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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跟班悻悻地看了我一眼,摇头叹气,迟疑地说,“凌小姐,你就别问了,对你来说不知道是好事儿,往后你能躲就躲吧,少爷拿他们俩没办法,但对付你是绰绰有余的,你要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最好是换一家工作吧-------”
刘璋不是挺嚣张的么?怎么对乔江林和陆岩就束手无策了?我记得一年半前刘璋面对乔江林还信誓旦旦的要整死他,这回怎么蔫了?没等我多问,小跟班跟我说再见,然后拿着车钥匙开走了刘璋的保时捷,没一会儿便消失在夜色里。
这会儿是一月中旬,北城的冬天已经进入热烈的状态,白天下了雪,堆积在地面上成了冰,下午上班前保安用铁铲铲掉了不少,可这会儿又凝结了冰块,被来来往往的人踩得结结实实。
我穿着皮靴子小心翼翼地走在冰面上,因为鞋底不防滑,我已经在这边摔了好几次,为了踩得结实些,我故意在书包里放了个保温壶,负重地走路,心也踏实了许多。
可人在冰面上走,越是小心翼翼,越是容易摔倒,这不,还没走到马路边上,我已经摔了个狗吃屎,下巴咯在冰面上,砰的一下子上下齿关砸到一起,快疼死我了。手套也站在冰上,稍稍一用力,毛线纤维乱飞,我撑着起身坐在冰面上,门口的保安张平小跑上来抓着我胳膊将我从地上扶起来,调侃地说,“小寒姐,你们又摔了?你说说,这个月你都摔第几次了!”
我屁股疼得要命,猫着腰站着,恍然的一瞬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等我抬眼细看时,却鬼影子都没见着,我拍着身上的脏东西,对保安说,“都怪老板太抠门,铺个防滑地毯都舍不得,我明儿得上医院检查看看,要是骨头摔裂了,找经理算工伤去!”
张平笑我说,“走吧姐,我给你叫辆车去,这大晚上的,你就别走路回去了,雪天路滑。”
“想走也走不动了,屁股疼------”我撇嘴说。
后来张平帮我喊了辆出租车送我回家。在那群保安里,我跟张平熟一些,大约是念着他年纪小又有礼貌的缘故,平常有客人叫车的事儿都交给他,多少拿些小费。他愣头愣脑的,算不上聪明,但十分有眼力见,也不像其他保安一样,不管眼里心里都对小姐们鄙夷又嘲讽,时不时开些流氓粗俗的玩笑。
一月份的北城已经进入隆冬,路上又飘起雪花来,梨花似的轻舞飞扬,真是好看极了,我趴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雪,不由地赞叹,真美。
我来北城快三年,第一次有心情去看雪。
看着看着,心情也好起来,脑海中闪过包间里乔江林刚硬的侧脸,失声笑了笑,我很满意自己今晚的表现,至少,还算镇定。
半年前的夜晚,他失约于我,我并没有伤心失落太久,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感伤惆怅的事儿是衣食无忧的人才有的闲情逸致,我的生活里,从来都是匆忙又凌乱,一步一步将我赶入生存挣扎的漩涡中,被一摊子烂事儿搅得昏天暗地,很快,很快我就忘了乔江林。
十五分钟后,车子停在小区门口,付了车资后我扶着腰下车,望了眼小区里稀稀拉拉的灯火,再累再疲倦,也觉得舒坦了。
三个月前我跟小姐窝里的一女的撕破脸干了一架,实在是受不了她每天跟不同的人撩骚装叉,又加上于姐对我照拂有加,多少让人羡慕嫉妒,我很不喜欢一群女人一天到晚叽歪三五成群背后嚼舌头的感觉,所以一个人搬了出来,找到了现在的小区,不过,是个六个人合租一套房。
