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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墟外传来的尖叫只响了一声,便又归于沉寂。
“小荞的声音。”苏黎歌拉开秦扬风揽在自己腰上的手,急道。
虽然她有很多问题想问他,但显然现在不是时候。
“不用担心,薛晨在外面。”秦扬风转而牵起她的手,抬头冷冷盯着还站在走廊上的男人。
沈执正若有所思地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却似察觉到了秦扬风的目光,他微笑低头,阴鸷的目光毒蛇般噬咬而去。
“薛晨?”苏黎歌被秦扬风拉住了脚步,转头疑惑地望向他。
他冲她露出胸有成竹般的笑。
“秦扬风,你有事瞒着我?”
瞧他这模样,再联想他的突然出现,苏黎歌忽然反应过来。
秦扬风的消失,是一场早有预谋的计划。
“他负责凶手,我负责这家伙。”秦扬风又看了眼沈执,后者仍旧阴鸷地盯着他和苏黎歌,那眼神让他不由自主想将苏黎歌藏到身后。
外面只有严小荞和许荔香,莫非凶手真的如她所想得那样?
苏黎歌陷入沉思。
太阳已升到老高,岛上的气温在昨天的大雨之后,像只猛虎般回扑,高得吓人。苏黎歌止不住额上沁出的汗珠,她抹了把汗,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湿透的后背。
“沈束,不一起出去看看你一直想找的凶手是什么人吗?”秦扬风朝沈执开口,他想了想,忽又笑了,“不,不是,不应该叫你沈束了。应该是就职于日本西力制药最年轻的药学博士,dr.沈。”
沈执居高临下地盯了秦扬风半晌,倏尔一笑:“你想起来了?”
“我们在赵董的饭局上有过一面之缘,对吗?”秦扬风微笑着,不再是对着苏黎歌时温柔无害的模样。
从第一眼看到沈执,他就觉得眼熟,只是刻意装成“沈束”的沈执和他当是所遇到的dr.沈有着截然相反的气质,再加上当时西力的负责人找他谈投资的事,对于跟在众人后面的年轻博士,他也只是匆匆一瞥,并未放在心上。
秦扬风之所以能想起来,还是拜苏黎歌所赐,是她告诉他沈束对植物和药有着非比寻常的认知。
“我只是好奇她爱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沈执没否认,他身子一跃,从二楼栏杆的豁口处跳下,稳稳落到了地上。
身份被揭穿,他已无需再假装,整个人像脱胎换骨般,再无半点之前的腼腆内向。
安凌被他吓了一跳,迅速朝苏黎歌和秦扬风的身后躲去。她脸色很苍白,仿佛许久没晒到阳光似的,眼睛从踏到天井时就一直眯着,像是不习惯这里的强光。
她很沉默,眉目间还带着惶惶不安的惊恐,利落的短发凌乱不堪,嘴唇干枯起皮,整个人都显得失魂落魄。
“别怕。”苏黎歌转头安慰了安凌一声。
安凌宛若未闻,眼睛仍死盯着沈执。
秦扬风看清沈执脸上的伤口,眉毛挑起,也不理沈执,转头朝苏黎歌道:“你下的手?”
苏黎歌瞪了他一眼,眼里有些还没机会发作的怒意。
“怎么?觉得我下手太重?谁没经我允许就抱我、吻我以及牵我的手,我都会下重手。”
她说着,警告的眼神从他拉着她爪子的手上掠过。
秦扬风眉头一敛,刚刚还满含戏谑的眼神陡然一凉。
抱她?吻她?牵她的手?
她是在说沈执对她做了这些事?
“你应该划在他喉咙上。”他看着沈执森冷开口。
苏黎歌甩开他的手,转身就往外走去。
走了两步,她忽被人一股力量扯着往后倒去。
她怒而挥拳,可挥出的拳头被人紧紧箍下,她半身靠在秦扬风臂弯里。
秦扬风猛然俯头,唇压到她唇上。苏黎歌瞪大了眼,大脑又开始空白。
压在她唇上的力道很大,他的舌掠夺着闯入她齿间,让她无力招架。
他的吻像在渲泄,渲泄这短短分别的相思,以及牵肠挂肚的忧伤,也渲泄着满肚子因她而起的酸意怒气。
苏黎歌口中的空气被他抽光,她回过神来恨恨地咬牙,想要反击,秦扬风的舌却像狡猾的泥鳅,在她咬来时迅速缩了回去。
“剥”地一声轻响,两人粘紧的唇瓣分开,发出声让她羞到极致的声音。
“就算被你在脸上划一刀,我也要吻你。”秦扬风放开她,看着她湿润的唇间属于他的印迹,心情平复了些许。
苏黎歌用力推开他,恼怒地看了看四周。
沈执已经迈步朝外走去,身侧的手攥得死紧,指甲掐进掌心,疼得他心脏都要碎开。
安凌的目光仍胶在沈执背影上,那目光矛盾得分不清恐惧愤怒与爱。
“走吧。出去看看。”秦扬风在她发作前迅速牵起她朝外走去。
苏黎歌蓦地举起手,朝着他的手背一口咬下去。秦扬风疼得变了脸色,发出长长的抽气声,却没开口喊疼。
她是真的咬啊!
