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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巴山东麓,匈奴单于庭。
作为匈奴王帐之地,水草自然丰美。公元前206年,冒顿为了对付东胡王,悍然将王庭从乌兰巴托城迁移到了临近东胡的乔巴山下。经过了三年血战,冒顿终于消灭了东胡,并将东胡王的头颅制成了酒樽,以报当年的索马夺妻之仇。
当年冒顿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头曼单于,从他的手中抢到了王位。然而匈奴的贵族部落并不听从冒顿的号令,国家一时不稳。而在此时的东胡王趁机发难,先派使者向冒顿索要千里马,群臣皆曰千里马乃匈奴宝马,勿与。冒顿道:“奈何两国相临而不舍一匹马呢?”,于是将千里马送给了东胡王。东胡王依旧不肯罢休,他继续派出使者,这一次他不要马,而是要冒顿的阏氏,群臣激愤,冒顿却依旧满足了东胡王的要求,并把自己的阏氏送给了东胡王。自此以后,胡王认为冒顿软弱可欺,不再将其放在眼里。冒顿单于则乘机稳固统治,扩充军备。当东胡王第三次派出使者索匈奴之地时,冒顿悍然斩使,直接挥兵攻打东胡。东胡猝不及防,东胡王被杀,其民众及畜产尽为匈奴所得。
东胡灭后,冒顿却没有急着将王庭迁回乌兰巴托城,而是继续暂住在乔巴山下。此时匈奴已经连灭数国,北方征服了浑庾、屈射、丁零、鬲昆、薪犁等国;南方征服了乌戎、楼兰、东胡等国;此时兵力强盛,光控弦之士都已经达到了三十万。为了试探中原诸国的反应,前不久冒顿才派出了自己的大儿子歇和带八万骑兵南下燕国,歇和一日之间连下数城,三日之后就打到燕国的国都蓟城,蓟城城高,歇和围城十日不下,时值燕王臧荼大军从辽东返还,歇和只得退兵。通过南下之事,让匈奴明白,中原诸国现在都处于虚弱期间,有不少贵族开始劝冒顿提兵收回河套祖地。冒顿思虑了很久,却依然坚持自己的主张,他道:“月氏与匈奴有大仇,不灭月氏绝不南下!”
几日过后,前往月氏的使者带回了消息,使者说道:“现在月氏内乱,屠休与乌哈还在争夺王位,月氏的贵族都想着投降,此时正是灭掉月氏国的大好时机,还请大单于发兵!”
使者回到王庭的时候,已经快入冬了。如今的匈奴各族已经从草原中迁移到了沿河地带,如果此时吹响征战号角,光召集兵马起码都要一两个月,到那个时候草原上已经彻底的入冬,大雪会覆盖草皮,战马的马腿会被冻伤。冒顿召集各族首领到王庭议事,王帐之中,冒顿端坐在上首。
冒顿今年已经五十四岁了,却丝毫不显老态。他身高体阔,穿淡黄色戎甲,肩批一领猩红的披风,腰间配着两柄镶玉的弯刀,他一手按着刀柄,一手放在膝盖上。他的脸庞极为的刚毅,鼻梁极高,一圈的胡髭,他的眼睛呈黄褐色,丹凤眼,两柄剑眉直插云鬓,头上带着白狐绒盔,左右两串白色的绒尾垂到腹部。冒顿之下,坐着左贤王歇和与右谷蠡王呼它,下方还有左右大将、大都尉、大当户、骨都侯……总计十八人。其中二儿子右贤王乎夫台与左谷蠡王坐镇在乌兰巴托城。
值得一提的是,这群人当中还有一名中原人。他也穿着草原人的装束,但他那漆黑的眸子与脸庞将他明显的和草原人区别开来。他姓白名延,是秦人,他自己说是秦国名将白起之后。他取了曾经的右谷蠡王难兜的女儿,并统合了祁连山北的匈奴部落,冒顿封他为左骨都侯。白延曾带领自己的部落听从冒顿的号召攻打丁零国,他亲手擒拿了丁零王,他的武勇让草原勇士都不得不佩服,如果他是一个真正的秦人,也许他也会当上部落的大首领,并被冒顿封王。可惜的是他是中原人,哪怕他取了难兜的女儿,也一样得不到冒顿的重用,所以在帐中的位置,他处于最为边缘的角落。
冒顿虎视着众人,开口说道:“骨力长在月氏传递回了消息,他劝本王立即出兵攻打月氏!然而现在已经入冬,如果此战不能速决,那肯定白白损失人马!骨力长的意思是让我们派兵直接突袭月氏王城,你们是如何看待此事?”
