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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兰颤颤抬头,当那一袭锦衣拓落眼底,没由来的一阵心虚。颤颤站起身,将剑别在腰间,又单膝跪地,恭敬道,“世子。”
裴子墨微踏几步,走到墨兰面前,却还是微微保持着三步的距离,目光深沉而清冷地看着微微垂首的墨兰,“墨兰。”
“墨兰在。”听到裴子墨冷冷地叫自己,墨兰更觉得心里一震,裴子墨找到苏念了,终究是来追究自己守护不力的责任了吗。
裴子墨冷冷看着这个跟随自己多年的墨影卫,她是个认真努力的姑娘,对他那点心思他不是看不出来,只是他不愿意戳破,让她继续留在他身边。毕竟是这么多年,就这样逐出,终究是太过残忍。
“我只问你,今日苏念被南宫飞雪带走,你知不知情。”
清冷而寒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墨兰微微皱眉,眼里闪过一抹晦暗不明,随即垂首道:“知情。”
撒谎会比说实话的下场更惨不忍睹。
裴子墨眼里冷意更甚,“好。很好。”
离琴今日得以接近苏念,墨兰也算是促成者。如果墨兰没有冷眼旁观,没有不打算出手,而是如同对待裴子墨一般挂念苏念,哪怕她只是例行公事,完成裴子墨对她的交代出来和南宫飞雪交际一下。以南宫飞雪那样子,是不可能能将苏念带走的。
墨兰微微低下头,眼里情绪复杂,她看到苏念是跟着裴子墨,在裴子墨身后,走回来的。还能走,那应该没出事,裴子墨那布满阴霾的黑眸就昭示了他此时有多生气。
裴子墨冷眼看着墨兰,“我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是你太不珍惜。今日起,你便不再是我怀王府墨影卫中的一员,你从此也不必再跟在我身边,自寻生路吧。”
“世子爷……”裴子墨身后传来墨寒的声音,裴子墨微微蹙眉,想都不用想,墨寒肯定是来给墨兰求情的。
墨寒走过来,与墨兰同一水平线单膝跪地,垂首道:“世子爷,墨寒恳请世子爷看在墨兰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放墨兰一马。”
裴子墨闻言,眸色更阴沉,面上却是神色淡淡,“我未曾说要罚她杀她,何来放过一马之说,还是,墨寒,你在暗示我将墨兰就这么赶走,太轻了?”
墨寒微微摇头,“世子爷,谁不知墨兰待在怀王府多年,一切都以世子爷和墨影卫为核心,几乎都是围着世子爷做事,就连学医都是为了照顾世子爷……”
“够了,正因为她待在怀王府多年还如此不知局势,何以为重,何以为轻,才让我更为心寒。”裴子墨打断墨寒,淡淡道。
墨寒微微一愣,“可是,世子爷,将墨兰赶走这惩罚会不会……未免也太重了。”
“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还是在反抗?”裴子墨冷冷看着墨寒,他倒要看看,如今这墨影卫,还有几个人是肯听他命令的。
墨寒连忙摇头,语气愈发恭敬道,“不是,世子爷,让墨兰走,也是我们怀王府,我们墨影卫的一大损失啊。”
