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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以为这人是个好人,没有想到这个人一声不吭就点了他的睡穴。
等他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他原本眼睛蒙上的布条已经卸掉了,身体也可以灵活自由地移动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自己有淤青的手臂。璃王这身子娇生惯养,不善骑射,细皮嫩肉,一不小心磕磕碰碰就会留下淤青。这些个莽夫也不知轻重,他白皙的手腕上留下了两道紫得发黑的乌青。
后知后觉的他才发现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那人一袭白衣,修长玉润的手指端着耀变茶盏啜茶,在氤氲的蒸汽中依稀可见精致的脸颊。
是他。
是那日在皇宫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
秦泽环视四周,这男子是谁不言而喻。他救了月离歌不过多久就被悄无声息“请”到了这里,没有惊动任何人;这屋子金碧辉煌,极尽富贵,除了秦国公秦衍之外,别无可能。
不同于月离歌的剑戟森森,谋定而后动,秦衍则是阴晴不定,雷厉风行的典型人物。
女主李薇茹在秦衍面前吃了不少苦头。本来一个是大家闺秀,一个是权倾朝野的权臣,这两人本应该没有什么交集。李薇茹凭着上辈子的经验,能够“未卜先知”,温柔体贴的她为了增加她在皇帝心中的分量做他的解语花替他分忧,几次三番粉碎了秦衍的阴谋诡计,自然引起了秦衍的注意。
李薇茹在和秦衍的几次你来我往的明争暗斗中由于月离歌的相助,都占了便宜,让秦衍损兵折将。秦衍这个真·反派也避免不了被李薇茹过人的才智所吸引,在纠结于悲壮中两人相爱相杀,最后死在李薇茹的怀里。
齐三郎、璃王、秦国公和皇帝相继挂掉,只有月离歌陪伴了女主一辈子,有时候都让他怀疑是不是月离歌这货才是真·男主角。
被他这么一插手,李薇茹没有救下月离歌,两个人的缘分也就这般断了。虽说最后李薇茹还是应该能登上后位母仪天下而后垂帘听政,但没有了月离歌的帮忙这一条路怕是崎岖难走的多了。
“不知道秦国公请本王来是何意?”
秦泽将手藏在袖子里,咬了咬嘴唇,怒目斜视,不悦问道。
“怎么了?”
原本还坐着巍然不动品茶的秦衍,身影一幌,下一秒就出现在秦泽的身旁抓住了他的手,撸开袖子一看,那两道淤青触目惊心。
“怎么了?秦国公不是比谁都清楚吗?”
秦泽手臂扭来扭去怎么也挣脱不了,挣扎之中淤青磨蹭带来一阵子辛辣的疼痛。本来就因为躺的时间略长浑身乏力的他又怎么抵抗得了武功高强的秦衍。
“乖,别闹。”
秦衍拉着秦泽坐在了床沿边上,禁锢住秦泽的身体,揉了揉他的头发,宠溺地说道。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白玉瓶,手指抹上白色的膏体,温柔地涂抹在淤青上。
一股草药味的香味和微凉的刺激感让秦泽长长叹了一口气。灵丹妙药也不过如此了,在微微的刺激感之后,火烧火燎的微痛感随之消息不见。
这动作总觉得似曾相识,是谁曾经也经常揉他的头发,总是把好不容易梳理好的头发又弄乱。
等等。
环顾全文,秦国公秦衍和璃王就没有同时出现过,唯一的联系大概就是在和月离歌的博弈之中最后让璃王去赈灾。
看眼前这个人熟稔的态度,亲昵的动作,莫不是旧交?
绝无可能。秦泽想起自己是怎么五花大绑被请到秦国公府来的,咬牙彻齿恨不得从眼前这个罪魁祸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他也这么做了。等他回过神来之时,他咬住了对方的手,口腔里充斥着一股血腥味。自从来到这个地方,他浑身不对劲,浑浑噩噩魂不守舍的,像是被另一个人操作了一样,离这个人越近这种感觉就愈发强烈。
“不好意思,我也不知怎么的,就……”
秦泽松开了嘴,看着对方如玉的手上血迹斑斑,珊珊一笑。一把夺过秦衍手中的白玉瓶,替他上了药。
秦衍眉头也不皱一下,或许对于他来说这伤不痛不痒。看到秦泽嘴上因为沾了他的鲜血而变得红润平添几分妖艳,眼睑下的眼睛幽深晦暗。
“离月离歌远一点,那人阴险毒辣,狡猾奸诈,你会吃亏的。”
秦衍搭着秦泽的肩膀,侧身在他的耳边低语,略带沙哑的声音让秦泽心跳一快。
“我什么时候可以回璃王府?”
秦泽有些不适地往后缩了缩,拉开了与秦衍的距离,不动声色询问。
“多待一会吧,外面很危险。”
秦衍又是想摸秦泽的头但被秦泽躲了过去,无视秦泽恶狠狠的眼神,他神色自若拉过对方,替他整了整有些褶皱的外袍便离开了。
走出厢房,凝视着手中的琉璃玉佩,上面龙飞凤舞的“离歌”两字清晰可见,手捏成拳头,留下了一地粉墨。
“主子?”
