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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刘彻再怎么想太医们施加压力还是没有能够小刘据的生命,一个时辰后不满两岁的大皇子刘据就没有了呼吸,整个长信殿内弥漫着哀伤的气氛。
汉礼规定不满十二岁的幼年孩童伤逝不能起坟茔墓大办丧事,刘据小小年纪只能在亲人的无限不舍中葬于茂陵之西。因为刘据死的蹊跷,下葬之后最紧要的事情就是查出他的死因,刘彻下了死命令,让张汤彻查,凡事刘据接触之人一个也不许放过。
刘据发病当日是皇后生辰,宫中举行大宴,无数的达官贵人王侯将相被邀入宫中,上到太后、皇后、公主、夫人、下到宫娥乳母宦官,刘据多少都有些接触,因为涉及太广牵连太大查来查去仍旧没有办法锁定嫌疑。
但廷尉府张汤毕竟不是等闲之辈,两日后张汤在薄夫人的发越殿刘据住所的床榻下搜到了一个仅为拇指大小的巫蛊娃娃,一时震惊了整个汉宫。
“竟然有人敢在宫中行巫蛊之事!”刘彻看到那只小小的蛊娃拍案震怒,“将发越殿侍候皇长子的所有宫人全部下狱,一个一个的查,一个一个的问,朕就不相信找不到下蛊之人!”
即使刘彻如此重视张汤毫不懈怠有些事没有眉目便还是没有眉目,七日之后已经完全失去了耐心的刘彻下令将发越殿伺候皇长子的宫人全部斩首。
这一日面色阴郁的刘彻从宣室殿来到椒房殿,小王美人王花雨正在陪陈娇说话,见刘彻进门赶忙跪下行礼。
刘彻摆摆手,坐下来靠在曲木椅背上闭着眼睛一语不发。
陈娇让大雪端一盏乳鸽汤进来,轻声问刘彻道:“方才听说陛下发落了发越殿的宫人,还是没有眉目吗?”
刘彻眉心微蹙疲惫的摇摇头。
陈娇叹了口气,还是劝刘彻道:“张汤是有能之才,陛下不要逼他太紧,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查出凶手。依臣妾看发越殿的宫人还是不要急于处死,不然查起来恐怕更难。”
“朕的皇子都被人咒死朕还怎么等!汉宫之中出了这等事,今日是据儿,明日就有可能是太皇太后,是你和朕,一日查不出凶手朕又如何能安枕?!”刘彻非常生气,他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但薄唇仍旧抿成一条坚毅的线,狭长的瑞凤眸中满是戾气。
刘彻已经动了真怒,此时不好再劝,陈娇只能忧心的点点头陪他坐在一边。
正在这时大雪端着乳鸽汤走了进来,王花雨见状连忙接过来,殷勤的捧到刘彻面前用少女特有的声音娇笑道:“陛下您不要生气了,以后皇后姐姐会为您生一个比据儿还漂亮的皇子呢。”
刘彻本就烦躁气闷,刘据两个字又是他目下心里最深的痛,一听王花雨用愉悦的声音提起刘据就满腔都是怒火。
他猛然睁开眼睛一把推开王花雨,暴怒道:“椒房殿还有你说话的分,滚出去!”
汤洒了一地,王花雨懵懵的趴在地上,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陛下。”陈娇见刘彻发了那么大大火,伸手握住他袖下劲长的手轻轻拧了一下,“何必动怒,有话好好说。”
她一边劝刘彻一边向大雪使了个眼色让她带侍女将王花雨扶起来:“把王美人送会苣若殿。”
王昭暄从长秋殿侍疾回到苣若殿,刚换了衣服就见妹妹被人送了回来,红着眼睛跑进了自己的寝室。
“花雨,怎么了?”王昭暄问了一句王花雨却并不理她,无论怎么敲门妹妹都不肯开。
这一晚王昭暄睡得极不踏实,一大早就起来想去看看妹妹,却不曾想她刚出了寝殿就见到妆容精致的王花雨对她展颜一笑,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巧笑着对她说:“姐姐,快来吃早膳吧,今日我特意早起给你做了好吃的哦。”
王昭暄觉得纳闷,可是妹妹既然已经好了她也就没有多问,笑着点了点头。
因为刘据的事,刘彻好一段时间都心绪不佳,每日去长秋殿也提不起精神。这日过去却偶然闻得长秋殿内醺声悠扬,不由驻足细听,竟这么听着入了神。
王娡的心腹侍女长秋殿掌事无瑕看到刘彻站在海棠树下出神便走上去行礼轻声道:“陛下,上夫人还在等您呢,怎么不进去?”
