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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两人若无其事般达成的协议,顾子骞双眸圆瞪,连眼珠子都红了;全身内劲在不断的冲记着穴道,可是却没有任何办法,那种明明知道他们要去冒险,明明知道他们此行很有可能丧命,可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的感觉。那种感觉,那么的无力……
“时辰不早,我还有事需回府安排一下。”秦睿深凝着顾子齐一眼,视线扫过顾子骞,最后落在无欢的身上,眸色幽深透着几分沉凝,又好似带着几分让人看不透的邪肆,“照顾好她!”
无欢眉梢浅扬,眼尾轻挑,点了点头。
“照顾好家,照顾好妹妹!”看到秦睿离开的背影,顾子齐抬手轻轻地拍了拍顾子骞的肩膀,非常的用力;然后抬起头看向无欢,“在我们离开之前,不要给他解开穴道,劳烦欢大夫了!”
“好说。”无欢轻笑着,脸上的笑意淡淡倒是让人看不出来喜恶。
夜越深,整个凉都好似都陷入了深深的宁静,好梦正酣。
当顾瑾汐醒来,接到秦睿和自家大哥离开的消息尚且愣怔了下,不过却并没有太在意,毕竟这两个人都素来是有分寸的。以往,他们也不是没有离开过,所以只是稍作忖度,直接就将注意力转到了薛海的身上,毕竟薛海的情况委实不是很好,如果再出点儿差错,很有可能就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想到这里,顾瑾汐的面色沉沉,凝着无欢,嗓音低沉,“欢哥哥,他的情况怎么样了?”
“还算好。昨夜丑时的时候发过热了,寅时降下来的,现在瞧着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了。”无欢慢条斯理的将薛海额头上的布巾取了下来,用热水浸湿之后又给薛海敷上。虽然对这个曾经处处针对自己妹妹的人并没有任何好感,不过身为医者的本能和操守,让他没有办法将薛海弃之不顾,更何况他的身家性命可还关乎着自家小师妹的身家清白呢!薛海这个人虽然人品不咋地,但却有一点值得肯定,那就是重情。他之所以对薛惜如此的死心塌地完全就是因为当初薛惜的救命之恩,现在自己的小师妹也救了他,就算他不感恩图报,往后也不会站在他们的对面。
顾瑾汐闻言,脸色似乎有着刹那的沉凝,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看着虽然在昏迷中不过面色却较昨日好上了不少的薛海,转头看向无欢,“虽然发热非常凶险,但就他现在的情况来说发热未必不是好事。倒是欢哥哥你,守了一宿了,去歇息歇息吧,这里有我看着就行。”左右她也没有其他事情,水榭汀兰那边,苏怡似乎也知道他们有事情要谋划,若非必要,断然不会来打扰他们的。
“哼!”始终靠坐在软榻上,刚无欢听到外面的动静方才给他揭开穴道的顾子骞没好气地轻哼一声,面色难看,眼底似乎染着青黛色;原本心情就不爽至极,此刻听到自己的宝贝妹妹竟然关心旁人而忽略了自己这才强撑着身子的不适发出一点儿声响。
顾瑾汐闻言,循声望去,看到顾子骞的时候,只是短短的瞬间,两只眼睛都瞪圆了,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又透着浓浓的心疼,“三哥,你,你怎么在这儿?”
虽然说薛海关乎自己的清白,但这种清白她其实并不在乎的。别说她没有派人追杀薛海,就算是派了人那又如何?以薛海和薛惜两兄妹往日对她所做的事情,他们就算死一万次都不为过。她之所以会救下薛海,不过是因为另有考量罢了,可如果因为薛海而伤害到自己最亲近的人,她定然会毫不犹豫的舍下薛海而取其他的。
“有些人的眼底心里都只有她师兄,哪里还能看到三哥啊。”顾子骞此刻心里还带着气了,转头看着顾瑾汐,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然后飞快地低下头生怕她看出自己眼底的担忧和不妥。丹青山如今形势未明,偏偏那两个人又都是执拗的,怕是除非面前这个小人儿没有人能说得动他们,可是偏偏他们又笃定了自己不敢,至少现在不敢让面前的这个小人儿知道。想到这里,顾子骞就只觉得胸口堵着口气,咽不下去,发不出来,就这么不上不下的吊着,难受得厉害。
“忧儿,你别管他。”无欢闻言,顿时哑然失笑;拉着顾瑾汐的衣袖轻轻地扯了扯。
顾瑾汐闻言,转头瞧着无欢,眼底似乎带着几分疑惑,光洁的眉宇微微颦蹙着,粉嫩的唇瓣开合,透着无尽的诱惑,声音清脆似山涧泉水叮咚般悦耳,“欢哥哥?”
