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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陛下选择了自己,陈牧就不得不直面这场战争。
在奔赴战场之前,陈牧只有一个月的准备时间,岁旦过后就要出发。但事实上,陈牧在这一个月前他就通过尚书台知道了自己很可能要带兵去征讨句町国。从那时起,他就已经开始准备这场战争了。
他给薛子仲去了信函,让他将玄菟郡互市的买卖全部交给阿古鲁。现在这里的边贸生意已经完全步入正规,薛子仲通过自己的商队将东北境的兽皮、人参、鹿茸等销往中原大地;将大新境内的铁锅、陶器、绫罗绸缎、盐巴、酒水、香料、纸张等卖给这些少数民族。仅大新设在互市的税官所征收的税款完全可以支应护乌桓校尉部和驻扎在玄菟郡的大新军队全部军费。
薛子仲接到陈牧的信函,立刻动身潜回了常安。陈牧让他立即开通常安到益州郡和牂牁郡的商路,并在沿途备好军粮。
薛子仲什么都没问,立即按照陈牧的吩咐着手去建立这条商路去了。同时,他还把黄鼠及最早投靠陈牧的那批城南山老山贼编入了商队。这些人当然不是去做生意,而是以商人的名义去刺探各种情报。
夏侯徵听说陈牧要通过商队给大军补给给养,他立刻认识到这是一个前无古人的创意。他来见了陈牧,要求福乐家货行愿意承担这个任务。不过陈牧婉拒了他,福乐家虽然在商路开拓上要优于薛子仲,但是这第一次尝试他更愿意让自己完全能够把控的人参与其中。脱胎于少府的福乐家货行不适合干一些隐秘的事情,或者说陈牧一开始不想让它变得不那么光明。
夏侯徵这段时间的日子过得很是顺心,他利用自己多年从事盐铁工官的经验,将原来属于纳言专营的盐业打击的萎靡不振。因为他们货行的盐价仅仅是盐铁工官专卖的十分之一,即使这样他依旧赚的盆满钵满。
现在他越来越体会到陈牧所说的专卖与民争利的弊端,所以在打击专营上是不遗余力。现在的盐铁工官是他原来的属从,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他们也不敢将这种情况向陛下上奏,因为这个福乐家货行的幕后老板就是太子王临和黄皇室主王嬿等人。
不过夏侯徵也不是什么钱都赚,比如边贸生意中涉及到铁器他就慎之又慎,除了少量的铁锅,其他可能会用于铸造兵器的金属他是一概不予出售,即便是一个铁锅能换一头牛。
听说侯爷要去征讨西南夷,郭大用带着公孙轼、公孙颟、公孙遂、公孙柳和黄萱也从宜阳赶到了常安。由于陈牧此次是第一次带兵,鲍桐老先生放心不下,就打发这六人前来支应陈牧。要不是学堂的学业实在放不下,鲍桐都恨不得带着黄莱、黄怡等五个女娃前来助阵呢。
这军中非同寻常,陈牧又将那一众老山贼由黄鼠带着去打前站刺探情报去了,这亲兵队伍就很成问题。陛下只给陈牧五万兵马,但是长史、军司马、部率等均放权由陈牧自行任命。这种待遇是最深得陛下信任的严尤老将军都不曾有过的。
自从徐琅接任陈牧的河防御史之职以后,他就过得很不开心,不开心主要是实在无事可干。陈牧组织实施的工程质量上乘,加之这几年又是风调雨顺,整个河防署除了日常事务,基本无什么大事需要徐琅出面。
当接到朝廷调令,让他出任陈牧的副将前往征讨句町国时,徐琅激动的差点当众哭起来。他原以为陈牧做了九卿之后,已经把他忘了。但是看完调令,他知道这肯定是陈牧跟陛下要的自己。兄弟一起上阵杀敌,这是徐琅多年的梦想,现在就要实现了,这当然让他兴奋异常。
他甚至都等不及前来交接工作的继任者,将官印委托给公输温仲,自己先行奔赴常安和陈牧会合去了。
在此之前,陈牧亲赴细柳营对跟随自己出征的将士进行了一番考察。结果让他喜忧参半。
他喜的是大新的士兵训练有素、士气高昂,更关键的是这支队伍大部分是在始建国三年参与对匈奴作战的老兵。
他忧的是这支队伍的部率几乎都由各个豪门大族的子弟们占满了。而且,就是在陛下下达征讨命令之后完成的调动。
书中交代:大新军制是以五千人为一部,部首称为部率;部下设曲,曲首称曲候;候下设屯,屯首称屯长。每屯建制为五十人,每十屯为一曲,每十曲为一部。
这让陈牧非常郁闷,很明显,这是世家安排自己的子侄跟着陈牧去捞取战功,但是陈牧自己对这些世家子弟却是毫无信心。
他去拜见了大司马严尤,毫不避讳的对大司马说了自己的担忧,言辞之间明显对严尤表达了不满。
严尤笑呵呵的看着陈牧,只是一个劲儿的劝陈牧喝酒。不过临走时,他悄悄的给陈牧递了一张写满了人名的纸张,依旧是笑呵呵的把陈牧送出门外。
