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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众人兴奋莫名的探究目光,良姜不慌不忙:“适才这位贵客迷路擅闯内宅,被我赶了出来。”
真是撒谎不打草稿。
顾溪知心底轻嗤一声,低声问一旁贺副将:“你识得这位方夫人?”
贺副将见良姜望向自己一脸漠然,又因为多年未见,女大十八变,一时间竟然不确定起来。
犹疑片刻,仍旧激动地道:“长得极像,您适才说,她也来自于玉华山是吗?”
顾溪知点头:“听着是与玉华山有渊源,是否是两位圣人名下门徒就不得而知了。”
贺副将顿时又激动起来,头上都开始冒汗,脸冒红光。
那就一定是了!苍天有眼,她果真是活着的。只是不方便与自己在此相认罢了。
陆星战则揉揉鼻子,坦然承认:“方府太大,刚才不小心走错了门儿,恰好见到尊夫人,挨了好一通训斥。否则,尊夫人被这下人诬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众人打着哈哈,心照不宣。
阜城城主是谁啊,家大业大的,能在小小的方府迷路?骗鬼呢!
不过,有城主出面作证,其中莫非真有冤情?
方乘煦的脸比刚才被绿还要难看,但是又不敢发作,也不敢追根究底。
转脸叱骂李胜:“竟敢无中生有毁坏主母名节,大胆李胜,你该当何罪!”
李胜一脸不以为然,有恃无恐地辩解道:“奴才不敢有半句假话,有一件事情少爷您也是知道的,就是少夫人右肩之上,有一块赤红的祥云胎记。这没错吧?”
“少夫人如此隐秘之事,你是从何得知?”
这话问出口,方乘煦似乎才觉察到自己这话说得白痴,顿时一脸羞恼。
席间众位乡绅此时对于李胜的话已经是信了八九分。
若非主仆二人真的有肌肤之亲,妇人家的隐私,仆人如何知道?
贺副将更是一时气恼,直接腾地起身,冲上前攥住李胜的衣领,提起拳头,朝着他那张流里流气的脸就是一拳。
“我让你胡说八道!”
这种事情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吗?
雨点似的拳头招呼在李胜的身上,李胜鬼哭狼嚎地惨叫。
他的举动令大家始料不及,全都惊住了。
最为吃惊的,当然是方乘煦,在他印象里,贺副将久经沙场,泰山崩于前而不形于色,从不是这种暴躁脾气。
今日怎么莫名其妙的?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陆星战更是抻长了脖子,幸灾乐祸。
“这位兄台真是真性情,这般嫉恶如仇,就不怕方大人误会你与方夫人有什么交情吗?可别像我似的,惹一身骚。”
你陆星战本来就比谁都骚!
良姜也没有想到,方家人竟然如此卑鄙,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倒也罢了,竟然还当着许多人的面,揭穿自己的隐私。
她按捺下怒火,上前轻描淡写地接住了贺副将钵盂似的拳头,淡淡地道:“你打死他也没用。”
贺副将恨铁不成钢地望向良姜,还以为她袒护情夫呢,忿忿地推搡开李胜,把脸扭到一旁,红了眼圈。
她乃是国公府郡主啊,怎么能如此糟践自己?
良姜松开手,转身面向方乘煦,波澜不惊地问:“还有什么新招数,尽数使出来吧。趁着今日两家族长等人都在,也好做个见证。”
方乘煦怒道:“我为了这个家在边关出生入死,你竟然做下这等龌龊事儿,还有脸质问我?”
“此事我好像的确百口莫辩。毕竟,这些首饰都是我送给小姑的,她若与你们沆瀣一气,一口咬定我在撒谎,我也没有办法。”
“你竟然还嘴硬?你肩上的胎记就连我都不知道!”
“对啊,你我从未圆房,你自然不知道,不过小姑素日与我亲近,经常留宿在我的房间,她是知道的。”
“依你言中之意,莫非我们全家陷害你不成?”
“我可以与你共患难,在你被罢黜,旁人落井下石之计,不离不弃地帮你照顾母亲,抚养弟妹,支撑这个摇摇欲坠的方家。
可你富贵之日却未必肯接纳我这糟糠之妻吧?为了能将我赶出方家,你还有什么手段是使不出来的?”
“哼,不知悔改,反而倒打一耙,此为口舌,淫佚。几位长辈在此,方家新妇良姜罪犯七出,有辱门风,我方乘煦忍无可忍,今日休妻,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还请大家给做一个见证。”
众人纷纷点头:“是可忍孰不可忍,的确应当休弃出府,免得玷污方家一门的清白。”
“对,方家好歹也是将门世家,祖上满门英烈,岂容这妇人无耻淫乱?必须休!”
众人义愤填膺,说不出的愤慨,好像方乘煦这顶绿帽,大家全都见者有份一般。
良家的族长更是颜面无光,一声不吭。虽说她们母女二人乃是外来户,但也是良姓人。
陆星战见良姜一脸淡然,料定她胸有成竹,必有后手。于是也跟着添油加醋:
“就是,就这李胜流里流气的,獐头鼠目,方夫人究竟瞧上他什么了?还不及我陆某人一根头发丝,你哪怕跟了我也比他强上百倍。”
这话说得真欠揍,若非打着城主的名号,众人都想往他风骚的脸上挖一把了。
顾溪知则一直沉默不言,眸中兴味更浓。
笔墨纸砚都流水一般捧了上来。
方乘煦得意提笔,马上就能心想事成。
良姜一把握住他手中的笔杆,认真地望着他:“你若果真休了我,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去何处容身?靠什么过活?”
“自然是回你娘家去!”
“这一年来,方家入不敷出,我娘家一直在贴补母亲的药费,我的嫁妆也花销殆尽,我若两手空空回去,娘家只怕也不容我。”
方乘煦看她这话说得可怜,又紧抓狼毫不放,以为良姜是要撒泼耍赖,低声下气央求自己。
不屑地讥笑:“区区几两银子,你也企图以此拿捏我?尽数还你就是。”
这话一出,一旁躲着藏着的方老太太顿时按捺不住了,知道儿子刚回,压根不知道这一年来,良姜往方家贴补了多少银子,立即“噌”地出来阻止。
“你是被休!你问问在座诸位,哪有拿回嫁妆的道理?”
宾客纷纷点头,表示古往今来的确如此。
“如此说来,嫁妆是不退了?”
“对!”方老太太理直气壮,得意地道:“你罪犯七出,休弃出府,不是和离。想要嫁妆,没门儿!”
“那我便与方乘煦和离。”良姜轻描淡写。
方乘煦鄙夷轻嗤:“哪怕你符合三不去,犯下淫佚之事,你就没有这个和离的资格。”
良姜冷冷一笑:“想休我?你方乘煦也要有这个资格!”
“我是你夫君,你说我有没有资格?”
良姜轻叹一口气:“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请大家见一个人吧,让他说我有没有这个资格。于妈,把人带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