这边的房子都是拆迁安置房,房主把套房拆开了隔成小单间,出租给附近打工的异乡人,一个月两三百块,倒是负担得起。
小区治安不算好好,且物业太差,路灯从我搬进来那天就是坏的,根本没人修。所以每天我都带着手电,靠着手电惨白又微弱的光找到回家的路。
其实这条路我早就走熟悉了,但好像习惯了,一定要点亮灯才能安心踏出每一步。地上有积雪,我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屁股隐隐作痛,我忍不住骂了句艹,然后我听见身后有脚步声,重重的,又小心翼翼的,我停下来,那人也停下来,我继续走,那人也继续走。皮鞋踏在冰面上吱吱响,在我耳边萦绕着。
这种感觉对于一个独身女子来说,其实是很可怕的,我这人属于自我保护感很强烈的那种,我忽然停下来,把手电往后晃了晃,但没一个人影,天上还飘着雪花,小区里绿化带种植的腊梅这会儿还没开败,散着幽幽的香味。要是看到人我还没那么慌,可分明听见了脚步声,回头去没看到人,不慌才怪。
雪花飞在手电白光里,有点零落的美。
我紧了紧胳膊,不由地吞了口唾沫,冷静地回过身来,确认了背后一定有人跟着我。年关将近,午夜前几天在告示栏贴了警告,小心财物和入室盗窃,我心想他妈的不会运气这么背吧?遇上抢劫的了?
再怎么说我凌寒也是貌美如花的妙龄少女,要是来个-------咦,想什么呢。
我不动声色地继续前进,背后那阵脚步声也接连响起来,我猛地回过头,然后人影又没了!
我真的慌了!
这大半夜的,喊破嗓子都没人搭理我,门口又没有保安,能靠的只有我自己了。
我默不作声地转身,粗重的脚步声随后响起,我换了只手拿手电,把双肩包放到面前来假装找钥匙,一面往前走,一面握着包里的西瓜刀,快步往单元楼走去。
这边的单元楼和所有普通的单元楼一样,一层的楼道口放着几辆自行车和电动车,刚好有一条缝隙足够我躲进去,来不及多想,我趁后面的人没跟上来,快速溜进了那条缝隙里,蹲在一辆自行车后面,午夜天色很暗,加上楼道里没有应急灯或者楼灯,漆黑的一片,我躲在自行车后面,根本不易察觉。
没一分钟,粗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人穿的是皮鞋,踏在水泥地上有不同于其他鞋子的声音,来人很高,大约有一米八,身材魁梧,站在漆黑的夜里更显得黑漆漆的,有些魑魅魍魉的感觉,他没有犹豫,直接踏上了楼梯,但刻意压制了脚步声,像是怕被人发现------
可待我仔细一听,更像是-------更像是在寻找我的脚步声!
然后他走了几步就没动了,顿了顿,脚步开始变得迟疑,缓慢。
我蹲在自行车后面,双腿有点发软,握着西瓜刀的手心里全是汗水,也顾不上屁股疼,我脑子快速飞转接下来该怎么做。要是现在上楼回家,根本不行,人就在楼道上等着我,要是跑出去,我往哪儿跑?他发现了还不得追上来?我屁股疼,扯着大腿,根本跑不了多远,要是被抓住了先奸后杀------妈蛋,那我不是亏大了?
然后我决定就这么蹲着,蹲在自行车后面,那人找不到我必然会离开的,除非他也一直蹲守着不走。但这个可能对于一个抢劫犯来说,不太科学。
果真,没一会儿那人就放弃了,脚步声开始往下,越来越重,没了一开始的小心翼翼,踏下的每一步都重重的,我竟然有种他很失落的感觉。
妈的,目标失踪了当然失落了,我真傻。
然而就在这时,千不该万不该,我电话响了。杀千刀的手机这时候唱起歌来,那是我大出血在二手店里买的步步高翻盖,当时最流行的一款,乔妹的广告做得太勾引人,可我舍不得钱,恰巧在二手店里看到,花五百块买的。
亏得老子平时爱护它像捧着个宝贝似的,竟然在这时候唱歌!我捂都来不及!
