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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张靖宇的解释后,贾赦蹙眉思忖一瞬,转身找自家儿子密谈,又去信一封吴祺,想问个究竟。毕竟,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他自己拿不定主意,就多多请教能给他出主意的人。至于大侄子,不好意思,当年互揍,熊孩子的印象太深,一时转变不过来。
看着一脸“儿砸,你说粑粑是当吉祥物还是当权王走上人生巅峰好呢?”的贾赦,贾琏默默的拨弄算盘无语片刻之后,漫不经心道:“父亲,我这还有一套府试的卷子,您先去后院的号舍演练一下?”特么别逗我!
不过,贾琏握算盘的手一紧,这张家表哥,他真该好好会会。
上辈子,他是听闻过先太子翻案一事,但当时尚小,早已记不得太清,唯一记得此案的后遗症便是一帮自称太子旧臣的臣子在平安州聚集了一大帮人,打着“匡扶礼法,维持正统”的旗号,反了,最后,人头落地了。
顺带,他爹让他送了一封信,他们父子两也成帮凶,流放琉球,遇赦不赦。
这辈子,他该怎么办?
师父说当年宁太后找到先太子孤女,虽然血脉有一个结果,但并未放弃寻找传说中的嫡幼子,昔年太子妃早殇的孩子。
真不知道为何对方信誓旦旦,笃信至极。贾琏默默腹诽着,要是让他知晓谁在背后妖言惑众,他定要撕个爽快!如今,他这个“外甥似舅”的孩子,乃头号疑犯。这六年,就算吴祺安排了众多退伍的亲卫护卫贾府,暗御军转入暗处守卫,但依旧改变不了,皇帝打着保护的旗号行监视之实。
“琏儿啊~”见贾琏蹙眉深思的模样,贾赦无视递过来的卷子,靠近揉揉贾琏的发丝,把人抱入怀里,使劲揉揉。他早已跟吴祺约定好了,这儿子不是他的,就是他的,纵然带一辈子绿帽子,他们都不想绣姐护住的孩子再踏进那个黑暗的漩涡。
可是明明有两个爹顶着,可他儿子依旧一副操碎了心就差少年愁白头的模样,让他心疼得不得了。他想破了脑袋,也不明白,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的忧愁,而且,吴祺一旦为师,就化为阎王一般的存在,布置的功课都没时间,要挑灯夜读消化,哪来的时间哀愁啊?
“嗯?”贾琏抬眸,顺从的埋进贾赦的胸膛,让人拍脑袋。从前,求不得父爱,如今,这父爱浓浓的感觉自己像个哈巴狗,必要时要摇摇尾巴,让人心安的顺顺毛。
简直是心塞死了!
贾赦发觉自己过于忧郁,怕向来操心的儿子发觉端倪,愈发忧愁,忙转移话题道:“你说,我们明日会中多少名?万一要是……呸,我们现在去请菩萨拜拜?”一想起明日即将公布成绩,贾赦一恍惚,后知后觉的害怕起来。
古往今来,有多少学子昼夜苦读十几载,可怜名落孙山的?
