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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想,她有点慌了神,赶忙把水龙头关掉,想要听得清楚一点,可是水声一消失,那婴儿呜咽的声音就也跟着消失了,再打开水龙头,声音好像随着水一起流出来一样,听的人毛骨悚然。
当啷——。
苏童把水杯扔进水槽,也顾不上关水龙头,三步并作两步的逃到了客厅里,站在客厅中间,竖着耳朵再听,那里还有什么婴儿的哭声,再看看电视机屏幕,上面刚刚结束了一则婴儿尿不湿的广告。
真是虚惊一场。苏童抚着自己的胸口,放下心来,又重新回到厨房里面去洗方才被扔下的碗碟,洗好了碗,关上水龙头,她擦擦手,开始考虑晚上到底做些什么东西来吃,打开冰箱看看,家里面青菜有好几种,只不过是苏童每一样都认识,可就是想不出什么合适的搭配来。
忽然,她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好像房间里面的气氛怪怪的,可是到底哪里怪,又说不出来,只是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太对劲儿,想了一会儿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觉得房子里面怪。
方才还挺热闹的电视,居然一点声音都没有了,房子里面静悄悄的,要不是自己头顶上的灯亮着,恐怕苏童会第一时间以为停电了呢,并且现在的那种安静,非常的怪异,平日里就算屋子里很安静,那种安静也是有限的,苏童不制造出任何的噪音或者说声音,不代表别人也能做到,左邻右舍总会有细微的声音传来,还有窗外楼下锻炼身体或者遛弯儿的人,那些说话声,也依稀可闻。
但是现在,那些都没有了,房子里安静到了好像被一个无形的隔音罩给扣住了一样,让苏童觉得自己的呼吸声也变得格外清晰而响亮起来。
那种过分的安静让苏童的头皮一阵发麻,她停下在冰箱里翻找食材的动作,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竖着耳朵听,细微能够捕捉到一丝声音,结果却还是还是什么都听不到,没有电视上,没有车声,也没有人声。
不行,得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为了给自己壮壮胆,苏童蹑手蹑脚的回到厨房,从刀架上面拿了一把水果刀攥在手里,又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客厅里。她也说不明白自己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这也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极度的安静也会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会让人莫名的感到不安,却又没有办法找到不安的源头到底是哪里。
到了客厅里,那里空荡荡的,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沙发上方才被自己压在身下的抱枕还皱皱的放在那里,一切如常,但是她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儿,那是一种无法表达的直觉,好像这屋子里多了什么原本不属于这里的东西似的。
对了,电视!苏童赶忙回过头去看看电视为什么会好端端的忽然就没有了声音,这一看不要紧,她的一颗心都好像瞬间就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牢牢的攥住了一样,透不过气来,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奇怪的这一幕。
电视机的屏幕是黑的,但是却并不是关掉之后的那种黑,而且犹如无底洞一样,很快的,屏幕闪动了一下,苏童看出来,原来屏幕上那一团乌黑乌黑的东西,竟然是一只偌大无比,可以充满整个屏幕的眼睛!
其实这么说也不够准确,屏幕上的也不能够被称之为“一只眼睛”,充其量只能算作是一枚硕大无比的黑眼珠,在屏幕靠近边缘的位置,还隐约能看到一点点的眼白,屏幕一闪的时候,就是那只眼睛眨动的时候。
假如看到眼前的这种画面,苏童会相信这是某个电视台的一档什么奇怪的节目,那她的脑袋就一定是出问题了,因为这分明就是不对劲儿的!
事已至此,苏童才在心里忍不住的后悔起来,其实想一想,打从前天夜里自己遭遇到“鬼压床”开始,那些不对劲儿的事情就一直在自己的周围发生,但自己总是存着侥幸心理,觉得那一定是偶然事件,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假如自己早一点提高警惕,想想办法,说不定现在就不会遇到眼前的这种事了。
苏童觉得自己的手心里出了好多的汗,攥在手里的水果刀滑溜溜的,好像快要攥不住了,可是攥不住和攥得住又有什么区别呢,一把巴掌长的水果刀,要怎么对付电视机里这只奇怪的眼睛?
