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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我一直绷着神经,镇定应对,不让江佩珊以为我怕了她,可陆岩这么一说,一股酸涩瞬间从心底涌上来,我没忍住哽咽,眼泪哗啦啦地下来,一时间我话说不出来,哽咽地声音传达给陆岩,他笑了笑,安慰我说,“别哭,我不想让你哭,乖乖等我来就好。”
我哽咽地嗯了一声,大约是怕我心不稳,陆岩又说,“你相信我。”
没等我回应,江佩珊便抽走了电话,对陆岩说,“阿岩,你可以带人来,但最好别报警。报警的话,咱们就鱼死网破,你得到整个江氏又如何?你会失去周若棠的,以及------”江佩珊冷哼地看向我,漂亮的眸子里寒凉一片,狠戾地威胁陆岩说,“以及他肚子里的孽种。”
陆岩冷冷回应说,“好。”
江佩珊满意极了,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随即挂断了电话丢给保镖,又冷森森地看着我,嘲讽地说,“你信不信阿岩的筹谋,即将毁在你手上?”
我恍惚觉得有些事情哪里不对劲,江佩珊似乎设了一场大局,为的是利用我想寻找到江明远犯罪的证据给陆岩保驾护航的迫切心态,叫梁毅散出诱饵引诱我上钩,我原以为她的目的是让用我来换取陆岩手里的秘密账本,可刚她话语里明显另有深意,她要的不止是秘密账本?
那陆岩手里还有什么?我慌张地看了小寒一眼,小寒两边脸都肿了起来,红彤彤的,都是江佩珊干的好事儿,我心里抽了抽,说实话,她打我我都能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打在小寒身上,比打我还疼!我真是恨不得把江佩珊碎尸万段,我搞不懂,一个女人的心怎么能狠到如斯地步,江明远从小给她吃什么东西长大的?
小寒怒道,“江瘸子,话别说太早,就算这一次你爹躲过一劫,下次呢?就走夜里必闯鬼,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江佩珊狠狠剜了小寒一眼,威胁道,“我警告你,最好把你臭嘴闭上,不然我给你点好玩的。大嫂一直在找机会整你呢?要不我打电话叫她来看看你?”
“我凌寒要是怕了你名字倒着写!”小寒怒道。
江佩珊脑子有毛病,这时候跟她废话抬杠对我们来说没什么好处,我赶紧叫住小寒,对她摇摇头,小寒气呼呼的撇过脑袋去,我问江佩珊,“你到底想做什么!”
“哼,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江佩珊笑说。
说完她转身走了,叫了个保镖守着我和小寒,然后叫走了梁毅和其余人,去了房子外面。梁毅有意无意地看了我一眼,眼神淡淡的,也不知道他几个意思,就那么一撇,我都来不及去解读他眼神里的意思。
但有种莫名的感觉,梁毅好像不是偏帮江佩珊的,他似乎另有打算。
人走后,那个保镖便站在一边去,死死地盯着我和小寒,眼都不眨一下那种。
我心急如焚,感觉江佩珊在做某种准备,就等着陆岩来找我。
到现在,江佩珊已经不是之前的模样,对陆岩会低声下气,她现在直接撕破脸了,白莲花的模样消失无踪,用最真实的面孔和陆岩厮杀。而陆岩一点也不惊讶,兴许他心里早就清楚江佩珊的真面目,这么多年,只是一直忍着没说罢了。
大约看了我们二十多分钟,那人烟瘾来了,在身上摸了摸,摸出包烟来,抽了一根出来准备点燃,我立即瞪着他说,“麻烦你去门口抽,我孕妇,不要你的二手烟。”
那人冷冷看了我一眼,眼神听瘆人的,但总归不是冷血的,看了眼我微微隆起的肚子,然后走到门口,倚在门框上点燃烟,也一直看着我和小寒。
“妈的,真后悔出门没带刀,不然我砍死这臭婆娘,姐妹儿你给我瞅瞅,我这如花似玉的脸蛋儿要是毁了,我杀了她全家!老娘靠脸吃饭的不知道么?竟然打我脸!这疯婆娘!”小寒撇过脸给我看,都这时候了,她还这么咋咋呼呼的。那娇俏又风风火火的样子,叫我顿时舒心了许多,我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我说,“红肿了,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报仇,陆岩来找我们了。”
小寒压低了声音说,“你男人肯定不会单枪匹马的来,江佩珊肯定不蠢,一会儿咱们俩见机行事,别拖你男人后腿。她肯定想一箭双雕,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下次可不容易寻到。昨晚乔江林说了,明天就能完成收购,等江明远出来,一切都完蛋。”
我说,“秘密账本如果被江佩珊拿走,那陆岩手里就没剩下东西了,把江明远挤下去就有难度,太险了!”
