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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童定睛仔细看来几眼,这才想起来,这东西好像下午的时候在常青山的时候,跌了那一跤之后恰好看到这个小雕塑从土里面露出一角,割伤了自己的手心,当时自己还挖出来看了看,之后脚踝疼得厉害,王莉拉着自己换鞋,又急着下山,就忘了这件事,现在看它出现在自己的卫生间里,苏童俯身捡起来,看看刚才脱下来扔在洗衣机上面准备换洗的衣服,怀疑是不是当时自己顺手把这个小玩意儿塞进了口袋里,方才进来洗澡换衣服的时候,又从口袋里掉到了地上。
不过既然已经捡回来了,看着倒也还挺可爱的,手工也细致,那就好好的留着吧。外面客厅里手机铃声一直在响,苏童也顾不上再想太多,一手攥着小雕塑,一手裹紧了浴巾,光着脚跑出卫生间,到了客厅里随手把小雕塑放在了电视机旁边的小工艺品架上头,急急忙忙的去接电话。
打电话来的是苏童的母亲,苏妈妈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着急。
“童童啊,刚才是怎么回事?我打你电话,刚一响就通了,然后接通了又不说话,我怎么跟你讲话你也不搭腔,然后我只好挂掉了重新打,但是怎么打你又都不接了!你在干吗呀?妈妈可差一点担心死!”苏妈妈不踏实的急切询问。
苏童错愕的把手机拿到面前又看了看,对苏妈妈说:“没有啊,我刚才在洗澡,在浴缸里睡着了,听到手机响就醒了跑出来,之前没有接过电话啊。”
“你看你,让我怎么放心得了,这么大个人了,洗个澡也能睡着,你洗了多久了?这要是一睡过去睡到谁都凉了,回头冻感冒,一个人在那边我看谁来照顾你!”苏妈妈爱之深,责之切,明明心里是关心苏童,话到了嘴边却成了批评,“尤其你那个工作,人家是安安稳稳的坐办公室,你是成天东跑西颠的到处去采访,你呀,真是连让自己生病的权利都快没有了!”
“好了好了,妈,我知道了,吸取教训,下不为例!你就放心吧!”苏童没办法,只好用撒娇来搪塞,想想方才自己在浴缸里醒来的时候冰凉冰凉的水温,不知道自己这一觉睡过去了多长时间,刚才裹着浴巾跑出来急着接电话,也没有留意眼下是几点,“妈,你也赶紧早点睡觉吧,一把年纪了可别学人家熬夜啊!”
“这才几点啊,不到九点,我睡什么觉啊,呆会儿还有一集电视剧没看呢!”苏妈妈有些莫名其妙的说,“不过你爷爷奶奶倒是都准备要睡觉了,已经回房间去啦,不然让你奶奶听见你没好好照顾自己,也得抢过电话教育你一顿!”
苏童气短的讪笑,坐在沙发上从旁边拿过手表来一看,可不是!时间还没有到晚上九点,盘算一下,打从自己放好了洗澡水泡进去,到现在跑出来接电话,满打满算居然才过去了不到十几分钟。
可是十几分钟,为什么浴缸里面的水就冰凉到了那种温度呢?别说现在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屋子里的温度一点都不低,就算是寒冬腊月里头,室内的温度也还是不错的,怎么也不可能十几分钟一池热水就全都变成冷水的啊。
当然,这种疑问她不可能在电话里面说给苏妈妈听,免得父母对自己更加牵挂,放心不下。一边是老人,一边是独生女,苏爸爸和苏妈妈当初在绝对搬回去老家那边照顾老人的生活的时候,也是经历了一番内心挣扎的,苏童不想让他们担心惦记,平日里也是习惯了尽量独立一些,报喜不报忧。
挂断电话之后,苏童先找来睡衣睡裤给自己换上,只裹着大浴巾,再加上心里面不时的冒出一些觉得不合常理的念头,这都让她胳膊上一层一层的直起鸡皮疙瘩,换好了衣服,收拾好了卫生间,这才一个人回到卧室。
坐在床边,也不知道是方才短短十几分钟内热水变冷水的事情让她有些胆怯,还是到了夜里,室内静悄悄的,很容易勾起一些不大愉快的回忆,苏童的脑海当中不断的浮现出前一天晚上那不知道究竟是梦是真的可怕画面,她看了看半透明窗帘后面黑洞洞的窗口,下午时候常青山那栋荒宅的画面也同样在脑子里浮现出来,她又打了个寒颤,决定为了保险起见,今天晚上还是开着灯睡吧,虽然也没有什么实质的意义,不过至少可以给自己壮壮胆子,也是不错的。
把自己用棉被紧紧得裹成一个茧躺在床上,苏童看着天花板上的吸顶灯,心里想着,这一晚上,在沙发上睡着了,在浴缸里又睡着了,方才又回想起来那么多人那个人忍不住汗毛都竖起来的事情,搞不好这一夜就不用睡了。
