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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诸事,没挑明之前会想许多,可拿到明面上说开了,往往不过数句话而已,简单得不必费心神。我知你为何而来,你知我心中所想,心照不宣,但有时又必须把事情说开讲透。
“不过十年,就让你等得不耐烦了吗?”
“十年?”
血魔冷冷的哼笑了一声,“自由自在不被辜负的十年当然会觉得很短暂,但是对于我,十年,实在是很长。太长了,长得我以为你真有足够强大的本事让我绝望。”绝望的感觉实在不好受,所以今日见到他,他的心情很激动。只不过,迟到的激动让他近乎不相信,不得不强忍着,也许只是他高兴得太早。“我在佛钵里的十年你无法体会是多么痛苦,内心对你的恨意有多强烈恐怕你也想象不到。不过我想,若有一天你要与你的女人分离十年,你一定无法轻轻松松说出十年很短的话吧。”他心里对他的愤,让他在十年之内干干净净驱走了珞珞对诀衣的恨,如今他心里,诀衣不过只是毫无相关的人,就算她站在自己面前也提不出一点儿仇杀的心,反而是他,让他十分恨。他吸食别的生灵的灵魂,那些灵魂里有爱有恨全不打紧,无极时光如此漫长,总能从他的心中淡忘,但他自己的恨,却绵长而不可能绝断。帝和,成了他心中不甘的恨。
帝和眼中划过一丝冷意,他此生不会与猫猫分开,不要说十年,一年、一月都不行。
“我听说天道很公平,不知道十年前说话不算话的神会不会受到惩罚。”血魔看着帝和,故意道,“你说呢,帝和神尊。”
“天道很公平不假,但所谓公平,也只对值得公平的人。鞅”
而他,没资格享受到天道的公平。
“呵呵,听起来,帝和神尊似乎对我很不满呢。”
“不是听起来。”而是他的确恨不得将他灭成一撮灰,或许当初自己就不该对他留有仁慈之心,若狠,狠到底才是对的。如今看,却是留山养虎,虎咬人。
血魔道,“是你逼我的。”
“究竟是我逼你还是你自己心术不正,恐怕你心里很清楚。”
他没有遵守约定让他在他内寄居百日的确有点儿不地道,但他也庆幸自己那样做了,与魔做交易,不必讲究君子协定。在他答应为猫猫除魔时,他心里一定动了歪邪心思,不对付她而在他的体内做手脚,若非他当时防备了他,恐怕不是十年之后才发现异常,一早他的身体就不对劲了吧,否则他也不会说,等了太漫长的十年。
“你预料中,我多久来找你?”帝和问。
“半年。最多一年。”
血魔的话让帝和的心微微一沉。他不是寻常的魔,他预料虽然错了,但当时他觉得自己最迟在一年之后就会来找他,足以表明他的手段。迟了十年,必是因他当初对他的防备,用内丹护了自己的神灵,故而他埋下的隐患到了十年之后才慢慢发散出来。
“说吧,是什么?”
“你不是圣皇么,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圣皇,你还需要问我?”
帝和伸手打算把佛钵放到封佛小塔里面,他没有耐心听血魔拐弯抹角,如果想换得自由,他可明说,答不答应是他的事,他会考量。但若想悬着他的心,不必了。经历过十年前猫猫差点儿变成半魔半神的事,妖魔手里那点儿本事他了解得差不多了。
“你若把我放进去了,再来我可能一句话不再说。”血魔还想威胁帝和。
帝和不为所动,继续把佛钵朝封佛小塔里放。
“好!我说!”
