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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头老陈吓得浑身哆嗦,裤裆一热,那不争气的尿水竟然被吓出来了:“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小的不是故意要杀死您的,大爷,饶了我吧!”
张儒压低声音,断断续续地道:“本将.跟你说过,你竟敢.凌辱于我。大明军人.,不容亵渎!”
老陈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了,张儒的眼角还有血渍,脸色煞白,看上去跟刚死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他还道这是张儒的魂魄来报仇,所以一个劲的哆嗦,二话不说就把身后的人给卖了:“大人,张大人,您饶我一命,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小的只要不死,就是当牛做马也认了。爷,小的上有老下有小,您就饶了我吧!”
张儒半晌没说话,良久才道:“我冤魂不散,乃是死得冤屈。你并非幕后主使,杀你一个也难泄我心头之恨。只要你说出幕后主使是谁,本将饶你一条狗命。”
老陈的脑袋在床上磕得砰砰作响,没一会额头上就多了个鸡蛋大小的包,他语速飞快地道:“这都是刑七爷让小的做的,他给了小的五百两银票,说要小的在饭食里面下毒。一开始的时候小的没找到机会,因为刑部的饭食大人吃不惯。后来好在有锦衣卫的人送了饭食进来,小的就将那饭食拦了,掺上了刑七爷给的毒药。”
“刑七爷是谁?”张儒皱着眉头问道。
很显然,杀自己的人并没有亲自出面,而是找了个叫刑七爷的人来办这事。
“刑七爷是京城振威镖局的大镖头,认识不少绿林好汉,道上的兄弟都给他三分颜面。振威镖局的老爷子曾是顺天府的捕头,在京城有几分颜面,所以这刑七爷算得上是黑白通吃。”老陈竹筒倒豆子般将那刑七爷的来历说了个通透。
当然,他说的都是他知道的,他不知道的,就算张儒打死他,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张儒来去如风,真个如幽灵一样,消失在原地。
老陈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张儒已经不知道走了多久了。随后,就有锦衣卫的人深夜闯进了他三进的宅院,当场让他写下供词,并且控制了他的家人,确保他不会反悔。
作为振威镖局的头号镖头,刑七爷已经很久没有亲自送镖了。老爷子刑振威没有子嗣,收了九个义子,如今还活着的,就刑七爷一人。
刑振威一向将刑七爷视若己出,这些年年纪越来越大,振威镖局的当家人,基本上已经换成了刑七爷。
六进的大宅,在豪宅如云的京城算不得什么,但是对于一个商贾来说,已经是非常了不得的大宅子了。
大晚上的,刑七爷的夜生活也告一段落了,面容姣好,身材妖娆的小婢正在为他捏着肩膀,他一手端着茶壶,满是麻子的脸上充满了惬意。
哼着小曲,时不时抿一口茶壶中上好的雨前龙井,脚尖欢快的打着拍子。
就在这时,屋内的油灯突然齐刷刷灭掉,几声轻微的笃笃声划破夜空。
刑七爷一个翻身从躺椅上到了地上,手里茶壶一个旋转落在地上,碎裂开来。小婢发出一声尖叫,而后嘴巴被刑七爷捂住,整个人都被刑七爷按在了地上。
江湖经验十分充足的刑七爷虽然好多年不曾走镖,但是身上的功夫却没有落下,他低声对小婢道:“别出声。”
倒不是他想保护这个貌美如花的小婢,而是他怕小婢发出声音,会让那些将烛火灭掉的人发现他的位置。
身体在地上如蛇一般慢慢挪移,靠着记忆接近了自己的佩刀。那是一柄大刀,重达三十五斤的大刀虽然比不上三国时关老爷的青龙偃月刀,在这个大明朝,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舞得了的。
刑七爷力大如牛,正因为这样,他其他八个拜把子兄弟都死在了护镖途中,而他一人能够活到现在。
房顶上响起了脚步声,嘈杂的脚步声让刑七爷皱起了眉头。
对方如果要杀自己,有这么多人大可直接杀进来,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的灭掉烛火呢?
