬殊,不过梦鸿始终觉得这是他此生至今唯一的一次败绩——失去记忆之前的事情他全然不记得,故而也就不算在内——不过这个污点注定是抹不去的,与北辰较量在当下的情势来看也绝无可能,故而唯一“雪耻”的方式便是当着北辰的面让他对自己刮目相看,而此番则是天赐最佳的良机。
“好啊!我也很希望如此呢!”
“而且,此番若是能够为昆仑立下功勋,我一定要向伏羲大人乞求一样东西。”
“哦?是什么?”
“那东西具体是啥我并不知道,但那是为了我师娘所求的,”梦鸿顿了顿,眼中透出一股子伤感,“原本还有玉菡,只不过我不敢做太多妄想,若是只能求得一份,自然是先给师娘的!”
“可否说给我听听?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用来做什么?”
“我能悟得‘逆转乾坤’,全赖师娘不惜牺牲百年修为替我向神镜问卜,如此大恩我当真无以为报。家师的‘莲动泽川’乃是仙子所传,她更是传了我‘莲雨为屏’。而灵儿能有今天,也是仙子牺牲百年修为换来的。原本,她已然可以不受水域的束缚,四海畅行无阻,可如今她在几百年中恐怕再也难以离开这莲池半步。若是可以见到伏羲大人,我一定要乞求大人赐我师娘一颗金丹,让她可以得意恢复自由之身。”
“那是一定的,那玉菡姑娘呢?她也为你付出了很多么?”
“她为我付出的甚至要比师娘还要多,她用三百年的修为向神镜祈求了我将来要走的路,从而也更加坚定了我勤修‘逆转乾坤’的决心。其实哥哥你不知道一点,”梦鸿微微一阵苦笑,“如今的我是无法再有****的念头,纵使心中有了萌芽也必须立刻斩断。我前次来莲池,的确是经不住对玉菡的思念,只不过我俩始终未能见面。玉菡姑娘施法用荷叶做了个小舟,让我坐在上头随着湖水随意漂流,我和她就隔着湖水互相倾吐衷肠,除此也再无逾越之举!”
“兄弟的自制与胸怀哥哥当真佩服!”七郎说着冲梦鸿恭恭敬敬地一抱拳。
“哥哥言重了!”梦鸿托起七郎的手肘,悠悠叹了口气,“可无论我心中如何念着玉菡,终究师娘对于师父,灵儿都有大恩,梦鸿不能只顾了自己。不过,若是伏羲大人可以开恩,又或者需要我再立功勋来换取,梦鸿定然义不容辞。”
“一定会的!”七郎点点头,“走吧!已经到山脚下了!”
两人一路向上,梦鸿又将当年登山路上遇到的种种与七郎说了一遍,当提及那樵夫之时七郎也觉得有些古怪,只不过并没有当面说破,终究还缺乏力证。
没多久两人跨过无形天阶来到了北辰岛之上。远远望见伏羲已然等候在了神坛之上,身旁则是北辰与逐鹿,八使则在下垂手依次侍立。
七郎见状急忙拉了拉梦鸿的衣袖,梦鸿听他说起过逐鹿,这会儿也并不感到陌生,不过瞧见那八使着实令他感觉有些难受。两人一路小跑来到跟前叩拜于地道:
“七郎拜见尊主!”
“邹梦鸿拜见伏羲大人!”
话音刚落就听两旁传来几声低语,不过并没能听得真切。梦鸿拿眼角瞟了瞟,从发声的位置来看应当是吴泰文。看模样比之当年这个胖老头又富态了不少,梦鸿心里就有说不出的厌恶,可是当着伏羲的面实在不便发作,只能咬了咬牙不作声。
只见伏羲上前一步微笑着将梦鸿扶起,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你便是邹梦鸿么?听说你年纪轻轻就成了灵狐一族的守护,当真了不起。”
“一切皆是尊主的点化,”梦鸿没敢抬头,“梦鸿不过略尽绵力罢了。”
“好!想必七郎已经向你说起此行的目的了吧?”
“不错!梦鸿必然全力以赴,定会协助七兄弟诛杀那龙族败类!”
“好!既然众位已然到齐,我想事不宜迟,你们就此启程吧!”说着伏羲看了看身旁的逐鹿道,“鹿儿,从今日起直到北辰大人归来之时,天心岛镇守的重任就全部落在你的身上了!”
逐鹿点头领命,北辰与他又交代了几句后冲着七郎道:“七兄弟与我们同行么?”
还不待七郎答话,就听那吴泰文嘟囔了一句:“大人你也糊涂,那邹梦鸿又不会这御剑之术,此去东南何止千里,若是与他同行恐怕早就让那妖物逃跑了!”
岳吟霜对于吴泰文的粗莽早已见怪不怪,如果在平时他准会当面喝斥,只不过今天当着伏羲大人的面,加上此番却也当真存了一个与梦鸿较劲的心思,故而他与方展图在一旁都是沉默不语。
吴泰文见老大和老三都不说话,更是得意不已,率先拔出佩剑跃身其上,剩余的七使见状也便依次照做。北辰看了看岳吟霜,只见他这一回颇是木然的看着东南,心里多少明白他的无奈。于是他颇是带着歉疚地看了看七郎与梦鸿,冲着他俩一抱拳低声道:“七郎,还请不要介意。”
“北辰大人此行务必小心,”七郎浑不介意那吴泰文的冷嘲热讽,“我与梦鸿随后便到。”说罢,两人目送北辰与八使腾空而去。
七郎回身冲伏羲道:“尊主,既然如此,我与梦鸿也即刻启程。我俩先得去一趟月光镇,叫上阿梓同往。但愿最终能赶上北辰大人的步伐,不会贻误了战机。”
说罢拉起梦鸿就要东去,伏羲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俩暂且慢行。继而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打开之后从中取出了两枚寒光闪闪的鳞片。
“烛龙翼鳞!七郎双眼霎时间放出光来,“大人,这难道真的是烛龙翼鳞么?”
