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湖中私会·教授的安排

云近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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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塞尔学院,地下囚室。

    黑暗中,穿过长长的走廊,全副武装的执行部专员们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安全感。

    他们不得不与走在最前方的那个沉默青年保持两米左右的距离,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徒劳无用的。

    一行人沉默中踏过特制的水泥路面,两边墙壁缝隙中不断闪过红色的光芒,这是由学院秘书诺玛操纵的高温激光发射器,随时都可以布满走廊,就算是生化危机里的变异怪物,只要敢闯进来,也会顷刻间化为肉糜。

    但这些激光,还有数米厚的金属墙壁并没有给执行部专员们带来任何安全感,这些东西……在最前方那个青年面前,几乎等于不存在。

    要知道,诺顿馆是什么安保级别?那可是五层楼高,而且是学院内最宏伟庄严的建筑,但在那个青年面前,它就像是用纸屑堆成的积木,一捅就破,在一道冲天而起的光芒前化作齑粉,只残留着水泥块和断裂成一段段的钢筋。

    所有人都清楚,虽然他们名义上是在送陆俊前往地下囚室关押,但事实上,这一切全都依赖于陆俊本人没有反抗的心思而已。

    终于,漫长如无尽般的长廊走到尽头,执行部专员刷卡,面前的电磁操控们缓缓开启。

    电磁,想到这个名词,这位专员情不自禁哆嗦了一下,他很清楚,自己身前这位一直沉默的青年,本人就是操纵电磁之力的王者。

    这不是正好撞到人家枪口上吗?简直太滑稽了。

    “陆俊社长,请在这里暂且待一段时间,等到施耐德教授和校长那边得出最终的结论之后,您就可以离开。”

    专员低声说道。

    “嗯。”青年无声点头。

    “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可以跟我们说,我们会帮你买来。如果有其他要求的话,我们也会尽量帮你满足。”执行部专员小心翼翼道。

    听到这句话,陆俊抬起头看了眼面前的这位专员,金发碧眼,看上去是个欧洲人,说话间略带口音,大概是个法国人,或者英国人,年纪大约二十八九岁,看起来很年轻,或许就是几年前才毕业的学长。

    “知道了,谢谢。”

    说罢,陆俊也没心思打量这个囚室。既然是囚室,又哪里会有什么值得看的?无非就是一个狭窄的房间,一张床和一个坐便器而已。

    他缓缓在床上坐下,靠着金属墙壁,用手臂枕住头,慢慢躺下。

    见到陆俊没有话说,执行部这位专员默默关门,然后转身离开。

    随着他的脚步声散去,陆俊的心情也彻底平静下来。

    他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有些惊奇,还有些庆幸。

    当一切结束,他被执行部专员带到这里的路上,也一直在思考这件事发生的始末和各种细节。

    “当时拜伦的心脏被洞穿失去呼吸,但我去并未查看他是否真的死去了,这是我的失误之一。”

    陆俊默默反思起来。

    “加图索家族的人对拜伦开枪时,我没能及时反应过来及时阻止,这是失误之二。”

    “在普雷斯科特的故意刺激下,没有稳住心态,反而被他激怒,这是我的失误之三。”

    陆俊并非十全十美,他虽然本质上是个理性的人,但偶尔也会被一些激烈的情绪冲昏头脑。

    尤其是,当他深度使用言灵的能力时,就极容易被沸腾的龙血影响,引发血之哀,同时变得情绪激动,难以控制,或许这也是他犯错误的重要原因之一。

    此刻冷静下来,陆俊的脑海波涛散去,再度恢复成了理智状态,开始分析自己在不久前的事件里表现出的失误和犯下的错误。

    同时还有他之前没有发现的疑点。

    施耐德教授好像有点奇怪,他作为执行部的部长,按理来说应该是当时最具领导力的人,不可能坐视普雷斯科特胡作非为——虽然加图索家族的力量确实十分强悍,但施耐德教授并不是那种会服软的人。