而他,实打实的学了才六年不到,还是半天文,半天武的,期间还讲讲为官之道,人际交往,外带偶尔师父还要十天半月的回营地杀海盗,这么一算下来,他简直是去自取其辱的。
听着贾赦絮叨,原本不太紧张的贾琏也一下子神经兮兮起来。
父子两辗转反侧,度日如年的等待最终的结果。要不是被人拦着,贾赦恨不得抱着被褥杀到红榜底下睡觉。
一大早,张靖宇踏进书房,便见站着转圈圈若热锅上蚂蚁一般的父子两人,问左右仆从,了解详情后,安慰了一番。
“哪能不紧张啊,这可是我第一次下考场。像你这般聪慧的,上考场肯定跟吃饭一般,哪能懂我这个……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学渣!学霸不懂学渣的心。”贾赦拿出手绢擦擦额头的细汗,忍不住抓狂道:“若跟那个范进一般,考了又考,没准我也会发疯的!这等待的滋味太难受了。而且……”贾赦话语戛然而止,似乎陷入某种回忆,带着一丝伤神。他有多久没有想起荣国府,没有想起那些年因贾政会读书,他受的奚落。
这一次要是中了,他不是走出万里长征跨入仕途的第一步,而是走向啪啪啪打脸的第一步。
老二,不是说会读书吗?咱们不服来战啊,他只是小时候被夫子教错了方法,看看如今功名唾手可得,哈哈……
要是成功了,这种暗爽,不足为外人道啊~
“父亲,别说了,说的我好想去如厕。”贾琏一紧张就冷的发抖,就想吃东西,把自己肚皮塞的鼓鼓的,又发觉想要嘘嘘了,一个早上,解手了五六次。
张靖宇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来。他饱读诗书,却连紧张的机会也没有。张家三代以内,不准出仕。
索幸,没等父子两急的上火,一大早就等在红榜前的暗御军队长管十八亲卫长李二狗分立左右,一人持剑,一人握枪,成功煞住其余打探的人群,并维持秩序的衙。两人霸占着红榜,仔仔细细的瞧了好几遍,便迫不及待的飞身来报,“恭喜国姓爷,县试第八,琏二爷,县试第二。”
“什么?!”贾赦一惊,几乎喜极而泣,他居然能有朝一日真的能考中,即使只是小小的一场县试,“赏,每人三个月的月钱,休假三日,并公费旅游。”这些据说能让仆从忠心的福利,他都是听琏儿说起的,实行后效果也不错,就一直保留下来,被琏儿戏称为“忠心仆从豪华福利套餐”。
相比之下,贾琏便显得淡定的多,他们有吴祺辅导,又系统在身,有据传后世科学的学习方法,外加金光闪闪的身份加持,若是在比不得他人,那也就贻笑大方了。
“看看你儿子,”张靖宇恭喜之后,忍不住泼冷水,“过了童试再高兴好吗?”
“好!”贾赦拍掌毫不犹豫道。
一鼓作气势如虎,贾赦父子两四月初又下场考了府试,五月的院试也志气高涨的参与其中。待到喜报传来,贾赦忍不住换了一身儒袍,在偌大的铜镜面前,喜滋滋的转了一圈,从今天起他是个秀才了!就算一次次考的名次愈发落后,那又有什么关系,分不在高,榜上有名就行。
啦啦啦,他是秀才了,正儿八经的秀才,自己考出来的。
相比贾赦满不在乎名次次次越发往后,贾琏却是耷拉着脑袋,略不开心。这院试不过是金陵一方,等日后,乡试,会试,那比拼的便是全省,全国的学子。他还能在榜上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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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抑郁,对接下来的乡试也慎重不少,整日埋头苦读,看的贾赦挠心挠肺的急,嘴角满是火泡。
“你说这孩子心思怎么那么重,那么逼自己呢,他才九岁啊,多大的孩子,当年你都还在揍人呢?”贾赦拉着张靖宇吐苦水。
“谁叫你这个爹不靠谱。”张靖宇剥瓜子的手一顿,眼眸微闪,凉凉道:“谁年少没个轻狂,你还好意思说到现在?”
“那可是娶妻啊,大侄子。”贾赦磨牙,“当年焉坏的文斗玩了武斗,把新郎官揍扒下的就你一个。”
张靖宇往人手里塞一把瓜子,“吃你的瓜子去,话说,我这小兄弟是不是缺乏安全感,才如此勤奋学习?”
