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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车上花的时间不多。到峨眉山麓的时候,是下午稍晚些。他们先去了在附近预定的旅店,吃了晚饭,然后时间还早,在峨眉山脚入口的范围里逛了一下。
木才子对那口巨大的鼎镬充满了想象,山门口放这么大一口空空的大鼎,既不烧香,也不煮肉,难道是要表达酒肉穿肠过万法皆空的禅境吗?
大家站在水潭边怪石上,拍了张集体大头照。其他人就纷纷找其他人去合影,木才子不去找人合影,也没有要和他合影。时间就这么过了。
万家灯火的时候,大家一起随意的走动了一下,看了一下峨眉山麓夜晚的光景。然后就匆匆回去,散了。洗个热水澡,早早的休息。明天早上,就要上山。木才子他们这一行,都没有登过峨眉,但都知道,走路上去,定然不易。已经极可能的将其想象得艰难,做好思想准备。
峨眉山麓的夜晚,有淡淡的轻雾,淡淡的人声,淡淡的凉意。
计划的时间,是早上八点钟出发。早上七点钟大家就已经起来。穿戴洗漱退房,出门吃早饭,完了也已经近八点了。终于正式出发。
总的行程路线是,第一天从报国寺经伏虎寺走雷音寺过纯阳殿由慧灯寺入神水阁取中锋寺历光福寺进清音阁走白龙洞到万年寺再经息心所过长老坪上华严顶经九岭岗到洗象池,第二天从洗象池经雷洞坪去接引殿上太子坪过卧云庵最后上金顶。
大家对这一连串不是寺就是阁不是坪就是洞构建起来的旅游路线,充满了兴趣,兴致高昂,真的像是出来游山玩水的,时不时的还会感叹一下风光如许。上山进去不远,在一家人户里一人买了一根竹杖,一下就有点竹杖芒鞋的感觉了。
但是走到后来,再也没人有空闲心思看风景了。连庙门寺号都懒得一顾了。
于是,此行就只剩下走路了。走路就只是走路了。好像人在刹那,就变得纯粹干净了。
那些山路,有时候陡到超乎想象,站在路中间,看身后的路,好像就在身体的下方。看一下都会觉得眩晕,而腿上一直颤抖不停,真担心一下摔下去。
走路,从来没有变得这么凶险过,于是乎,旅游的意义,就变成了一心一意专心致志的走路。
而走路,不再是体力活,成了一件考验意志和心力的事情。
上午的时候还好,路线也比较平缓,景点也多。一路的寺庙,还走进去拜拜看看,沾点仙家灵气。大约十二点过近一点到清音阁,顺便去看了一下猴子和一线天,休息一下,吃点东西,继续往万年寺去。
这是第一天,下午的路线了。
下午的时候,走路就变得纯粹多了,而这时候旅游也已经不再是只是旅游。
大家也都走累了。马不停蹄的已经走了一半天了。男生们还能稍微保持一致的行动能力,但是女生就参差了。阿青体力稍弱,已经时常跟不上整体行进速度了。而这时候山路也越来越难走,变得陡峭弯曲。
当然也有比较厉害的女生,小倩和小六姐两个女生走路跟风一样快,比男生还快,体力耐力也超好,木才子一直想撵上,就是从来没赶上过。
男生们一看这么走不对啊,快的快,慢的慢,慢的甩后边没人照看,快的也能快到在山里失去联系。这时候,男生们本性里捕猎般的灵敏天赋就显现了,是时候该献殷勤了。
郑平不知怎么呢,就落到后边去了,没过几分钟就和阿青一起了。估计他们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就是这时候开始的。
冷俊跟荷花,变得简直跟风一样,去追最前面两个如风一样的女生了。可惜他们显然不如郑平顺利。
很显然,他们犯了一点技术错误,征服强者绝没有征服弱者容易。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如果你没有我强,你凭什么征服我?
只有木才子无动于衷,于是乎,走在中间的就只剩下木才子一个人,和剩下两个女生刘三姐和杨四姑。
木才子现在终于看出此行的隐藏意义了。
木才子无法跟面前的两个人比,也没法跟后面的人比,好在机会本身就是个机会主义者,他也会留给那些毫无准备的人。只是,有时候可供选择对象太多,等于是没得选择。
再说木才子一开始也没揣着这心思。临时起义这种事情木才子现在好像也还做不出来。
可悲的木才子一路就只能沦为两个女生的免费劳动力,重的东西,吃的和水,都归木才子背了。两个女生甩手掌柜做得好轻松啊,一路闲得拍照看风景都上瘾了。
于是走路开始变得有趣。一会儿去追上前面俩男女,停下来休息一下,等到后面一对儿赶上来,又起身将他们甩得远远的。感觉已经甩远了,又停下来等他们。如此周而复始,走走停停,道路虽然越加艰难,脚步也不如先前灵活,却比先前单纯的走路要快活得多了。
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在这种单纯的节奏中,在起伏无尽头的山路上,无限蜿蜒了。过了华严顶九岭岗,海拔渐高,山间的云雾,就变成了露水似的淅淅沥沥的下下来。渐下渐密,渐下渐重,化成一场无根雨。
幸而带了雨衣,穿上雨衣,拄着竹杖,一个劲的往前走。现在的情况是,两个人一走近,就想相互靠着,面对面站着,就想抱着,要东西都不想开口说话。那两个女生想喝水,抬着手半垂着指着木才子半天不动,木才子静立着也不出气,过了几分钟,终于明白两女生是在跟他要水了。于是走过去,转过身,让两女生自己从背包里拿。
一路上,好安静,只见人在路上走,听见脚步声,听见雨声,竹杖着地声,偶尔一声动物刺鸣,穿林度野,随之物化。
到现在这时候,连思想都停止活动了。然而最终意志会战胜身体的孱弱,人变得从没有过的干净,身体遵从意志的本能重复一个单调的动作。生命仿佛已经涅槃。
这大约就是生命的某种意义。但这种感觉,显然不是木才子的初衷,显然也非大家所愿。木才子是个后知后觉的无目的主义者,其他几个人则显然别有用心。让他们思想停止活动,那怎么达成目的啊?
现在这么机械的走下去了,不要问,不要想,似乎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