看到这样的顾瑾汐,饶是早就知道她的魅力,可现在无欢仍旧有着片刻的愣怔,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拉着顾瑾汐的手,不着痕迹的给她探脉,只是纵然他的动作再小心,又怎么能瞒得过顾瑾汐的感觉。
她微微笑着缩回自己的手,“欢哥哥你别听阿睿和哥哥们胡说,我的身子没有大碍的,只是虚弱了些,你也知道,自幼就是如此,老毛病了。”
无欢自然知道,她不想让旁人插手的事情,纵然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也不勉强,只轻轻地打了个呵欠,转头瞪着面色同样难看,双眸瞪着自己似是随时都能够喷出火来的顾子骞,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话虽如此,可你也得保重自个儿的身子。算了,不跟你多说了,说起来你欢哥哥我都多久没有熬过夜了,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还不快让丫鬟带哥哥去休息?”
“欢大夫,请!”无欢话音刚落,青黛立刻站了出来。
“忧儿这丫头倒是个不错的。”无欢朝顾瑾汐微微颔首,然后直接转身离开;只是视线扫过顾子骞的时候,却不期然的两人四目相对;空中发出只有两个人才能看懂的火花,视线交错,一闪而逝。素来心思细腻的顾瑾汐竟然没有发觉丝毫的不对,侧身坐在床沿,给薛海把完脉之后,双唇始终紧紧地抿着。
顾子骞因为穴道被封得太久,浑身的气血有些不畅,此刻别说站起来走动,便是动动手指头对他来说都非常的艰难,为了不让顾瑾汐看出异样,整个人懒散地靠在一出,一双狐狸眼微微眯着,只是却不看顾瑾汐,轻哼一声,“我家妹妹的丫鬟,那自然是极好的。”
“……”无欢听了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跟一个恋妹成狂的人计较,他可没有那个时间。
倒是顾瑾汐瞧着顾子骞那略嫌难看的面色,眉头紧皱,眼底似乎还带着几分疑惑的色彩,“其实有欢哥哥在,三哥你不必时时刻刻都在这儿守着。”说着,似乎是想到什么,又沉默了下,薄唇微微嚅了嚅,可是后面的话却始终没有说出来。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顾子骞深吸口气,好不容易才恢复了点儿力气;只是脸上的表情却仍旧淡淡的,好似混不在乎一般,站在软榻的旁边,抬手轻轻地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然后转头朝着无欢的背影看了一眼,眼底似乎带着几分疑惑又透着几分嫉妒,“难道你不跟三哥交代交代?”
“……”话音刚落,顾瑾汐顿时就沉默了下来。
顾子骞也不逼她,更何况他现在的身子状况更需要好好的休息休息,遂只是低下头,“三哥会等你等到你想说的时候!”说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只是陷入了深思中的顾瑾汐并没有发现顾子骞离开的背影那么的僵硬,似乎还有些别扭的味道。
“……”直到顾子骞已经离开了好远之后,顾瑾汐这才似乎是从愣怔中回过神来了般,脸上透着几分让人看不透的神采;轻轻地叹了口气,眼底似乎还带着几分眷恋,又带着几分水光。
半夏低下头,声音轻柔,抓着顾瑾汐的双手,“小姐,您没事吧?”
“不妨事的。”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清浅,只是心里却完全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云淡风轻。有些事情,纵然他们不问,可心底未必不会有疑问。原本,她是不该瞒着他们的,既是家人,既是最信任的人,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可偏偏有些事情注定没有办法开口。她要怎么告诉他们,她只是前世的一抹游魂;她要怎么告诉他们,前世的她是怎样的愚蠢害得他们死不瞑目?