苏黎歌出了口恶气,心里舒坦不少,这才松口甩了他的手,径直朝外走去。
秦扬风看着手背上一圈发红的牙印,苦笑着跟上。
……
水井旁边的石凳上,许荔香正斜倚凳上。她低垂着眉目,目光落在了旁边赵铭安死时趴着的位置。
离她几步远的地方,严小荞把头埋在薛晨怀里,肩头耸动着,无声哭泣。薛晨半抱着她,另一手抚着她后脑的发,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什么安慰的话。
严小荞抹了把眼泪,终于转过身。
“阿香,为什么?”她哽咽的声音沙哑低沉,像被压抑的厚云。
她无法相信,或者说她不愿意相信,一个一直被她视为闺密的朋友,能对她下杀手。
如果不是薛晨突然出现,只怕此时她已经被推到那口水井里。
只要回想刚才的情况,严小荞就像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明明是炙热的天气,她却从头冷到脚。
水井里空无一物,没有薛晨的影子。她俯身望去,只看到自己的倒影,还没等她问出口,她就被人从后面抬了脚。她头朝下往井里跌去,耳边只有自己惊恐的声音,被井壁弹回。
所幸,薛晨及时抱住了她,才免去了她落进井中的厄运。
她惊魂未定地被他救上来,就看到许荔香满脸委顿地跌坐在地上,直到那一刻,她都还不相信是许荔香要置她死地。
薛晨震怒非常,救下她后便怒不可遏蹲到许荔香身边,大掌掐上了许荔香纤细的脖子。
她呆愣了两秒后,纵声尖叫。
薛晨在她的尖叫声下回神,压下愤怒收回了手,跑回她身边。
许荔香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脸上的委顿已被淡漠取代,她蹒跚地走到石凳前,缓缓坐下。
于是有了如今这一幕。
“咳。”听到严小荞的质问,许荔香像大梦初醒的人,茫然地看向她,开口就是断断续续的咳嗽。
好容易将这阵咳嗽压下,她苍白的脸颊上浮起病态的红晕,缓缓开了口。
“不为什么,你知道一些我不能让人发现的秘密。”
“什么秘密值得你放弃自己的良知?你明明是个善良的人。”严小荞将涌出眼眶的泪再次拭去,扬声问她。
“对不起,只是为了我的孩子,再脏的事我也非做不可。他已经被他的父亲遗弃,我不能再让他失去我。”许荔香缓过气来,直起了身子,目光落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像个渴望孩子出生的普通母亲,温柔慈爱。
“因为这个。”
见她没正面回答,薛晨忽然伸手在严小荞的衣袋里摸出样东西递到她面前。
那是个绿色的小布袋,只有两个巴掌大,针脚缝得有些歪,并不美观,袋口缝了同色的束带,用来扎紧袋子,也方便挂在身上。布袋已经脏去,上面沾染了些黑色的污渍。
“这是……我给她缝的随身小袋?不是说弄丢了?”严小荞一眼就认出这个袋子。
她伸手接下了小布袋,放在眼前翻来覆去地看。
“这是我……我给你缝的小袋子呀?你扔在树林里,还是我早上捡回来的,你都不珍惜。”严小荞不解地开口,还有些埋怨。
薛晨摸摸她的头,叹口气。
“我上当了,对么?”许荔香却不以为意一笑,开口道。
“同样的小布袋,你缝了两个。”薛晨没理她,而是耐性十足地向严小荞解释。
“嗯。一个送给阿香,一个……送给你。”严小荞小声道,脸又有些红起。
因为怀孕的关系,许荔香喜欢吃些酸甜小树莓之类的小果子,但这类的果子数量不多,所以严小荞特意缝了个小布袋用来装果子。每次收集了小树莓严小荞就第一时间给她全装上,让她随身带着,嘴巴馋的时候就能随时摸一颗出来吃上。
而薛晨常要外出,她便想着也给他缝个袋子装干粮,于是就用同块布缝了两个布袋子,一个送给许荔香,一个赠予薛晨。
给薛晨的那个,她在袋子上面缝了朵奇丑无比的花,很好辨认。
而因为害羞的关系,她没让任何人知道这事。
“傻丫头,你送我的东西,我怎么会不小心丢掉。”他戳了下她的眉心,又开始解释,“我故意在你面前落下的,让你捡回去,被她看到而已。”
“啊?”严小荞智商不够用,无法理解他的意思。
“她用你缝的袋子装了颠茄,骗赵铭安吃下。袋子上面沾了颠茄汁,是很有利的证据,所以她不能让人发现,因此在看到你捡回这个袋子时,她慌了神,根本没办法分辨你手里的是哪个袋子。”薛晨说着,歉然地望向严小荞。
这个计划一开始就在用小荞作饵引诱许荔香。
严小荞却没想那么多,她只是不解。
“可……阿香为什么要杀赵铭安?又是怎么杀的?你们怎么知道她遗失了袋子?”
问题太多,她噼哩叭啦筛子倒豆似的全抖了出来。
“不是我发现的,是秦哥发现的,他根本没离开过这里。他躲在赵铭安的房间里。”薛晨一边说,一边朝旁边走来的人点了点头。
秦扬风和苏黎歌几人已经出来。
苏黎歌闻言又瞪他一眼。
和死人呆在一间屋,亏他想得出来。
“只有赵铭安屋里有个大衣柜藏得下我,我也是无奈。说起来那屋里真冷。”秦扬风无奈耸耸肩,顺着薛晨的话接下去,“我看她进来搜尸体,就猜到她有重要东西落下,不过我那时可没空顾得上她。不过巧得很,我出门时撞见了薛晨。”
他和薛晨两人一番商量之后,迅速定下了这个计划,由薛晨将小布袋装作落在林中,被严小荞捡去,用来试探许荔香的反应。
没想到,许荔香的反应那么激烈。
“至于她为什么要杀赵铭安,又是如何杀的,这要问她了。”薛晨听完他的话,又将目光望向了许荔香。
“呵呵。”她轻笑一声,“要杀一个人多容易啊,根本无需大动干戈。”
那声笑与她平时的笑一般无二,甜美温柔,可这时听来,却让人冷得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