    陆俊暗自思索。

    而且,根据阿尔莎和诺诺的说法,施耐德教授应该是坚决的屠龙派,面对被纯血龙类附体的拜伦时,他虽然惊讶,但表现未免也太平淡了一些。

    施耐德教授从来都不是中立派,要么支持我,要么支持杀掉拜伦,他不是那种喜欢坐山观虎斗的人……除非,他是故意这么做。

    陆俊脑海中灵光乍现,想到执行部专员对自己的态度,仿佛明白了什么。

    难怪普雷斯科特明明声称自己准备了大威力的炼金武器,但当时却根本没有任何人动手,甚至连一枚导弹的影子都没看到。

    陆俊不相信普雷斯科特会对自己手下留情。

    那么,这件事就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普雷斯科特留下的准备,遇到了第三方的打击,从而还没发射就直接哑火!

    而这个第三方,只能是施耐德教授或者校长!

    难道说,普雷斯科特的意图,施耐德教授和校长早就有所预料?并且提前做出了相应的准备?

    而且,昨天施耐德教授为什么要专门找我谈去南极的事情?

    陆俊心头微动,像是施耐德教授这种老谋深算的家伙,根本不可能做出任何无意义的行为。

    其一举一动,必有深意!

    他忍不住开始回忆昨天谈话的内容,南极……监狱,一个理由?对!一个理由!

    陆俊猛然想起,昨天施耐德教授似乎专门提醒过他,想要去南极那边,需要隐瞒自己的目的,不能告诉任何人,而且还需要一个完美的理由!

    如此看来,施耐德教授才是那个最终布局的人吧!

    陆俊恍然大悟。

    他这次闹出来的事情确实太大了,公开和普雷斯科特还有约翰·内森在学院内战斗,甚至直接毁掉了诺顿馆……如果不是诺诺及时出现,他恐怕此刻早就杀掉了普雷斯科特!

    秘党是有规矩的,不会容忍混血种如此违背校规和纪律,必然会有惩罚。

    而这个惩罚……陆俊全都明白了,这就是施耐德教授给自己前往南极找到的一个最完美的理由!

    他同时也想到,或许,施耐德教授对加图索家族也早就不顺眼了。

    或许,教授是在借助自己的手打击加图索家族?

    陆俊晃了晃脑袋,感觉这件事并不像他看上去的这么简单,反而是迷雾重重,除了他们这些学生之外,校长、施耐德教授代表的执行部,普雷斯科特代表的加图索家族,重重势力各有谋划,让人有种头晕目眩之感。

    而这件事中,是否有魔党的参与?

    当初那个袭击阿尔莎和拜伦的杀手,究竟是谁?

    他在这次的事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陆俊脸色缓缓平静下来,他盯着面前古铜色的天花板,慢慢让自己的呼吸变得均匀。

    ……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外似乎响起了脚步声。

    陆俊再度睁开眼睛,这个囚室内没有钟表,也没有任何自然光,所以他根本没有时间概念,只觉得自己一直在冥想,似乎只是眯了一会,又似乎已经过了很久。

    但脚步声却越来越清晰。

    啪嗒,啪嗒。

    陆俊从床上坐起来,冷静的注视着面前那扇宽厚的金属门。

    “滋——”

    电流涌动,金属门缓缓打开,露出了门后身穿黑色风衣的执行部专员的身影。依旧是熟悉的脸,熟悉的声音。

    “陆俊社长,请跟我来。”

    “过去多久了?”陆俊问。

    “现在是凌晨三点。”那位专员平静道,“您的时间不多,请抓紧。”

    “好。”

    陆俊没有废话,他立刻跟上面前的执行部专员,再度穿过黑暗的走廊,乘坐升降梯来到地面,一路畅通无阻,外面果然是夜色朦胧,学院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凌晨三点……也就是说,自己已经在下面待了八九个小时。