然而几秒钟之后,睡意再次毫无征兆的席卷而来,苏童觉得自己前一秒钟还躺在自己的床上,裹着柔软而又温暖的被子,下一秒钟,她就站在了一条陌生的小路上,路是那种压的比较实的土路,很窄,只够一个人行走,路两旁是大片大片绿油油的水稻田,风徐徐的迎面吹来,吹在脸上感觉十分的舒服惬意,两旁的稻田也在风的吹拂下,轻轻的摇摆,宛若柔绿色起伏的波浪。
苏童看看绿油油的稻田,再看看头顶的蓝天白云,顿时觉得自己的心情特别愉悦,整个人都好像快要飘起来了一样,心里面有个声音在提醒她,向前走,前面一定会有更美的景色在等着自己。
苏童信步朝前走去,脚步轻快,不知道走了多久,路上一个其他人都没有,全世界好像安安静静的就只剩下了她自己一样,她甚至快要忘记了自己姓甚名谁,也没有一丝好奇自己到底是在哪里,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向前走,似乎隐隐觉得有一个目标需要去完成,有什么东西是自己一定要找到的,但是这个念头很浅,并没有清晰的浮出脑海。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的路渐渐的发生了变化,路越来越宽,越来越宽,最后居然变成了一个y字型的三岔路口,苏童走到了路口,左看看,右看看,没有看到任何的路标,两条路乍看起来似乎是一模一样,可是仔细分辨一下,又略有不同,一条路和之前一样,路两边都是绿油油的稻田,另外一条路虽然近处是这样,但远处隐约可以看到似乎是一片开满了各种颜色鲜花的草地,草地背后还有一片树林,即便是看不到有鸟飞过,苏童却可以听到远处传来的鸟鸣。
虽然绿油油的稻田也很美,可是看久了终究会让人觉得有点无聊,苏童站在路口稍加犹豫,便朝远处有花有树的那条岔路上走了过去。
可是,就在她的脚刚刚的踏上那条岔路的时候,那条路忽然裂开了,眼见着路中间裂开了一条缝,原本看起来很结实的土路就在一瞬间塌陷下去,变成了一个两三米宽的深坑,深坑两边的泥土还在不停的向下塌陷,让坑越扩越大,就好像那下面有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原本盖在上面薄薄的一层土壳正在支离破碎。
苏童有些害怕了,连忙往后退开几步,生怕自己脚下的路也跟着陷下去,好在那个深坑的扩展就到了岔路口便戛然而止,没有朝这边蔓延,即便如此,那条路也必然是走不通的了,唯一的选择就是沿着那条两侧仍然是稻田的路继续前行,可是岔路上发生的插曲让苏童方才的轻松心情一扫而空,她开始忍不住感到有些惶恐,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哪里,又要去往何处,这么往前走,到底会不会还潜藏着其他的危险,于是她萌生了一个念头,往回走,回到来时候的那个地方,说不定那里才是安全的。
于是她转过身往回走,没想到才走了几步,她面前的路上忽然从地底下钻出了许多荆棘,纵横交错的纸条上面布满了尖锐的刺,让人望而却步。
怎么办,退回去的路居然也走不通了!苏童有些着急,她赶忙会透过看看自己的身后,生怕后面也和面前一模一样,自己就被困在这一大片荆棘丛中,那可就不好办了,光是看一看那枝条和尖刺,她几乎可以想象,假如莽撞的想要试图从这荆棘丛中硬闯过去,最后的结果一定是被尖刺把浑身刮得血肉模糊。
退路走不通,似乎冥冥中有什么逼着自己只能朝前走,苏童看着眼前的景象,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她一面在心里头打颤,一面转过身,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这一回她可不敢再跑了,连步子大一点都觉得害怕,生怕又出现什么别的猝不及防的状况。
走了很久,周围的温度似乎也在慢慢的升高,苏童不知道自己还需要走多久,也不知道哪里才是尽头,她只知道,只要自己萌生了退意,转过身想要走回去,路上就会长出布满了尖刺的荆棘,假如恰好前方有个岔路口,只要自己选错了路口,地面就会裂出长长的口子,有时候那裂口里还会冒出火焰来,十分吓人。
终于,就在她的心里越来越惶恐,整个人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几乎随时都有可能崩断的时候,前面终于变得不太一样了,苏童可以听见潺潺的流水声,原本炙热的空气也开始有清凉的风扑面而来,她心中大喜,觉得终于要有转机,脚步不由得也加快了许多,开始加速朝前方走过去。