血魔大叫,“我在你的体内种下了万魔无根无心种。”
帝和停下手,与佛钵内的血魔对视,“看来我对你出尔反尔再对不过。”
“如果你没有食言,我或许还会给你支个招。”十年前他的确是如此打算的,如果他让他借着他的身体玩了百日,他会只让受一年的折磨。可惜,他一点儿信用也没给他留,达到了他的目的便将他封进了佛钵,他只能冷心恨意的等他来求自己。却不想,一等就是十年,现在已经没有法子了,十年,太迟了。万魔无根无心种早就融进了他的骨血,以他的本事根本无法助他除掉魔性了,何况他根本不会心甘情愿的助他除魔,随着往后日子的增进,他体内的魔性会变得越来越多,直到将他的仙神之灵全部吞噬,无解无救。
从此,万神之宗的帝和神尊将变成一个魔神,他将永不可能达及圣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变成魔,丧失善心,邪
恶为本。
想到帝和只能看着自己变成魔身,血魔的心里无比的期待,到时候魔灵界内最为厉害的将不再是他,没关系,真是一点儿不要紧,因为佛陀天里将不会有圣尊,南古天的帝神不会存在,这在三十三重天里将是一个多么震惊的事。圣后娘娘孤孤单单生活在宫里,而帝和那颗高高在上的万神之宗之心,也将被打击得低入尘埃。他的性情会大变,变得连他自己都不认识自己,到时他所作所为也将出乎人的意料,一代情圣从此绝迹在天界的无极历史里,犹如羽化了一般,不复存在。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他高兴的了,帝和护住了他的女人,可终究输在了他的手里,他亲手改变了一个上古神兽的命运,何其伟大,何其不可能却成了可能。
没有食言就给他支招?
帝和淡淡的笑了下,“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的好心?”
“如果你想谢的话,我不介意。”
“今日所受,你是不是觉得我是自作自受?”
血魔问,“不然呢?”
“呵……”
帝和笑了下,很果决的把佛钵放进了封佛小塔。这只祸害就在此度过他无穷无尽的时光吧,他根本就不该出现在天地之间,一个从来不会做善事没有善念的魔,存在的意义是给人带来不断的麻烦,他不灭他只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恶心至极。
血魔的声音在封佛小塔的结界封闭前传了出来。
“帝和,哈哈,你输了。”
“你不可能当你的逍遥万神之宗了,哈哈,帝和你败给我了。”
“你败了!”
魔音在封佛小塔全闭之后还充斥在帝和的脑中,他不与血魔说下去不过是晓得继续聊于他的身体而言是徒劳。血魔对他不够真心,不会帮他,不做那些个不切实际的梦。万魔无根无心种他怎会不知道,血魔埋的一年时限已变成十年的现在,血魔再有法子对他也没了用处,正如他所说,十年后才显出异常,已是他的修为了得所压制后的结果,此后只怕由不得他了,那些无根无心的魔种已深种,若想拔除委实太难了。
帝和在帝亓宫里慢慢走着,细细思索自己这些年来有哪些不寻常的变化,哪怕是细微之处也被他找了出来,不曾想的时候,并不觉得自己有异常,可一点点回忆,惊恐的发现他其实一早就有了迹象,再有三个月,猫猫除魔便满十一年了,他种了血魔的陷害整整十一年,期间竟然没有一点儿察觉,不得不感叹万魔无根无心种的厉害。那么多的细微小事他全然没有放在心上过,若不是昨晚十五的猛然惊醒,只怕还要沉在无知无觉中许久。
漫步的帝和想到了诀衣,让他庆幸的是,血魔下手的人是他而不是她,若是她,恐怕他今日不会放血魔到封佛小塔里,一定亲手折磨他,使其生不如死,犹如当初的圣烨。
不知不觉间,帝和的脚步沉重起来,他身体受折磨没有什么要紧的,只是他的心性若是大变,不晓得是不是会伤害到猫猫,她是他身边唯一亲密的人,若他性情大变,害苦的一定是她。思及此,他的心越发沉痛起来。
微微的,帝和蹙眉。看来,他必须尽快将白幻熹曜灵尊找到,送猫猫回到天界,只要不在他的身边,她便不得受到伤害。这是他唯一能保护她完全的法子了。
“圣皇。”
神侍的声音忽然响起。
“何事?”
“圣后娘娘在找您。”
“娘娘在哪儿?”
“在园中小亭。”
“嗯。”
帝和择了花道小路朝园中小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