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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着连翘,横抱胳膊许戈一字一句问出: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把头发剪短吗?”
当天,所有景色人物就宛如被照进了镜子里,再回想起那一刻,许戈觉得就像是透过一面镜子在看着自己的模样。
从表情乃至笑容,镜子的人做出了自己所擅长的,借着甜蜜的长相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
用自己的语气说着:“许戈,你怎么好奇起这样的问题来了呢?我可是要去上战场的人,短发可以让我形象干练,不知道这个答案你满不满意?如果不满意的话,我可以改答案,比如说我疯狂的崇拜你,粉丝们模仿自己偶像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不是吗?”
弯下眼睛,吃吃笑:“许戈,我刚刚模仿你说话了,你觉得像不像?”
面对对方极具挑衅的言语,许戈觉得那个问题到这个时候变得无聊至极了起来。
眼前的这位也许是在遭遇人生的第一个挫折之后,想适当的找点存在感。
晃了晃手中的卡片,淡淡说了一句:我会把这个交给阿特。
转过身,往着自己宿舍。
脚停在宿舍门口时,许戈听到来自于背后——
“看来对以上的两个答案都不是很满意,为什么会把头发剪短呢?厉太太原谅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不过很快你就会得到真正的答案了。”
“怎么样,这第三版答案厉太太满意吗?”
真会折腾,回头。
面对着那张得意洋洋的脸,说:
“连翘,你可惜了,在你没有再次出现在这里之前,我偶尔会在心里羡慕过你,起码,你是我小时候一直想变成的其中一种形象。”
“可现在,你看起来比我处理过的那些女人还糟糕,糟糕到什么程度呢,糟糕到我都懒得去理会你。”
说完,再也没去理会那位南加州小姐脸色是好还是坏,打开门。
隔着门板传来了淡淡的声音“许戈那我们等着瞧。”
再一个夜幕来临,许戈站在东南方向的窗前,她的住处位于最高处,从这里望下去家家户户的灯都亮着。
这阶段是1942最热闹的时期,但凡可以赶回来的都赶回来了,不能赶回来的也是千方百计想赶回来,为的是让家里窗户变得红彤彤的吧?
敲门声响起。
脚步放得很轻,许戈来到门前,背贴在挨着房间门的墙上,就那样呆着,她知道现在门外的人是谁。
厉列侬的敲门声总是: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片刻,门外响起他的声音,低低的,就怕被谁听到一样。
“不想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礼物吗?”
沉默——
“许戈。”门外声音稍微提高了点:“说看看,你需要多少冷静时间?嗯?三天?一个礼拜?一个月?”
手压在开关上,瞬间,房间陷入黑暗。
门外声音从不高兴转为冷淡:“那就悉听尊便,你想冷静一年都没关系。”
脚步声远去。
次日清晨,许戈在跑道上看到厉列侬的身影。
一般厉列侬有自己单独的晨跑区域,1942领导人的忽然出现让整个公共晨跑区域这个清晨的“厉先生”此起彼伏着。
和厉列侬一起肩并肩慢跑的是伊莎贝尔,爱尔兰小姑娘一张脸笑得就像盛开的花朵,甚至于在经过许戈面前时还示威性的朝着她眨了眨眼。
这会儿,许戈自然不能折回自己宿舍去,当她出现在这片场地时已经有几位和她比较熟悉的女成员给了她很暧昧的眼神。
硬着头皮戴上耳机,低着头,沿着环形跑道,迈开脚。
前面一男一女虽然都是女的在说话,但从男的侧面表情、乃至肢体语言都可以看出他在很认真的倾听着。
呼出一口气,加快步伐,超越。
又一圈,那一男一女再次出现在前方,这次他们在分享同一对耳机,伊莎贝尔的兴奋程度可以用张牙舞爪来形容了。
从这个方位看过去,许戈发现,爱尔兰小姑娘的个头甚至于比自己还要高了,俨然达到了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的好身材。
牙一咬,再次加大步伐,快速超越,被那一男一女远远的甩在背后。
许戈没有像往常一样跑足五千米,三千米结束她就往着澡堂去了。
洗完澡,一走出澡堂从一边忽然伸出来的手就这样把她拽到那堵墙后面,还没等许戈弄清楚发生什么,整个人又被连拉带拽拉到树林那边。
一直到树林中央,手才被放开。
站停,冷冷的看着厉列侬,厉列侬横抱着胳膊,斜斜靠在树上。
刚想离开就听到他和她说许戈这里是高压电实验区,不想变成烤鸭就好好呆着。
呼出一口气,走到他面前,昂起头:“厉先生,你到底想干什么?嗯?”