还没等他想明白,紧闭的大门嘎吱一声开了,他握紧大刀在地上打了个滚,手中大刀横扫而出。这要是一般人,进入房间的第一时间肯定是双脚落地,他这一下子,足以废掉对方一个人。
可是大刀却扫空了,门口空无一人。
借着月光,他只看到院子里有一条被惨白的月光拉得很长的影子。他愣了一下,不知该不该走出去。
就这一愣,就觉脑后生风,他赶紧把脑袋底下,同时弯腰。大刀从胯下钻出,刺向身后的偷袭者。
没想到,攻击却再次落空。
这些处在黑暗中的人就像是灵敏的猿猴一样,让他根本无法捕捉到踪迹。好在背后的人没有偷袭成功,不然估计自己已经躺下了。
对方明显存着戏耍的心思,刑七爷反倒没那么害怕了,朗声道:“是哪路江湖的朋友,若是手头不宽裕,大可出来,刑某别的没有,一点盘缠还是出得起的。”
“桀桀,小爷有一件宝贝要卖给刑七爷,不知刑七爷能出得起多少银子?”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响起。
刑七爷一听到这声音,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倒不是被这不男不女的声音吓的,而是这声音好像是从四面八方传出来的。以他的功夫,竟然分辨不出这声音到底是什么地方传出来的。
他双手握刀,警惕的看向四周:“这位朋友要卖东西,那自然得将东西给刑某一观才是。连东西都不给刑某看,那就得看这位朋友要多少银子了。”
那不男不女的声音再次响起:“小爷手里这东西,说贵也不贵,说便宜也不便宜,就看刑七爷肯出多少银子了。”
行走江湖数十年,好歹也是个老江湖了,刑七爷一点都不急:“不知是什么东西?”
“刑七爷老是问什么东西,为何不摸摸自己的脖子?你脖子上那颗人头,不知道刑七爷愿意出多少钱赎买?”不男不女的声音陡然变冷,空中似乎多了些许寒气。
刑七爷眉头一皱:“朋友,这么说,你是要我的命啊!刑七的命不值钱,你要有本事,尽管来拿!”
“哈哈哈,兄弟们,听见没,这刑七还真他娘的是个不怕死的主。难怪敢勾结老陈害死大人。今日有仇报仇,有冤抱冤。既然有人让咱锦衣卫当没了娘的孩子,咱也不能让他们好过。封锁振威镖局,上下老小,一个不留。”那声音恢复了正常,变成一个浑厚的男声。
刑七爷急忙道:“慢着!”
窸窸窣窣的声音骤然响起,在刑七爷说完两个字之后又骤然停止。
那声音淡淡道:“刑七爷还有什么要说的?”
刑七爷叹了口气:“不知能不能谈谈。”
那声音十分坚决:“谈?大人都已经入土了,谈什么谈!咱锦衣卫别的本事没有,报仇的本事还是有的。”
刑七爷苦笑道:“此事乃我一人所为,和振威镖局的人没有关系,老镖头已经很多年不过问镖局的事了,你们难道就这么草菅人命?”
那声音好像充满了怒气,几乎是吼叫着道:“草菅人命?你可知道,你害死的人是谁?那是锦衣卫的指挥佥事,现在锦衣卫的实际掌控者。没了张大人,你知不知道锦衣卫内部倾轧要死多少人?锦衣卫的人被东厂的人控制之后,又要死多少人?”
刑七爷惊道:“你说死的人是张大人?可是锦衣卫指挥佥事张儒张大人?”
那声音淡淡道:“整个锦衣卫,能让咱们心甘情愿的叫张大人的,除了张儒张大人,还能有谁。”
刑七爷听到死的人是张儒之后,竟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刀横在脖子上:“这乃刑某一人之罪过!刑某不知那人要害的人竟然是张大人,刑某罪该万死!”
坐在房梁上说话的锦衣卫看到他竟然猛地用力,竟然是要抹脖子的架势,一时间有些慌了神。
这可是个重要人证,谁都能死,他和老陈暂时是不能死的。
可是以这个擅长口技的锦衣卫的本事,根本无法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阻止刑七爷的动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刑七爷抹脖子。
冷汗从额头上留下来,他快速朝刑七爷扑去。
就在这时,原本大刀架在脖子上的刑七爷眼中划过一抹狰狞,竟是猛然从地上弹起,大刀劈向孩子空中的锦衣卫。
“叮!”
好像是石头和金属击打的声音,刑七爷手里的大刀诡异的偏向一边,而后重重的砸在地上。
屋内灯火重新亮起,不大的屋子里,竟然在这一瞬间多了四五个人。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看他身上的斗牛服就知道,这人在锦衣卫身份不简单。
四五把绣春刀架在了刑七爷的脖子上,年轻人将那惊魂未定的锦衣卫从地上扶起:“太过轻敌了,遇到这样的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一棍子打死。证人可以不要,命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