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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走到刘岁的前面,看着身量娇笑的小姑娘不由自主就笑了,刘彻高俊,他半蹲下来正与刘岁平高,四目相对时他竟有一种回到从前面对小阿娇的神奇感觉,不由对刘岁又多了几分特别的好感,伸手缕缕她肩上的长发温声问道:“阿岁,朕问你,如果……一个男孩子做错了事想哄一个女孩子高兴,你说该怎么做?”
刘岁认真的看着自己年轻的天子叔叔,单纯而明亮的眼珠转了转忽然笑着点点头,在刘彻诧异的目光中拿出了自己的藕色绢帕,两只手拉展手帕然后像变戏法一样折成了一只饱满柔软的老鼠。
刘彻原以为刘岁要做什么令他惊奇的事,如今一看只是折了老鼠出来,这种玩法也就只有小孩子会这么做了。
果然还是病急乱投医了,刘彻随意一笑站起了身,摸了摸刘岁的头顶对苏一道:“带长寿翁主在殿里四处看看吧。”
刘岁见刘彻要走,不禁凝起两弯小眉毛不悦的拉住了天子金线刺边的宽袖。
“怎么了?”刘彻有些莫名,不过看着小姑娘不悦又愤愤然的杏眼,更有点像倔强的小陈娇了,竟然还把他逗笑了。
刘岁从小跟着父亲长大,没有母亲祖母的娇惯,脾气倒是硬朗直率,她也不管其他,放开刘彻的衣袖走到天子的乌木檀紫长案前,看到笔架上的小狼毫便拿起来沾了墨,然后朝刘彻抖开了“老鼠”绢帕,回过身去又不知在做什么了。
刘彻有点好奇,走过去一看,刘岁正在绢帕上写字,她十岁了,字写的还算不错,工工整整,没有女孩子写字的清秀倒隐约透出一点文士字体的劲雅风骨。
刘彻再看那一行字的内容:天子叔叔你会写词赋吗?
刘岁的确很聪明,刘彻问她的时候她就在天子沉黑而充满期许的瞳仁里意识到天子叔叔口中做错事的“男孩子”就是他自己了。
刘彻看后一怔,唇边扬起了会心的笑容。
虽然经历了一次剧烈的阵痛但缓解之后陈娇的身体确实比前些时候好多了,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对她的身体也有好处,看着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的景色,陈娇的精神也比之前好了很多,抑郁的心情敬业在不知不觉间慢慢松动。
春和景明的早晨,陈娇坐在窗前无聊之下翻看着路寝的竹简,温暖的阳光透过窗纸洒在她身上,陈娇抬起头一时间觉得眼前一片灿然,竟然有些享受鸟鸣中金色的暖光。
窗外的花木也一定换了模样,这个时节,绿叶已展,芍药花也应该开了……
身后不远处“啪嗒”一声轻响扰了陈娇的思绪,她下意识的回头,原来是廊柱上的铜勾脱落,红色的帘幔划落了下来。
陈娇刚要喊人进来束起帘幔,定睛一看竟然看到红色的帘幔后伸出了一颗小脑袋,俏丽的面庞,红润饱满的脸颊,一双大眼睛闪闪发亮,看起来很让人喜欢。
而且,陈娇竟然觉得这张漂亮的小脸很熟悉,尤其是那一双杏眼。
陈娇有些惊讶,不过她很喜欢小孩子,神色不知不觉就柔和下来,看着一只肉肉的小手从帘后伸出来,拿着一只绿叶折成的小鸟斗来斗去,做出飞翔的样子。
陈娇笑了,朝那女孩子道:“就只有一只鸟吗?”
女孩侧过身子又拿出两只叶子折的鸟托在手心上,自豪的朝陈娇亮了一下,然后有做起飞翔的动作。
这女孩的身形比较小,衣着华丽考究,陈娇看她也就□□岁的模样,她的行为举止天真中透着一股贵气,行为落落大方眉宇间又没有一般贵女的骄纵,仔细看她的长相真有点像自己小时候。
“用叶子折鸟儿的花样我比你多。”陈娇笑说,“你过来。”
女孩毫不扭捏收起绿叶小鸟走过去,天真又不失优雅的跪坐在陈娇身边看着她微笑。
“你是怎么进来的?”