“……”看着顾瑾汐那骤然变得苍白的面色,半夏只觉得心疼至极,可是却没有办法说什么,只是低下头,“三少爷兴许也只是随口一问,小姐您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了。”
摄政王府,荣恩阁中。
安太妃同样被气得不亲,别的不说,秦睿对她的态度,就已经足够让人气愤了;猛然垂下眼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微微有些闪烁,朝着张嬷嬷等人道,“我有点儿乏了想休息休息,你们都退下吧!”
“是!”服侍了安太妃这么久,素来知晓她的脾性,张嬷嬷只能领着一众丫鬟直接退走,末了还非常体贴,轻手轻脚地替安太妃将门给阖上。
随着“嘎——吱!”的声音响起,在房间里,一道身着黑色纱裙的蒙面女子漠然出现在面前,单膝跪地,面带恭谨,“参见夫人!”
“让你们查的事情如何了?”安太妃面上带着几分妩媚又透着几分妖娆的色彩,语气慵懒,可若仔细听又能够感受到其中的戾气。
黑衣女子低下头,“启禀夫人,近来丹青山异象频繁,咱们进去了的人根本没有一人活着出来,里面的情况还是未知之数。”说到这里啊,她的语气沉了沉,似乎透着几分凝重和严肃的味道,“不过王爷和蘅芜苑顾家大少爷今天早上已经启程去了丹青山。”
“什么?”安太妃闻言,脸上原本的浑不在意顿时一扫而空,猛的一个翻身从软榻上坐起,眼神灼灼地盯着那黑衣女子,薄唇微微嚅动间,兀自喃喃着,“丹青山,丹青山,让人跟着他们,一旦有任何异动,立刻向本夫人汇报!”
“这……”黑衣女子听了却并没有立刻应声,脸上反而带着几分犹豫的色彩,抬起头看着安太妃;爆出微微嚅动着,“夫人,以咱们的人的实力,怕是没有办法接近王爷和顾大少爷百米之内!”
安太妃似乎也想明白了,顿时狠狠地磨着牙,“那就在丹青山脚给我守着,本夫人就不信了!晚清呢?还是没有消息吗?”猛然似乎想到什么,她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从云禛山到现在,晚清可以说得上是她的左膀右臂,从来没有这么久没有音讯过,难道是发生了什么意外?这样的念头刚升起又被她狠狠地给否决了,纵然晚清的手上功夫不是最好的,可是为人素来沉稳,又懂得变通,应该不会出事的。
“还没有。”黑衣女子身子微微颤抖了下,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真是一群废物,什么都查不到本夫人要你们何用?”安太妃顿时被气得不轻,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让那黑衣女子原本就害怕的心更是直接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她赶紧双膝跪地,朝着安太妃磕头道,“属下无能,请夫人息怒!”
“滚!”安太妃没好气地张口道。
黑衣女子应声离开,整个屋子又恢复了往常的沉默,只有安太妃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声音。她闭上眼深吸口气,丹青山异动频繁,竟然能让秦睿和顾子齐两个人亲自出马,这件事情绝对不简单,不行,不管怎么样,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绝不会放过。不过,她现在手里的人已经不多了,既然秦睿和顾子齐甘愿替她开路,她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不是,等他们出来,她再想办法就是,她就不信了;这样想着,她那始终板着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几分高兴的色彩。
“来人呐,准备一下,我们去探望下惜儿!”