刘彻回神一怔,摇头笑了笑道:“听这曲子听得入神了,不知是何人在吹奏?”
无暇回禀道:“是王美人昭暄在为上夫人垂醺解闷,陛下喜欢不如进去听。”
“王美人吗。”刘彻眯着眼睛又听了一会才点点头道,“吹得不错。”
自那一日起刘彻几乎每天去长秋殿都要听王昭暄吹一段醺乐,王昭暄也因此受了不小的赏赐,这事很快就在宫中传遍了,宫人私下都说大王美人似乎要得宠了。
虽然刘彻从来没有在苣若殿留宿,但半月以来每日必见王昭暄这事还是引起了她的警惕,况且刘彻还是在长秋殿见她,这不得不让陈娇多心。
一日朝会散后,小寒将下朝的田蚡悄悄请入了椒房殿花园。
田蚡入内见陈娇正闲适的站在石桥上喂鱼,走过去恭敬的行了一礼:“拜见皇后娘娘。”
“田大人。”陈娇淡淡的笑了笑,随意跟他客气几句便进入正题。
“田大人,最近王美人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吧。是不是盖侯王信那边有什么动作?”
田蚡如此聪明狡猾当然明白陈娇的意思,她是觉得王昭暄吹醺吸引天子乃是王家出了主意有意为之。
田蚡既然上了陈娇的船就不会不给陈娇消息,他现在就指望陈娇这个皇后能让他日后封侯拜相了。
“盖侯王家这边是真没什么事,不过那日臣与盖侯喝酒倒是另外知道了一件事。”田蚡眼神活络的看看周围,对陈娇道,“娘娘身边有太后的人。”
“恩?”陈娇没有生气,相反她表现出很有兴趣的样子问道,“盖侯连这种事都知道?”
田蚡微微一笑道:“娘娘有所不知,上夫人当初虽未出渐台却也为太后出了不少力,不然太后怎么会让上夫人迁出渐台?想当年王家就是太后的附属罢了,有些事儿盖侯自有办法知晓一二。”
陈娇微微颔首道:“原来如此。”
“娘娘不在宫里的时候太后可真没闲着,娘娘宫中那大寒故将曾在太后身边理过事,那段时间宫中有些宫人表现的确实抢眼,大寒姑娘用着顺手就带回了椒房殿,其实不过是太后娘娘暗中安排的罢了。”
陈娇听罢竟然笑了,慢条斯理的说:“太后娘娘还真是用心良苦。”
“臣知道也就那么点,帮不上娘娘大忙,娘娘睿智无双,恐怕下臣不说您心中也有数,权当说来给娘娘填个笑话罢了。”田蚡恭维人的本事确实高明,不知不觉间就奉承了陈娇。
说实话陈娇曾经命大寒整顿过椒房殿各处的宫人,她还真不知道椒房殿里有薄太后的人,看来田蚡这颗棋子确实是用对了。
陈娇眼眸一转用略带深意的眼睛看着田蚡微笑道:“田少府这是高估我了,此事还要多谢你,你放心,我市之恩必报之人,况且你又不是外人,是不是舅舅?”
这一声“舅舅”在天分听来好比天籁,这对他来说就是一道登天梯,他从来都不信什么恩义之说,大权在握富贵无边才是他一生所求,谁能让他平步青云她就是谁的人,如今皇后肯称他一声舅舅就是把他当做自己人,他如何能不高兴?
田蚡不大的眼中满是精明的笑意,躬身拢袖到:“臣惭愧,惭愧,为娘娘效力是臣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