小寒叹气说,“要怪就怪咱们俩今天脑子不好使,你傻我也跟着傻了,可没到最后关头,事情都是有转机的,且你发现没,有人在帮咱们。”
我点头,“是,有点奇怪------”
小寒刚要说话,抽烟的保镖警告地吼了我们一声,叫我们闭嘴,别交头接耳,我和小寒悻悻地坐好,没再多说,心想着走一步看一步。
倘若江佩珊要一箭双雕,那他拿什么威胁陆岩呢?出了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似乎她已经没了别的筹码,杀人案的证据,江佩珊并不太想要,那为什么要去医院找梁秀文呢?
且当初这份证据梁秀文紧紧拽着时,陆岩也是想要的,为什么现在他又对这份证据不太感冒了?因为他之前没拿到账本,而将江明远送入监狱的关键便是这份视频,他现在有了秘密账本,便舍弃了视频?毕竟那视频的确能将江明远送进监狱,可同时也毁了梁秀文的名声,更给死去的陆建安添堵。
还是说,他想要这份证据,只是为了保护梁秀文的性命,毕竟江明远那混蛋是一不做二不休,自己拿不到,也不能落入陆岩手里?
我有点迷糊了。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时,一缕金色的阳光通过天窗落进来,斑驳地洒在地上,洒在我和小寒的脚边。算算时间,这会儿约摸有六点钟了吧,陆岩要过来,应该差不多了。
大约二十分钟后,梁毅从外面回来,江佩珊不见人影,只有一个保镖跟他一起,他招呼其他人帮我和小寒松绑,我问梁毅要带我们去哪儿,梁毅没说话,我又问,梁毅吼我一句,“叫你走就走,话怎么这么多?”
尔后梁毅便带着我们去了另外一个厂房,距离这边一个厂房,大一百米的距离,梁毅走在前面,手里夹着烟,不耐烦地抽着,外头的空地上停了三辆车,一辆是梁毅带我们来时坐的越野车,一辆是江佩珊的,那另外一辆是谁的?我多看了两眼,觉得那车有点熟悉,但绝不是陆岩的。
厂房在有两个保镖守着,对梁毅点了点头,旋即推开铁门,我和小寒被押着进去,刚进去便听见江佩珊和秦海洋在说话,那语气又变到从前,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加上她本身瘦削,看上去弱不禁风的,眼角耷拉着,看着秦海洋说,“你可曾了解过阿岩做的事儿?现在来数落我,有意思吗海洋?我今天走到这一步,究竟是谁逼迫的?”
听见响动,江佩珊和秦海洋都看着门口,见我和小寒被绑着,尤其小寒脸上还红肿着,秦海洋皱眉,愠怒道,“可这就是你解决问题的方式?珊珊,你在玩火自焚!”
“若我不这么做,阿岩怎么会交出秘密账本?海洋,你应该懂账本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我赌不起,我爸爸更赌不起,江氏更赌不起!”江佩珊说着有些激动了,她深吸了口气,扶着额头沉默了两秒,又说,“只要阿岩交出账本,我一定保证周若棠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平安无事,但阿岩若是存心把我爸往绝路上逼,我跟他大不了鱼死网破。”
然后秦海洋就无语了,眉毛攒在一块儿去,不解地看着江佩珊,试图劝解说,“珊珊,你这样是犯法的!上次你这么做,阿岩能容忍你,可你不了解他吗?他的底线没人敢挑战!”
江佩珊无奈脸看着秦海洋,叹气说,“可我现在想不到别的办法了,海洋,要不你帮我劝劝阿岩,叫他收手?只要我爸爸从里边出来,账本交出来,他可以进入江氏,甚至我手里的股份也可以给他。我早跟她说过,我们俩好好的,江氏的一切都是他的,他又何必大费周章去争抢呢?海洋你知道的,我只有爸爸这一个亲人,原本以为阿岩会陪我一辈子,可阿岩爱上周若棠不要我了,我只有他一个人了,你最清楚的,我从小喜欢阿岩,这么多年,我的等待竟然得到这样的结果------”
话说到最后,江佩珊哽咽了,像是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那种委屈难受的哽咽,几乎以假乱真。
我和小寒都折服了,这江佩珊的演戏功夫真高,比电视剧里那些所谓的花旦演员好上千百倍,我真给跪了。小寒看着秦海洋无奈纠结的样子,噗嗤地笑出声来,大声喊道,“喂,秦海洋,你脑子里装的是屎吗?她在给你演戏你看不出来?哦,也难怪了,你都看了二十几年了,被洗脑了正常!”