“不错!”伏羲笑了笑,“梦鸿,你过来!”
梦鸿在这一瞬间,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想起了当年在登天心的路上遇见的那个樵夫,当时他曾对自己说“是否也想弄两片翼鳞黏在脚踝之上”云云,自己还说那个樵夫是取笑自己。可如今这一切竟然变成了真实,梦鸿在恍惚间甚至开始疑心那位樵夫便是伏羲变化身形前来点化自己。
正在他呆立原地不知所措的时候,七郎推了他一把道:“还愣着干啥?还不快谢过尊主!”
梦鸿如梦初醒,急忙“噗通”一声拜倒在地磕头连连。伏羲将翼鳞附在梦鸿的小腿连着脚踝的部位,霎时间梦鸿就感觉身轻如燕,仿佛九天层云亦可一跃而至,急忙再次连磕三个响头道:“梦鸿多谢尊主厚爱。此番前往,定要教那饕餮死无葬身之地!”
伏羲点头称许。
七郎突然想起了一件心事:“尊主,此番我与四姐一同去东南,但不知这日月双镇该由谁来代为镇守?”
“且安心去吧!”伏羲拍了拍七郎的肩膀,“如今有留仙在,寻常的妖魔岂敢轻易作乱,更何况如今还有怜月相帮。倘若他俩不敌,我自有应对之法!”
此言一出七郎才算彻底安心,谢过伏羲后拉着梦鸿先向着月光镇疾飞而去。
再说那饕餮与梼杌。
自从那天临阵脱逃之后,二凶向着东南急急如丧家犬般狂奔。到了雨林后躲着不敢出来。这一来雨林的兽族倒是因此获得了难得的安宁。过了几天不见有什么动静,他俩这才怯生生地来到了外头。
又过了些日子,衔烛山的事情在飞禽走兽中早已传开。这一日饕餮逮了一只戴胜问它衔烛山的情况,戴胜道:“据说那猰貐被七龙所伤后向着极北方向逃窜,至今不知所踪。不过那些龙子都被猰貐杀了,现在七龙带着龙子的尸身去昆仑向伏羲求助。”
饕餮听了这个消息不禁喜出望外,对一旁的梼杌道:“看来你当初的劝谏倒颇是有先见之明。不过那猰貐虽然没能杀尽那些老龙,却将我的那些兄弟们尽数杀死,真是令我心中快意无比。”
“猰貐向着极北而去,不知如今到了哪里?”
“何必在意许多!”饕餮道,“那猰貐的身躯乃是百兽七拼八凑而成,若是受到了创伤必然需要修养更多的时日。想来我们应该可以过几天安稳的日子了。这阵子我们还是日夜勤练,我可不愿意束手待毙,纵使终有一死也要畅快与之一战。”
到了这个地步梼杌也觉得没有其他路可走,点点头道:“也罢!既然逃避也是无益,倒不如如你所说好好修炼为上。”两头凶兽想罢多时便又恢复了往昔的勾当,只不过这一回倒是摒弃前嫌日夜相伴修炼。
这一日两头凶兽正在野外休息,突然见西北方向飞来九个人影。饕餮指了指道:“那是什么?”
“是飞鸟么?”梼杌摇了摇头:“何必那么大惊小怪的!”
“呵,是我多虑了么?”饕餮又瞥了那人影一眼,正准备与梼杌返身回林子,猛然间就听得身背后传来一声断喝:“呔!前头的妖畜报上名来!”
两头凶兽闻言颇是一愣。虽说他俩也有了几千年的寿数,可始终是在山林间游走,极少靠近三族的领地。距离最近的一次也不过是前次饕餮去的百兽林,更别说那灵力充盈的天心岛紧挨着昆仑山,这两头妖孽胆子再大也没敢踏足那里半步,故而对于这八使的名号虽有耳闻,却始终不曾见过。
愣了半晌,那九个影子已经来到近前,将两头凶兽给围在当中。饕餮第一次瞧见天人的模样,竟然如此的渺小,在自己的眼前压根不值一提——这天人一族的身形较之人族来说更加修长,不过至多也就六七尺的样子。饕餮原本的背高足有一丈三,而那梼杌亦有一丈五的样子,经过这些年的苦修,两只凶兽的身形更加庞大了不少,如今尽皆将近两丈的高度,八使在他俩跟前就如同几个幼崽一般滑稽可笑。
这凶兽看了看九人,不禁仰天狂笑起来:“哪来的杂碎,竟然敢和本座这般说话。活得不耐烦了么!”
适才断喝之人乃是吴泰文,不过那会儿离得还挺远。此刻众人与两头凶兽相去不足百步,这胖老头被饕餮恶狠狠地瞪着,一时间竟然没了底气,强行咽了几口唾沫不敢作声。
岳吟霜冷冷地瞟了老四一眼,来到队伍的前头,微风吹起他那一头瀑布般的白发,和着一身的白袍当真如同一个剑仙一般。虽说他的寿数相较饕餮与梼杌而言太过短促,不过岳吟霜天生便有这般冷静而又威严的气势,经过这一百多年的锤炼,此刻竟然将饕餮的气焰给生生压了下去。
“我且问你,”就听那岳吟霜缓缓地说道,“你俩可是那饕餮与梼杌么!”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饕餮怒声答道。
“若不是,我等便放你们一条生路;若是,”说到这里,岳吟霜猛然间睁开了微瞑的双眼,眼眸中射出两道慑人的寒光,“那么今天,便是你们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