原本早就侯在门外的张嬷嬷听到声音立刻推门入屋,朝着安太妃福了福身手道,“前儿刚给薛姨娘送了人参鹿茸,不知道太妃娘娘今儿打算……”
“将我那支珍藏多年的血芝拿去让厨房炖了。”安太妃似是没有丝毫的不舍,更不心疼,脸上的笑意非常的盛,似乎还带着点点慈祥和柔和的味道,“血芝最是补血养气,惜儿如今身怀六甲,眼瞧着就要临盆了,这种时候可万万不能出任何的差错!”更何况这些补药,母体服用,最后吸收得最多的也还是胎儿。胎儿发育得越好,对她的作用就越大,是以她可不会有丝毫的吝惜。
张嬷嬷听了赶紧低下头恭谨应是,心里却是在不断的腹诽着,看来太妃娘娘对薛姨娘果真亲厚。那血芝可是这位收藏多年,听闻可是当初帝王赐给她,后来她离开凉都时一直带在身边;回来的时候轻装简行竟也没有落下,现在竟然真的舍得给薛姨娘炖汤喝。不过腹诽归腹诽,主子的决定可不是她一个老奴能够改变的,只能拿了库房的钥匙,捧着血芝,小心翼翼地朝着厨房去了。
摄政王府的另一处房间中,薛惜的面色仍旧不太好。
梅红和梅香两个人也有些无奈地看着那一桌明显没有动的饭菜和呆坐在旁边软榻上,双眸红肿始终没有消散过的薛惜,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薛姨娘,您还是用些吧。”梅红低下头在心中沉沉地叹了口气,“薛管家生前对您那般疼惜,此刻若是知晓您为了他如此的作践自己,怕是到了地下也是难以安心的。”
梅香听了赶紧应和着点头道,“就是啊,薛姨娘。您就算不问您自己想想也为了您肚子里的孩子想想。您如今可是双身子,腹中的胎儿越发大了,需要的营养也多,您都已经两日没有进食了,若是再这么下去,伤着肚子里的孩子,那可怎么是好?”
“撤了吧,我不想吃!”薛惜甚至连听都不想听,怔怔地坐在软榻上,双眸无神地盯着面前的方寸之地,让人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可是薛姨娘……”梅红眉头紧皱,薄唇紧抿,开口似乎还想劝诫。
可是话还没有说完,刚才还安静着发呆的薛惜却猛然好似癫狂了般,抬手恨恨地拍在旁边的小香几上,猛的从软榻上站起来。眼底充斥着血红,恶狠狠地瞪着梅红,张口便是厉声斥责,“我都说了让你们撤走,听不见是不是?连你们也在嘲笑我,所有我在乎的人都会一个个的理我而去,是不是?”
“薛姨娘,您别激动,奴婢没有这个意思!”梅红见状,立刻心就悬到了嗓子眼儿上;她眉宇微微颦蹙着。自家主子爷此刻不在王府,她们甚至连个可以拿主意的人都找不到。尤其薛惜的性子又是这么的,她刚想上前,原本就处于癫狂状态的薛惜顿时就发飙了。
只见她宽袖一拢,小香几上所有的茶壶碗碟全都已经落到了地上,发出哐当的脆响声。可薛惜显然还觉得不够,抬手恶狠狠地指着梅香和梅红,“滚,滚!我不想看到你们,我不像看到你们!”
“薛姨娘?”梅红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我叫你们滚呐,滚呐!”薛惜此刻早已经疯魔了,像是谁都不认识了般,不管手上抓到什么东西都狠狠地朝着两个人砸过去;眼底充斥着的血红色,张牙舞爪的不让梅红和梅香接近。两个丫鬟有心想要安抚薛惜,可是却偏偏根本没有办法接近,只能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几丝坚定,以她们的身手想要钳制住薛惜自然是轻而易举;只可惜,她们还没有来得及有所动作,好似立刻就被薛惜给发现了般,她双眸通红,指着梅红和梅香,“怎么,已经商量好了要如何来对付我吗?我不怕,我告诉你们,我不怕!滚,滚,滚!”
话音尚未落地,薛惜不知怎地已经走到了摆满了饭菜的桌子旁边,抬手一把直接将桌布给掀了起来;盛满了饭菜的碗碟顿时全都洒落到地上,稀里哗啦,奶白色的瓷器碎了一地。
安太妃推门而入的时候,一个瓷盘刚好落在她面前,碎裂的碎片四溅,她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朝后仰了仰,脸上似乎还带着几分后怕的模样。
“太妃娘娘,您没事吧?”张嬷嬷见状赶紧将手中的食盒交给旁边的小丫鬟,自己则上前一步搀扶着安太妃,脸上带着浓浓的关切问道。
“没。没事!”安太妃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入目却是满地的狼藉,顿时眉头紧皱,眼底带着浓浓的疑惑;视线落在旁边瑟瑟发抖的梅红和梅香身上时,带着十足的不悦,“谁能告诉本太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嗯?梅红、梅香,不是让你们好好照顾薛姨娘的吗?你们就是这么照顾的?”
