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茜月公主闻言,紧皱的眉头始终没有放开,视线在夏云枫与夜歌身上扫来扫去,双唇微抿,脸上透着几分凝重和不解;连日来的担忧和焦躁,再夏云枫出现的时候不仅没有得到缓解,反而越发的重了。
“哎……”夏云枫沉沉地叹了口气,眸色晶亮能够看出他此刻心中的欣喜,只是不知道为何脸上的表情却透着几分让人看不懂的悲戚。
“几十年都等了过来,国主您还道还在乎这两日吗?”夜歌的声音清透不急不缓,好似春日嘴和谐的风,缓缓地拂过人的容颜。
夏云枫抬起头朝他轻轻扯了扯嘴角,看着茜月嚅了嚅唇,可到底是没有说出话来。有些事情,还不是拆穿的时候。从昨夜到现在,甚至每次闭上眼他都在想,会不会是一种错觉,如果不是因为元帝宝藏的事情喧嚣四起,素来沉稳如他不会贸贸然的只身来到西楚,更不会冒险与楚皇合作。如果不是那样,自然没有他昨夜的承乾宫之行,或许顾淮就已经……想到昨夜的情况,直到现在他的心理都带着后怕,又带着点点庆幸。
“事情总会过去的,这件事情是好事,国主您就不要想太多了。”夜歌的语气仍旧一如既往的清澈透着凉薄,不急不缓,不骄不躁,好似所有的事情都跟他没有关系般。
茜月公主深凝着夜歌,每次,每次看到这样的他,她都在想,他就好似天边的白云,谪仙般,飘逸清雅,淡素如昨;对所有的事情都好似漠不关心,真的想象不到这样的男子,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才能拨动他的心弦,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才能被他放在心上,捧在掌间,肆意疼宠。不过这些都不是现在的她所要考虑的,直觉告诉她,昨夜父王独自离开之后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他们却瞒着自己,还有那身受重伤的顾淮。
无论是顾国公府还是蘅芜苑顾家,那可都是直接导致他们夏凉跟西楚盟约决裂的罪人。可是看父王的态度,对顾淮不仅没有怪罪甚至还有种莫名的……讨好,这种认知刚浮上心头,茜月公主就不由得狠狠地摇了摇头,父王是什么人,什么性格,这些年她可是比谁都要清楚;骄傲如他又怎么可能会对人低头。讨好?那肯定是自己的错觉,不……是幻觉。
“昨天晚上的事情……”夏云枫抬头看着夜歌,眼底带着点点晦暗和不解。
“夜歌会去查清楚的。”他低下头,脸上的表情依旧,甚至连语气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嗯。”直到此刻,夏云枫这才似大松了口气般,起身轻轻地拍了拍夜歌的肩膀,“这些年来,辛苦你了。”自从当年自己的皇儿失踪之后,对于皇宫中的很多人他都不敢相信,甚至因此,后宫中大批的人被处决,鲜血洗礼,血流成河,直到夜歌的出现。
夜歌微微垂眸,点点头,嘴角含着浅淡的笑意,“国主言重,这都是夜歌的分内之事。”说着,抬头瞧着茜月公主那紧皱的眉头,淡淡的笑着道,“那夜歌就先告退,劳烦茜月公主送国主回房休息吧。”
“好。”虽然心里非常的好奇,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不过茜月公主却非常识趣地没有开口问。自古帝王多疑,尤其是在当年大皇兄失踪之后,父王对周围所有的人都非常的忌惮;或许他自己没有察觉,但不管是对母后还是对自己,亦或者后宫的其他妃嫔、公主,他都总是淡淡的,防备着。她从来都知道父王对她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的喜欢,或许只是因为大皇兄失踪了,也或许只是因为她嫡女的身份罢了。
“你也陪了我整夜,还是回房休息休息再去吧。”夏云枫瞧着夜歌,到底没有忍住开口,“你说得对,有些事情这么多年我都等过来了,不差这一两日的。”说着,见他仍旧漫不经心的,知道他没听进去再次开口道,“事情就算再急也不比自己的身子重要,更何况咱们到凉都可是有正经事的,别到时候事情没办完,你却先倒下了。”