而就在此时,脚步声也停止了,踢踏的一声手,空气忽然静止了。
我来不及想别的,三十六计跑为上。我猛地站起身来,却忘了楼道的高度需要猫着腰,结果一下子装上了壁顶,疼得我两眼冒金星,可这会儿要死了也只能忍着,我用力推到了面前的自行车摔倒在台阶下,慌忙地踩在轮子上往单元楼外跑,手里的西瓜刀紧紧拽着,汗涔涔的。
那人很快追上来,旋风似的黑影,我只有跑啊,努力地跑,然后我手机丢了,就在我犹豫要不要回去捡的时候,人追上来了。他背对着楼房站立,对我来说就是一道黑压压的影子,看不清面孔,只觉得这个人真高,当时我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要是干架,我他妈肯定输。
我心一横,破手机不要了!再也不要买步步高!
我转身赶紧跑,像匹脱缰的野马,疯狂地逃命,但是我屁股好痛,偏偏在这时候扯着大腿的筋脉,步子迈不开,我豁出去了飞奔,但那人腿真长,三两下就追上来抓着我胳膊,我心想,逃不掉那就同归于尽好了,姑奶奶也不是吃素的,他抓着我胳膊的瞬间我猛地转身且往后退了一步,闪躲开他的禁锢,我不停地挥舞着手里的西瓜刀,好像有一刀挥出去割到什么地方,那人呻、吟了下,杵在原地看我。
我威胁地说,“你今天找错对象了,我没钱!就一把刀,你敢往前一步我刀子不长眼别怪我!”
黑压压的一团影子杵在我面前一两米的地方,低着头,捂着胳膊,好像胳膊受伤了。
我趁那时赶紧跑,结果那不要命的抢劫犯竟然追上来,我只好不客气地挥刀,他也不怕了,抓着我胳膊,像是练过功夫那样,三两下把我刀子摔在地上,我俩扑腾着,结果双双跌进了花坛里,且是我倒在他身上,倒下去的时候,他还护住了我!死死抱着我肩膀,我扑到他胸口,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那股味道飘在风雪里,和腊梅的余香相互勾引,有点醉人。
那一刻,我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想法,妈的,他脑子有毛病。
我感觉身下有个东西顶着我,伸手去摸,原来是我的手电,我气呼呼地拧开手电,照在我身下人的脸上,呵呵,还真是他。
手电的光虽然微弱,但照在人眼睛上也受不了,白光下雪花一片片飘,落在他头发上,脸上。他用手挡着眼睛,只剩下两只鼻孔和嘴巴,不悦地命令我说,“拿开,晃眼睛。”
我冷哼说,“没想到乔老板癖好还听挺特别的,喜欢跟踪人扮演抢劫犯啊。”我收了手电,撑着手从他身上起来,可他一把拉住我,猛地把我拉回他胸口,然后冰冷的手指扯我脸蛋说,“自己智商低,还怪别人?”
“我智商低?试问像你这样一声不吭地跟在人身后还躲躲闪闪的,不是抢劫犯是什么?”我猛地拍开他的手,补充说,“哦,还可能是强奸犯。”
“你未免太自信。”乔江林冷哼说,“抢你什么?你包里的刀?还是你包里不到五百块的现金?”
“别忘了我还有美貌。”我轻哼说。
漆黑的夜色里,即使近距离,我也不太看得清乔江林的面孔,只觉得他眼睛好亮,像星星,一闪一闪的,全是亮光。
乔江林嘁了声,冷冷说,“起来,地上冷。”
我白他一眼,虽然他看不到,“你搞清楚了,现在是你抱着我不放!”