站在厢房门口一直装聋哑人的蓝衣女子被旁边的女子推搡,一个劲挤眉弄眼毫无效果,才被逼无奈轻声提醒。
“照顾好璃王。”
“是,主子。”
江南大灾。
江南巡抚的折子快马加鞭,跑死了三匹良驹才送到京城,却在内阁耽搁了三天。
原因无他。皇帝整日沉迷于乐宴,春宵苦短,从此君王不早朝;丞相大人也不知何原因没有出现在内阁,内阁群龙无主,各大要事杂事让内阁群臣忙的手忙脚乱……像江南大灾关乎国家根本的折子的结果就是搁置再议。
江南八十万民众流离失所,叫苦连天,人心惶惶,民怨沸腾。一些灾民成为盗匪,打砸抢烧,严重扰乱治安,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出现了声势浩大的起义。
水深火热。
朝中大臣察觉到江南异变,联名上书惊动了深宫之内的皇太后,才有了今天的早朝。
“江南大灾,有哪位爱卿愿前往江南替朕分忧?”
皇帝整日流连温柔乡,被茹嫔迷得忘乎所以,前夜又是一夜的笙歌舞宴,兴致高多贪了几杯,精神不济。
在月离歌失踪的时间里,他并非真的毫无理会政事,只是没有了月离歌的掣肘,秦衍越发过分,他真的是彻底被架空了。心灰意冷的他沉迷于酒色之间,试图忘掉一切,至于曾经的“真爱”李薇茹真的如水滴入浩淼的大海消失无踪。
群臣一个个做张做智,默不作声。
若是早几日,去江南赈灾可是个肥差,定然一个个争先恐后,毛遂自荐。今时不同往日,现在这差事可是个烫手的山芋,谁都不想背这烂摊子。现在的江南,灾民成匪,局势动荡,去了凶多吉少。
朝堂以月离歌和秦衍为首的两方势力都打算以静制动,没有什么行动。
“臣以为江南漓和地区是璃王的封地,璃王心思缜密,才干过人,可堪重任。”
原来是齐远凌齐文侯。
一时之间,交头接耳,闲言碎语,东张西望,却看不到璃王的影子。璃王本来就从不参与朝堂政事,每日上朝也不过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赈灾之事,事关国本。璃王毫无经验,怕是一时之间无从下手。然赈灾之事已经迫在眉睫,璃王难堪重任,还请陛下三思啊。”
三朝元老李太傅拖着他那形销骨立的身体颤颤巍巍出列奏本。
“臣以为李太傅言之有理。”
“臣以为璃王是良选。”
“李太傅有理。”
……
下面的群臣像炸开了锅,七嘴八舌,说个不停,沸反连天。
皇帝一夜宿醉,这些个畅叫扬疾让他头痛欲裂。皇帝一挥衣袖,奏折掉了一地,怒喝一声:“吵什么吵。”
群臣立即停止了争吵,纷纷跪下,大呼:“陛下息怒。”
“秦爱卿,你以为如何啊?”
皇帝眼睛一眯,心里顿时有了一个绝佳的主意,转头面向秦衍,敷衍一问。
“臣以为李老太傅所言确实有理,江南八十万灾民绝非儿事,望陛下慎重考虑。”
秦衍面色如常,看似毫不在意,滴水不漏的说辞,只要他自己知道内心的惊涛骇浪以及难掩对齐远凌的杀意。
秦衍是什么人?
在李薇茹被皇太后指给璃王为妃之后,他就把李薇茹调查得清清楚楚。李薇茹那些花花肠子,她是怎么对付庶母的,从一个女人来讲她也算有些小聪明。对于她和齐文侯齐远凌之间的旧事也是了如指掌,只是没有想到这个女人还和皇帝有千丝万缕的瓜葛。他愤恨这样的女人竟然成为了他的王妃,他们竟然敢如此作践他。
“秦国公所言极是,请陛下另择他人。”
或许别人看不出秦衍对璃王的不同,可是他却是切身领会到了。月离歌想到璃王张扬舞爪暴跳如雷的样子,亦或是安然作画沉浸其中的模样,还真是挺有意思的。只是没有想到他才刚刚入侵璃王的领地,就有人大张旗鼓地宣示所有权了。
和他在一起确实……
秦国公和丞相意见相同还是头一次。
原本争得面红耳赤的大臣们一个个像焉了的花,无精打采。这主子们都发话了,他们还有什么好争的。
“噢?那依丞相看谁合适呢?”
原本以为秦衍一定会同意的皇帝听到秦衍的回答已经够吃惊了,没有想到作壁上观的月离歌都替璃王说话了。
璃王何时与这两人有来往了,怎么一个个都护着他。
“臣以为新任户部尚书柳大人为最佳人选。柳大人原本为户部侍郎,因为江北大旱赈灾有功而晋升为户部尚书,想来对赈灾章程是再清楚不过了。柳大人两袖清风,爱民如子,在民间也颇有威望,此事非柳大人不可。”
月离歌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他竟然开口替璃王说话,心里自然有了完全的人选。
“那就依爱卿所言,封户部尚书柳如江为钦差大臣,全权处理江南赈灾一事,即刻前往,不得延误。”
他对于这户部尚书也是略有耳闻,是个刚正不阿,清正廉洁的人,从不参与任何党派争斗,还能坐上户部尚书的位置,也是个有才之人。
虽不能呢一石二鸟,但眼下也只能如此,江南之事以不可再拖延。
“臣遵旨。”
柳如江上前几步跪下接旨。
“退朝~”
旁边的太监总管看着皇帝一脸倦色机灵地大喊,结束了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