“损失?呵,我怎么不知道有何损失。”
“世子爷,墨兰忠心耿耿,又擅长医术,武功也不低,乃墨影卫一大将。世子爷将她赶走,于墨影卫,于世子爷,都是一大损失啊。”墨寒道,只愿能劝服裴子墨允许墨兰留下来。
怎料裴子墨还是冷着脸,淡淡道,“事已至此,不必多言,你若是再为她辩解一句,让我将她留下,今日你们便一起走吧。”
墨寒微微一愣,裴子墨这下是真生气了,还不如一般的生气,他转眸看了一眼墨兰,微微摇头,表示他的无奈,无可奈何,帮不上忙。
墨兰冷冷一笑,看着裴子墨悠然转身,大声喊道,“世子,墨兰做错了什么,苏念那女子与墨兰非亲非故,而且墨兰又怎知那南宫家大小姐品行如何,带走苏小姐会怎么样,墨兰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不是理由。”裴子墨没有转过身,只是淡淡道。
“难道墨兰辛辛勤勤这么多年,从未犯过错,还比不上一个与世子相识不久的苏念吗。”墨兰急近崩溃的说道。
她以为顶多罚她进练功房或者降职成为普通的墨影卫就行,没想到,一遇上苏念的事,裴子墨都是那么焦急,处事也变得极端残忍,竟然又让她离开墨影卫,离开怀王府。
裴子墨这下就转过身来了,冷冷的微微低头瞥着垂首的墨兰,这居高临下的感觉让他犹如天生的王者一般,锦色衣袍袍摆随着风随意飘摆,竟也有肆意张扬的样子。
“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能与她画上等号。”见墨兰脸色有不服,裴子墨继续淡淡道,“我与苏念相识将近*年,也许还远不止这个数字,她离开的七年我都没有算进去,若是你真的非要计较相识的时间,现在大可一比。”
听到裴子墨决绝的语气中竟还带有嘲讽意味,墨兰微微轻咬下唇,良久,眼中锐利一闪,“好,我走,世子最好别后悔!”
裴子墨转过身,背对着墨兰,一言不发。墨兰气急败坏,拔剑狠狠将屋顶的瓦掀去一半,才瞪着裴子墨,微微闭眼。一狠心,转身,踏风而去,不知去往何处。
“墨兰!”墨寒叫着,可是始终不见墨兰回头,或者回应。
看来墨兰也是生气了,对裴子墨心寒了,否则也不会这般轻易就怒然离去,揉揉跳动的厉害的太阳穴附近,只闻得裴子墨淡淡的声音响起,“不要去找她。防着她来寻苏念麻烦。”
“是,墨寒明白。”墨寒微微垂首,抱拳应道。
一阵风吹过的声音,在抬眸,便已然不见裴子墨的身影。
裴子墨飘然而去,一路缓行。
再抬眼,眼前是一座如宫殿般的小型府邸,漆红朱门,镶金门匾,光是守门的护卫就有二十多人,可谓阵势之浩大。
裴子墨脚步轻移,走至门前。一名护卫出手,本想拦住来人,一见是裴子墨,连忙作揖垂首道,“裴世子。”
裴子墨闻言微微颔首,“南宫大小姐可在?”
护卫微微抬头,奇怪地看了一眼裴子墨,看到裴子墨神色淡淡的脸还浑然不觉,看到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子身处那厚厚的冰层之时,连忙低下头,“在……在……”
那双眸子,太寒冷,几乎要将他冻僵。
裴子墨抬步,护卫又想起裴子墨这样子是要进去找南宫飞雪,连忙退开三步之外,平展双手,挡住裴子墨去路。“裴世子,可否容小的进去通报一下大小姐?”