身下的人身躯愣了愣,旋即放开我的胳膊,我不屑地说,“毛病。”
然后我撑着他胸口起来,他吱了声,大约是我撑得他有点疼,我屁股痛啊,刚摔下来腰也闪了下,然后我就起不来了,又倒在他胸口,他不耐烦地问我,“干什么?”
我摸着腰说,“完了,起不来了,腰有点疼。”
“凌寒你别装,赶紧起来。”
我有点火了,不高兴地说,“我真腰疼动不了,要不你把我扔一边去自己起来!”
黑暗中我感觉乔江林瞪了我一眼,因为他眼睛散发的光闪了闪,他顿了两秒,微微一声叹气后,一手撑着冰冷的地面,一手扶着我的后背从地上坐起来。
就那一瞬,我感觉被我冻结了的某些东西,又在跳跃,不安,等着冲破心底的枷锁跳出来。不过很快我就冷静了,把那抹不安的想法压制下去,因为一片雪掉进衣领里,瞬间融化了,冷得我浑身鸡皮疙瘩。
等我俩都站起身来,乔江林嫌弃地拍着身上的衣服,等他拍完才发现我已经捡起地上的西瓜刀,拿刀对着他说,“乔江林,你为什么跟着我?”
“凌寒你脑子是不是有病?”乔江林声音有点低沉,语气里带着无语和数落,“白痴!”
“我白痴你毛病刚好-------”其实我想说刚好凑一对,但反应过来,我及时刹车了,我说,“跟着我干嘛?还躲躲闪闪的,害我以为是抢劫犯。”
乔江林冷哼一声,旋即脱下身上的大衣,抖了两下子朝我走来,我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你想干嘛!”
“在这里?”他冷哼说,“没兴趣。”
我拧着眉头思量他的前言不搭后语,忽然反应过来,我骂他说,“艹,你个老流氓!”
然后乔江林就笑了,走上前来把我手里的刀拿走,一本正经地把他大衣披在我身上,严肃地说,“凌寒我警告你好好说话。”
那大衣是毛呢的,还沾着他的体温,以及他身上的那股清冽的薄荷味,那味道在鼻尖萦绕,和纷飞的雪花跟肆意的寒风混在一起,让人不禁颤了颤。
我愣了,忽然手足无措。
这时两三米外的路灯忽然亮起来,猝不及防地亮起来,乔江林带着贱笑的刚毅的面孔一下子跌进我眼里,我忽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他朝我挑了挑眉头,有点得意的意思,然后抢过我手里的双肩包,把西瓜刀和手电筒扔进包里之前,看着那把明晃晃的西瓜刀冷笑了声。
“你的口味还真独特,一天到晚背着把西瓜刀,哪个女孩子跟你一样?”他拉着书包拉链,顺便抬眸嘲笑我一番。
飞雪在落在他肩上,他头发上,他深色的西装上。背后还有一片茫茫的雪,锲而不舍地飘着,把我眼睛都朦胧了,然后一片雪落在我睫毛上,我立即伸手抹掉了。
“找我有事?”我迎着他眼睛,双脚开始打颤,我悄悄把手塞进荷包里,握成了拳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要回家睡觉。”
乔江林淡淡一笑,就问我,“没事儿就不能找你?”
然后我愣了。
他笑着一步跨上前来,自然而然地揽着我肩膀,一手拎着我的双肩包,企图把我往小区外面带,我赶紧挣脱,可他一只手的力气也好大,我挣不开不说,还被人鄙视了,警告我说,“这四下无人,我要是对你做什么,应该没人知道吧。”
“老流氓!”
“再说一次试试?”乔江林抿嘴,勾着眼睛威胁我说,“嗯?”
“老-------”
我刚冒出一个字,他猛地放开我,邪魅地笑了笑,然后一弯腰抱着我腰肢把我给扛到他肩膀上,一下子站起来的时候他晃了晃,有点疑惑地说,“胖了?快扛不动了。”
“草泥马!你才胖!你全家都胖!是你老了好吗?老流氓!臭流氓!”我不停地挣扎扑腾着,咆哮说,“放开我!”