比起以往,没有消息漫无目的的找寻,现在苍天已经对他非常的仁慈了;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或许说得就是现在的他吧。
夜歌点点头,“劳国主挂心,夜歌明白。”垂眸,脑子里不由得又浮现出昨夜西楚皇宫中发生的事情,当他带着茜月公主刚走到承乾广场上准备离开,就听到不远处,“有刺客!”的惊呼,一声声,此起彼伏,饶是素来淡漠如他也不由得有些担忧。
凉都中心的皇城,金碧辉煌,大气磅礴。饶是在沉沉夜幕之下,灯光烛火却也将整个皇宫照耀得宛若白昼,尤其是在那“刺客”出现之后,原本还有些许暗角的广场顿时都明亮了起来,无数的火把支起。
茜月公主面带担忧,想到刚离开的父王更是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双手紧紧地抓着夜歌的左臂,“夜歌!”她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后面的话都卡在嗓子眼儿,不上不下的。
“别担心,国主素来有分寸。”这么多年饶是最开始只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接近夏云枫,可人都是有感情的,这么多年的主仆情谊,如果夏云枫真的再西楚皇宫出事,他自然是不愿意看到的。只是碍于身边的茜月公主不好离开罢了。
茜月公主薄唇微微抿着,“可是父王他……”
“先回驿站再说。”夜歌的眉宇微微颦蹙着,语气透着威严,带着不容违逆的气势。
大内侍卫统领王潇立刻派遣了数队侍卫从不同的方向角度寻找刺客的踪迹,整整半个时辰,只在承乾殿上方的主梁上发现了血迹,可是循着血迹却没有发现刺客的行踪。
皇帝秦栾立时大怒,抬手将桌上的茶杯掀翻,想到自己之前在承乾殿中跟夏凉国主说的那些话,竟然全都被那刺客给听了去;其他的都还好,可事关元帝宝藏啊。“废物,一群废物,连个刺客都搞不定,朕养你们何用?”
“皇上息怒。”王潇整个人身子颤抖着,今夜他不当值,现在还有些犯困;可是却不敢表现出来分毫,只能身子颤抖着。
“息怒,息怒,哼。这此刻都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潜伏到承乾殿来了,如果不是朕发现的早,是不是要朕死了你们才能发现?”光是想到不知道那刺客到底在承乾殿的主梁上潜伏了多久,虽然不知道那个刺客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正所谓有一就有二,这次幸好是自己逃脱了,但如果下次那个刺客要的是自己的命呢?光是想想就觉得脊背发凉,能够混进皇宫并且在承乾殿的主梁上潜伏不知道多久,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王潇跪在地上,身子已经开始瑟瑟发抖;跟在他身后的那些侍卫,有些稍微胆小一些的早就已经瘫跪在地上,甚至连支起身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杜长海眼瞧着事情情况不对这才赶紧上前,朝王潇使了个眼色;“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寻找刺客。这后宫可都是女眷,如果各宫娘娘出了点儿什么事情,你们负的起这个责任吗?”
“是,是,小的立刻带人排查。”王潇艰难地吞了唾沫,感激地朝杜长海使了个眼色。
直到王潇等人走了之后,杜长海这才倒了杯热茶,双手捧着上前,“陛下您就别气了,或许只是个误会。您这样要是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可不划算。”
“……哼!”秦栾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可是紧皱的眉头却始终没有放开。
“就算真的有刺客也未必是针对陛下您来的。”杜长海的面色憨厚,整个承乾殿的宫人早就已经被遣走,此刻更是只剩下他们两人。
秦栾闻言,斜眼睨着杜长海,眉梢浅扬,尾音拉长,“嗯哼?”
