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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太皇太后和薄太后早就退席休息去了,大殿里的主位上只有刘彻和陈娇还在席间。
曹小北这个消息刚一说出口刘彻就蹙眉微哂,冷声道:“平阳侯跟什么人发生了口角?”
今晚被请来的都是宗室列侯及他们的亲眷,因此打平阳侯的肯定也不是等闲之人,这些宗室列侯最让人痛疼,处理起来轻不得重不得,刘彻不问清楚还真没办法妥善处理。
曹小北犯难了,一听刘彻这么问他就知道天子肯定理解错了,他不能纠正天子可是事情还是得说。于是嗫嚅道:“陛下,平阳侯……不知道是被什么人打了。”
“什么?!”这句话特别像个冷笑话,刘彻听来就觉得有人在戏弄他,语气里都带上了怒火,碍于面子他不好在席间发火,只得愠怒道,“什么叫不知道被什么人打了!”
陈娇见刘彻发火,只得安抚般的拍拍他的手背然后对曹小北道:“你把话说清楚,倒是怎么回事。”
曹小北跪下道:“启禀陛下娘娘,平阳侯今晚喝多了酒,到水榭去吹风,过了一会就要去更衣(就是上厕所),也没让跟着的小宦官进去就让他在水榭里等着,谁知平阳侯进去很久不见出来,那小宦官心慌,进去一看,平阳侯被人打的鼻青脸肿的醉过去了,如今通知了平阳长公主,长公主赶过去正在发怒呢,让人来告知陛下,请陛下定夺。”
身为万户平阳侯,景皇帝长女的夫君竟然在天子举行的酒宴的时候在宫中被人无缘无故的打了一顿,这事传扬出去让刘彻和整个汉宫的脸往哪里搁!
刘彻听了这话真是气急了,他席间饮了酒性子有些暴烈,豁然起身冷厉的威势一下散发出来:“在什么地方!”
尚在席中宴饮的贵戚列侯听到刘彻沉声一吼都静了下来,他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手里还端着酒杯眼睁睁的看着起身的天子,席间一下子就安静下来气氛冷到了极点。
“无事。”陈娇见气氛不对,立刻微笑着端起眼前的酒尊对席间举酒,“天子要感谢众位拱卫大汉,各位侯爷请。”
陈娇起身将就端到刘彻身边向他眨眨眼睛小声提醒道:“陛下请。”
刘彻也发现自己在酒劲之下动气,在此场合不合时宜,于是冷着一张脸接过陈娇手中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众位诸侯宗室离得远也看不清刘彻什么表情,见天子给面子举杯饮酒也山呼万岁,纷纷饮酒,席间的热闹气氛一下子又恢复了不少。
刘彻长叹一口气坐了下来,按着自己的眉心不耐道:“真是会找朕的麻烦。”
且不说平阳公主是刘彻的亲姐姐,就算以平阳侯的勋贵身份在长乐宫中被打,刘彻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不理,他这些天跟太皇太后在明堂辟雍上有了芥蒂还没消除,朝中也是烂事一摊,好不容易今日要放松放松偏偏又遇到了最为棘手的宗室之事,满心都是不愉快。
“朕去看看。”刘彻摇摇头站起身带着曹小北要走,陈娇也跟上去想跟他一起到后殿去看平阳侯。
后殿里平阳公主一见到刘彻立刻就哭着上前跪下,指着鼻青脸肿被几个宦官架着的平阳侯哭诉道:“陛下,陛下平阳侯好好的无端糟了一场灾祸,竟有这样大胆的人敢在宫中作乱,陛下要给列侯宗亲一个交代啊陛下,求陛下做主,求陛下做主……”
刘彻打眼一看平阳侯那副酒气熏熏人事不省又满脸青紫的样子当即就怒了,平阳公主的哭诉声中他狠狠的指着站在一旁的长乐宫卫尉程不识道:“查,给朕查,这事到底是谁做的!”
陈娇远远看着平阳侯也觉得这位往日文质彬彬的侯爷被打成这样实在令人不忍直视,就算她平日不待见平阳公主可看见平阳侯无端端糟了这么一场无妄之灾也觉得应该好好查一查,况且这是在宫中,敢在宫中行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为了皇家的颜面刘彻也要给平阳侯一个交代。
“长姐请起,朕一定会彻查此事,不会让长姐和平阳侯受了委屈。”刘彻亲自扶起平阳公主又带着怒气对曹小北道,“此事发生在长乐宫,太皇太后和太后跟前朕不好插手,明日你去禀报太后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太后禀明,就说朕暂且扰了太后的清静,但朕一定要把事情查的清清楚楚,就算把这长乐宫里所有的宫人问个遍也要给平阳侯一个交代!”
长乐宫是薄太后在管事,陈娇对后宫的权限目前仅止于未央宫,刘彻要查本也劳动不到她,陈娇就没有多说话,任凭刘彻发落。
由于此时入夜多时,为了不惊动太皇太后和薄太后休息当晚宴会散罢只在临华殿和平阳侯出事的水榭附近搜查取证,然而并没有什么进展,宵禁之前刘彻和陈娇不便在长乐宫停留太久,刘彻压着火气上了步撵跟陈娇回椒房殿休息。
“不知道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行凶,还是去惹那些最令人头疼的列侯宗亲,还嫌朕不够烦是不是!若是让朕查出来,一定灭了他三族!”