乔江林拍了下我屁股威胁说,“再说一句脏话试试?”
哦,要命。
然后我就没敢动了,被乔江林扛着大步迈出小区,在把他祖宗问候了千百遍的同时,我进行了深深的自我反省,这段时间我为什么要吃那么多?
凌寒你为什么要吃那么多?
你为什么要吃那么多!!!!!
重点是,明明是他自己要扛我的,可这臭不要脸的老男人竟然一边走一边数落我胖。我咬着牙忍了又忍,忍无可忍时重头再忍。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我往他后背上狠狠一砸,怒道,“嫌我胖就放我下来!别叽歪!”
这一句还是凑效的,毕竟我说完了过后,某人就不再讲话了。
出了小区十来米的距离,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路边,我说呢怎么没听见响动,原来把车停这边了,这老男人,心机婊!
走到副驾驶的位置,他把我放在来,重重地喘了一口气,然后摁着我后背,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把我塞进去,摔上车门后他转身,我快速扣住开门处想跑,他已经转过身来,一脚蹬在车门上,指着我警告说,“敢踏下来一步,我打断你的腿。”
我摇下车窗,泄气地爬在窗边看着他撇嘴装可怜说,“你想带我去哪儿?”我故意瞪大了眼睛装无辜可怜的模样,他看了冷笑,扬眉说,“好地方。”
说完他帅气转身,绕到驾驶室,快速发动车子开走了。
嗯,老男人不说谎,果然是好地方。
医院。
护士拿着沾了酒精的棉棒给我处理额头的伤口时,乔江林就坐在我身边,我疼得龇牙咧嘴,他倒是自觉,把我手搭上他的手背,豪气云千地说,“疼就捏我的手,别鬼吼鬼叫。”
我白了他一眼,然后眯着眼睛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当然不客气,拇指和食指指甲掐着他手背上一丢丢肉,疼的时候狠狠一掐,乔江林疼得叫出声来,我笑吟吟地看着他,他怒目铮铮瞪着我,紧闭的齿关挤出两个字,咬牙切齿地,“凌寒!”
“大叔,谢谢你啊。”我笑说。
护士忍俊不禁,顾着笑,下手也重了点,我斜眼看着护士说,“宝贝,麻烦你专心点,我很疼------”
之后上了药水,贴了纱布才算了事儿,我起身准备走了,乔江林却拉着我的手不许我走,冷冰冰对护士说,“给她安排拍片子,她屁股和腰摔了。”
“你怎么知道我屁股摔了!”我瞪着乔江林说。
乔江林白我一眼,像看白痴似的说,“你自己说的。”
我想了想,我没说过啊?我只说腰闪了,我没说我屁股摔了啊!我凝神盯着他说,“放屁,我没说过!”
乔江林瞄了一眼我屁股,傲娇地说,“我长了眼睛。”
我:“.......”
“小姐,请您跟我来,我给你开单子去拍片。”护士笑吟吟,温声说,“要是摔倒了,是该拍片子看看,免得留下病根,对以后不好的。”
我说,“嗯,好。”
奶奶的,耳根子怎么红了。
拍完片子,确认没伤到骨头乔江林才松了口气,在值班医生办公室赖着不走,我拉他一下他才起身,扶着腰站起来,对一声说,“医生,我腰上疼,麻烦帮我看看。”
我有点懵了,想起刚才在花坛那边,他被我扑倒下去,很可能受伤了。结果把衬衣撩起来,果真一片淤青,还有被擦伤的痕迹,为了以防万一,医生安排他也拍了个片子,幸好没事儿,只是腰部淤青了一块,要些时候才能消肿。
医生给他开了些膏药,让他记住擦,并且友情提示最近不能剧烈运动,要好生保养着。
说完了,医生还专门盯着我,提醒地说,“小姑娘别瞎闹,这闪了腰可不是小事儿。”
我还有点懵呢,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见我一脸茫然,乔江林笑了笑,然后拉着我的手走出办公室,我想甩开他的手,他又不肯,我就问他,“男女授受不亲,放开我。我自己打车回去。”
“别瞎闹,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我叹气,“喂,乔江林,你这么冷不防地消失,又冷不防地出现在我面前晃荡,做这么多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是想干嘛?”