“陛下您想啊,这次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今天晚上来。”杜长海脸上的笑意淡淡,语气不急不缓,声音低沉可是却让人能够听得非常明白,这也是秦栾为什么会喜欢他的原因之一。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能够冷静地分析清楚,不至于着急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瞧着秦栾的面色稍微好看了些,杜长海赶紧低下头接着道,“其实按说那夏凉国主秘密前来西楚知晓的人也不多,不过正所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的行踪定然不会没有旁人知晓。如果那个刺客当真想要刺杀您,还用得着潜伏这么久?”说着,他抬头凝着那主梁上明显的血迹,眉宇也微微颦蹙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所以奴婢以为,如果真的有刺客,那刺客也应该是为了夏凉国主而来,不想惊动西楚,所以一直在此潜伏。您看这血迹,那此刻必然是受了伤的;怕是早在先前儿就跟人动了手;咱们宫里的人可没人发现刺客,所以奴婢大胆猜测,这此刻怕是冲着夏凉国的国主来的。”毕竟夏凉国的国主没有男丁,纵然公主也可以继位,可到底难以服人;尤其是夏凉作为储君培养的茜月公主,这次在西楚栽了这么大一个跟斗,在夏凉国内怕是早就已经引起一番动荡了。
自古那位位置就非常的诱人,有人想要借这个机会除掉夏云枫从而名正言顺的登基继位也不是不可能的。这一点同样身为帝王的秦栾更是深有体会。
他闻言,点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如果那个刺客真的是为了夏凉国国主夏云枫而来,那这件事情就说得明白了;不过猛然他似乎又想到了一种可能,他薄唇微微抿着,眉头微微颦蹙着,“不过杜长海你说,哪个刺客会不会跟夏云枫是一伙的。”
纵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么多年都没有任何动静的元帝宝藏消息竟然被传得沸沸扬扬;如今整个凉都不断有江湖人士进进出出,他已经刻意嘱咐京兆尹加强戒备了。就算那些江湖中人胆子再大怕是也没有这个胆子独闯皇宫,剩下的只有夏云枫。
身为夏凉国主却敢单枪匹马深入西楚,这样的魄力他自认弗如。不过正因为这样才让他不得不怀疑,如果没有半点依仗,他又怎么敢……那个刺客来得实在太蹊跷了。如果说那个刺客是夏云枫安排的,那也能够说得通。
杜长海闻言,眉宇微微颦蹙着,摇了摇头,“奴婢瞧着夏国主的意思,怕是早就已经想好了要跟我们西楚合作共同寻找元帝宝藏的事情,那刺客应该不会是他安排的。”
“嗯。”秦栾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皇上,咱们西楚皇宫戒备森严,您也不要想太多了。”杜长海见状赶紧上前,将手中的拂尘反手别在腰间,然后手指轻轻用力给秦栾按压太阳穴,边揉边道,“要不您看要不要换个寝宫?”
西楚皇宫占地宽广,宫宇浩浩,殿堂恢弘。身为帝王虽然不如传闻般拥有一百零八寝殿不过也是差不离的;西楚皇宫中光是用来给帝王就寝的宫殿就有三十多座。所以一般很少有帝王被刺杀的消息。平常人进宫怕是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更遑论杀人,更何况想要在这三十余宫殿中准确的摸清楚皇帝下榻的地方,还不算皇帝偶尔下榻在其他妃嫔的宫中呢。
秦栾听了只是轻轻叹气,有些无力地摇了摇头,“算了,换个寝宫也未必安全。就这样吧。谢家那边情况如何了?”
“暂时没有任何发现。”杜长海闻言,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歇,还要思索着回答秦栾的问题;伴君如伴虎,就算只是贴身的太监,那也不是常人能做的。
“谢玮呢?”秦栾闻言,刚松开的眉头不由得又蹙了起来,“还是没有任何发现吗?”