    陆俊心中暗暗计算。

    走过诺顿馆时,陆俊看到一团废墟沉浸在月光下,周围还拉起了一圈隔离带。

    “这段时间,外面发生了什么?”陆俊随口问。

    “呃……”那位执行部专员似乎被吓了一跳,他本来不想答话,但看到旁边那如山般的废墟,心头莫名一跳,老老实实道:“我听说校长临时召开了校董会,加图索家族的弗罗斯特校董震怒,但普雷斯科特教授经过手术似乎已经脱离了危险,嗯,校工部已经开始筹备诺顿馆的重建工作。”

    这位执行部专员似乎有点话痨,一旦开口,便说个不停。

    “另外,我听说校董会最后不欢而散,施耐德教授也罕见的发了火,下午的时候这里聚集了上百名学生来看,结果被曼施坦因教授全部赶走……芝加哥警方也来调查情况,但被古德里安教授打发走,他们去了山脚下的学院分部,根本连咱们这边的门都没进。”

    “怪不得学院要建立在半山腰上,怪不得山脚下还有一所学院。”陆俊恍然大悟。

    他以前上体育课乘坐大巴车离开学院时,就曾经非常好奇,为什么在山脚下还有一所看起来规模不小的学院……现在想来,大概就是为了半山腰的学院本部做掩护所用。

    “所以校董会的结论是什么?”陆俊问,“他们打算怎么处置我?”

    “我听说加图索家族要求直接处决你……但校长和伊丽莎白校董都表示反对,最后的结果是改为送往南极监狱,刑期十五年。”执行部专员小心翼翼地说。

    “十五年?”陆俊一愣。

    “虽然说是十五年,但具体操作下来,其实也就是由校长和施耐德教授安排。”那位专员耸耸肩,“校董会要的只是一个名义上的惩罚结果,最终的实际处罚,还是由校长和部长说了算。”

    “那实际惩罚是什么?”

    “这个,我想部长会亲自对您说明的。”说到这里,那位专员忽然停住脚步。

    陆俊也跟着停下,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面积广阔的人工湖旁边,湖面波光粼粼,一阵凉风吹过,因为上午才下过雨的原因,空气非常湿润,脚下的草坪踩上去软绵绵的,像是铺了一层地毯。

    “请吧。”

    陆俊朝远处看去,只见淡淡的月光下,不远处的湖面上飘着一艘不大不小的船,依稀能看到一位中年人正平静而坐,脸上戴着熟悉的呼吸面罩。

    “凌晨三点出来游湖?”

    陆俊咳嗽一声,这还真是莫名其妙的兴致。

    他心下一动,对旁边的专员点点头,随即脚步轻点,在专员惊讶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身形宛如飞鸟振翅,转瞬间便跨越过十几米湖面,脚尖轻点碧波借力,再度飞越十几米,眨眼间便跃入船上,坐在施耐德教授面前。

    “来了?”

    “我来了,教授。”陆俊低声说,“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我对你的表现很满意。”施耐德淡淡道,“另外,这本来就是我对你设计的一次小小的考验,同时也是给你接下来的实践课找一个比较合理的理由。”

    “能让我光明正大去南极的理由?”陆俊眨眨眼。

    “不错,看来你已经猜到了。”施耐德教授观察陆俊的表情,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聪明人之间说话,就是轻松。

    如果陆俊什么都没想明白,那还需要他慢慢讲清楚,那就没意思了。

    “其实我还有一些细节没有想通。”陆俊挠挠头说。

    “什么细节?”

    “校长对这件事是否知情?他为何从头到尾都没有现身?”

    “我没有跟校长说,但我想他应该清楚。”施耐德平静道,“这么多年了,我们彼此间是有默契的。”

    “原来如此。”陆俊眼神微动,点了点头,接着问:“那您知道最开始偷袭阿尔莎和拜伦的那个杀手究竟是谁吗?是加图索家族安排的?”

    “不是,至少我认为不是。”施耐德教授摇头,“普雷斯科特虽然阴险,但他不会犯这种错误,应该只是借题发挥而已。”

    “那也就是说,那个杀手依旧隐藏在我们身边,一直没有被发现。”陆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一旦我离开学院,我担心那家伙会立刻对路明非等人动手。”

    “你又不是路明非的爸爸,也不是他的老婆,为什么要一定要和他待在一起?”施耐德教授反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因为你一直在他身边,他反而会失去很多成长的机会?”