说到最后,那语气已然透着十足的戾气和狠绝。
梅红和梅香两人倒也并不害怕,不过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顺着安太妃的声音,一下子就跪倒在地,低着头,声音却仍旧非常的清脆,“太妃娘娘明鉴,自从薛管家的噩耗传来,姨娘已经整整两日没有用膳了,奴婢们想服侍姨娘用饭,可姨娘非常的抵触,甚至,甚至……”后面的话已经不用再说,有眼睛的人都能够看到,很显然这满地的狼藉就是薛惜的杰作了。
“她不吃,你们就由着她?”有些事情纵然明白是一回事,可当真处理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安太妃恶狠狠训斥了两个丫鬟,“不管怎么样,都是你们照顾不力,来人呐,拖下去,每人杖责二十大板发配到浣洗房去。”
张嬷嬷闻言,有些心疼地看着梅红和梅香,明明是薛惜自个儿心里过不去非要闹,非要发脾气,可最后遭殃的却是她们。不过到底也没有开口求情,毕竟主子做下的决定不是她这个下人能够干涉得了的,再者,这种事情她已经见得太多了,说来说去,也只能怪她们两个运气不好,遇上了薛惜这样刁蛮任性的主子罢了,“可是薛姨娘的房里还需要人照顾。”
“本太妃瞧着丹朱和丹云就非常不错,让她们姐妹来吧。”安太妃似是早就已经大好了主意般,甚至连思考都没有,直接大手一挥,拍板定案。
“是!”张嬷嬷低下头,“来人呐,将她们两个带走!”
梅红和梅香只是低着头,从头到尾却是连求饶都没有,不哭不闹,不管她们接不接受,有些事情都不是现在的她们能够改变的,看来她们得尽快给自家主子爷传信,府上的事情有变。
薛惜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看到梅红和梅香被带走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刚想开口让安太妃留下她们,可是在接触到安太妃的眼神的时候,所有的声音全都咽了回去。呆在安太妃身边这么多年,可是她却从来没有发现过安太妃这一面。光是这么静静的站在那里,分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是却足矣震慑全场,她被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怎么了,傻了?”安太妃却是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上前,拉着薛惜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我瞧着对那两个丫头也不是很满意,看看你这肚子,眼瞧着就要临盆了,这等碍眼的人还留着做什么;索性直接遣走了一了百了。夫人给你挑两个好的,你若是用着不顺手,告诉夫人,夫人再给你换两个。”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那惊鸿一瞥,直到现在薛惜仍旧心有余悸。尤其是薛海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对顾瑾汐恨得咬牙切齿,可心里却始终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反驳,反抗自己,告诉自己,这件事情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自己前脚刚暗示过安太妃,说顾瑾汐的身子不好,担忧她活不长久,然后这位就直接让人炖了雪灵芝;可为什么,荣恩阁中的闲人那么多,可是她却偏偏要点名道姓让自己的哥哥去送。明明知道顾瑾汐跟她不合已久,可为什么她还能……
对薛惜的怀疑,安太妃不是没有感觉到,而是根本就不在乎了。眼下瞧着薛惜即将临盆,她需要做的就是尽量安抚住薛惜,只要这个孩子成功地生了下来,到时候薛惜也不过是个弃子而已。至于梅红和梅香,就算没有先前发生的事情她也是要借故遣走的,只不过既然薛惜这么上道主动将把柄送到自己的手中,那她也不介意对她好些。毕竟,现在可是最关键的时刻了,她可不想到了最后功亏一篑,所以还是安排自己的人在她身边守着放心些。
瞧着薛惜那魂不守舍的模样,安太妃脸上的笑意淡淡的,抬手轻轻地点了下她的鼻头,轻声笑着道,“怎么还在发呆,竟是连夫人都不认识了?”