“咱们的人跟踪着。”杜长海说着,略微停顿了下,似乎有些疑惑又透着几分为难,“奴婢瞧着那谢家未必如咱们猜测的那般,就算谢家祖先当年真的是守护八将之一曲将军的部下,这么多年战火洗礼,有些东西怕是早就不知所踪了。陛下您也不要报太大的希望。”
这种事情皇族最是有感触,他们秦氏皇族能够走到现在这样的地步也并非一蹴而就;再秦氏皇族之前的李氏皇族、张氏皇族不都是如此,皇权更替;他们秦家可是花了几百年的时间积蓄实力,养精蓄锐,最后才在那一场战役中,一举推翻了张氏皇族,直到现在。
秦栾微微颔首,“不过当年的谢副将可是出了名的智多星,也是曲将军的左膀右臂。谢家的可能性非常大,元帝宝藏的事情现在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就算有一丁点儿的可能也决不能放过。”更何况如果谢家真的没鬼,为什么这么多年谢家都要闭门谢客,难道不是因为心虚?
“陛下您也不用太过担忧。”杜长海淡淡的笑着,“奴婢倒是觉着,这么多年咱们寻找元帝宝藏钥匙残片的事情,除开药家一直迟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突破;现在元帝宝藏的事情传开,也未必不是好事。”说着,他嘴角斜勾,透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您想啊,元帝宝藏的秘密虽然传开,但大都是以讹传讹,真正知晓的人能有几个。”
“哼,你倒是聪明。”秦栾斜睨了杜长海一眼,眼底泛着点点精光。
“奴婢也是跟在陛下身边久了耳濡目染,哪能及的上陛下万一啊。”杜长海瞧着秦栾没有再将注意力放在此刻的事情上,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沉了下来;大松了口气,然后这才接着道,“不过,虽然说如今江湖传言大都是以讹传讹的,却也不乏知晓真相的。那些以讹传讹的,倒是不必担心,江湖人士就算武艺高强也难敌千军万马,威胁不大;不过千年传承下来的那些守护家族就不同了。”
“嗯?”秦栾眼尾轻挑,斜睨了杜长海一眼,端着茶杯轻轻地呷了一口,“具体说说。”
“正所谓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杜长海摇头晃脑,眸底带着几分晦暗,笑得意味深长,“咱们秦氏皇族寻找元帝宝藏的消息虽然一直以来都在秘密进行,但那些守护家族未必不会知道。陛下您看,这么多年来,除了药家是咱们发现了端倪以外,顾谢两家看似拥有千年传承,可这么多年,咱们前后派了多少人,连一丁点儿的东西都没有发现。要么就是他们知道咱们的目的隐藏太深,要么就是他们根本就没有那个东西。”
“接着说下去。”秦栾双手捧着茶杯,饮一口,再饮一口。
“奴婢以为不管顾谢两家是什么情况,始终在于咱们在明,他们在暗。”杜长海语气不急不缓,不骄不躁又好似透着几分说服的味道,“不管咱们怎么做,怎么想要将他们给挖出来,只要他们不懂声色,咱们都很难寻到端倪。”毕竟那些事情如果要追根溯源都是千年以前的事情,就算是秦氏皇族传承下来的东西也大都在战火波折中给丧失了,现在流传下来的,已经是只有很少很少的一部分了。深知秦栾对元帝宝藏的重视,杜长海低下头,眼底幽深晦暗,语气意味深长,“现在元帝宝藏的消息既然已经传了出去,咱们何不利用那些江湖人士做鱼饵,利用他们将那些隐藏在深处的守护家族都给引诱出来,到时候一网打尽。”
“鱼饵?”秦栾斜睨了杜长海一眼,像是才认识他一般,“你这招用的倒是不错。咱们现在虽然跟夏凉合作,但怎么得到钥匙残片就各凭本事了。当年守护八将离开,朕一直猜测钥匙应该被分成了八块,除开咱们手中的两块,夏云枫手中的三块,那应该还剩下三块。”
杜长海点点头,“陛下言之有理。不过如何将这些人给引诱出来,还得陛下您费心呢。”
“哼别拍马屁。”秦栾没好气地瞪了杜长海一眼,他都已经将事情说得这么明白了,要是自己还不懂,那可就真的有愧自己的身份了。说完,他低下头轻轻地叹了口气,“用这些江湖人士做鱼饵,那也应该要有诱惑才是。杜长海,你觉得丹青山如何?”