秦海洋回头来看我和小寒,拧着眉头,我站在一边没说话,其实我认为,秦海洋早就知道江佩珊什么模样。他和江佩珊青梅竹马,又不是脑残,能不察觉吗?要说为什么秦海洋一直忍着江佩珊,唯一的解释就是深爱。
因为深爱,所以纵容。
江佩珊淡淡看着秦海洋,有些请求地说,“你会帮我的对吗?海洋,你会帮我的。”
秦海洋回过头去看着江佩珊,看着她清秀恬淡的面庞,沉默了许久。我猜秦海洋一定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藏在心里的那番话。
秦海洋去拉她的手说,“珊珊,你别骗我了,其实我什么都清楚,可我一直等着你自己清醒过来。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辜负了你,是你自己辜负了自己,珊珊,你很清楚阿岩不爱你,就像你很清楚我爱你一样。其实你对自己别那么狠,你会幸福很多。阿岩不会松手,因为那是你爸爸欠他的,你爸爸毁了陆伯伯的公司,逼陆伯伯跳楼自杀,还让陆伯母顶罪,这些年更一直打压阿岩,你说,换做是你,你能接受吗?我知道你想替你爸爸赎罪,可你用错了方式,阿岩不爱你,你却禁锢他的一声,杀了他的孩子,你把你自己变成另外一个江明远,珊珊,你明白过来了吗?”
江佩珊的表情淡下来,面上好似蒙了一层淡淡的寒霜,有些微凉,触不可及的样子。她神情漠然,黑溜溜的眼珠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秦海洋,一丝表情也无。
“你骗不过我,你想拿到账本,又想除掉周若棠,”秦海洋顿了顿说,“珊珊,这不可能,除非你现在放了周若棠,趁阿岩来之前,放了周若棠,否则一切免谈。”
然后两人都沉默了,沉默地对望,就那么看了一两分钟,江佩珊忽然冷笑,她甩开秦海洋的手说,“呵呵,被你发现啦?对呀,海洋,我现在就是这么想的。你知道吗?原本我可以放了周若棠的,只要阿岩别那么关系她,或者说,在事业和周若棠面前,他毫不犹豫选择周若棠,那今天什么事儿都没了,可他竟然说他等了周若棠三十年,那我算什么?海洋,你说我算什么------”江佩珊锤着胸口说,“你知道阿岩说出那些话时我是什么心情吗?他从来没对我说一句喜欢,从来没有,别人眼中那些郎情妾意,都是他演的戏,要说演戏,谁能比得过阿岩?他亲手把我带进一场梦里,一开始很美好,渐渐就变成了噩梦------”
然后江佩珊不停地冷笑,那声音格外刺耳,带着心碎和怨恨,在空旷的厂房里显得特别凄凉骇人。
“珊珊!”秦海洋试图劝说,但江佩珊转过背不想听,秦海洋跟着绕到面前去,刚要说话,却被江佩珊抢白,“你不帮我,就赶紧走,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秦海洋忽然怒了,我们都以为他还会说些感人肺腑的话把江佩珊的变态思维拉回去,可他竟然一巴掌扇到江佩珊脸上去,怒道,“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收手!”
那一巴掌,把我们都惊呆了。
小寒幸灾乐祸笑道,“打得好!再来一巴掌!扇死她!”
江佩珊捂着半边脸,面无表情盯着秦海洋,双眼中噙着努力,咬牙切齿威胁道,“最后问你一次,走不走?”
秦海洋没说话,就那么站着。笔直的腰板有些弯曲了,说实话,看着他这样我挺难受的,他多好的一男人啊,就是眼神儿不太好,栽进这么一坑里。这么深情的男人,江佩珊一回头就能看见,可偏偏她眼睛一直盯着前方她遥不可及的陆岩。
这都是命。
江佩珊长长舒了一口气,放下手来,立即有两个保镖上前摁住秦海洋,秦海洋必须反抗呀,然后一阵打斗,拳脚一点儿没客气,最终把秦海洋给摁住了,三两下绑了起来,秦海洋说,“你会后悔的,珊珊,你真的会后悔的。”
“带下去。”江佩珊冷冷说。
然后秦海洋就被保镖带了下去,去了哪儿我不清楚,反正不和我们在一个地方。秦海洋走后,江佩珊在原地愣了许久,她呆呆地看着秦海洋离开的方向,眼里是有难过的。
我想不明白,她搞出这么多事儿来,究竟难过什么呢?这个悲戚的表情,又代表什么呢?