苏童忍不住在脑袋里想象着,自己的电视机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窗口,而在窗口的那一边,有一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正把眼睛贴在窗口上窥视着自己。
这么一想,她又打了个寒战,假如可以,苏童很想揍自己一顿,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控制不住自己的脑袋,偏要去想一些吓人的东西来虐待自己!
就在她稍微一走神儿的功夫,电视机屏幕忽然闪了几下,然后——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苏童觉得自己的耳朵好像一下子就炸开了,房子里极度的安静在一瞬间就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震耳欲聋的婴儿啼哭声,那声音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响彻整间房子,苏童被那哭声震得头痛欲裂,赶忙扔下水果刀,用两只手堵住自己的耳朵,可是却还是无济于事,那哭声无孔不入,把耳朵塞得严严的,声音也还是一样,就好像原本那哭声就不是从外面传进耳朵里的,而是存在于苏童自己的大脑当中,不管怎么努力的想要试图驱赶,都无济于事。
苏童一面掩着耳朵,一面焦急的想着办法,她能想到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关掉电视,可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就算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么严重的奇异事件,恐怖片也终归是看过几部的,这种情况下,假如遥控器能够好用,那才真是见鬼了呢,唯一可以考虑尝试的,或许是拔掉电源,可是电源就在电视旁边,苏童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过去的,她怕自己靠近了电视机,电视机里面就会忽然伸出一双鬼手来,把自己给活活拉进去,那岂不是什么都完了!
怎么办怎么办,那哭声越来越大了,苏童觉得自己头脑发胀,几乎快要炸开了,她一边捣住耳朵,一边坚持着朝电视机周围看了看,忽然发现电视机的电源是插在一个插排上,而插排的插头则是插在窗子下面墙壁上的插座里。
有办法了!苏童迅速的冲到窗边,伸手扯下了插排的电插头。
电视屏幕在断电的一瞬间,终于黑了下去,并且原本的婴儿哭声也随之消失了,苏童却不敢松一口气,她怀疑这件事会不会就这么简单的结束。
要不然,出去躲一躲吧,找个人多的地方呆着!对,就这么决定了!
苏童赶忙跑去拿外套和皮包,准备出去躲一躲,然而情况却和她的计划有很大的出入,等她那好了皮包和外套,这才发现,她找不到家门了。
对,没有错,她在自己的家里面,找不到家门了,因为原本就应该立在那里的那扇防盗门,居然消失了,屋门,厨房门,都还在,偏偏只有出去的那扇门口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白墙,就好像那里从来都没有过门似的。
苏童不能相信眼前的景象,她快步走到那面墙边上,伸手仔仔细细的在上面摸,希望自己看到的不过是某一种奇怪的障眼法,眼睛有的时候是会被欺骗的,但是触觉应该不那么容易被骗到吧?假如能够摸到门锁和门把手,自己就还是可以靠摸索来打开门冲出去,只要不被困在这里,去哪里都可以。
摸了半天,她还是失望了,那面墙,不仅看起来是墙,摸起来也是墙,光溜溜的墙面上,什么都摸不到,防盗门真的消失不见了!