“陛下您的意思是?”杜长海闻言顿时双眸圆凳,眼底似乎透着一丝了悟。
“普济大师的传闻历来有之。这么多年了,普济如果真的还活着应该有一百多岁了吧。”秦栾转头凝着面前的空地,双眼微微眯着透着几分让人看不懂的色彩,“你说普通人谁能够活那么久?普济一直隐居在丹青山中却从没有任何人见过到底是为什么?他总不可能不吃不喝;难道还真的成仙了不成?”
当年元帝手下的守护八将可是长生不老药的第一批试验者,如果普济是守护八将之后,那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这些问题,在多年之前他就已经想过,不然为什么会大费周章地在丹青山修建皇家别院;他甚至怀疑,普济隐居丹青山,是否因为元帝宝藏,根本就隐藏在丹青山中。当年秦氏皇族在见过修建都城的时候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如今的凉都,那可是当年最接近元帝时期都城的地方。
杜长海只细细的听着,一副侧耳恭听的模样,时而还迎合地点点头,对秦栾的脾性他早已经摸透了的,只是淡淡的笑着,“陛下言之有理。”
“朕打算在丹青山伪造一个元帝宝藏,到时候……”秦栾双眼半眯,想到夏云枫他眸底飞快地划过一丝厉芒,周身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不管今天那个此刻是不是夏云枫安排的,单凭之前他对自己的态度,他就容不得他。这里可是西楚的地盘,就算是龙也得卧着,是蛇就得盘着;哪有让他耀武扬威的道理。如果能顺利地将夏云枫手中的三块钥匙残片拿到手的话……
“咚,咚咚——”
略嫌凌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转头凝着深思中的秦栾,杜长海悄然退出房间,不过很快就折返回来,脸上带着淡笑,“陛下,此刻已经捉到了。”
“哦?”秦栾双眼微眯。
“陛下您还记得七年前对皇后娘娘下毒人赃并获后,被您刺死的瑛贵人吗?”说起这个杜长海的面色有几分凝重,皇后娘娘这些年深入简出,整个后宫几乎都被宸贵妃把持着;当年那个瑛贵人说是谋害皇后娘娘其实未尝不是被宸贵妃陷害的,只是陛下宠爱宸贵妃,他这个做奴婢的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低着头,“那刺客乃是瑛贵人的大哥,是前殿的侍卫,原想趁着今日对皇上动手,替他妹妹报仇,可是却因为……”
秦栾闻言,一直紧皱的眉头终于是松开了,可总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瑛贵人不是个孤女吗?”他薄唇微微抿着,瑛贵人说起来是个贵人,在美女如云的西楚皇宫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秦栾之所以对她有几分印象,不过是因为那瑛贵人是他微服出巡时带回来的一个孤女罢了。
“据那刺客交代,瑛贵人乃是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只是因为他再几年前去了外地打拼。”杜长海说着飞快地抬起头看了秦栾一眼,确定他的面色没有任何变化之后这才将心放回了肚子里,接着道,“据说三年前才回到凉都却发现瑛贵人被带进了宫,这才凭着自己走南闯北的拳脚功夫进宫当了侍卫,不想就在前几天,几位侍卫醉酒时,才知道了七年前瑛贵人的事情。”
“哼!”秦栾闻言,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陛下您看这个人要怎么处置?”杜长海可不敢私自做主,毕竟秦栾的性格怪异,帝王心海底针,谁知道什么时候就爆发了。
秦栾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无力地打了个呵欠,朝杜长海罢了罢手,而后眉宇颦蹙着轻叹了口气道,“你自己看着办吧,朕有些乏了。”
“那奴婢服侍您歇着吧。”杜长海躬身,转头瞧着只是一帘之隔的内殿上那被红色被褥裹得严严实实的人,眉宇微微颦蹙着,有些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秦栾,这大晚上的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也不知道陛下还有没有心思,兰妃娘娘可是新进的宠妃,刚被召侍寝就发生这样的事情也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不过这些都不是他能管的事情了。
循着杜长海的视线,秦栾同样看到了龙床上的兰妃,又怎么会不知道杜长海心中的想法,他的确是有些乏了,“行了你退下吧。”
隔日,总算是见到了久违的太阳,阳光明媚,秋高气爽。
当顾瑾汐再次醒过来的时候,顾子骞和谢逸正在屋子的外间商量着什么,她抬手揉了揉惺忪睡眼,胸口仍旧有些撕扯着疼痛,嘴角微勾,透着几分苦涩的味道。
“妹妹你醒了。”听到动静的顾子骞立刻起身,撩开帘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
顾瑾汐虽然仍旧有些虚弱,不过却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严重,看着随后近来的谢逸面容憔悴,哪里还有先前半分谪仙般的模样,“怎么回事,难道你大哥还没有消息吗?”