依陈牧对严尤的了解,他不是一个惯会弄虚作假的人。但如今的做法却是如此怪异,让他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军,严尤怎么能不知道临阵更换军伍当中核心率候的巨大弊端呢。没有他的同意,这些人是不可能完成更换的,尤其是部率以上的军官。
陈牧将徐琅、公孙敖、郭大用、李安、柳文叔、黄萱和公孙兄弟等人集中在了一起,任命公孙敖做了自己的亲兵队长,负责保护自己的安全;任命郭大用做了军司马,负责军中一切粮秣供应;李安等一众少年人全部填入幕府做参谋用;剩下的长史一职暂时空缺。
为了考验这个初步组成的中军指挥部的能力,陈牧将大司马严尤此次不同寻常的做法提出来让大家进行参谋分析。
徐琅看完那张名单之后道:“这第一排的人应为各部新任的部率,这其中叫窦良的人为陇右窦家的子弟,此人倒是有些计谋;这个叫马悝的人是前大司徒马宫的侄子,基本是个废物;这个叫赵襄的应该是红休侯刘歆最宠爱的侍妾的胞弟,长安街上有名的无赖;这个王泽是前朝哀帝时期的丞相王商长孙,此子倒是有勇有谋,也惯会做人;这个赵猛应该是前朝昭帝时名将赵充国的后裔,赵家素来独来独往,怎的也入了这个名单;这些年已不在长安久居,剩下的几人却已不识得。”
陈牧笑道:“已经不错了,一下子甄别了好几个滥竽充数的人。”
徐琅呵呵一笑,又道,“这第二排名单应为原来部率的名姓,这个叫坚镡的人使得一口大斧,甚是勇猛;这个景丹曾任朔调郡的连率副贰,使得一杆金戟,是个有勇有谋的家伙;其他人却是不识得了。”
陈牧笑道:“你说的这二人我也是识得的,乃是良将之才。”
徐琅诧异道:“你不在军中任职,怎识得这二人?且这二人均年岁不大,怎能断定为良将呢?”
陈牧哈哈一笑,掩饰道:“这便是我为将军,你为副将的原因。”
这二人是后汉“云台二十八将”中的两位,是后汉开国的功臣,也是后世传说中二十八星宿女土蝠和危月燕的正主,陈牧当然是知道的。只不过陈牧没想到这个名单里会蕴藏着如此宝藏儿郎,看来这被免的十个部率才是一群猛人。
在柳文叔在接过名单仔细端详后突然发现,但凡被徐琅称道的人姓名都写的甚为饱满,而那不被徐琅看好的人则都是枯笔。他把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引得大家齐声称赞。
陈牧看着自己这个从元城捡来的妻弟,心里暗道,你这个后汉的开国之君果然是天赋异禀,连这个都能发现。
“那你倒是说说看,大司马为何要如此安排?”陈牧问柳文叔道。
大家都知道柳文叔虽然是侯爷的妻弟,但却是侯爷最喜欢的学生。他从七岁开始就陪伴侯爷,如今已是六年时间过去,他不知在侯爷的小灶上吃了多少偏食。众人皆认为,将来继承侯爷衣钵的非柳文叔莫属。现在看侯爷有意考校小文叔,都安静下来看小文叔如何回答。
柳文叔见大家将焦点都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略有羞赧,思索了片刻,答道:“我认为首先这是大司马给了姐...平南将军一次和世家修好的机会,其次是考验平南将军选才的能力。”
陈牧听完顿觉新鲜,追问道:“细细说来!”
柳文叔见姐夫对自己的说法持肯定态度,一时信心大增,继续道:“上次您一次就斩杀二百多人,这中间除了甄衍,更是不乏世家子弟。想必这些世家对您是恨之入骨,只是苦于陛下的保护他们无可奈何。但这个毕竟对您将来不利,所以在此次出征前,大司马将对您心怀怨恨的世家子弟迁调军中,当他们跟随您捞得一份军功后,这份怨恨自会大大的降低。只是选中的这些人中,不乏无能之辈;被替换的人中,不免误伤大才。所以大司马就用了这个办法,既替将军您修复了与世家的关系,又告知了您哪些人是可用之才。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陈牧没有回答柳文叔最后这句看似谦虚实则有点炫耀的问题,他将目光移向李安,只把李安臊了个大红脸。先生虽然学生众多,但是时刻跟随先生的就是自己和柳文叔两人。自己虚长了柳文叔六七岁,却是不如自己这个师弟甚多。
见李安羞臊异常,陈牧笑着对李安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为师也没想到这层。”
经柳文叔这么一分析,大家都认为大司马严尤的确应该就是这个目的。那现在陈牧就需要不动声色的将那些不堪大用的废材清除出去,将猛将良才重新召回队伍。毕竟这次出去是打仗,不是游山玩水。
但是如何把这些废材剔除出去,又成了摆在陈牧面前的一道难题。如果做不好,恐怕会将这些被刷下来的世家得罪的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