“嗯。”裴子墨淡淡应道。
不一会儿,那名跑进去给南宫飞雪通报的护卫走了出来,微微弓腰作揖道,“裴世子请。”
裴子墨神色淡淡,眸底暗潮翻涌,却不显露分毫,漠然跟着那名护卫走进那座名为“飞雪宫”的小型府邸。
飞雪宫,还真是嚣张,用皇宫内宫殿做名,若是有心人纠察起来,南宫家免不了受一场罪。传言就说南宫世家老族长对这个唯一的嫡亲孙女不太亲近,漠不关心,从未想过,会连自己孙女的住所的牌匾都不知道。
裴子墨踏进这飞雪宫,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奢华。各种名贵的葛巾紫,还有傲然的青竹,搭配起来随着十分违和,但是那些植物本身的连城价值已盖过表面的风华,变得不再重要。
裴子墨神色淡淡,唯有目光扫过那小型荷花池塘里的荷花时,眸色微微一变,很快就被冰冷掩去。
护卫将裴子墨带到飞雪宫的接客厅前,微微垂首道:“这是接客厅,劳烦裴世子稍等片刻,大小姐刚刚午睡起,正在梳妆,待会便出来。”
“好。”裴子墨神色淡淡,眸里一片清明。
裴子墨微微看着这飞雪宫的接客厅,护卫已离开,回到大门前守门。这接客厅,堂中央是一副画,那画并不名贵,画上的人,青丝如黛,眉眼如画。精致的五官拼凑起来却是那么温婉,眉眼间有一颗痣尤为明显,那是热情似火的红。
一身海蓝色海棠华服尤为贴身,符合她那温婉贤淑的气质。
眉眼间,一颦一笑中,举手投足里,皆是不可复制的温婉动人。
裴子墨从未这般打量一个人,即便是苏念,他都只是静静看着,不会这么仔细地去分析她的容貌,去观察她的气质。可以说,苏念的容貌让人过目不忘,他不必去分析,苏念的气质宛如九天玄女,却不是仙气而是空灵,初见她的人,最开始记住的,永远都会是她盖过一切的气质。
而那画上的人,不是比苏念漂亮,即便比苏念漂亮又和裴子墨有什么关系。
重点是,画上之人,是苏碧桐,苏念的生母。
所以裴子墨才会驻足观察这么久。
南宫飞雪住的地方,为什么会有苏碧桐的画像,而且画的如此栩栩如生。
看样子,绝对不是请人代笔。
当年,苏碧桐,那个惊绝天下的女子,曾被无数人描摹,裴子墨当年见过不少文人墨客,才子大家笔下的苏碧桐,画得都尤为形似,却未曾有几人神似。
看着眼前这几乎是将人画活了的画,旁边却提着一行小字,“尤话初见单飞时”。
这画,不可能是南宫飞雪所画,这话,也不可能是南宫飞雪所说。以这话搭上画,还有这句词的口吻,怎么都该是恋人或者一厢情愿的说辞。
可是,为什么会在南宫飞雪的住处有着这样一幅画。南宫族长知道吗。
就在裴子墨索眉沉思的时候,南宫飞雪换了一身别致白色衣裙从内室踏出,走到裴子墨身旁嬉笑道:“子墨哥哥!”
眼里,却有着藏不住的慌乱。
裴子墨淡淡看着眼前的南宫飞雪,将本来想说的话暂时先压下,淡淡道:“你不适合白衣。”
太显你庸俗不堪。
南宫飞雪愣了愣,裴子墨不是来找自己说带走苏念害她落水的事的吗?怎么突然说起她穿着的白衣。“子墨哥哥……”
“显得你庸俗。”裴子墨语言犀利,丝毫不打算给南宫飞雪面子。
南宫飞雪咬咬牙,还是笑嘻嘻地道,“那么多人喜欢穿白色衣衫,飞雪也喜欢,怎么就显得庸俗了。”
“只有她最适合这颜色。”裴子墨淡淡道。
南宫飞雪明显又是一愣,这个她,裴子墨不用阐明,她都知道是谁,不由得双拳紧握,“她……她就不庸俗了吗。”
“嗯。”裴子墨淡淡吐出一个字。
这气氛着实是让人憋屈,南宫飞雪向来大大咧咧,飞扬跋扈,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既然裴子墨此次来势汹汹,那干脆把话说白了好了。
要来的挡不住,她就不信,裴子墨是东曜怀王世子,她是南楚第一世家的大小姐,即便他再怎么样,也不能跨国杀人!“子墨哥哥,有话你直说,不必贬低我。”
“我何必贬低你,你的气质确实撑不起白色。”裴子墨眸色清冷,“你太过心思沉重,该是黑色才对。”
裴子墨出口就不打算放过南宫飞雪,既然要把话说开,那就等着体无完肤。
“子墨哥哥!好歹我南宫飞雪一直敬你为心目中的神袛,尊称你为哥哥,你对我如此这等言论,到底是作何意!”南宫飞雪怒气横生,她南宫飞雪从来就不是受欺负的主!