“……”谢逸并没有说话。
顾子骞却是抬手轻轻地揉了揉顾瑾汐那披在肩上的黑发,“你这丫头还真是个爱操心的小老太婆,这才刚醒呢,放心谢玮已经有消息了,蘅芜商会有人在丽城看到过他,想来他应该没有危险。”毕竟发生这种事情,没有办法面度是自然的,“等他想通了,自然就会回来了。”
“也是!”顾瑾汐点点头,“那谢逸你这是……”
谢逸嘴角斜勾,脸上的笑意浅浅,深凝着顾瑾汐,“先前儿还一口一个小舅舅的叫得欢唱,怎么这就睡了一觉醒来就变成谢逸了?”
“……”顾瑾汐没好气地朝他拌了个鬼脸,先前如果不是因为有其他人在,她身为外人不好插手谢家的事情,这才屈尊将贵地叫他一声小舅舅这还当真了。
“行了知道就你高贵行了吧。”顾子骞轻轻地抬手点了下顾瑾汐的鼻头,却是顾瑾汐再腹诽的时候竟然不自觉地将心中的话给说了出来。
就着顾子骞的手,小口小口饮了好几口水,顾瑾汐这才抬起头瞧着谢逸那仍旧紧皱的眉头面带不解,“难道还发生什么其他的事情了?”
昏迷的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在给顾子齐再次针灸之后她就明白,自己的身子早已经心力透支,其实说是昏迷,不过是因为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以休眠来迫使她静下来恢复心力罢了。与她来说倒是一种好事而非坏事。
顾子骞看着这样的顾瑾汐,嘴角微勾,心底透着几分苦涩的味道,不过面上却不显,“你身子不好不用操心了,也没什么大事。”
“爹和娘呢?”顾瑾汐眉宇微微颦蹙着,按着他们对自己的紧张,不至于自己醒来了这么久他们还不过来啊。要知道当初,她初初重生的时候,顾淮可是放下了手中的政务赶过来的。
话音刚落,顾子骞和谢逸的身子同时僵滞了下。
“难道出什么事情了?”顾瑾汐何其敏感,很快就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谢逸低下头薄唇微抿,双眸轻阖,深吸口气,薄唇轻启,淡淡道,“顾淮,失踪了。”
“什么?”顾瑾汐闻言顿时就急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转头看着顾子骞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爹他身上还有伤呢,他不会这么没有分寸的。”
顾子骞同样薄唇紧抿,眉宇颦蹙着,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什么时候的事情?”顾瑾汐面色凝重,“城南别院呢?爹会不会是回去了?”纵然现在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可爹太过重情,当年那个人与他的事情虽然自己知道得并不多,可这么多年也或多或少的了解一些。
“今天早上发现的,该找的,能去的地方都已经找过了,没有。”顾子骞低下头语气淡淡,“算了妹妹,我会派人继续寻找爹的,你不用担心。”
顾瑾汐闭上眼沉沉地吐出口浊气,有些颓然地拉耸着脑袋,“今天早上,昨天晚上有没有人看到过我爹?”如果她没有记错,昨天晚上他的伤口应该换药的。
被顾子骞遣去给顾瑾汐熬药的半夏捧着托盘进来的时候,看到倚在床头的顾瑾汐,惊喜得险些连手中的托盘都掉到了地上,好在顾子骞眼疾手快地将那托盘给接了过来,“小姐,小姐,您总算是醒了,您可是吓死奴婢了。”
她眼中盈着热泪,薄唇微微抿着,抓着顾瑾汐的手,“如果下次再有什么事情您让奴婢去吧,您不能再以身犯险了,呜……呜呜……宋院正说,您的身子可是真的再也经不起任何的折腾了。”