“也许吧。”贾赦垂头,“那年事情一出接着一出,跌宕起伏着,我自己都被吓个半死,也许是忽略了他。”
闻言,张靖宇一顿,背重重靠上椅背,双手环胸,眼睛微眯,目不转睛地盯着一脸后怕的贾赦看了一会,“他之前长于后院,又有接连守孝,想来的确是三岁那年的事情给他留下阴影,如今才九岁,就算中举,不过少年举子的名号,你们压根不缺这个。带他出去走走,行万里路,开阔眼界,或者先把他送进书院,与同龄人一块儿处一处。毕竟,培养你让人信服的安全感有些困难。”
贾赦:“…………”
“张金鱼!”贾赦咆哮,“怎么可能,大侄子你等着,待姑父我大杀四方,告诉你什么是男人的担当,父亲的天职。”
一个好父亲,在贾赦眼里,自然是贴心又暖心的,儿子备考,他陪考,儿子紧张,他讲笑话,儿子累了,他锤肩……儿子没安全感,他就日日夜夜相伴,加油鼓劲,给予爱的支持,总之,要全心全意以儿子的意见为最高行动纲领。
远在千里之外,徒律手指僵了一瞬,沉眉不语,冷冷的看着信笺。照理说,贾赦父孝加妻孝,四年便足够。多呆两年,他没意见,毕竟不好跟张锦绣计较。但是如今,参加科举考试什么的,要推迟一年才回来,他要熬成望夫石的。
一个人高坐殿上,徒律目光扫至左侧的厚厚一叠的奏折,眼眸黑了黑。去江南找个公务的理由,实在是太容易了。
丝毫不知自己吸引了帝王来临,贾赦正连发十八封家书南下福建,催促大侄子回来。张靖宇跟他宝贝儿子相差太大,双方又不熟悉,不好进行同龄人的沟通。他能做一个好父亲,可是孩子缺少小伙伴也是件很忧伤的事情,尤其是三观相同的好朋友。
故此,只有把贾珍叫回来,先凑凑数。
连续不断的家书收的贾珍心烦。他挺喜欢这样的生活的,没个长辈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在军营里混熟了,也没更多的排挤,基本上都是靠拳头说话,让他隐约找回昔年荣宁街小霸王的感觉。
时值七月,海风吹拂带着丝热气,夕阳西下,贾珍训练结束后,擦擦额头的汗,跟着三五好友准备去搓一顿,喝个小酒。半月前,刚反劫住一艘倭寇船,兄弟们都富得流油,必须去纾解纾解。
但还没走出大营,便听后面叫魂般的响起一连串少爷。
贾珍脸色一沉,不善的转眸,看向跑的气喘吁吁的小厮入画。
“少爷,家中来信,说……”
贾珍不耐的挥挥手,眼眸闪过一丝黯淡,他今年十六,娘催的急促是一回事。另外,他也必须离开军营了。因为,他来的时候,是走师父吴祺的路子,被隐姓埋名扔过来教育的,没几个知道他真实身份,自以为是个富家公子被扔过来改造的,把他收拾的那个惨。但是后来,战火纷飞的,他被迫接受,拿着武器,不杀倭寇死的就是他。
就这么咬牙,一步步坚持下来,反而喜欢上这直面生死的地方。
但是,他毕竟不是简单的大头兵,唯命行事便可。他是一府家主,一族族长,名利的漩涡,随着赦叔他们回京,他也要回去。否则,就最简单的一条勋贵不得帝令,因事外出不报礼部备案不得出京的礼制,就能把他一顿削。
越想越烦,贾珍直接阴沉着脸。
“我说珍大队长,吓着你家小厮没事,没等会吓着莹莹姑娘啊,现在先缓缓,缓缓。”一个相熟的将士拍着贾珍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
“呵呵,”贾珍闻言笑笑。这花魁是他近日比较中意的款,摆得一副清高模样,还能聊几句诗词,也算军中打磨时间的一点小休闲。
“少爷,可赦大爷说此事万分紧急,还请您早日归家。”入画被吓的一颤,见人神色缓和下来,战战兢兢说道。
“赦叔?”贾珍面色一变,唰的接过信封,拆开一看,立马喜上眉梢,“琏弟和赦叔都中秀才了!哈哈,牧统领,林队,闻兄,今日百花楼,我请客,庆祝,你们先点着,我回屋先回封信。”
说完,还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便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