“夫人说笑了。”薛惜闻言赶紧低下头,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淡;她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只是笑意却非常的轻,非常的浅,“倒是刚才惜儿失态,让夫人看笑话了。”
安太妃闻言,面色这才总算是稍微好看了些,拉着薛惜的手走到旁边的软榻上,“你呀!就像个孩子一样。夫人知道你跟薛海兄妹情深,可这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过介怀了。不然若是薛海在天有灵,怕也是不会安息的。”
“可是我……我……”听道旁人说起薛海,薛惜的眼眶又红了。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对薛海,如果说她对他有多深的感情别说旁人,就算是她自己也是不信的。很多时候她都是在利用薛海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可是现在突然告诉自己,这个一直守护在自己身边的人没有了,心里仍旧是空落落的。
“傻丫头,总会过去的。”安太妃抬手轻轻揉了揉薛惜的头发,只是在薛惜看不到的地方,安太妃的眸底却是飞快地闪过一抹精芒;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薛惜,“再说了,在这世上难道除了薛海就没有其他值得留恋的人了吗?”
“我……”薛惜闻声低下头,眉宇颦蹙,面色苍白带着几分透明的色彩。
“你什么你,难道薛海不在了,你就什么都不要了?睿儿,夫人,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你都不要了不成?”安太妃没好气地瞪了薛惜一眼。
薛惜顿时只觉得自己嗓子干哑,双唇紧抿间,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夫人,我……”
“好了,什么都别说了。”安太妃拉着薛惜的手,轻轻地叹了口气,“俗话说得好,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学会节哀。你要记住,人呐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要保护好自己。如果连命都没了,那其他所有都枉呈虚幻。你仔细的想想,你若是死了,最高兴的人会是谁?”
“……顾、瑾、汐!”薛惜双唇紧抿,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
“你明白就好。你若是没有了,一尸两命,到时候只会是亲者痛,仇者快。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你也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他还那么的小,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来到这个世上看上一看,你这个当娘的就真的如此狠心?”安太妃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轻缓,带着几分安抚的味道。
“……”薛惜闻言,闭上眼深吸口气,双唇紧抿,“我,我明白了!”
安太妃闻言,心里顿时飞快地划过一抹晦暗色,可是脸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是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从站在旁边守候许久的张嬷嬷手中接过食盒,放到小香几上,“你明白就好,你可是夫人看着长大的,如今又是睿儿的姨娘,肚子里可还怀着我们秦氏皇族的子孙呢。夫人就害怕你钻牛角尖想不通,来,这是夫人特地吩咐厨房用血芝给你炖的汤,多喝点儿,对孩子好!”说话的时候,她的两只眼睛就好似定在了薛惜的肚子上一般,眼底带着浓浓的贪婪的色彩,似乎又透着几分亮色。
似乎是感受到了安太妃那太过*的眼神,薛惜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身子不由自足地往后缩了缩,昂甚至有几分微微的颤抖。
“怎么了?”敏感地察觉到了薛惜的不对劲,安太妃赶紧开口问道,只是抓着薛惜的手却是怎么都没有放开。
薛惜只觉得自己的嗓子干哑,她努力地摇了摇头,错觉肯定是错觉。夫人对自己这么好,怎么会害自己,看着那盅很明显是用血芝熬出来的汤,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晶莹的泪珠儿顺着眼角吧唧吧唧的,直接就落在了汤里。
“傻丫头,你哭什么?”看到薛惜落泪,安太妃顿时就有些慌了手脚,赶紧手忙脚乱的给薛惜擦拭着脸上的泪珠,边擦脸上还带着几分疑惑的色彩,“怎么了,是不是不合胃口?”
薛惜不断的摇头,眼中仍旧含着热泪,声音带着哽咽,“这血芝可是当初皇上赐给夫人的。夫人对皇上一往情深,借此睹物思人,可是,可是……”说到这里她早已经是泣不成声,“惜儿不值得夫人对我这么好!”夫人将自己唯一的念想都给了她,她怎么可以这么禽兽的怀疑她。
“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再说了,你肚子里怀着的可是我的乖孙,这血芝补血养气对孕妇最是有效。”安太妃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了,看着薛惜更是带上了几分满意,在心里点了点头。她需要的就是这种听话的人,“这血芝给了你可不是浪费,只要你好好养胎,给夫人生个大胖小子,夫人可就盼着这个时候呢!”