面对这冒顿的询问,众人一时间都不敢开口。因为冒顿向来独立专横,什么事情都是自己一语定论,像这种立帐议事的情况很少发生。冒顿见众人不说话,他鼻子里哼了一声,又道:“你们不必害怕,有什么就说什么,我绝不怪罪!”
冒顿既然发话,左贤王歇和首先发言道:“骨力长性格稳定,一般情况下绝不会轻易劝大单于出兵的。他既然这么说,那必然是月氏国的局势已经糜烂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冬季确实不宜出兵,但我们也不能白白放弃这个机会,不如让儿臣率领一股轻骑,直插月氏腹地,攻打月氏王城!”
歇和说完此话,帐中的首领将军皆附和道:“左贤王说得不错!大单于就让左贤王带一支轻骑攻打月氏,这样一来纵然失败也伤不国中元气,左贤王即使打不下番与城也能从容撤离。而一旦左贤王成功,那可就是一件奇功啊!”
冒顿坐在上面也微微颔首,显然对他儿子的这个计策感到满意。正当他准备应予歇和的请求之时,他的眼光却不经意扫到了帐中的一个角落,那个角落里坐着一个满脸大胡子的秦人,冒顿记得他的名字叫白延,而此时的白延与帐中的众人都不同,他垂着头,眼睛似闭似合一副与周公下棋的模样。冒顿看见大怒,他拍案厉喝道:“白延!”
冒顿一喝,帐中立即肃静,唯有白延茫然四顾,冒顿更是气得胡须乱颤,他手指白延道:“来人呐!将此人擒下!”
两个持刀的武士走进帐中,二人扭着白延的肩膀就外拖,白延急呼:“无罪!”
待武士将白延拖到中间,冒顿方道:“你在孤聚帐议事的时候睡觉,还敢称自己无罪?”
白延辩道:“臣没有睡觉,只是心中所想与众人不和,但臣位卑言轻不敢乱言,故而闭眼。”
冒顿疑问:“果真如此?”
白延答:“确实如此。”
冒顿道:“既然是这样,那你就将你心中所想说来听听?若是敢胡言乱语,我绝不饶你!”
白延道:“将才我听左贤王的意思是要带兵奇袭月氏王都,臣自以为不可!臣认为依照如今我国的实力,灭月氏易矣!何须冒险突进?只待明年春后,大王召集部落武士,大军一发必灭月氏!在中原,有一句话叫做:‘强者不需要诡计,只需要堂堂正正的碾压即可!只有弱者才会用奇计险策!’我国已经占据大势,何须用奇?何必弄险?”
白延一席话说完,冒顿听后忍不住点了点头,这话说到他心里去了,正当冒顿准备开口之时,左贤王狠狠的瞪了白延一眼,却又出列说道:“儿臣以为这人是一派胡言!所谓机会稍纵即逝,如果我们放弃了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让月氏国在这个冬季完成统一,到明年的时候,我们就会面对一个统一强大的月氏国,到时候我们纵然能打下月氏,但肯定会死不少的部落武士!这人是秦人,他根本不会明白草原牧民的母亲失去儿子的痛苦!”
说道这里的时候,歇和想必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连眼眶都红了。冒顿顿时沉默了,他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心中明白他想起了什么。原来歇和虽然是长子,但他却是庶出,他的母亲就是被送给东胡王的阏氏。冒顿只有两个妻子,一个是正妻一个旁妻,他只好忍痛割爱,将旁妻送给了东胡王,然而他的那位妻子也就是歇和的母亲却极为忠烈,她为了免遭东胡王的玩弄,自己自尽而死。或许是因为歉意,冒顿将不是嫡子的歇和立为左贤王,左贤王就是草原上的储君。
白延没有反驳,他只是静静的站着,面上没有丝毫表情。冒顿没有理会左贤王的话,反而勉励了白延两句,白延向冒顿行了一礼,一言不发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帐议上冒顿并没有做出决定,然而白延已经知道了决定。冒顿勉励了他,却不会采纳他的话。白延带着一身的落寂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帐中走出一个身材高挑的草原女子,她抱着一个小孩,捏着小孩的脸道:“阿达,快叫阿爹,阿爹回来了。”
孩子奶声奶气的向白延叫道:“阿爹!”
白延勉强的笑了笑,他从妻子手中接过儿子,用手指碰着阿达的脸蛋,向他说道:“把嘴张开,让阿爹看看又长牙了没有?”
阿达听话的张嘴,白延看了看,一脸认真的说道:“果然长了好几颗牙!我的儿子看来即将长大!”
白延抱着儿子,用脸色胡须去触碰儿子的脸蛋,将儿子逗得哈哈大笑。金兀儿从白延手中接过儿子,将他抱到床上,柔声的对儿子说道:“阿达乖,娘与阿爹说说话,你先睡觉好不好?”
阿达点头称好,然后立即将眼睛闭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