陈娇心中有数,看着女孩的衣着首饰就知道她不是寻常贵戚家的女儿,不是列侯贵女就是藩王翁主,既然能进得椒房殿,很可能就是大长公主专门安排来给她解闷的。
女孩只是微笑摇头,并不言语。
“怎么不说话?”陈娇有点诧异的问。
女孩指了一下自己的唇微笑着摇摇头。
“你……”陈娇大概猜到出女孩的意思,只是她更为惊讶,心底还有些惋惜,这么好的小姑娘若真是不能言语怎么会不令人遗憾。
她随手在旁边的矮几上翻出一卷没有写过的空竹简,拿笔问道:“你会写字?”
女孩点头,接过笔打算在竹简上写字。
陈娇看着小小的姑娘坐在自己身边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女儿?”
女孩并没有用写字的方式回答陈娇,只在竹简上写到:你可真漂亮。
陈娇怔了一下笑出了声,然后道:“你不说我也能猜出来,不过看你这么会说话我又猜不到你是谁了。”
女孩看着陈娇,亮亮的眼睛里有点疑惑。
陈娇笑道:“那我猜猜你是谁可好?看我猜不猜的对,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就好了。”
女孩觉得这像个游戏,非常高兴的点头。
陈娇越发觉得她很可爱,略凉的手摸了一下女孩红人的脸蛋道:“我以前没见过你,所以你应当没进过宫,你的父母不是经常入宫朝觐的列侯和夫人。”
女孩点头。
“既然不是列侯的贵女又能独自入得我的椒房殿那你就一定是藩王的女儿。藩王嘛,如今在长安的只有江都王刘非和赵王刘荣。江都王我很熟悉,今年岁在二十一,不会有你这么大的姑娘,是不是?”
女孩点点头,对陈娇准确的猜测有点兴奋。
“恩”陈娇也点点头,手指点上女孩的娇翘的鼻尖道,“你一定就是赵王刘荣的长女是不是?”
女孩甜美的笑起来,在竹简上写到:“婶婶你可真厉害。”
“我记得你叫刘岁是不是?”陈娇微笑问。
刘岁点头然后从袖中取出一只绢帕折成的“老鼠”,拉着陈娇的手把它放在她的手心。
“送给我?”陈娇捏了捏那只“老鼠”道。
刘岁点点头然后写下:里面有字的。
陈娇有点纳闷了,解开“老鼠”,只见白色的绢帕上几行熟悉的俊逸字迹:
罗袂兮无声,玉墀兮尘生。虚房冷而寂寞,望彼美之女兮,安得感余心之未宁兮。
陈娇看着这几行字失神了,竟然连刘岁什么时候出去的都没有注意。
“阿娇。”
陈娇抬起眼帘,深红长衣的刘彻已经站在不远的地方。
“朕想跟你好好谈谈。”刘彻没有上前,只是站在帘幔旁边说。
陈娇叹了口气,她的情绪已经不再像那晚一样激动,她不想因为与刘彻生气而伤害自己的身体。
“你愿意的话朕留在这里,如果你不愿意,朕就出去。”刘彻说。
陈娇偏开视线沉默片刻轻叹一口气语气冷凉的说道:“你真的想谈吗,或许有些话我不说会更好一些。我的耐心和忍让已经连同那个孩子消失不见,现在没有心思再顾忌你的感受,我的直白恐怕会让身为天子的你抵触和反感。”
“总比憋在你心里强。”刘彻说,“朕真的很……在乎你,朕不想我们之间长久的存在误会。阿娇,我们开诚布公吧,有些话朕不说,你不说,朕恐怕我们的关系永远都会像现在这样僵硬。”
刘彻说着说着喉头有些紧,连鼻尖都传来酸涩的感觉,顿了顿他才继续说:“朕不想。”
陈娇这一刻忽然也有了倾诉的*,她不想再把自己抑郁压在心中,说什么退让,说什么妥协,说什么尊重与忍让,统统滚吧,她一定要让刘彻明白她是他的妻子但不是任意被他拿拧的附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