铃铃铃——铃铃铃——
在她还专心致志的希望能把消失的门找出来的时候,苏童的手机响了,她手忙脚乱的摸手机,心里面又燃起了一线希望,不管打电话来的是谁,哪怕是令她十分反感的张民,此时此刻也都算是她的大救星了,就算会被人当成是脑子里搭错了,她也要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一个在外面的人,让别人想办法过来帮自己摆脱困境。
可是,拿出手机,苏童有傻眼了,手机上方的信号条分明是空的,她的手机现在没有信号,铃声却还不间断的响着,屏幕上也没有任何的来电显示,这样诡异的来电,苏童当然不敢接,她拿着手机,像是拿着一个定时炸弹一样,放在身边也不是,扔到远处也不是,正在左右为难之际,手机却自己接通了,而且还是以免提的方式接通的,从电话里面又传来了方才那种魔音穿脑一样的哭声。
这下子苏童别无选择了,下意识的把手机赶忙扔开,手机摔在地板上,后机盖被甩掉,电池也从里面掉了出来,被摔散开的手机在地上,屏幕一闪一闪的,扬声器里面的哭声一刻都没有停下来过。
苏童觉得自己的精神已经接近崩溃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事,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撑过去,什么时候才能够结束,她只知道那哭声快要把自己逼疯了,还有消失的屋门,一切一切都只让她觉得更加绝望。
“你到底是谁!你想要怎么样!你说啊!我跟你无冤无仇的,不要在这里吓人!”她在客厅中间,原地转着圈,对着空气大声喊,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精神病患者,被自己臆想出来的幻觉给包围了,唯一的区别是,她现在很清楚,自己经历的这些都是真真正正在发生,并不是什么大脑的恶作剧。
她这么一喊,地上的手机屏幕忽然黑了,哭声再次戛然而止,苏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像一只离开了水,马上就要窒息而死的鱼,她不敢放松警惕,环顾四周,生怕有什么不对劲的迹象。
不对劲的迹象的确有,电视机又亮了,电视机屏幕上还是那只黑色的眼珠。
和上一次不一样的是,没有哭声,那只眼睛眨了眨,屏幕下方开始出现了一些暗红色的液体,那些液体看起来十分粘稠,近乎于黑色,原本只存在于屏幕内,后来越积越多,越积越多,后来居然从电视屏幕下面涌了出来,顺着电视机的边框粘稠的流了下来,滴滴答答的滴落在了电视机下方的地板上面。与此同时,一股浓浓的腥味扑面而来,直冲苏童的鼻腔,让她差一点呕出来。
那血越流越多,而且还像是有意识一样的,开始朝苏童这个方向延伸过来,苏童吓得连连后退,跌坐在沙发上,眼见着那血越流越近,鼻子里闻得到的血腥味也越来越浓,苏童害怕极了,她把两条腿缩在沙发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水果刀不知道方才被扔在哪里,现在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下去找的,身边能抓得到的东西就只有一个软绵绵的小抱枕,尽管知道这东西没有任何攻击力,但眼下也还是像是救命稻草一样被苏童抓得紧紧的,她两只眼睛死死盯住不停蔓延的黑血,心里面的恐惧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不知道一旦那黑血弥漫到了自己的跟前,下一步会发生什么,除了无助,就只有无助。
忽然,苏童觉得自己的垂在沙发边上的裤脚好像被什么东西扯住了,一股明显的力量从那里传来,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要抓着她的裤脚爬上来。
苏童吓得赶忙甩了甩腿,从沙发上一个激灵站了起来,裤脚是原来感觉到被拉扯的那个位置,多了一个黑红色的血手印,那手印很小,还不及苏童的巴掌心儿大,可是看上去确实那么的触目惊心。苏童站起来视线自然也就升高了,她终于看到了到底是什么在试图顺着自己的裤脚爬上去。
如果可以做出选择,那她宁愿自己其实什么也没有看到。
那个东西,姑且称之为东西吧,看起来形状像是一个两三个月大的小婴儿,模样是根本看不清楚的,因为它血肉模糊,浑身上下都被那种粘稠的黑血覆盖着,只能看到一个囫囵的轮廓。或者说其实那黑血就是从它的身上冒出来的,这样才更加确切,这个犹如血婴一样的怪物,此刻正努力的想要爬上沙发,无奈它的手脚都太短了,爬起来很吃力。
似乎是感觉到了苏童的目光,那东西扬起了脸,它的脸上没有鼻子眼睛,却有一张大嘴,它裂开嘴,对着苏童笑了起来,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同时也露出了嘴巴里那一口被血水反衬得白森森的尖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