刘彻临睡前还在床榻边走来走去,他本来骨子里就带着烈性,喝了酒心情愈加浮躁,索性以此事为突破口将最近压在心头的不顺心一并发泄出来。
四名侍女正在为陈娇卸下身上的首饰,她站在铜镜前看着镜影里来回踱步烦躁气闷的刘彻无奈的叹了口气。
灭三族这话说的有点重,可是这个打了平阳侯的元凶要是真被刘彻揪出来,甭管是谁一顿狠削是少不了,但凡地位低一点这脑袋是绝对保不住了。不过这人的脑袋长着也真就是为了趁身高的,但凡脑袋里有点脑仁都不会做出在皇宫里行凶打诸侯这种事。
刘彻自己发了一会脾气慢慢也就消了大半的火气,陈娇洗浴过后他已经坐在案几前生闷气了。
到了这个时候陈娇也没必要端什么架子,坐在刘彻旁边有意跟他说些软话解闷,刘彻对陈娇偶尔为他平复心境流露出来的温柔最是受用,再说他总是生气也没意思,慢慢心情就转好了许多,不过想起今晚的事他还是有些不高兴。
“阿娇你说是什么人干的出这等事?”刘彻卧在榻上揽着陈娇,帘幔外熄了灯盏他还对暴打平阳侯的事念念不忘。
陈娇枕在刘彻小臂上,事不关己她也就随口道:“无非是两种人,一种是跟平阳侯有过节的其他亲贵,另一种就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的大胆宫人。”
刘彻哼了一声道:“朕觉得也差不多,不过平阳侯这人问日文绉绉的,能跟谁有大的过节?要说是宫人,朕在宫里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那么不开眼的宫人。”
陈娇也就是随便猜着玩,其实她还真像知道这朵奇葩到底是谁,查出来也让她开开眼界,看看智商的新下线到底在什么位置。
“彻,我们睡觉好不好,猜来猜去没意思。”陈娇看刘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实在不想跟他啰嗦了,她想赶紧睡觉,今晚上她还有事儿呢。
刘彻闻听陈娇不耐烦要睡觉,眼眸一斜唇角已经挂上了坏坏的笑,手指不安分的在陈娇长而滑嫩的颈上画起圈圈,低头咬着她的耳垂道:“阿娇这是在催朕么?”
陈娇蹙了一下眉头,心知刘彻又要“使坏”,侧过身不搭理他。
“哼哼,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邀请朕,朕就不客气了哈哈哈。”
刘彻嘴上说不客气,他急起色来又什么时候客气过,翻身一把探进陈娇的深衣,薄唇张开就咬上了她蝶形的锁骨。
欢愉持续到深夜,刘彻看陈娇已经筋疲力尽,难得心疼她最近操持礼祭的忙碌,做了两次就偃旗息鼓将她拥入怀中入睡。
黎明时分,睡意向来很浅的刘彻忽然觉得胸口一轻,紧接着听到了陈娇的惊呼。
“为什么!”
刘彻听到惊呼立刻警觉的翻身而起,看到陈娇坐在他身边,圆睁的双目盯着床榻的纱帐,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怎么了阿娇。”陈娇眼神空茫的样子吓到了刘彻,他赶忙双手用力扶住陈娇软润的双肩迫使她看着自己,紧张道,“阿娇做恶梦了吗?”
陈娇定定的看了刘彻半晌,圆睁的杏眼才有了焦点,僵硬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抱住了刘彻。
刘彻拥她入怀,像给小动物顺毛一样轻拍陈娇的后背,安抚着她轻声说:“做噩梦了吧,没关系,都是假的,阿娇别害怕。”
刘彻命人点亮纱帐内外的所有灯盏,又亲自给陈娇喂了水抱了她一会,见陈娇靠着自己低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禁温柔的轻声问:“阿娇梦见了什么事,想的这样出神?”
陈娇的两弯峨眉蹙起抬眼看着刘彻,饱满的红唇动了动,欲言又止好像很纠结将要说出的话。
“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跟朕说么?”刘彻的语气就像在哄一个小姑娘,“阿娇小时候唱过的歌谣里都说过‘夫妻永不疑,恩爱两不离’,怎么现在嫁给了朕要跟朕见外了吗?”
陈娇微叹又抱紧了刘彻,刘彻温柔的回抱她,顺着她倾斜在脊背上的青丝抚摸着她,“傻阿娇,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朕说啊。”
“陛下……”陈娇终于开了口,却用了敬称。
刘彻对这个称呼也有些诧异,低头看着陈娇,“怎么?”
“我刚刚梦到了神仙。”
一提神仙二字刘彻立刻有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轻声点头道:“朕想起来了,今日姚翁登坛做法结束之后跟朕禀报,说今日宫中邪祟散尽,是最‘干净’的一日,晚间或有仙长入梦驾临,原来仙长入了阿娇的梦境。”
刘彻说完又觉得不对看着陈娇疑惑道:“阿娇是星宿转世梦遇仙长也在情理之中,可既然仙长入梦为何会惊讶起身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一般?不知仙长跟阿娇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