这时,电话响了,保镖把电话地上前去,“小姐,是陆总。”
江佩珊接起电话,我小心长悬起来,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但太远了,听不见陆岩说什么,只听见江佩珊的话,“来了?我叫人出去接你。”
说完她就把电话挂了,有些恍惚,看着脚下迟迟没说话。
“小姐,她们怎么办?”梁毅问道。
江佩珊回过神来,轻飘飘瞄了我们一眼说,“带上去。”江佩珊说的上面,便是厂房的二楼。
往前大约五米的距离,有一架楼梯上去,楼梯都是钢架做的,上头摆放着一些废弃的模具之类。
梁毅点了点头,便叫人押着我和小寒上去,江佩珊又吩咐另外一个人说,“出去带他进来。”
那人立即出去了,而我和小寒也被人带了上去,江佩珊一瘸一拐地走上楼梯,她腿脚不方便,想上楼特别特别麻烦,正常人一两分钟解决的问题,她花了五分钟左右,上来时满头汗水。
她站到栏杆处,叫人把我和小寒往后带,被一个巨大的木桶挡住,令站在楼下的人看不到我们。
没两分钟,铁门再次被推开,吱呀吱呀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来,紧接着,一阵脚步声传来,光听那走路的频率我便知道,是陆岩来了,而且从脚步声判断,陆岩真的是一个人来的。
江佩珊往栏杆前走了两步,双手撑在栏杆上望着下面,大声问道,“阿岩,东西带了吗?”
我看不到陆岩的人,只听到他的声音,他答道,“带了。”
江佩珊说,“嗯,很好。”
“我要先见到人。”陆岩说。
江佩珊冷笑,“这么迫不及待?怕我吞了她吗?”
陆岩没回她,只重复说,“我要看到人。”
“阿岩,你人都来了,不交出东西能顺利出去吗?”
“佩珊,别威胁我,没看到人,东西你拿不走。”陆岩威胁地说,“没确认若棠和凌寒平安无事,东西我不会给你。”
江佩珊冷哼,旋即转身看着我们,对梁毅说,“带过来。”
梁毅押着我上前去,江佩珊一把抓住我胳膊周往前一扯,叫我看着楼下,陆岩穿着西装站在楼下,和平常一样,一手插在裤袋里,抬头看着我,可能是距离和高度的缘故,高大的陆岩看上去小了一圈,他原本面无表情地盯着上头,看到我时,眉头皱了皱,眼神瞬间凌厉起来,我喊了他一声,“陆岩!”
他没答应我,江佩珊便说,“如何?现在人看到了吧?东西能交出来了吗?”
“放她们下来,东西我给你。”陆岩冷冷说。
江佩珊拒绝道,“阿岩,你当我傻么?我把人放下去,你带人走了,我东西怎么办?你的身手我清楚,想带人出去,不是没可能。”
“你想怎样?”陆岩冷冽地看着江佩珊,语气隐忍着,距离远远的,看上去他表情特别严肃,要吃人似的。
江佩珊扯着我胳膊不放手,对陆岩道,“东西拿出来,我的人会检查你有没有刻录复印,如果没有,我立马放人,但如果有,”她顿了顿,把我往前拽了一下子,差不多我半截身子都在栏杆外面,她一瞬间的动作让我吓了一跳不说,陆岩都不由地往前走了半步,插在裤袋里的手拿出来,拳头攥紧了,“如果你留了复印本,那我就把周若棠从这儿推下去!你要是接得住呢,万事大吉,要是接不住,就听天由命吧。嗯,这楼梯也不算高,可摔个半死,再摔掉她肚子里的孽种,应该没问题的。”
我狠狠瞪了江佩珊一眼我,怒道,“你这个神经病!你无药可救!”
江佩珊哪里有心思管我,一门心思盯着陆岩,挑眉道,“阿岩,如何?”
“你把人带下来,我把东西交给你,我------”陆岩说到一般,江佩珊打断他,凛然道,“阿岩,现在是我做庄,你没资格跟我讲条件。”
她讲话声音淡淡的,冷冷的,看似温柔,但语气里满满的不容拒绝。她冷冽地同陆岩对视,一点都不让步,现在她拿我要挟陆岩,陆岩别无他法,只好拿出优盘,抬手给江佩珊看。
江佩珊笑了笑,朝楼下的保镖扬了扬下巴,便有人上前,接过陆岩手里的优盘,快速去一边,用备好的笔记本验证。
验证过后,那保镖拔出优盘,对江佩珊点了点头。
江佩珊满意一笑,却半点没有放开我的意思,陆岩凝眸盯着她,深邃的眸子里寒凉一片,道,“可以放人了?”