“哪儿有宋爷爷说的那么严重。”顾瑾汐嘴角微勾,带着浅淡的笑意,她轻笑着反手握着半夏的手,“傻丫头,你家小姐我的命可硬着呢。”老天爷自然赐予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自然是不会轻易收回去的,她也不会容许自己就这样轻易的死去;层层抽丝剥茧,可是谜团却越来越大,那个人,所谓的元帝宝藏,所谓的守护八将,所谓的元帝女儿,还有当初自己所见到的那个普济,面容慈祥的老人,全身上下无处不透着禅意的老者,真的会是传闻中的守护八将之后吗?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想到丹青山的皇家别院,想到秦氏皇族的面对,普济大师之所以要隐居在那样的地方好像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半夏看着顾瑾汐苍白的脸,就算是笑着,可那笑容都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苦涩和单薄,她死死地咬着下唇,凝着顾瑾汐。
“好了这般看着我做什么,好像我脸上能开朵花儿出来似的。”顾瑾汐看着半夏,抬手揉了揉自己干瘪的小腹。顾子骞适时地将已经温热的药递过来,“该喝药了。”
顾瑾汐顿时眉头紧紧地皱起,对喝药她并不排斥,但宋院正所开的那些药,其实也就无非是些补身养气的,她自己的身子她自己还能不知道吗?心里耗损如果真的是药能够补起来的,那当初的药家就不会陷入那样悲惨的境地了,她眉宇微微颦蹙着,“能不能不喝啊?”
“嗯?”顾子骞双眼半眯着,凝着顾瑾汐。
“……”顾瑾汐有些无力地吐了吐舌头,薄唇微微嘟着,只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汁就觉得自己连舌根子都透着苦涩。
瞧着这样的顾瑾汐,谢逸语气轻飘飘的,“喝药,还是再多喝一碗,你自己看着办吧!”
“喝就喝,哼!”顾瑾汐在心里将宋院正给腹诽了千万遍,心里大抵也知道,开这些药其实也不过是为了安抚那些人的心罢了。
眼看着顾瑾汐将药喝了,半夏这才破涕为笑,“小姐您想吃什么,奴婢亲自去给您做。”这些天来,看着顾瑾汐那日益瘦削的脸,她就只觉得心疼至极,之前自己好不容易才将小姐给养得稍微丰腴了些,现在又都瘦回去了。
“没胃口。”顾瑾汐无力地摇了摇头,转头看着顾子骞,“对了,三哥,爹的事情抽空你问问杜若,看昨天晚上有没有人帮爹换药,对了娘呢?娘知道爹失踪了吗?”
顾子骞摇摇头,“没敢让娘知道。”
苏怡的性格实在是太怯懦,跟顾淮之前一波三折,如今好不容易才和好,更何况顾淮身上可是带着伤呢,就算之前苏怡问起也被他给糊弄过去了,可这一两日的容易,再久怕是就要露馅儿了。这也是之前他为什么会愁眉苦脸的。
“老爷?”半夏闻言,似乎这才猛然回想起来,“啊——”她猛的惊呼一声;感受到屋内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她,她赶紧抬手捂着唇。
顾瑾汐深凝着半夏,“你是不是知道我爹去哪儿了?”
“……唔!”半夏不断地摇头,顾淮去哪儿了她这个小丫鬟怎么知道。
“那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顾瑾汐眉宇颦蹙,面色沉凝。
半夏薄唇微微嚅了嚅,低着头,“好像是小姐和少爷从谢家回来的那天,对,就是在小姐昏迷之前,老爷来过,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就说有事,然后就走了。后来小姐晕倒,然后奴婢……奴婢就将这件事情给忘了。”
“那天?”顾瑾汐闻言,和顾子骞对视一眼,两人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和担忧;顾子骞更是反手狠狠地拍了下脑门,起身,“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