裴子墨眼中寒光乍现,“哦?”
南宫飞雪看到裴子墨眼里骤然变冷,感觉一股寒意不由自主、不受控制地从脚底盘旋直上,直达心脏,冷得透心。
“你既然敢对苏念下手,就该做好准备神袛便修罗的心理准备。”裴子墨语气很冷,犹如冬日里河面上冻结多日的冰层。
“苏念苏念苏念,她到底有什么好!”南宫飞雪也控制不了情绪了,想到今日离琴出手相救,将苏念从水里带走,想到离琴对她那些大放厥词,势必捍卫苏念的模样,南宫飞雪就一阵窝火。
裴子墨微微蹙眉,看着南宫飞雪冷冷道,“你带走她,可曾想过后果。”
“后果。什么后果?我就想把她带出去,带到鱼塘旁,想让不会水的她在水里无助地待上几个时辰,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南宫飞雪冷冷一笑,冷哼几声,好似真的豁出去了一般,“后果?这是我南宫家的地盘,我考虑什么后果!”
还未等裴子墨开口,南宫飞雪就眉梢一挑,“子墨哥哥,你想将我如何,别忘了,你们现在是借居我南宫家!你身为东曜怀王世子,如今身处南楚,难不成你还要冒着两国邦交杀了我?”
裴子墨默了默,微微抬眸,眼中冷意更甚,“你觉得我不敢?”
南宫飞雪闻言身子一震,不自觉后退两步,“什么……什么意思?”
“是你南宫家又如何,”裴子墨倒也是难得对除苏念以外的人露出一笑,虽然是勾唇冷冷一笑,“若是将南宫家夷为平地,那还是不是你南宫家?因为你一个人,覆灭了整个南宫世家,南宫世家到今日不容易,因你而覆灭,你将会成为南宫世家的罪人,背上万古骂名,到时候,即便你已入土,都不得洗偿你的罪过!”
南宫飞雪身子颤颤,差点跌倒,连忙扶住一旁的木椅,看着裴子墨冷冰冰的脸,觉得犹如鬼魅一般恐怖。“你敢,你敢冒着两国邦交来杀南楚第一世家的嫡出大小姐,你也将会成为东曜与南楚的罪人,难不成你还能流芳百世!”
裴子墨闻言,神色淡淡,眸中冷色未改,“你以为你对南楚有多重要。在南楚有地位的是南宫世家,不是你南宫飞雪。若是苏念想,杀了你又何妨,灭了南宫世家又何妨,与南楚反目成仇又何妨。”
“你疯了!”南宫飞雪看着盛怒的裴子墨,她从来没有想过,一向看淡一切,冷冷淡淡的裴子墨生起气来,这么恐怖!
“嗯,我疯了。当我知道苏念不见了的时候,就快疯了,当我知道是你带走她的时候,就已经疯了。”裴子墨袖中双拳紧握,看着南宫飞雪的眼神愈发冰冷,“如果没有离琴,如果没人及时发现,今日她便极有可能命丧你手,我不疯,也狂!”
“子墨哥哥,子墨哥哥,我错了。”南宫飞雪意识到裴子墨的怒气已经不是她承受得起的,连忙跪下来,扯住裴子墨锦色的袍摆,弱弱道。
裴子墨微微抬脚,将南宫飞雪一把踢开,力道不大,却足以将南宫飞雪踢至几米开外,撞上桌腿,疼得她直咧嘴。“南宫飞雪,今日起,我裴子墨与你的梁子已结下,若是南宫世家为你担保一分,我不介意毁了你整个南宫世家为苏念今日所受的伤害买单。”
“你……”南宫飞雪想说话,可是胸口传来的疼痛让她开不了口。
没想到,她仰望多年的裴子墨第一次主动找她,是为了苏念,还如此对待她!那个苏念,她真是恨透了她。
裴子墨淡淡看着南宫飞雪,微微靠近两步,地狱修罗般的声音传入南宫飞雪耳中。
谁动了爷的世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