我一颗心悬在嗓子眼儿,心里空落落的,特别荒凉的感觉,我不敢往楼下看,虽然只是二楼,但不是居民房间,工厂的挑高本身更高一些,半截身子悬在二楼看下去还是挺恐怖的,尤其是你不知道抓着你的人会对你做什么。
忽然,我感觉右边被梁毅抓着的胳膊肘上一阵用力,像是怕我摔下去似地,梁毅抓紧了我,我下意识地回头去看梁毅,这时江佩珊冷哼道,“阿岩,现在你手里没了账本,想把我爸爸踢出局不太可能,你要得到江家的一切,可不容易。”
陆岩紧紧拽着拳头,望向江佩珊,镇定地说,“不用你操心。佩珊,放人。”陆岩语气冰冷的,命令一般,掷地有声,字字威胁。
“阿岩,你着急什么?咱们之间,还有事儿没解决呢。”江佩珊沉吟道,“你还要跟我离婚吗?为了这个贱女人抛弃你即将得到的一切?你那么处心积虑地想得到江家的财产,会舍得让这个女人将你苦心经营的一切毁于一旦吗?”
陆岩刚要开口说话,江佩珊便阻止他说,“哎,你先别着急回答我,想清楚了再说。我说过,我们俩好好的,往后江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你这次搞得满城风雨,我爸爸出来过后,更不会放过你,就你背后那点儿小动作,能斗得过我爸爸么?阿岩,输了这一局,你将永无翻身之地。”
即使江佩珊这么威胁陆岩,陆岩也想都没想便回答说,“佩珊,你威胁不了我。对我来说,拿回属于陆家的一切是重要,我能等七年,也能等十年,二十年,只要我陆岩还有一口气在,江明远便永无宁日。而若棠却不一样,她只有一个。”
这话是说给江佩珊听的,可字字句句都落尽我耳朵里,落进我心里,我真的很后悔,后悔自己怎么不多思考清楚再来找梁毅,为什么一下子脑子进水了不顾后果地冲上来,没给陆岩拿到多一重保护,却帮江佩珊亲手给他挖了个坑,让他损失掉手里最有利的证据。悔之!悔之!
我红了眼眶,努力扬起脑袋看陆岩,我们距离挺远,看他的目光却那么明亮,仿佛就在我眼前,四目相交的一刻,我看到他眼里隐忍的紧张和担忧,他沉着冷静的外表掩藏着担忧的心,他目光紧了紧,眉头蹙在一起,望着我。
这话无疑是将江佩珊激怒了,她本身就嫉妒陆岩对我一心一意,如此危机重要的时候,陆岩仍旧义无反顾地选择我,这无疑是给江佩珊粉碎的心在补上一刀,她止不住愠怒道,“阿岩,你可曾爱过我?”问出这话,她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自嘲地笑了,又说,“不对,你可能喜欢过我,又或者说,你可曾对我有一丝心动?”
陆岩寒星般深邃的眸子看着她,决绝地说,“有。”
其实陆岩这个答案我并不意外,我说过,江佩珊看起来真的是那种很干净很清澈的女孩子,还记得我说我在陆家别墅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感觉吗?那种清澈干净的味道,以及她脸上那种恬美天真的笑容让我自惭形秽,那种感觉让我后悔和懊恼自己是个风尘女子,我也曾说,她这样的女孩子才配站在陆岩身边,而我,那么卑微,从不敢妄想自信坦然地站在陆岩身边。那么纯净美好的姑娘,男人喜欢很正常,尤其是他们青梅竹马,日积月累的感情足够叫一个男人铭记一生。
不光是陆岩,还有秦海洋,包括全天下的男人,他们爱上江佩珊这样的姑娘,一点都不奇怪。
但后来陆岩不让我离开时,爱上我时,我也怀疑和不解,江佩珊这么好的女孩子,陆岩怎么会------现在想想,答案不言而喻。
江佩珊有些欣喜,又说,“当真?阿岩,你真的有动心?”江佩珊似乎很开心陆岩这么说,迫不及待问,“可为什么你又------”
她话没说完,陆岩已经知道她想问什么,决绝地打断她说,“因为那不是你真正的样子。佩珊,你可曾以真正的面孔面对我?面对海洋?这么多年,今天你第一次这么坦然而真实地面对我,不是吗?”
所以说,陆岩对她是何模样一清二楚?