原本觉得很美丽,到后来觉得很生腻的绿色水稻田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的草地,前面有一座小山,小山不高,上面也没有什么植被覆盖,裸。露出黑乎乎的石头,有一条细细的水流从小山顶端留下来,形成了一个小瀑布,瀑布下面有一个小小的水潭,飞流而下的溪水撞进水潭,发出好听的水声,也溅起了星星点点的水花,清凉的感觉也愈发明显,苏童被方才一路上莫名的炙热吓得惊魂未定,现在看到这样的景象,便忍不住朝那水边靠了过去,蹲在水潭边,伸手去摸了摸潭里的水,那水很凉,冰冰的,让人觉得很舒服,并且水也非常清澈,一眼就可以透过潭水看到潭底。
水潭不深,估计苏童整个人站进去的话,都不会没过她的大腿,水潭周围也都是深色的石头,水底似乎有些嫩绿的水草,在水下随着瀑布水流的冲击,油油的招摇着,还有一样东西,在第一时间就吸引住了苏童的目光。
那是一枚苏童根本叫不上名字的红色果实,形状有点像桃子,但是却比桃子要小,颜色红艳艳的,隔着潭水看起来,好像十分的皮薄多汁,诱人极了。
如果放在平日里,苏童一定会产生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疑问,为什么在只有石头和水草的水潭下面,会长着这么一枚鲜艳漂亮的不知名果子呢?可是现在,她的脑袋似乎已经不听自己的使唤了,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常识,都好像水蒸气一样被蒸发掉,消失不见,满心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无论如何也要把那个果子弄到手!
她趴在水潭边,向前探出半个身子,把手伸进潭水里,希望能够碰到那个红艳艳果子,可是她把自己的手臂伸展到了极限,也仍旧碰不到,这让苏童的内心变得格外焦灼,也顾不得许多,干脆爬起身来,整个人站进了水潭当中,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弯下腰把脸整个埋进潭水里面,手伸向探底,一面对抗着浮力作用,一面努力伸出手去,手指在红色的果实周围慢慢合拢,这才算是把那果子拢在了手心里,她轻轻的一摘,那红果就像是根本没有任何根须一样的轻而易举的被她拿到了手,苏童不敢用力,因为红果看起来实在是太过娇嫩,她生怕自己的动作过于粗鲁,会让破坏了那颗果子,让自己前功尽弃。
苏童的心跳得很快,她已经快要按耐不住,要不是在水里面张不开嘴,她恨不得现在就把红果塞进自己的嘴巴里,原本想要得到它的愿望就很迫切,现在果子已经在自己的掌心里,那种吞食的**就更加的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可是,当她站直身子,把那颗红果捧出了潭水,托到嘴边,正要美滋滋的品尝上一口的时候,令苏童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原本丰盈饱满的红色果实,在碰到苏童嘴唇的一刹那,以肉眼可见的不可思议的速度枯萎下去,越缩越小,越缩越小,颜色也从几乎可以用耀眼来形容的红色,变得黯淡下去,果实表面布满了皱纹,到最后缩成了桃核大小,在苏童的手心里,灰扑扑的,轻飘飘的,就像是一堆燃尽的纸灰。
苏童还在错愕,那纸灰忽然又燃起了一团火,炙热的温度把她的手心烫得生疼。
苏童猛地大叫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额头上大汗淋漓,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总算是回过神来,朝窗口看看,外面的天已经泛白,不算太明媚的晨光透过窗帘照进来,让头顶的照明灯光线也变得不那么明亮。
已经是早上了。
还好,只是个噩梦,只要醒了就没事了。苏童松了一口气,稳了稳方才刚醒过来的时候,因为噩梦而恍惚不定的心神,这一夜因为那个奇怪的梦,她觉得自己简直不像是睡过一觉,倒像是出去泡了一夜似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疲乏。
现在是几点了呢?苏童用一只手抹抹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另一只手伸向枕边,去摸自己的手机,手碰到床单的时候,一阵刺痛让她本能的吸了一口冷气,把手缩了回来,然后把手心摊开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