乔江林抓着我的手,平静地看着我,目光里多了几丝打量,像是在等我说话,等我说什么。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想干什么?”我往他身前跨了一步,跟他基本上是身体贴着身体的距离,可我高度不够,站在他面前只有肩膀那里,得扬起下巴才能和他的视线碰撞,我说,“我这人呢,一向爱憎分明,不清不楚的感情和不清不楚的关系,我不要。”
乔江林笑了笑,说,“哦,这么傲娇?”
“是!就是这么傲娇!”我瞪他一眼,拧着眉头说,“所以现在我问你,也请你明明白白告诉我,你跟着我想做什么?”
乔江林扬了扬下巴,自言自语地说,“嗯,我也问我自己想做什么,不知不觉就跟你去了,大约是看不惯摔倒的人逞强不去看医生,想送她来医院。”
听到这一句,我心里有点动容,尤其是他说“某人”时,眼睛盯着我,带着点戏谑的意思,“所以你就一直跟着我?我怎样跟你有关系吗?”
“没关系。”
“那你跟着我?你喜欢我?你想泡我?”
乔江林微笑说,“不清楚,你哪儿来这么多问题?”
我心冷了,瞪着乔江林说,“老流氓你给我听好了,要是不喜欢我不想泡我,你就别在我跟前献殷勤,你不是挺高冷的吗?今晚这样好似跟你不太搭,还有,半年前你要是这样,我肯定对你要死不活死心塌地的,可现在变了,我对你拿点图谋不轨早就没了,所以,你别在我面前晃荡了,OK?再说了,大叔,你都结婚了,就别来勾搭我。”
乔江林说,“你想太多了,凌寒。”
我迎上他平静的双眼,有些不解地说,“那你告诉我,什么才是没想多?”
“我之所以跟着你,是觉得欠你一个道歉。”乔江林耸了耸肩膀说,“那次约你吃饭,我临时有事没去,也没来得及告诉你一声,第二天才想起来约了你吃饭,我想你肯定等我-------”
“你错了,那晚我根本没去。”我冷着脸打断乔江林的话说,“让你失望了吧?那晚我根本没去。”
乔江林怀疑地看着我,深邃的眸子盯着,捕捉着我的每一丝眸光,“你没去?”
我撇嘴笑笑说,“对,没去。”
我脱下身上的大衣递给乔江林,接着说,“那时候我的确对你图谋不轨,可也清楚你不喜欢我,你结婚之前我不是问过你么?愿不愿意养我,别去结婚了,你说你不喜欢我。其实这半年多在会所我学了很多,也见识了很多,像你们这种有钱人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想法,我看过太多了。你当时约我想做什么,我猜得到一二,我凌寒虽然算不上什么高门小姐,但也是个有骨气的女人,所以,我没去。”
我说,“所以,你也没什么好抱歉的。”
“是么?”乔江林说。
我说了这么一大通,他就简单的两个字,我不是没有失落的。其实我现在可以跟乔江林摊开了说,但我就是在赌气,我这么千方百计跟他混在一起,为的不是别的,我为的是心里那份真挚的感情。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撩拨我,每个动作每句话看起来都是别有用心,可当我去探究他的用心时,却发现,不过是他撩拨女人的伎俩罢了。我能不伤心吗?
