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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叫个狠。还用想,肯定是死无葬身之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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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回 谶语
两相僵持了好一会儿,夹在中间的慕容棋左右瞄了瞄,甚是为难,无奈之下,只得一个劲地给慕容棠使眼色、打手势,示意他莫意气用事暂且让一让这发起脾气完全不顾后果的嫂子。
慕容棠朗眉微蹙,寒着脸,薄唇轻抿,长身背手立在那,眸底一片冰冷,任凭慕容棋如何挤眉弄眼打暗号,就是不发一言。
含泪轻瞥了眼,心瞬间凉了个透,东平顿觉婆娑世界再无可留恋,泪如雨下,牙根一咬,心下一狠,颈上的剑遂即往下一横。
说迟那是快,像是瞧出了什么异样,就在同一刻,慕容棠突然伸手死死地攥握住了剑身,顾不得其他,神色微慌,哑声道:“住手!娘子,你说甚么,我都答应。快放下,你当真不要命了。”
闻言,东平慢慢睁开泪雨朦胧的双眼,默默地瞥了会鲜血缓缓滴落的剑尖,心却再难有片点揪痛不舍之情,眼一闭,手颓然松开了剑柄,‘哐当’一声,剑落到了地上。
直愣愣地瞧了会慕容棠,蓦地扭身掩袖轻笑,眉眼似月,美若灿花,恬淡绝尘,清丽璀璨,妩媚风情间却渗透几分凄美虚无。一刹那的美倾绝了她一生的爱恋,再无任何值得挽留。心如一潭死水,无波无澜。
思及,微微欠身福了福,多了几分有礼疏离,如一缕冷香,翩然转身,嘴角虽还笑着,却好似下一刻就会消散于虚无。
慕容棠没来由地阵阵心慌,没了往日的潇洒从容,往前几步,伸臂牢牢地将东平揽抱到怀里,慌声开口道:“这么晚了,你往哪里去?走,我们回家。”
东平僵直着背脊,立在原地,看着眼前半开半掩的门扉,嘴角泛起一丝嘲意的浅弧,淡漠地回了句:“去我二妹妹那。”
瞧到这般情景,兄长又如此口拙,慕容棋急了,赶紧往前几步,劝慰道:“好嫂子,莫气了,也莫太担心,那里我去帮着看着,但凡有动静,立刻通知你。
忙了一天,都该累了,就这里歇息一夜吧。大哥,这事你不对,好好向嫂子认个错,终是一家人。呵呵,夜深了,有事明日再说,兄弟先退下了。”
说着,不由分说地推门而去,顺手关好,吩咐外面的仆婢们好好照看着。
屋里只剩两个人,一个摆明了冷脸不搭理,一个显得手足无措。
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慕容棠只得伸臂紧拥着东平,倾身到耳边,一声又一声轻唤着:“娘子,娘子……”
东平先是狠着心肠不愿再做半点理会,可怎抵得住这一声声呼唤,不稍半刻,扭着身子挣扎开来。
这一闹将,慕容棠越发拥揽得紧,口里的呼唤也一声轻柔过一声,要打要骂、听打听罚,都可以,只求对方莫再这般无言冷战对他。
鼻头一酸,眼眶一热,积压心头许久的委屈,顿时不受控制地宣泄了出来,一声声怨骂,一声声控诉,一记记粉拳,东平哭岔了气,在那一声声木楞又执着的“娘子”轻唤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前一刻已逢悬崖绝境,这一刻却又陷入无限柔情,分不清的迷蒙幻真,一悲一喜,两重天。
瞧到往日熟悉的笑靥,思及方才心爱人欲绝然而去的场景,慕容棠顿感心有余悸,再不愿做他想,只揽抱得娇妻更紧。
“你做甚?只唤说这句……”
一声半含酸的娇嗔埋怨,彻底揉软了慕容棠的心,世间再无可与之媲美的了,往日的恩爱映入脑海,想到自己差点亲手断送,心里的愧疚越发地深,偏又口拙的紧,身形压得更低,凑声轻唤道:“娘子,爱妻,磊儿娘,我错了,一切都依你……”
听得这话,东平抬首怔怔地瞧了对方好一会儿,半晌,幽幽地回了句:“好……”
慕容棠心头一窒,抵额厮磨了一会,继续道:“过去的,就过去。好嘛?我不提,你也别提。好好过咱们自己的,瞧磊儿都大了,呵呵……”
“好,都听你的。”
东平有些失神,突然好像想起了甚么,低首抓住慕容棠的手,急急地问道:“手,手还疼嘛?还在流血,我去拿创伤药与绷布,替你包扎一下。”
闻言,慕容棠并没放手,反而将半个身子依偎靠到东平身上,闷声回道:“不放开,你保证不离开。”
东平愣了下,勾唇略带苦意地笑了笑,回道:“你在,磊儿在,我能去哪?”