厉列侬淡淡看了她一眼,说:还有不到二十小时时间我就要动身前往索马里,你也知道我接受的是什么样的任务,你就不想和我说些什么吗?
哈!1942领导人现在无一在传达着:机会我已经给你制造出来了,你现在可以开口了。
紧紧闭着嘴,冷冷看着他。
敛眉,松开,垂下眼帘,声线稍微放柔和一点:“在离开之前,我需要和你好好谈一谈,许戈,告诉我,你在生气什么?”
厉列侬这个问题好像问得很好,其实许戈也不知道自己在生气些什么?
他和连翘在美国期间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事情?他怎么忽然间就那样和连翘的爸爸关系友好了起来?在他做那些事情的时候他丝毫对她没有任何交代?那变成吊坠的两枚戒指总是让她的心隐隐作痛着?在他最为艰难的时刻帮助他的人叫连翘不叫许戈?在面对着剪短头发来势汹汹的连翘她斗志全无?
以上种种最终变成那句无奈的“不知道。”
沉默——
他伸手触了触她额前头发,她避开。
“我就只陪着她吃过两顿饭,看过一场球赛逛过一次街,看过一次电影。两顿饭加起来我说过的话还没有超过十句,看球场时我就问她一句你需不需要饮料,逛街时我做得最多的事情是抬手看表,看电影时我特意挑了文艺片,因为那样一来当我打瞌睡时看起来就显得自然多了。”
沉默——呆立着。
他再次伸手想触碰她额前头发,这次连碰也没被他碰着。
“许戈!”1942领导人声音已经带着警告性了。
继续发呆。
厉列侬单手抚额,身体朝着她逼近,压低声音:“这么说来我刚刚是白解释了?这么说来你是打算继续生气下去了?嗯?!”
一动也不动的站着。
“又或许?”他强行握住她肩膀,逼着她和他面对面:“又或许我刚刚又管伊莎贝尔叫小伊莎贝尔你生气了?”
自问自答:“坦白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早上为什么要干那些事情,我只知道现在想起来觉得有点蠢。”
肩膀想去摆脱他的框固。
“许戈,我受够了这样的你,梅姨说得对,就不能让你得寸进尺,让你得寸进尺了就得没完没了。”骤然提高的声音穿过树木缝隙:“好比是,你一直想要的那颗苹果终于拿在你手上了,可当你观察到还有可以争取的空间,就想要第二颗苹果,也许接下来还有第三个苹果,许戈,我告诉你,我不打算给你第二颗苹果。”
许戈停止了挣扎。
伴随着那句之后还有连串的垃圾话,垃圾话之后极为无奈的声音叫着“许戈。”
短暂沉默过后——
“许戈。”声音很轻很轻:“索马里被称为黑色土地,你就不担心我吗?嗯?”
蠕动着嘴唇,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当他手指第三次去触摸她额前的头发时,她没再避开,任凭着他的手往下,停留在她唇瓣上,任凭他的手指在唇瓣上轻轻摩擦着。
他的气息逐渐朝着她逼近,眼看唇就要压上她的唇,别开脸,说了一句“我不舒服,想回宿舍。”
一出树林,许戈就挣开厉列侬的手,快步往着自己宿舍方向。
临近黄昏,许戈跟着厉列侬一起出现在新年发表会的讲台上,从厉列侬就职以来,每年新年时期他们都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今年的新年发表还有1942成员们为他们领导人举行简短的出行仪式,七个小时后,他们的领导人将带着一千名1942成员前往索马里。
数十名国际媒体记者也出席了出行仪式,短短的半个小时时间,厉列侬都紧紧握着许戈的手,更有数次附在她耳边低声说话。
当厉列侬在她耳边低声说话期间,连翘和她的同事们谈笑风生。
恍惚间,许戈听到厉列侬如是说出:不然你也一起去?