当人的付出得不到对等的回报时,是会觉得失落和委屈的。还有伤心。像我现在这样。
“是啊,当然是。”
然后乔江林也没什么表情,就淡淡一笑,拍了拍我肩膀说,“既然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我在心里冷笑,面上却装作毫不在意。
“那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伸手要来拉我,被我挡住了,我微笑说,“这就不麻烦您了,您送我来医院,我已经很感谢了,医疗费我会给您送去。”
乔江林说,“没必要,我不在乎那点钱。”
我说,“可我在乎啊,大小都是人情,我不想欠您人情。”
说完我就转身走了,乔江林跟在后头,我原以为他会坚持送我回去的,电视剧里那些霸道的男人对待女人不都那样么?女人嘴上说不要,其实是表面的拒绝,其实心里是想要的,乔江林这么厉害,难道看不出来吗?
然而,他果真没有坚持,跟着我从后面下来,开走了车子,把我一个人留在风雪里等出租车。
没想到吧?来医院的路上还是个热烈霸道好似对我充满感情的男人,现在呢,潇洒地走了连车屁股都那么冷漠无情。
我真有点搞不懂乔江林,到底是几个意思?
我也搞不懂我自己,轻轻被撩拨几下,就缴械投降了,要不是刚才反应过来试探了几句,那是不是接下来就双双酒店开房去?
凌寒你真没出息。
然后我脑子就乱了,我实在是没搞懂,乔江林这是喜欢还是单纯地想睡我?他这么撩拨我肯定是有意思的,我跟他不过萍水相逢,就算我今天摔死了也跟他没关系,可他为什么要一路跟着我,还送我来医院?
喜欢我?
想睡我?
可人家没说喜欢我,也没说想睡我。
那他要干嘛?
妈的!疯了!要疯了!
我站在风里,揉着头发,咆哮了一句,“乔江林我艹你大爷!臭不要脸的老男人!为什么要在我快忘记你的时候出现?!你脑子有病吗!有病吗?!你一定是有病!”
咆哮完了,车子也来了,我也要回家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林蝶来家里看我,我舍友都起床工作去了,我裹着毯子去给林蝶开门,她带了热粥给我,端来我床边给我吃,问我昨晚乔江林是不是来找我了。
我说没有啊。
林蝶狐疑地看着我说,“是么?”
我吞了一口粥,淡定地问,“怎么了吗?”
林蝶抿嘴,摇摇头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昨晚你走了没多久,乔总就找妈咪要了你的地址,当时我们都在休息室里,我没听错啊,他要的就是你的地址。”
我呵呵笑,“你听错了吧,哪儿是我的。”
“没有啊,我绝对没听错。难道他没来找你?”
我摇摇头,“没有。”
林蝶又说,“那就奇怪了,拿你的地址干什么?”
我冷哼,“谁知道呢。”
“对了,叶琛昨晚走的时候也问了你,问我要了你家的地址。”
“我靠,那你给了吗?”
林蝶悻悻然看着我,点头说,“给了-------”
“林蝶!!!!!”
“........”
然后这时,门铃响了,我端着碗顿时没了心情,这会所里的交易关系,我从不发展到私人生活来,叶琛要是真找来了,我不知道怎么应付。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我和叶琛除了会所里小姐和客人的关系外,别的关系,我一点都不想要。
“我去开门?”林蝶问我。
还能怎么办?我点了点头,从行李箱里翻出衣裳穿好,把床铺也整理好了,坐在床沿上,没一会儿林蝶便领着一身笔挺西装的叶琛进来我房间,手上还带着一束红玫瑰。
我讨厌红玫瑰。
我招呼叶琛坐下,拿了瓶矿泉水给他,“你将就下,我这里只有这个。”
叶琛四处张望,看着我的上下床和局促的房间说,“你们一起住?”
我说,“没有,林蝶住宿舍,这是我跟别人合租的。不过白天他们都不在,上班去了。”
叶琛点了点头,这才看着我额头的伤,“嗯?你去过医院了?医生怎么说?”
“去过了。”我小声嘀咕说,还是你姐夫带我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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