听到这话,慕容棠方才松开手,静静立在那看着对方来回走动的身影,蓦地惊觉到:他们好久没这么相处过了,他也好久没这么认真打量自己的妻子了。
想到此,心头的愧疚更甚,摊开双手由着对方细心地清理上药包扎,心底的念头一动,低哑地开口道:“娘子,过一阵子,我们就回蜀中。”
东平手里包扎伤口的动作顿了下,抬首勾起一丝浅弧,轻回了句:“好……”
又是一个字‘好’,慕容棠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只怕落下心结了,勾唇自嘲地笑了笑,说道:“磊儿,不小了,该给他请个先生了。”
“嗯,行……”
“你当真没事了?东平,我……”
听到这声唤,东平略有些错愕,嘴角噙起熟悉明丽的笑靥,轻嗔道:“今日怎么了?慕容棠,你闲话可真多。烦不烦!我知道了,你的心意我懂。”
“……”
“锯了嘴的葫芦,学什么卖弄唇舌。”
“……”
慕容棠俊脸微泛红,自觉词穷,哑口无言。
东平抿唇浅浅笑了笑,不想再继续这话题,藉着包扎好伤口收拾药箱的功夫,岔开话题,谈些不打紧的轻松小事情,来缓和屋里怪异偏尴尬的气氛。
夜色下,濯园份外静谧。
月色皎皎,曲径幽然,绿丛夹道,树影婆娑,风影摇曳,幽幽暗来香,夜虫声依稀可闻。慕容棋一袭白衫立在亭栏杆边,手执折扇状似悠闲地摇着,勾唇温润浅笑,瞧着眼前的一池碧波,像是出了神。
“都来了,就不必躲了,出来吧。”
暗地里躲着的长宁怔了下,掩袖拭去脸上的泪渍,稍整理了下仪容,冷着俏脸,缓步走了出来,狠瞪了眼对面的人,硬声道:“文昌侯,你好大的胆子。濯园乃皇家禁地,岂是你等可随意走动的。见到本宫,也不知回避!”
好一个是非黑白颠倒!不愧是女煞星,慕容棋勾了勾唇角,收了扇子,侧身作了个揖,行礼道:“参见四公主,万福金安。”
长宁浅扯了一下嘴角,往前几步,手微微一抬,冷声回道:“免礼!”
“微臣谢四公主,这厢告退!”
“站住,溜得到快!我问你:祁家的那小公子,你们可瞧见了?”
慕容棋眸光一冷,敛去了笑意,垂下手,立身站好,挥开折扇摇了摇,声音似讽非讽地回道:“瞧见了,两年不见,四公主越发地长进了。”
“呵呵,文昌侯到底是显贵了,贵人多忘事了,今个年头暖香东阁,水斋诗社聚会那次,不就打过照面嘛?本宫再长进,也比不得文昌侯长袖善舞呀。”
“四公主,太抬举微臣了,小的终是上不得台面的戏丑,任凭如何折腾,怕也敌不过四公主的金口一开。”
听到这话,长宁水眸危险地一眯,袖里的手指掐了掐,却一反常态转怒为笑,轻移几步,到亭中的石凳上落了坐,轻笑着回道:“哼!这话本宫不与你计较。既然无意撞见了,文昌侯就陪本宫喝杯茶,如何?糖元,上茶,顺便弄些糕点来……”
慕容棋挑了挑眉,也不客气,收了扇,拱手行礼后,顺势落了坐,接过糖元递来的茶水,掀开茶盖,手停顿了下,勾起抹意味不明的淡笑,开口道:“蒲江雀舌,亏得四公主还记得在下的喜好。四公主,近日可安好?”