江佩珊愣了愣,抓着我肩膀的手有些发抖,我回过头看她,她身子正在颤抖,脸色难看极了,有种疯疯癫癫的状态,这时候的江佩珊真的像足了个精神病人。
她牙齿在发抖,上下打颤,咯咯地声音我听得清清楚楚,她骄傲地扬起脑袋,咬着嘴唇看陆岩。像是在做什么斗争似地,半晌才说,“阿岩,你这样对我,太不公平了。”
陆岩没说话,就静静地看着江佩珊。
江佩珊说,“所以你以前对我说过的喜欢,只是个幌子,你想那我当挡箭牌,骗过我爸爸,你想拿我复仇!阿岩,你太卑鄙了!你害了我一辈子!你害了我一辈子!”
我拧着眉头看了看江佩珊,她真的已经疯了,被陆岩气疯的,我转过头看陆岩,他云淡风轻地站在底下,忽地嘴角扯出一抹笑意,非常邪魅的笑意,他说,“佩珊,那条路是你给我铺的,你忘了吗?你都给我铺好路了,我不顺着走,是不是太对不住你的处心积虑和心狠手辣?”
天------陆岩早就知道了?并不是后来查到的!而是江佩珊做决定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可不对呀,那时候陆建安还好好的,陆氏也还好好的,陆岩怎么会想着用江佩珊报仇?不不不,这不对劲,里边一定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江佩珊抖得更厉害了,我听见她喉咙里的呜咽声,她好像哭了!我猛地回头看江佩珊,她真的哭了!大颗大颗的泪珠子从眼眶滑落,略过白净的脸蛋,倏忽而下,没做丝毫停留。
我知道我不该同情,看看这江佩珊这状态,我------我有点心软了。
陆岩也绝情,没给江佩珊回过神的机会,继续说,“我对你的拿点情谊,是你亲手毁了的,不过,我跟海洋说过,不管我和江明远怎么斗,我始终会对你好,所以你也别逼我,把若棠放了,江明远走了,我还能照顾你。”
江佩珊哭着哈哈大笑,嘲讽地问陆岩,“对我好?!阿岩,你拿什么对我好!你毁了我一辈子还敢说对我好!阿岩,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你都跟我提离婚了,还怎么对我好?!哈哈哈哈哈,阿岩,你这些没用的誓言,还是留给这贱女人说吧?我给你们五分钟,来,说说最后的遗言?你这么看中这贱女人,这么心心念念,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吧?五分钟!给你们最后五分钟!”
说着,江佩珊把我胳膊拎起来,在梁毅摁着我的时候,她一把抓着我头发,将我脑袋拎在手上,对着楼下的陆岩说,“说啊!你没话说吗周若棠?他可是把全部身家都赌在你身上,你们如此郎情妾意,就没有遗言想说吗?哈哈哈哈哈,不说可就没机会了!”
江佩珊是彻底被逼疯了,一点也不顾及她手里拎着是个柔弱女人的脑袋,以为拎着大白萝卜呢,我头皮没两秒钟就发麻了,我睁大眼睛瞪她,憋了一肚子的话想骂她,可又不敢在这时候和她硬碰硬,这神经病能干出来的疯狂事儿,你是想象不到的。
小寒在背后喊了我一声,担忧极了,她一直在骂江佩珊,江佩珊倒是不生气,可觉得太吵了,回头狠狠剜了小寒一眼,怒道,“吵死了!”
小寒骂道,“江瘸子!你他妈是不是被狗咬了!丧心病狂!你敢动若棠一下子,老娘把你祖坟劈开了!就你这蛇蝎心肠,秦海洋真他妈瞎了眼才喜欢你!我要是你,我早就悬梁自尽了!哪儿有脸出来祸害别人!”
江佩珊怒了,对那保镖说,“让她闭嘴!”
结果那保镖从木桶边上的架子上拿出一块脏兮兮的毛巾塞小寒嘴里,小寒的骂声立即停止了,呜呜咽咽的,听不清在说什么。而我被江佩珊抓着头发扯来扯去,快疼死了!
小寒瞪大眼睛,担忧地看着我,但终究于事无补。
然而,只是那短短的几十秒,陆岩已经快速冲上楼来,站在楼道口的位置,喘气地看着我们。
江佩珊傻了眼,死死抓着我头发,往后拖,梁毅慢了一拍,她便骂梁毅,“废物!”
她拉着我往后退了两步,陆岩也要跟上来,江佩珊索性将我往栏杆边上拉,将我半截身子都推了出去,要不是梁毅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抓着我手臂,我怕是重心不稳。
“珊珊,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放开若棠。”陆岩威胁地说,“最后一次机会。”
“你威胁不了我!我有病!就算我杀了她也不会坐牢,阿岩,这可是你教我的办法?哈哈哈哈哈------”江佩珊完全疯了,彻彻底底疯了,无药可救的疯了!她怨毒地看着陆岩说,“阿岩,下辈子吧,下辈子你早点遇见她,别先遇见我,那你们便能如愿了!”