“……”
站在旁边的张嬷嬷等人都低着头,眼观鼻口观心,只当做没有看到一般。
薛惜眼底原本有的疑虑全都因为安太妃这一盅血芝汤给打消了,这还不说,更是让薛惜越发坚定了要找顾瑾汐报仇的念想。再加上丹朱和丹云总是有意无意的在薛惜面前提起顾瑾汐,渐渐的,薛惜竟像是疯魔了般,每每说起顾瑾汐,那恨不能扒其皮,喝其血,啖其肉一般的模样,让丹朱和丹云都只觉得意外。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秦睿和顾子齐却仍旧没有回来;顾子骞的情绪也越发的焦躁了,虽然每日都会抽空来陪顾瑾汐说话,可是顾瑾汐却非常明显的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甚至好几次将水倒到了自己的身上都没有察觉到;顾瑾汐日益生疑,秦睿和顾子齐的去向,到底还是瞒不住了。
“他们到底去哪儿了?”顾瑾汐面色难看到了极致,两只眼睛眼神灼灼地看着顾子骞,又看了看旁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模样的无欢,只要想要他们所有的人都知道就瞒着自己一个人,这种感觉就让她觉得想要抓狂!
顾子骞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浅淡,透着勉强,“妹妹你说什么呢,不是都告诉过你很多次了。秦睿和大哥去了盐城,算算时间,应该就这几日就快回来了!”话虽然如此,可是他的心早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上,且不说顾瑾汐何其精明不好应付,光是他的心也都是七上八下的,他们两个当初明明说好,快则三日,慢则七天的,可是现在都整整十日过去了,他们去连丁点儿音信都没有。
“哦?”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心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凉意,转头看向无欢,“欢哥哥,这可是真的?”
无欢原本慢条斯理的想着薛海的伤势,虽然身上的皮外伤已经渐渐的开始愈合,可薛海却没有丝毫醒转的迹象,这可不是个好现象。正想着,就听到顾瑾汐唤了自己的名字,抬起头也不知道她究竟说了什么,只胡乱的点了点头,然后轻轻应声。
顾子骞见状,原本心里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是稍微放下了些。虽然无欢是秦睿的属下又如此疼爱顾瑾汐,应该不会乱说,但他现在明显心不在焉的,如果一个不小心说漏了嘴,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直到看到无欢点头之后,他这才大松了口气。
“砰——”
只是,顾子骞却还没有来得及庆幸,突然就听到耳边一声脆响;抬起头,看到的却是顾瑾汐那前所未有的愤怒的容颜;原本清澈的双眸此刻盛满了火光,瞪着自己还有坐在自己旁边的无欢。顿时他喉头滑动间,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身子更是不由自主地颤了颤,脸上带着讪讪的笑容,“妹妹,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都到了现在,你们竟然还想要瞒着我?”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眼眶通红,鼻头也酸酸的,泪珠儿顺着眼角,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她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就这么怔怔地看着顾子骞,“你真的是我哥哥吗?”
“妹妹,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我……”顾子骞此刻只觉得自己心慌意乱的。原本就担心秦睿和顾子齐的安全,毕竟丹青山中形势越发的复杂多变,他派去潜伏在丹青山脚的人回来汇报说,每日寅时那轰隆隆的声音根本就没有停过,每日里通过各种途径进入丹青山的人不在少数,可是却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不,更确切的说连只麻雀都没有飞出来过。
“说,说什么?再商量着如何骗我吗?”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低下头眼泪吧唧吧唧的,“我知道自己没用,在你们心目中,我始终是那个一无是处的顾瑾汐,是不是,是不是?”那样的撕心裂肺,那样的痛彻心扉,那不足巴掌大的小脸上露出的绝望,让顾子骞只觉得心疼极了。他赶紧上前一步,将顾瑾汐拥入自己的怀中,“妹妹,你别担心,哥哥不会让他们有事的,他们一定不会有事的,就算哥哥拼了命,也一定将人给你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