抬首打量了眼对面坐着的长宁,俏颜微白,脸颊瘦削了不少,哭肿犹泛红的双眼,一脸的倔强高傲却掩不住那丝脆弱。
“好,好的很。人逢喜事,自然是好。若文昌侯这趟不急着走,许是可以喝上本宫的喜酒。”
闻言,慕容棋怔了怔,嘴角扯了个浅弧,端起茶盏,笑道:“那微臣就先以茶代酒,恭喜四公主了。”
“呵呵,谢了。实际上也不用急,没准过一阵子,本宫也能吃上文昌侯的喜酒,今日,父皇已经恩准了申王的奏请,不日便会下旨为文昌侯与霄灵郡主赐婚。今个既然凑巧遇上了,本宫在此就提前恭喜文昌侯夫妻和乐子孙满堂,先饮为尽。”
慕容棋黑眸黯了黯,手执茶盏不自觉地握紧,好一招——先发制人,够绝的,病虎虽病,余威犹存。
高高龙座上的圣献帝终是不容小觑,局势发展到了这一步,还不死心,仍妄想着牢牢掌控着全局。只可惜,天不遂人愿,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日了。
“这厢多谢四公主,请。”
长宁浅笑着端起茶盏回敬,两人又你一言,我一语不着边际闲话了会。
不一会儿,茶点陆续端了上来。侍婢又上来换下茶盏,摆好酒壶酒杯。长宁眉眼浅笑着,随手挥退了一众,命其等远远地候着。
待众人离远了,长宁亲自执壶斟好酒,举杯送到慕容棋面前,轻笑道:“请,喝茶多没意思,还是喝酒的好。”
一点不像往日娇纵蛮横的长宁公主,慕容棋眸光幽然,面上看不出喜怒。也不打算伸手接酒杯,兀自挥开折扇慢摇开来。
长宁也不恼,脸上噙着那抹淡淡的浅笑,将酒杯放到了对方跟前,回身自斟一杯,饮了,放下杯盏,随手拿了个糕点压口,示意了下,继续笑道:“请,毋需拘礼。”
“……四公主,若是无其他正事,容微臣告退。”
“你急甚么?难得巧遇上,一起坐坐了。本宫也没说,无事呀。”
不凉不淡的回复,闹得个不上不下。
看穿了对方猫玩老鼠慢慢耗的心态,慕容棋没了耐心,面色一寒,眸光一冷,收了扇,执酒杯仰首一饮而尽,微怒道:“微臣已饮了此杯,请恕微臣无礼,四公主有话还是快说的好。夜深人静孤男寡女亭中独处,传出去只怕薄了公主的颜面。”
话音未落,长宁早已笑得直揉腰,觑了眼慕容棋媲美锅底灰的脸,边敛帕拭笑出来的泪,边抬手示意对方坐下,回道:“文昌侯莫恼,且坐下说话。本宫刚过金钗之年,一个半熟不熟的青涩酸果,除了我家的臭狐狸,哪轻易入得别人的眼。”
言语间提到心上人,长宁总算有了女儿家该有的娇态,一抹浅绯掠过,俏颜微晕,杏眸秋水点点,带着几分羞甜。
慕容棋撇开眼看向一边,挥开折扇摇了摇,心底一阵冷嘲谩笑,不自觉间,伤人的狠话说出了口,轻嗤道:“二公主命在垂危,四公主好宽的心。”
长宁身形怔了下,脸上的笑容冻结敛去,愣愣地瞧了会亭外月下夜色氤氲的湖面,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轻笑着开口道:“这是二皇姐的福气,她没必要等到国破家亡的那天。而我,反而很是羡慕。”
听得这话,慕容棋黑眸眯了眯,一抹寒意拂过眼底,执起酒壶自斟一杯慢饮,没有吭声。
“慕容棋,既然你想听正事,那我这便说於你听。反正四下无人,我既然说了,那说的就都是真话。不会隐瞒,也不会骗你。
你我之间虽算不上知己好友,可也算旧识。我也曾整日腆着脸追在你后面跑,胡搅蛮缠不讲理过,甚至说过些小女孩家不着边际的疯言疯语。
给你带来不少困扰、麻烦,希望文昌侯大人不计小人过,莫与我这小姑娘一般见识。前阵子,本宫下手重伤了令表弟,这厢也赔礼。今晚并非偶遇,是我命人盯着你,瞅准时机刻意安排见你一面的。
我想:过了今日,你我怕再难有这么彼此静坐喝酒说话的机会了。
你祁、慕容两家偏居秦蜀之地,兵强马壮赋税充足,治下百姓安居乐业,温饱不愁。相对于各地不断连绵的动荡不安,秦蜀两地确是一番世道太平,繁华昌盛的景象。
你等更是官运亨通,平步青云,又立得赫赫战功,功勋彪炳可昭青史,天下叹服,一门显贵,权势熏天。放眼整个大夏朝,怕也难找出一两个可与之抗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