呆呆看着他。
在许戈的内心里她也想去的,处于长期无政府领导的索马里是人们眼中的黑色土地,那片黑色的土地总是和厄运联系在一起。
上个世纪末,那片黑色土地曾经吞噬过美军的两架黑鹰战机,正因为这样,美国人才把那难啃的骨头丢给1942。
笑了笑,厉列侬轻轻说出“终于肯理我了。”
原来是在和她开玩笑,许戈别开脸去。
他在她耳边叹息:我知道你想去,可那里太危险了。
出行仪式结束后,许戈连招呼也懒得打就回到自己的宿舍。
八点,许戈打开自己宿舍门,心不在焉的朝着人声鼎沸的地方走去,紧挨着停机坪的广场上,数十名国际媒体记者正在和已经准备好了的若干1942成员笑闹打成一片,这里面就有连翘和厉列侬,隔着两个人他们一左一右站着,连翘笑得花枝招展。
可以想象的是,这一幕想必也会在索马里夜夜上演,来自于不同国度的士兵们大多都是找乐子能手。
恨恨的瞪了正在微笑倾听一名记者说话的厉列侬一眼,许戈回到自己的宿舍房间,九点关灯,上床睡觉。
怎么可能睡得着,眼睛盯着天花板,脑子就像是一个万花筒。
细微的声线来自于房间门,厉列侬这个混蛋又干起撬锁的勾当了,最新型的锁都拦不住他。
但愿现在这个型号可以像锁行老板口中说的那样安全可靠,借着微光许戈紧紧盯着那扇门。
那扇门被打开时许戈心底里暗骂了一句,闭上眼睛。
悄无声息间,厚厚的阴影叠在她脸上,两声低低的“许戈”后是若有若无的叹气声,叹气声落下。
“如果说,厉先生想和厉太太要临别前的luckykiss呢?”
眼睫毛在黑暗中抖了抖。
“看来厉太太还在生气当中,那好吧,如果到时候被哪片火箭炮碎片击中的话,只能自认倒霉了。”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慌忙起身,身体往前,手比身体还快,就这样扯住他的手。
浅浅的笑声响起。
在她的那声“别开灯”中他收回了手。
微光中,他的剪影淡淡的,坐在她床前在做着某种的等待。
想了想,倾身,借着微弱的光线找到他的唇,唇贴上,轻轻一触,想移开。
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手落在她的后脑勺,那落在她后脑勺的手一压,“唔……”
呆坐在哪里,摸着火辣辣的唇瓣,耳边还回荡着“别担心,我会安全回来,我保证,明年我哪里也不去,就好好呆在你的身边。”
“最后,厉先生和厉太太保证,除了工作之外,不会和任何女人接触、不和任何女人说半句话,这个女人中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位南加州来的小姐。”
“厉……”还没有说出任何的话,双唇又如数被吞噬。
几近窒息。
耳边,听他如是说。
“是你主动吻我的,所以,许戈我们已经和好了。”
“厉……”
厉列侬故技重演。
等反应过来时,床前已经空空如也。
对着那扇紧紧关闭的房间们,许戈闷闷说了一句。
“厉列侬,我们没和好。”
微光中,目光渐渐的被自己脚腕上宛如银色月光的东西所吸引,伸手去触摸,触到脚腕处有和头发差不多粗细的小玩意。
她的脚腕多了一条制作精美的脚链。
他刚刚在自己脚上摸索是在给她戴这个吧?那时她还以为他……
脸一红……手猛拍自己的脸,不要意乱情迷。
她和厉列侬还没和好。
可是眼睛却怎么也舍不得从脚腕移开。
细细看着脚腕上泽泽发亮的光圈。
在黑暗中,宛如是谁用采集下一缕月光,用月光织成结,绊住她的脚,好使得被绑住的人那里也去不了。
直升飞机轰隆隆的从屋顶飞过,慌忙从床上起身,打开阳台门,站在阳台上,循着声音仰望夜空。
又一架直升飞机从她头顶上飞过,直升飞机上有向日葵花印记。
踮起脚,把手圈在唇上,冲着头顶喊:
“厉列侬,我还没和你和好。”
回答她的是更大的噪音。
噪音远去。
直到直升飞机机翼上的闪光灯幻化成远处的星星点点。
低低的,说出:
“厉列侬,你得快点回来,回来后再哄我一次,我就和你和好。”
那话说完,赶紧看一下四周,看看有没有被谁听到,周遭四处无人,许戈这才松下了一口气,手贴上脸颊。
烫得厉害。
次日早上,许戈如常出现在跑道上,倒着跑,冲着连正眼都不打算看她一眼的小姑娘喊话:
“小伊莎贝尔,不要把昨天早上发生的事情放在心上,那是阿特用来气我的。”
“怎么?还不懂吗?那是男女间再正常不过的耍花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