    “您是说……”陆俊表情一滞。

    “路明非身上隐藏的秘密并不比你少,只是因为你一直在他身边,所以他没有发挥的机会而已。”施耐德淡淡道,“能被校长亲口认定为‘S’级的新生,又怎么可能真的弱不禁风,需要你来一直保护?”

    “我也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有时候……成长必须伴随着血与泪,有些事情处理不好,甚至会成为一生的痛,一辈子的遗憾。”

    “是啊,人生本就如此,只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施耐德教授似乎想到了什么,默然无话。

    月光粼粼,湖面涟漪荡漾。

    片刻后,陆俊问:

    “教授,学院最终对我的惩罚决定是什么?真的是关押在南极十五年吗?”

    “如果我说是,你会如何?”施耐德教授反问。

    “我也不知道,大概会直接逃跑吧。”陆俊耸耸肩。

    “呵呵,我了解你的性子。”施耐德教授用嘶哑的声音说,“所以,三个月。”

    他伸出三根指头。

    “三个月吗?”陆俊微微点头。

    这个时间是他可以接受的,就当作是去度假嘛。

    “明面上是十五年,但我和校长会帮你运作一下,最多关你三个月,而你到了那边,会有人关照你,你可以在一定范围内自由行动,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施耐德教授脸色沉稳,“另外,三个月日期,并非是完全自由,而是最晚时限。”

    “哦?”陆俊愣了下,“为何要这么规定?”

    “三个月,无论你调查成功与否,都必须返回学院。”施耐德缓缓道,“因为,据我预测,到时候将会有一件大事发生,相信我,你绝对不想错过。”

    “难道和校长之前的行动有关……”陆俊若有所思。

    “总之,你记住这个期限便可。”教授平静道,“到了那边,很多事情都要你自己见机行事,我会让欧内斯特陪你前往,他会代替我监督你,并且确保你的安全。”

    “明白了教授。”陆俊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又问:“拜伦呢?学院对他的处置如何?”

    “跟你一样,十五年。”施耐德淡淡道。

    “懂了,也是三个月。”陆俊点头,“那我跟他一起出发?”

    “没错。”施耐德说,“不过明面上,你们将会由欧内斯特移交给他家族的执行官,然后统一被发往南极。”

    教授扫了眼陆俊,“为了防止夜长梦多,所以你今晚就要走!”

    “今天晚上?”陆俊吃了一惊。

    “你应该知道,你这次是真的得罪了加图索家族吧?”

    “嗯。”陆俊无奈苦笑。

    “你在学院里停留的时间越长,可能就越危险,加图索家族的势力遍布全球,很多时候,单凭执行部的力量,没法挡住他们的渗透,我也没法一直保住你,不然的话,我也不会挑选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和你见面。”

    “还真有点私下接头的感觉。”陆俊笑道,“要是在对个暗号就完美了。”

    “嗯,给你半个小时,去跟你的那些朋友告别。”施耐德教授没理会他的玩笑,“半个小时后,诺顿馆旁边,你和欧内斯特一起,提前出发,尽快离开学院。”

    很明显,这是施耐德教授提前规划好的。

    陆俊一击重创了普雷斯科特,必然引起加图索家族的强烈反弹,虽然明面上他们不会对陆俊做什么。

    但暗地里呢?

    要知道,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就连施耐德教授对加图索家族也显然非常忌惮,因此才会安排陆俊连夜离开。

    “那我去了,教授。”

    该说的话已经交代完,再停留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陆俊果断起身,对面前的中年人鞠了一躬,然后身形闪烁,轻盈跃出小船,消失在湖面上。

    于是,湖面上只留下一叶轻舟。

    月光下,施耐德教授调整了一下脸上面具的角度,然后缓缓摘下脸上的面罩,让自己的脸暴露在月光下。

    只有在这种寂静无人的夜里,他才会摘下面具。

    模糊的光芒中,他的嘴角隐隐泛起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