“佩珊!”陆岩着急地呼喊着!
江佩珊根本不听,作势要将我推下去,可她的动作受到了阻碍,我被梁毅拉着胳膊,江佩珊根本推不动,等她发现时已经晚了,梁毅看了她一眼,冷冽地说,“江小姐,这事儿不能听您的。”
梁毅将我身子拖起来,江佩珊脸上的表情五彩缤纷,她完全没想到梁毅这时候会叛变,等她回过神叫押着小寒的保镖上前来时,已经晚了,陆岩发现端倪,已经冲了上来,江佩珊见为时已晚,拼了命地拖着我,推我,势必要把我推下楼。
陆岩上前来抓着她胳膊,也不管她腿脚不方便什么的,拽着他胳膊往后拉,江佩珊反身扑上去,把陆岩扑在栏杆上,亏得陆岩反应快,一把抓住栏杆才没掉下去我,梁毅松开我,也上去帮忙,这时江佩珊从包里抽出一把刀,是把切水果的刀子,明晃晃的刀刃闪着银光,她威胁地看着我们说,“谁敢过来我就一刀捅死他!”
我和梁毅都不敢轻举妄动,江佩珊又转过头去盯着陆岩,癫狂地笑了笑说,“阿岩,要不我们一起死了算了?死了就什么忧愁都没了,我们一辈子在一起。”
这时厂房的大铁门被推开了,快速冲进来许多穿制服的警察,秦海洋冲在最前头,着急地喊着江佩珊的名字,叫她千万别冲动,可江佩珊哪里听得进去他说的话,她压在陆岩身上,而陆岩后背抵在栏杆上,稍微不小心就可能掉下去。
警察也快速冲上来,官方地口吻说着,叫江佩珊别冲动,放下武器,说了一通废话,屁用没有。我倒奇怪,这秦海洋不是被江佩珊绑了吗?怎么能带警察赶过来?
江佩珊失落地看着楼下,大约是没想到秦海洋会报警吧,她有些失神,我看了梁毅一眼,叫他做好准备,梁毅点点头。
“海洋,是你报警了?”
秦海洋苦口婆心,“珊珊,你别犯错,快松手,现在还来得及。”
“海洋,你说得容易。”江佩珊悲戚地看着陆岩,悲伤死说,“从我喜欢上他开始,就松不开手了。”
“珊珊!你别傻!我答应你,帮你说服阿岩好吗?”
江佩珊吸了吸鼻子,望着楼下的秦海洋说,“不,不要。海洋,既然我们活着不能好好在一起,那能跟他一起死也不错,我------”
说时迟那时快,梁毅猛地两步并作一步跨上前,稳准狠地抓住江佩珊握着刀柄的手往上抬,然后一把拽着她胳膊,将她人拉开了陆岩身上,我赶紧上前扶住陆岩,而江佩珊手下另外一个保镖,在梁毅的呵斥下,根本不敢动手,尤其是警察来了过后。
我把陆岩扶起来,来不及想多的,猛地抱着他的腰,然后哇啦哇啦地大哭起来。
江佩珊被梁毅逮着手腕,她不听地挣扎着,哭号着,梁毅使劲儿捏着他手腕子,然后她吃痛地丢下刀子,那刀子落在我和陆岩脚下,江佩珊咆哮地看着我们,不停地哭嚎着。
陆岩轻抚着我后背,他脑袋贴在我耳朵边上,他紧张的呼吸声我听得清清楚楚,那种惊险后的平静,格外奢侈。
“没事了,没事了。”他慌乱地吻着我额头,安慰地拍打我后背,告诉我一切都过去了。
而我内心的怆然,却久久不能平息。
方才那么惊险的一刻,吓得半死,就差那么一丁点陆岩就要掉下楼。栏杆不是很高,江佩珊狠狠一推,他腰已经往下闪了------
很快警察冲上来给江佩珊戴上手铐,陆岩搂着我站在一边,我们看着江佩珊怨恨的双眼,不停地咆哮。她像是头吃人的野兽,恨不得把我和陆岩撕碎了吞下去。
而秦海洋一直站在楼下没动,他紧紧地看着楼上发生的一切,有些懊恼,有些难受。
他亲手报警,江佩珊被抓走。
之后所有人都被带去警察局写笔录,当警察问道为什么我们会被江佩珊绑架时,秦海洋深深看了陆岩一眼,陆岩撒谎说,“是夫妻关系处理不当。”
然后警察叫我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我顺着陆岩的思路说下去,小寒也明白人,就这么圆了过去。当警察问我是否追究责任时,我知道秦海洋在看我,但我没理会他,肯定地说,“要追究。她都要杀人了,不教育教育,以后祸害社会。”
然后江佩珊被暂时拘留了,包括梁毅和江佩珊手下的一些保镖。我要求陆岩帮忙保释梁毅,一直折腾到晚上九点钟才离开警察局,乔江林来接小寒时,看见小寒脸上的伤,脸拉得老长了,小寒也没了之前骂人凶悍的气势,对乔江林悻悻地笑了笑,挽着乔江林的胳膊,乔江林伸手去摸她脸时,她撒娇地说了句,疼。
结果乔江林说,忍着。小寒脸都黑了。
小尹来接我和陆岩回去,梁毅跟我们走,还没上车,秦海洋跟上来找陆岩说,“二哥,我有话跟若棠说,耽搁你们几分钟。”
陆岩冷着脸,写满了不高兴,拒绝说,“不可以。”
秦海洋恳求地说,“二哥,就几分钟!”
