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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侯府的路从来就没有这样好走过。
谢安莹虽不知这银甲公子是何人,但有他单手提着苏君然,竟令她第一次觉得前路平顺,就算要再回到那尔虞我诈的宴席之上,她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谢安莹在前面慢慢走着。李承霆单手拉扯着苏君然,望着眼前一抹如绚丽霞光般的背影。
今日,他本不想来。他与这侯府没有半分交情,更不爱应酬与这些客套之间。若不是闲歌……
本来还有些怪闲歌多事,现在想来,也挺好的。
而苏君然,他显然是三人之中最惨的一个。肋下不知那根骨头似乎断了,每走一步便是牵心扯肺的疼,偏偏李承霆还要用手擎着他,一路拖拖拉拉让他苦上加苦。
三人各怀心思走在前往宴席的路上。谢安莹知道,只要走到宴席上,有这位银甲公子在场,苏君然虽然不至于身败名裂,但丢了脸面是少不了的。
尤其是他此来定然是瞒着王氏偷偷作为,等事情闹大传进王氏的耳朵,他在镇北侯府的日子,怕是更要难过起来了。
虽然现在还没有到对付苏君然的时候,但他既然敢提前挑衅自己,这就提前给他点颜色瞧瞧也好。好叫他知道,这辈子谢安莹可不是任人捏扁揉圆的软柿子。想要用强,那也要看他的牙齿够不够硬。
而就目前的情况看来……沈幼芙回头对银甲公子微微一笑——这苏君然的牙齿显然还差得远呢!
谢安莹不去理会苏君然频频投来带着哀求的深情目光,只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苏君然捏着她的时候,可曾想过人在做天在看,这么快就给了他因果报应。
而这样的机会,谢安莹必要好好利用。她的打算,是首先将这二位一齐引到人前。
苏君然这个人,做事一向最看眉高眼低。就他方才与银甲公子的那几句应对看来,对方的身份,必然远远在他之上。
所以,到了宴前,根本就不需她再做什么,她只需安静站着做个人证,其余的,让银甲公子与苏君然自去分辨。
介时众人会倒向哪一边,简直不言而喻!
而其次,苏君然代表镇北侯府而来。所以他在宴席上丢了脸面,便是镇北侯府丢了脸面。王氏与柳氏的心结还未解开,这样一来,王氏定会觉得是柳氏借题发挥……
谢安莹借力打力,又能在两人之间刚要熄灭的火焰上再添一把柴火。
让她们烧得更旺些。
助人为乐,何乐不为?
谢安莹却不知,她这临时想出来的小计策虽然不错,却已经没了可以施展的平台——因为此时,宴席上已经乱了……
方才谢安莹大出风头之后,便离席先行退下,所以后头发生的事情她并不知道。
大夫人柳氏从来就不是个肯吃亏的人,而且她更不是一个吃了亏就会收敛的人。在侯府多年养尊处优,早把她养成了高高在上不可忤逆不可侵犯的性子。
所以,当谢安莹出其不意在众人面前狠狠打了她的脸,又呈上平阳侯莅赏桃花的画像之后……大夫人再也坐不住了。
谢安莹受到别人夸奖,这份嫉妒她或许还可以忍受。但那副画作的内容,却实在让她无法忍受!
凡是在坐稍微有些年纪的,便都知道平阳侯的原配夫人最爱桃花!不但屋前屋后前庭后院都栽种桃花树,更是时常以桃花制了清酒点心,送与亲朋好友品尝。还得了一个桃花仙的美名!
所以,画中这平阳侯清逸俊秀,与现在脑满肠肥的样子浑然不同,又一脸痴情模样,望着桃花……这,实在是让她如鲠在喉,恨不得上去撕了那副画!
按说,谢安莹此举是大大伤了她的脸面。女眷应该有人帮她说句话,鸣不平才对,可偏偏她自己之前说了谢安莹那许多坏话,后来又不大符实……于是即便大家想到了什么,却也更可怜谢安莹这个没了生母的姑娘而已。
这一招一式,谢安莹真可谓是算计得漂亮!