陆岩说,“你想说什么?在这里说。”
秦海洋抿了抿嘴,拧着眉头看我,像是在请求我,我叹气地看着陆岩没说话,然后秦海洋说,“二哥,放过佩珊,她毕竟还是你的------妻子。”
“这事儿我说了不算,若棠说了算。”陆岩泠然地看着秦海洋说,“我劝你不要太惯着她,让她在里头吃点苦头是好事,海洋,关心有时候会害死人的,懂吗?”
秦海洋见陆岩说不通,又盯着我,恳切地说,“若棠,我有话跟你说。”
我想了想,点头说,“好。”我挣脱开陆岩的手说,“你等我会儿,很快回来。”
然后梁毅抽出烟,递了一根给陆岩,陆岩接过,应答说,“好。”
我和秦海洋往前走了十几米的距离,站在一颗老槐树下,秦海洋直截了当地说,“你还记得当初答应我的条件吗?你离开陆岩,我帮他对付江明远。”
“记得。”
“周若棠,现在你可以不离开陆岩,但你答应我,放过珊珊。”秦海洋凝视着我眼睛说,“到现在,你也不想离开陆岩了,珊珊和他也更不可能,得饶人处且绕人。”
“秦海洋,你这么说我就不高兴了,这话你该告诉江佩珊,她今晚是要杀人,是杀人啊!你这么偏心帮她,真的是爱吗?”我冷哼,“你这么掏心掏肺有什么用?她不会感激你,也不会爱上你,你别白费心机,不值当。”
秦海洋坚持地说,“值不值当不是我说了算,周若棠,在我眼里,她犯错是可以原谅的,这就是爱。你不也一样原谅了陆岩吗?当初酒会上的照片,你弟弟学校的流言,你不都原谅了吗?”
“那不一样,秦海洋,其他的我都能答应你,唯独这一件不可以,你很清楚我多恨江佩珊,要我放过她,不可能。”我冷哼道,“她欠我一条命还没还,血债血偿,这点都是轻松的,我起诉她,她顶多坐一两年牢,可我孩子的命却是永远都换不回来的。这点完全不够我解恨!”
“周若棠,算我求你,我这辈子没求过人,我求你,”秦海洋看着我微微隆起的小腹说,“孩子你现在有了,陆岩也是你的,他们马上要离婚,你什么都有了,可珊珊什么都没了,就算一点怜悯,你放她一马。”
我二话没说抬起手一巴掌扇在秦海洋脸上,怒道,“秦海洋你搞清楚了!今天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更不是我造成的!江佩珊是自作自受!跟我没半毛钱关系!我孩子的命她拿走了,必须还回来!这是我周若棠痛不欲生的时候立下的誓言!”我恨恨地看着秦海洋说,“当初没了孩子,我差点去死,可老天让我活过来了,为的就是手撕江佩珊的这天!你现在凭什么让我放她一马?当初她把我从楼上推下去时怎么没想过放我一马!刚才陆岩没说出她绑架我的真正目的已经是仁慈了。不然秘密账本马上对公上交检察院,那一切才没有回旋的余地,你明白吗!”
秦海洋垂头丧气地看着我,眉头深锁,“周若棠,你这么讨厌珊珊做事的方式,为什么把自己变得跟她一样?你不觉得自己太狠了吗?”
我愣了愣,夜风吹拂在我脸上,也把秦海洋的话给吹散了,我心里忽然被触动了,发现秦海洋说的这话,是有几分道理,可那又如何?
“我早就变了。”我冷笑说,“秦海洋,别急,对她的报复,这才只是开始呢。哼,好戏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