宴席才开,大夫人柳氏就跌了这样大一个跟头,按她的性子又岂能善罢甘休?
可谢安莹已经走了,她也只好用其他人撒撒气了。
这个其他人,便是大夫人最近新长出来的眼中刺——黛纹。
如果说与谢安莹的交锋纯属意外的话,那么这次宴席,被大夫人当成是整治黛纹的战场,这却是她早就谋划好的了。
黛纹在老夫人面前那毫不留情面的一状,告得她被关了这么多天,又与侯爷夫妻失和。这笔账,她今天就要算清!
黛纹不是操办了这场寿宴吗?
既然人人都夸黛纹有本事,那她就让人人都知道,黛纹操办的寿宴吃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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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安莹还未走到宴席,便见不少下人朝内院而去。下人们都是行色匆匆,似乎出了什么大事一般。
谢安莹有些讶异,但不等她开口询问,便见银甲公子随手抓了一个,沉声道:“寿宴散了吗?这时辰不对,可是贵府上出了什么事情?”
只见被他抓住的丫鬟抬头看了一眼他的样子,立刻微微脸红低头行礼道:“回贵客的话,宴席上有人忽然腹痛昏厥,我们夫人请了郎中来看,说是中毒……”
有人中毒,难怪宴席这时间就散了。
只是这中毒……
谢安莹三人脚步同时停下。侯府宴席并非布在茶楼酒肆,酒菜茶点都是自家厨房里制的,又怎么可能有毒呢?
“多谢,”李承霆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似乎对这件事情没有任何深究的打算。他转身对谢安莹道:“府上宴席既然已经散了,我们也不便再过去。这位苏公子的府上跟我有些交情,我将他送回去说清楚就是了,姑娘请便。”
李承霆说完之后,对着谢安莹拱手行了一礼。
谢安莹心中觉得可惜,不过她总不能硬强留人下来。见银甲公子已经要走,便也只好笑着还礼,与他二人暂时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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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霆拖着苏君然走到大门处,四处好找了一番才见到闲歌匆匆而来。
“你去哪里了?”李承霆手上还拎着苏君然,所以话也不多,随意问问只当是跟闲歌打招呼了。
闲歌却有一肚子的话想说。
方才李承霆飞身进了内院,可他那是什么身手?而自己虽是道家,可毕竟还没成仙,既不能穿墙又不会遁地,只好绕着那青石墙好远,这才找到一个月亮门。
可当闲歌找到门路之后,又碰巧看见几个下人打从那里经过。
堂堂帝师,第一次出现在平阳侯府后宅也就罢了,这要是再给人看见一回。怕是要引得全城人来平阳侯府挖地三尺寻宝了。
当然主要还是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丢脸。
所以,不得已之下,他藏了又藏。就这样来来回回几次,前头已经散了宴席,闲歌也错过了再探后宅的机会。
闲歌一边长叹无缘,一边好地看了一眼李承霆手中提着的人。
不过他也只是好奇一眼而已——这人自从见了他,就一直将脸深深低着,恨不得快要埋在胸前了,一看就是李承霆方才在内院抓的宵小之辈。
这种事交给李承霆就好了。
“今日又无功而返,我得回去给自己做法改改运道了。”闲歌半开玩笑道,“既已经散了,你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处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能当面说小郡王没用处的人,恐怕也只有他这位“不在五行中”的人了。
闲歌和李承霆玩笑了两句,两人也暂时别过。
只是谁都没有察觉到,闲歌走后,苏君然却缓缓地抬起了头。他甚至有些感激地看了一眼李承霆。
幸好他遇见的只是李承霆,而不是刚才那个人。
因为上辈子,他就是死在那人的剑下!而那人自称就是谢安莹背后的师父!
这一世果然没有白白重来。苏君然回头望着闲歌远去的背影——既然老天将这些事情都让他先知道了,他必要尽全力将一切扭转——能为自己所用的,他便高高抬起。不能为自己所用并成为阻碍的,他就要狠狠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